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羞成怒。”柳南烟分析。
方北藤突然停下脚步，黑沉着脸色问她：“话多？还走不走了？不想走我再把你给那薛什么凡的孙子送过去？”
“走走走！”柳南烟扯住他的衣袖，语气哀求，红唇轻启：“我刚胡说的，我错了错了，快走吧，我有点冷。”
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薛凡将手中的伞狠狠掷出去，雨滴‘啪啪’快速地落在脸上脖子上身上，面前停下了一辆轿车，里面的人落下车窗。
薛凡看到徐教授立即喊人：“姑父。”
徐教授探出头喊他：“凡凡，快上车。”
薛凡点点头，抬手拨了拨发上的水珠，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徐教授给他扔了条毛巾，指着外面地上的伞问他：“伞不要了？”
薛凡拿着白毛巾往脸上摸了摸，眼皮都没抬一下，答：“不要了，坏的。”
低头擦头发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前两天受伤的后脑勺，他脑中画面一闪，一些记忆突然清晰放大在脑中。
薛凡一愣，停住了动作。
片刻后，他恍然记起了前两天他晚上醉酒跟人打架受伤的事情。
过程，包括打他的人。
不正是方北藤吗？
等两人走到地铁站，柳南烟发现自己的裤腿湿了一大半，方北藤也是。
但他比她严重些，右肩的衣服被打湿了一大片。
“你怎么淋湿了啊。”柳南烟担心问道。
“没事。”方北藤从她身边经过，去自助贩票机前买票。
方北藤往机子里投了十块钱，目的地点了南苑站，这时柳南烟突然凑过来脑袋，她惊讶的‘咦’了声：“你怎么知道我在南苑下啊？”
方北藤手不可察觉的一顿，下一秒他就给出回答：“哦，我点错了。”
他面色冷静的重新选择了一张西门站的地铁票，这才问扭过头问她：“你在哪个站下？”
柳南烟‘哦’了声，答：“南苑呀，刚刚说过了。”
方北藤买好票塞给她，便不再理她。
柳南烟捏着他给她买的票，“那个……谢谢你送我回家，也谢谢给我买地铁票，你帮了我，我作为报答，不如请你吃饭吧？！”
她看到他拿出手帕擦了擦右肩衣服布料上的水印，很久后才听见他的声音。
“不用了。”
第11章
方北藤脸色不好看，柳南烟觉得这人很不解风情。
方北藤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身边柳南烟提醒他地铁来了，方北藤点开那条短信。
是一条飞机延误提醒，延误了半小时，方北藤看了柳南烟一眼。
啧，时间不算长。
柳南烟小心翼翼扯了扯身上有些移位的衣服，对他说：“一会上车快点占位，我有点累，想坐着。”
下一秒柳南烟就听到身边那人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你先走吧，伞你拿着，我还有事。”
柳南烟‘啊？’了声，“什么？”她眨了眨眼睛，指着驶来的地铁，“你去哪儿？你不坐啦？”
“嗯。”
方北藤把手里的雨伞包好塞给她，指着地铁提醒她：“快点上车，一会没位置了。”
柳南烟没动，她蹙眉，一把拽住转身要走的他，问：“你刚买完票就有事？”
方北藤低头盯着她的手，“跟你有关系？”
柳南烟松开了手，他衣袖从她手中滑出去，方北藤看着她，他一字一句的说，“以后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柳南烟脱口而出。
“呵……没有理由。”
晚上，柳南烟把方北藤的原话转述给金媛媛。
金媛媛惊呼。
柳南烟把免提打开，问：“怎么？”
金媛媛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
柳南烟轻咬了咬嘴唇，“好像是吧。”
“你喜欢他什么？你们才见过几次面，柳南烟，你不会吧，什么理由？就因为他长得帅？”
金媛媛的话让柳南烟想起白天方北藤的回答。
“没有理由。”柳南烟想了想，答：“喜欢就是喜欢了。”
“就像他没有理由不喜欢你一样？”金媛媛一语惊人。
柳南烟哀嚎一声，倒向身后的床，她手用力搅着床单，脸蛋纠结着，“我又从来都没有追过人，他对我的态度，我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就别喜欢了。”
