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看着脸庞圆润,眉眼和气,却是一张大嘴,嘴唇厚实,看着就是平时爱说东道西的,吕媛媛一眼就相中了她。
大婶打量了一下两人,眼神里精光闪烁,心道怎么来了两个外地人问起这沈家的事,就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但见两人气派不凡,想来不是普通人,觉得或许是来查案的?但是这个点来查案?
“这位婶婶,这小县城里大事情都藏不了,我们道上听说了又忍不住好奇才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放心,我们知道了也不会对别人说。”吕媛媛站在余判官身后笑眯眯地开口道。
大婶原本一脑子疑惑被打断,也想不起刚刚在想什么了,仔细瞧了瞧吕媛媛,见其明眸皓齿,额上的半圆红色印记衬的人端庄可爱,捂嘴笑道:“哟,竟还有个这般标致的小娘子!哎,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不会告诉你们,我本就是个藏不住事的!只是怕吓着了这位小娘子!”
☆、盲目崇拜有毒
“哎,这边是沈家的老宅了,我看着沈川那孩子长大的,那小子有出息,混得好了就举家迁去了楚州城,他妻子跟他是发小。沈川死后,家里没了支柱,沈川媳妇就带着老的小的回来老宅住省点花用,我住这旁边啊,天天晚上都能听到他们家哭丧呢!”
“过了好些天他们一家才缓过来,本是要继续好好过日子的,那些官差突然就来把沈川媳妇带进牢里去了!来的官爷还说是因嫉生恨!说是沈川去逛窑子被他媳妇发现了!可沈川媳妇这么好的人,说她会杀她相公我是不信的,偏偏有些长舌妇乱嚼舌说最毒妇人心。”
“那之后没多久官府就说她畏罪自杀了!”
“不过有一点奇怪。沈川他娘说有一晚他出门去了不知道做什么,就再也没回来过,十天之后有人报案,说在河边发现一具死尸,看着像是德信庄的伙计,这才拆穿了!”
“当晚沈氏出去了?”余景良问。
大婶道:“坏就坏在这,不然别人怎么会说她杀了她丈夫呢!当时沈川一直没回来,他媳妇担心,家里没有别的男丁,她只能出去找,找了一个时辰没找着没影儿才回来的。”
吕媛媛神情严肃下来,她相信以这位大婶的口风,她已经把她知道的都说完了。
“如果不是沈氏,难道沈家有仇人不成?”
“这我就不知了,就算有那也都是他们去城里之后的事了,也没听沈川媳妇提起过。”
吕媛媛道了谢,那大婶还多嘴说了一句,“说来也是可怜……她们回来的时候本来雇了个婆子照顾,结果沈川媳妇一死,那黑心婆子就卷了家里的钱财跑了,这一老一小的可怎么过的下去啊!”
吕媛媛眉头一皱,原来还有这么回事,难怪沈家看着一贫如洗。
两人告别了大婶准备往楚州城里去。
余景良想了一会道:“这妇人之言不能尽信,我怀疑官府的人或者杀死沈川夫妇的人早在这边传开了了另一种案件的版本,以防有人来查。”
吕媛媛道:“我听着跟沈氏的说法大差不差,也差不多了。”
余景良犹豫道:“嗯,还是先去城里府衙证实。”
空气中一阵不太稳定的波动突然引起了吕媛媛的注意,“等下。”吕媛媛叫停余景良,好像有情况……
【呔,小鬼哪儿跑!:这最近死的人多了,但魂儿都不见了,奇怪!】
【王二脸上的麻子:是吗?我怎么没发现?你想多了吧!】
【呔,小鬼哪儿跑!:你天天跟个女鬼一样摸叶子牌,你能发现什么啊!】
对话还在继续,吕媛媛却静悄悄地寻着脑电波去找来源……
【王二脸上的麻子:说什么呢!谁是女鬼!摸叶子牌怎么就女鬼了呢!没发现就是没发现,你想多了!】
【呔,小鬼哪儿跑!:跟你说正经的呢,这可是大事。我发现……啊啊啊啊!我被发现了……哔!】
