他很暴躁——遇佳音
时间:2018-06-15 09:17:31

  柳南烟鼻尖莫名泛酸,但不是为他,她快速移开视线,“来就来了,你别生气,我去给你做碗炸酱面,北方人爱吃面,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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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北藤进了单元门,走了楼梯没坐电梯。
  路过二楼的时候正好202的住户推开门出来丢垃圾,方北藤微微对着他颔首,抬脚迈上楼梯。
  三楼比二楼光线好点,他掏出钥匙打开门,门朝外推开的瞬间,房间里的空气对流,一阵微风拂面而来。
  方北藤关上门,那阵风便停了下来。
  他早上离开前忘记关窗了,放在茶几上的纸被风吹乱飘了满地。
  方北藤换了拖鞋,解开了衬衣最上端的领口,卷起袖子到手臂,蹲下身把图纸一张一张捡起来放在桌上。
  裤兜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响起。
  方北藤掏出手机扫了眼屏幕,他目光一闪,没有犹豫,接起来。
  “爷爷。”
 
 
第8章 
  太阳西垂,慢慢与地平线重合,天空被蒙上一层橘黄色的面纱,云彩被染红,红霞出现不到两分钟,天色渐渐灰暗了下来。
  男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耳朵里的东西被他抠出来扔在茶几上,他微微弯下腰,双手搭在膝盖上垂下头盯着脚下纯白色的地板。
  手中的手机已经挂掉很久,黑屏待机在手中。
  周围像被抽了空气,变成真空,他的周围万籁俱寂,没有任何声响。
  他的大脑也失去了思考。
  墙上的钟表一点一点在走动,客厅没有来得及开灯,黑暗里显出一个落寞冷傲的身影。
  就这样在沙发上一动没动坐了一个多小时。
  如果不是因为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黑暗中亮起的光源刺眼,方北藤微微眯眼,没有看屏幕,大拇指在屏幕上右滑。
  手机放在耳边,过了两秒,他发现电话里没有一点声响。
  方北藤一愣,想起了什么,对着电话说:“稍等。”许久没说话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很沉。
  像磨砂触碰刮过。
  方北藤看向茶几,刚伸出手发现眼前一片黑暗。
  方北藤用力眨了眨双眼,几秒后渐渐适应,接着窗外仅有的月光,他摸向茶几,手在桌面左右划了好几下,才摸到。
  方北藤把助听器捏在手中,摸了摸正反,动作流畅地塞进耳朵,打开开关。
  垂眸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是白敬。
  他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垂着头,心中像被塞了把棉花,堵的喘不上气。
  他问:“什么事?”
  “你在家?”白敬问。
  “嗯。”
  “我妹非要闹着见你,你没什么事吧?出来玩,我们在‘夜色’。”那边白敬嫌身边人放着音乐有点吵,他就吼着他们让先把音乐关了。
  方北藤搭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抓着裤子边缘的布料,心中不耐,拒绝道:“不去。”
  白敬不依,哼哼唧唧地说:“你又没什么事,每天在实验室泡着,在家待着又会乱想,出来放松一下吧。”
  方北藤沉默。
  他心中烦闷,一个字都不愿多讲。
  白敬还在那头絮絮叨叨的缠着。
  男人的情绪因为白敬说不完的话触及爆发,就像风暴雨前,海上总变得格外平静,一旦爆发,不可收拾。
  “不去,滚!”他怒吼一声,将手机摔在地上。
  发出脆响的声音,屏幕大约是碎了。
  男人沉默的坐着,对一切都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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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王阿姨有些日子没见你了,经常念叨你,你有空就回家一趟看看你弟弟和她。”
  “她是你老婆,与我何干?我妈只有一个,但是被你害死了,她算什么东西?”柳南烟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就浑身竖起了刺,像个刺猬。
  柳父听到她难听的话语,脸上出现了破裂,他愠怒道:“不是你王阿姨,你能有今天?你生病的时候是她没日没夜的在医院里照顾你两个多月!你指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她对你哪儿点不好了?你记仇记到今天,有气你朝我发!”
  柳南烟从沙发上猛地站起来,怒气冲冲,语气冰冷:“如果不是她!我妈也不会被你气死!你以为我不想恨你?你以为我不回家因为什么,因为你现在的老婆?我指甲是怎么被你砸断的你忘记了?”
  柳父被噎的说不出话,过了几秒,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妥协:“我最疼的还是你。”
  柳南烟并不领情,她生气的别过脸不看他,说道:“但我现在知道你准备要卖女儿了。”
  “你妈去世的时候老刘没少帮我们家。”
  “那不也不是你卖女儿的理由!”