柳南烟猛地坐起来，抓起手机，“你是没见过他，他真的挺爷们的，笑的时候贱兮兮的，骂人的时候也很有味道，甚至连腹肌都长得好看！”
“肤浅！”金媛媛笃定判断道。
“不是……他也有缺点的，他不高兴、不想搭理你的时候会掉着张脸，跟欠了他八百万一样，但是！”柳南烟想了想，说：“我不讨厌这样的他，甚至还有点喜欢他高冷时候的样子。”
金媛媛听了心里一阵恶寒。
柳南烟得出结论，“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他贱贱兮兮的样子，那样的他会很鲜活。”
金媛媛把嘴里的枣核吐出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话谁说的？还真没错。”她直起身子在茶几上抽了张纸擦手，“你这是纯属找虐，这样的男人能要？耍个贱就能勾走小姑娘，你确定你能看的住？”
“他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哪样的人？你知道？你是怎么看上他的没点数？认识还没两天吧？南烟，你清醒一点！薛凡也爱耍贱，也没见你这样的。”
“我不喜欢薛凡。”柳南烟淡淡的说。
“那你跟他在一起处了一个月？”
“正因为处了之后发现不合适、不喜欢，这不是已经分手了。”
“算了，说不过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他为什么看不上你？说不定人家女朋友就在床上摆好姿势等着他回家呢。”
柳南烟怔住。
“这年头挑剩下的能有几个好的？他这样的能没女朋友？”
这一晚，柳南烟翻来覆去一整夜没睡好，一直胡思乱想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心里很伤，这种挫败感让她梦见四年前因为母亲重病后去世，她没能参加上中考考试。
后来她大病住院，同年夏天，父亲柳青山带着一个陌生女人回来，带着她搬家离开了从小生活了十四年的小镇，去另一个城市复读初三。
她日子过得并不好。
她好像一直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向来如此。
但庆幸，她考上了北城大学，万人之上。
柳南烟醒来第一件事就给金媛媛打电话，对方刚接上，柳南烟就抢话说：“我昨晚做梦了，梦见方北藤对我说他没有女朋友。”
“……你都说是做梦了。”金媛媛哑着嗓子说。
“但他如果有女朋友会直接告诉我的吧？但是他并没有说！”
“男人在外面能多一个偷食机会，他凭什么说自己有女朋友自断后路？”
柳南烟不悦，“媛媛！”
“行了，想知道就去问，多大点事。”
柳南烟赞同，“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今天就去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女追男隔层纱……”
金媛媛没耐心听，直接她的撂了电话。
柳南烟精神抖擞的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手间洗漱，护肤隔离粉底一个没落下往脸上涂。
刷睫毛膏的时候手轻轻一抖，刷头没留意蹭到了眼球，柳南烟痛的捂上了眼睛，眼睛刺痛，她附身到手龙头下冲洗，折腾了大半天，眼睛才好些，抬起头，镜子里女人脸上的妆容花了大半张脸。
柳南烟在第一节 下课之前提前悄悄出了教室，径直跑去实验楼去堵人。
上课时间校园里除了她几乎没有再看到其他人影。
柳南烟心虚的跑进实验楼里，按着方北藤课表上标注的教室找过去。
A4017。
就是这间。
柳南烟悄悄露出一小半脑袋在教室后门的窗户上往里面看，他们实验教室很大，里面大概坐着二三十个人，女生统一都在第一二排坐着，后面几排就是清一色男生，男女比例大概八比二。
像一个和尚班。
柳南烟眼睛转了一大圈也没看到方北藤，她猜他可能坐在靠墙的死角位置坐着。
她从包里拿出口红和一面小镜子，转出一截正红色的口红，小心翼翼在唇上抹了一圈，微微一抿。
搞定！
下课铃声一响，没过一会，教室门被打开，陆续有人从教室里走出来。