脑电波突然中断,苍风本来惨白的脸吓得乌黑,在看到揪着自己衣服的眼前女人的脸的时候,脸又涨得通红,比变脸谱还精彩,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王二脸上的麻子:苍风?你怎么没声啦?信号不好吗?喂?】
吕媛媛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苍风咽了口唾沫点点头,吕媛媛才放开他,无视身后余景良“你居然偷听别的鬼说话”的谴责的眼神,一边拦住他哆哆嗦嗦想下跪的腿,一边道:“本座就问你几个事,你用惊慌。”
看来自己平时多溜达很有效果,连凡间的小鬼差都认识她,当然她如今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威压也是一部分原因,说她是阎罗王,就没有不信的。
“你可知道这附近沈家的事情?”吕媛媛忍住暴露自己刚刚偷听人家对话的行为假装只是碰巧路过,淡定地问道。
苍风拍了拍胸口,冷静下来道:“大人在查那家的案子吗?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楚州城的知府动了手脚,害死了沈氏,我也是最近一个月才留意到这片区域的,发现好像少了一些死者的魂魄,包括那沈川在内,我还想着先查查再上报给您……”
但他想想其实上报给她也不太合适,虽然阎罗王身处第一殿专司人间夭寿生死,统管幽冥吉凶、善人寿终、接引超升,难免往人间跑的多一点,但这种鬼怪事情还是交给玄门的多,等到玄门无法解决的时候,她才适合出手,这么一想就耽搁了。
吕媛媛不置可否,当下还是顾好眼前事比较好,“你先带本座去找那知府吧,不管是不是凶手,有何杀人动机,总得查清楚再说。”
“是!”苍风声音洪亮。
在带他们往楚州城去的路上,吕媛媛又收到一条脑电波,居然是身边的小鬼差发出去的……
【呔,小鬼哪儿跑!:王二王二,我跟你说,我刚刚碰到阎罗王啦!就是那个新来的长得巨漂亮的!她摸我衣服了哈哈哈!我这衣服不洗了,要天天穿着!】
吕媛媛:……
有毒吧,这种盲目崇拜太可怕了!
*
楚州城内,眼见之处俱是繁华景象,随着太阳高升,市井也变得喧闹起来。三人这次直接隐身去找的人,现在已是官员当值时间,就直接去了府衙。
衙门里恰好在审案子,台上坐着的知府穿着一身红色官袍看着倒是清瘦,下巴上留着一缕长须,眼睛不大却很有神,让人一看便觉得这是个明察秋毫的清官。
不过向来是表象最能惑人,颜值总是当道,若他长得贼眉鼠眼,绝对坐不上如今的这个位子。
三人站在一旁听完了整个审案过程,堂上倒是公事公办有模有样,犯事的被审完后就被衙役拖了下去。
台上一拍板,择日再审。
总结了一下半天下来听的这两个案子,算是听出一些门道。前一个犯事的不声不响,那台上的知府只轻声道:“拉下去打十大板以示惩戒。”
原本还觉得严厉,吕媛媛跟出去看那轻轻落下的板子瞠目结舌,本朝的刑罚这么轻的吗?
而后一个犯事的一直梗着脖子说自己有冤,那知府便道:“大肆喧哗藐视公堂!拉出去打十大板!”
接下来那皮开肉绽的声音比起地府有些刑法小点的小地狱也不差多少了。
啧,要说这知府不贪赃枉法,她绝对不相信!
眼看着知府要到府衙后的偏厅休息,三人便跟了过去。
“怎样让他说出实话?”吕媛媛站在屋顶上望着下方。
“那要看您想用凡人的法子还是神仙的法子了……”余景良答。
吕媛媛勾唇一笑。
*
府衙后的书房内,卢清舟坐下来品了品下人刚送上来的茶,见自己的师爷张豁抬脚进了门,便放下手中的茶盏。“方才那王生的案子你觉得关他多久合适?”
“大人想关他多久?”