  “我只是想让你见见,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是我的女儿,我的心头肉。”柳父说话时抬手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胸口,“我没你想得那么狠心。”
  柳南烟险些失控,她身体跌回在沙发上,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弯下腰捂起脸,语气闷沉沉的说:“这个人情我会还,你别说了,把你现在的妻儿照顾好就行,我是死是活,你都不用管。”
  “南烟!”柳父怒道。
  “吃饭吧。”她整理好心情,站起来,走进了厨房。
  柳南烟在厨房里用袖口擦掉眼角上要掉不掉的眼泪,端着饭走了出去。
  把做好的炸酱面放在茶几上,筷子递过去,“新学的,可能不正宗,尝尝。”柳父的手抖着接过筷子,柳南烟找来一个小板凳坐在他对面。
  柳南烟拿着筷子拌了拌碗里的面,送进嘴里,麻木的咀嚼,味蕾失去味觉。
  柳父吃了几口便没有再吃,他放下筷子,看向正在吃饭的柳南烟,过了半响,问她:“手好利索了没有?”
  柳南烟拿着筷子的手动作一顿,之后恢复动作,答:“好多了。”
  父女两人又陷入沉默。
  柳南烟面全塞进了嘴里,嚼完,她打开买来的饮料喝了一大口,用纸巾抹了下嘴巴,扔进垃圾桶里,才说:“我明天早上请个假,然后送你去高铁站。”
  柳父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认得路,你好好学习,安心上课,不要给我丢脸。”
  柳南烟安静了几秒,也不再勉强,说:“那我明天给你叫车送你过去。”
  柳父刚要拒绝,就见柳南烟啪的把筷子放在桌上,“公交转车太麻烦而且人多不方便,叫车很快就到了,别省钱。”
  她怕他拒绝,又说,“省的钱也不是给自己省,最后还不是进了别人的口袋里。”
  柳父不再拒绝。
  白敬抓着已经被挂断的手机愣了愣。
  房间里人像被孙悟空点了穴,突然安静下来。
  话筒里方北藤怒吼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可是传的清清楚楚。
  暗红沙发角落坐着一个男生,听到这话喃喃道:“脾气可不小。”
  “方哥不一直是这样嘛,脾气来的莫名其妙,说生气就生气了。”
  “但是方哥高兴的时候话也不少,跟谁都能聊得来,挺多变的一人儿。”
  “他可能是心情不好,别说了。”房间里的另一个女孩使劲跟正在你一句我一句说话的人朝白敬的方向使着眼色。
  白敬听见他们讨论方北藤,蹙着眉抬脚踢倒了面前的一把高脚凳,怒气冲冲的喊:“都给我闭嘴!你们知道个屁!”
  方北藤站起来走向客厅灯开关的地方,坐很久的腿发麻,仿佛无数蚂蚁啃咬腿边的肌肉,他摸到开关,向下一按,房间瞬间亮了。
  方北藤眯了眯眼睛,抬手挡了挡头顶的光线,停了几秒,走向浴室。
  打开浴室灯,他脑中突然空白一片,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进来是干什么的。
  这种恐慌的心情让他心中越来越暴躁,他抬手将衣领用力一扯,纽扣如断了线的珍珠从高处落下,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他动作很大,衣料摩擦牵扯到身后右肩上刚刚愈合的伤口。
  痛感传来,他扯了扯嘴角,动作迟缓地脱掉衬衣。
  裤子脱掉,露出左腹下,胯骨上方一处触目惊心可怖的刀疤。
  一条约五厘米暗黄色刀疤的伤痕密密麻麻向斜上方蔓延。
  给完美无暇的身体添上了原本不属于它的一抹败笔。
  淋浴打开,冷凉刺骨的水流流下来,方北藤的肌肉抖了抖,两秒后水温变热。
  方北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腥红,眼球布满红血丝,像极了得红眼病的人。
  水流声和一声瓷碎片破裂的闷脆响从浴室传出来。
  是什么东西被人为砸碎了。
  方北藤裹着浴袍从浴室里赤足走出来,他拿着干毛巾胡乱地擦了擦头发,抬脚走向储物柜,脚下印着水印。
  抬手取东西的时候,结实的手臂从上往下蔓延着一条红色的血线,血滴成股,最后滴落在白色的地板上。
  男人似乎毫无所觉,他动作流畅的打开医疗箱,熟练的给自己上药,包扎。
  柳父被头顶上碎片砸裂的声音吓了一跳。
  柳南烟见怪不怪的给他削苹果,答:“没事,楼上这个人脾气很大,经常这样,爱砸东西。”
  柳父闻言一愣,担心道:“这不是会很危险,哪天如果他发疯,把你不小心伤到怎么办?”