柳南烟端庄的站在门口等他们一个一个走过来，但唯独没见方北藤的影子。
“小师妹，你哪个班的？找人？”
从身后突然凑过来一个去而又返男生的脑袋。
柳南烟吓了一跳，向前走迈了一步，转身。
“我找人。”
男生看着柳南烟的眼睛放光，“你找谁啊？我替你叫出来？”
柳南烟赶紧道谢，“我找方北藤。”
男生脸上划过失望的神色，“哦，他啊，他今天没来啊。”
“没来？”
“嗯，他跟导员请假了，你找他有事？”
柳南烟点点头，没吭声。
“如果事很着急你就说给我，我替你转达？”男孩试探道。
柳南烟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问他：“你有方北藤的手机号码？”
“有……有啊。”
柳南烟慢慢笑了，她看着那位男生，虔诚的说：“那你能把他的手机号给我吗？”
柳南烟既开心又不开心。
开心是因为她意外得到了方北藤的手机号码。
不开心是因为……
之后她连着一个多星期，都再没见到方北藤的影子。
北城到宁城，两小时十分的航程，飞机在当天傍晚就落了地。
手机刚开机，方北藤就接到萧雄志司机的电话，司机在电话里说他人在机场外等着接他直奔医院。
方北藤拉着从行李转盘上取下来的行李箱往外走。
出了机场，终于看到了许久不见宁城的天。
这晚宁城的天万里无云，星星一闪一闪的发着光，汇聚成无数条银河。
上一次回来好像已经过来一年多。
一样的天，有些陌生，不管是十年前还是五年前，这个城市翻天覆地的在改变。
他感到十分陌生。
就像有些东西一旦变了，就再也回不去。
彻底。
刺耳的喇叭声将他从回忆拉醒，方北藤看向声源处。
面前地面停车场上其中一辆黑色奥迪车窗慢慢落下来，方北藤看清人，他松开手中的行李箱。
叫人：“萧叔。”
萧叔，萧家司机，给萧家开车，在萧家工作了数十年，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也姓萧。
这一声萧叔才把一直坐在驾驶位的人从车上‘请’了下来。
萧叔推开车门下车绕过车头，对着方北藤公式化的叫了句大少爷，“您回来了。”
方北藤微微颔首。
萧叔去车后打开后备箱，把方北藤的行李箱塞了进去。
盖上行李箱，转过身对方北藤解释道：“小少爷想见你，夫人让你下了飞机就赶去医院。”
方北藤脸上平静，微微颔首，他拉开车门坐进去，“那走吧。”
两人一路无交流，仿佛他不是尊贵萧家少爷，他萧叔也不是萧家身份低一等的司机。
方北藤转过头，看见窗外的景色向身后飞快地倒退，听见萧叔简单说了萧然的病情，他回过头，再也没有看外面一眼。
第12章
宁城一家某解放军三甲医院。
萧叔带着方北藤来到住院部22楼的高级病房门前。
方北藤在萧叔敲门前突然开口问：“梁阿姨在吗？”
萧叔点头，“梁夫人每天都陪着小少爷治疗。”
方北藤沉默。
萧叔抬手轻叩门。
“请进。”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方北藤抬手转开门把，走了进去。
入眼便是五星级酒店布局的豪华套房，一组黑皮沙发摆在床前，上面扔着一条白色毛毯，沙发前是一张约两米宽的大床。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还有……浅蓝色的病服。
床上的小孩目光懵懂的盯着自己看，眼中迷茫。
小孩的气色不是很好，肤色很白，嘴角起了干皮，唇上全无血色。
方北藤微微懊恼，自己两手空空就过来。
“北藤哥哥！”小孩无神的眼睛蓦地一亮，他突然认出方北藤，激动的掀开被子跑下来。
“小心！”小孩身边的女护士及时扶住他的手臂，防止他跌倒在地上。
方北藤走过来，见他已经站好，他停下步子，看着个头才到自己大腿的小孩。
他慢慢蹲下身，与他平视，抬手揉了揉他的手腕，却不敢去碰他手背上的无数个针眼，他的语气软了又软，“小家伙，调皮什么。”
萧然低下头，看到自己冒血的手背，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挂药水，他刚刚下床时候针头早已经被扯掉。
方北藤把他抱到床上，掀开被子给他盖好，“乖一点别乱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