  柳南烟摇头,“您放心,我从来没见到过他,我们外出时间是错开的,碰不上面。”
  柳父还是担心,“你还是尽快住回学校吧,你在外面,我总归是担心的,家离北城这么远,怕照顾不到你。”
  柳南烟为了让他安心,只好乖乖点头。
  他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就起身去打开窗户,窗户开的很大,凉风吹进来。
  目光触及到桌面放着的图纸,图纸上人物轮廓清晰,触及到心中的痛,方北藤失控的大步走过去,将它们用力揉捏在一起,狠狠地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里。
 
 
第9章 
  两小时之前。
  “爷爷。”
  “北藤啊,爷爷有些日子没打给你打电话了,也不见你给我打个电话问候一声,爷爷想你啊!”浑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爷爷,我也想你,我刚回到家里。”方北藤轻声答。
  他只字不提打电话的事情。
  “住的还习惯吗?”老人话音刚落,又突然想起什么,语气惋惜:“瞧我这记性,你去那边也一年多了,怎么会不习惯,也该习惯了。”
  方北藤轻声应答。
  “是我的错,你从上大学就没有好好回过家,是我这个做爷爷的失职,北藤,爷爷老了,做事难免会糊涂,你别怪我。”
  方北藤倏的眼球酸涩,摇头否认:“怎会。”
  “爷爷今天找你其实是有事。”
  “您说。”
  “小然他病了,你回来一趟吧,小然闹着要见你,你萧阿姨她不好意思给你的打电话。”
  方北藤沉默片刻,问,“小然他怎么了?”
  “白血病,晚期。”
  方北藤怔住,他反应了好一会,脑中隐隐约约记起记忆中的男孩,如今算算年份,萧然那小孩大概也不过十岁?
  小小孩子,怎么会得白血病。
  方北藤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叔叔阿姨还好吗?”
  “你阿姨整天以泪洗面,你叔叔公司也不去了,状态不好,现在小然病了,你叔叔只有你了,我给你定了明天下午的机票,你准备准备。”
  方北藤喉咙如刀割,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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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时前窗外还有月光,能看到天上的月亮,这会已经是乌云翻涌,遮住了漫天银河流星。
  明天并不是一个好天气。
  卧室的窗户开得很大,微风拂过窗帘,舒爽可以。
  方北藤睡得不好,噩梦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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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萧雄志的石油化工企业在南方做得风生水起,萧家大院建的风光无比,家财万贯,在宁城十人九慕,萧家何等得意。
  可萧雄志虽事业风光,奈何血脉无福消受,妻子梁晓瑞与他结婚十多年,却无一男半女,唯一的女儿萧唯,还是丈夫在外跟情妇所生。
  直至情妇去世,私生女萧唯才被接进萧家。
  没有为萧家生一男半女的梁晓瑞自然不敢反对,那时父亲萧振国十分疼爱这个孙女萧唯,尽其所有疼爱着这个小孙女。
  没过几年,萧雄志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心脏问题,几度病危在重症监护室里。
  萧雄志以为自己命数到了,就叫来妻子梁晓瑞,吩咐她去宁城北方的一个小镇里,去领养他一个方姓故友的儿子。
  梁晓瑞哭着照做,连夜开车去安宁小镇,第二天领回了年仅十二岁的方北藤。
  不想回头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偏偏不尽人意,方北藤睡得并不好,他努力睁开双眼,冷汗打湿额角的碎发,湿粘难受,他掀开被子,凉爽的风席卷皮肤,吹走身上的热气和汗水。
  床头柜上的台灯被扫到地上。
  窗户开得很大,他望着窗外失神整晚。
  柳南烟被头顶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她觉得嗓子很痛,迷迷糊糊从沙发上爬起来倒了杯水,冰凉的液体冲着干烧的嗓子,舒服了不少,她重新躺下闭上双眼,很快睡着。
  夜总会包房里。
  薛凡有段日子没来,这次来身边也没带女伴。
  有人调侃他竟然学会做痴情种了,被薛凡笑着笑骂了句滚,他解释自己没那么伟大。
  “解释就是掩饰,想安定下来就是好事,害羞个什么劲儿啊。”薛凡的朋友笑嘻嘻的拆穿他。
  薛凡闻言笑笑,没有吭声。
  这让众人有些拿捏不住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正在说话间,包房的门被推开,帅气的服务生带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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