“关半个月再放出来吧,毕竟那儿子被打残的富商都找上门来了。饭菜给他备好点,他爹是个有本事的,又给了好处。”
“是。”张豁答,又似闲聊道:“现在的纨绔子弟真不像话,前些天那位还弄出了人命……”
卢清舟瞥他一眼,“你说明志?你也知道赵家当初对我扶持颇多……”
张豁笑道:“老爷有恩必报实在令人敬佩。”
卢清舟好笑道:“你今天怎的倒学起那些人拍起马屁来了?牢里还有一个倔的呢,你想个法让他‘说实话’,这个案子过不去我年终测评要是得不了优可就亏大了。”
张豁道:“正是了,现在也不早了,大人早早地用过午饭歇息去吧。”
“嗯。”
……
“出来了?”吕媛媛坐在屋檐上望着还没来得及变回原身的“张豁”笑道。
余景良一挥衣袖,湖蓝深衣的儒雅模样就又出现在眼前。
无视眼前吕媛媛轻轻摇晃的双腿,余景良道:“套出来了,犯案的人跟他相熟,姓赵,想来那人应该叫赵明志。”
吕媛媛利落地跳下来,衣袂翻飞,笑道:“判官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余景良哭笑不得道:“大人谬赞了。”
刚刚吕媛媛一起了要去审问的主意,就把他推到了前面,“去吧,余判官!”
余判官:……想骂人怎么办,这个案子又不是让他来历练的,如今倒好,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苍风主动请缨道:“我知道赵家在哪,大人跟我来。”双眼灼灼地望着吕媛媛,竟是将余景良视之无物。
“好。”
然而他们并没有在赵家寻到赵明志,这回是苍风积极地去找人问了赵明志去了何处,像是在与余景良争功一样,看的吕媛媛眉头一抽一抽的。
“大人,你确定要去吗?”苍风小心翼翼地觑着她脸道。
“怎么不去?既然是查案,有哪里去不得的。”吕媛媛理所当然道。
苍风道:“我是怕看到了什么,污了大人的眼睛。”
毕竟是那等地方,大人一个身娇体柔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能去呢?“要不还是我和判官大人去就好了。”
终于被正视了存在感的余景良无喜无忧,淡淡地看着吕媛媛,等她下决定。
吕媛媛:……你们这样我很亚历山大啊,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你们这样我都要觉得会有什么了……不就是青楼嘛!
“去!”
☆、又生波澜
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赵明志是赵员外家独子,而赵家是这知府已故发妻的娘家,这知府平日便对赵明志多有袒护。赵明志虽然沉迷烟花柳巷,平日里倒没犯过什么案子。
所以得知他此时在青楼吕媛媛一点都不惊讶,只不过他们去的时机确实有点不太好。
鸳鸯帐里两个人滚来滚去,气氛暧昧,就算吕媛媛没经过人事,也能感觉到那种热浪……确实有点尴尬,吕媛媛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鼻头。
“咳,我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吕媛媛道。
苍风红着脸小声道:“我就说大人您不该来的,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了……”
吕媛媛想了想,摇头道:“没事,想不想看一场好戏?”吕媛媛似笑非笑地看向明明比她高一个头在她面前却像硬生生矮了一截的苍风。
苍风惊骇地看着她:……看这个?大人您原来是这样的大人!
吕媛媛觉得好像自己的话被误解了,也不多说,“接下来你们就看着他会怎么自己道出真相来吧。”
“啊啊啊……”
男子的惊叫声冲破云霄,帐中一个衣不蔽体的美貌女子慌乱的爬出来就逃走了。
吕媛媛看着赵明志那丑样有些不忍,只是是不是有些过了?
门“哐”的一声被撞开,门外冲进一个侍从,也不避忌直接扶住床上的男人问:“公子你怎么了?”
赵明志满脸惊恐,“有鬼……有鬼啊!”
“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公子莫不是看错了?”
赵明志神志不清道:“不不,刚刚我面前明明是翠儿的脸,转眼就变成了一张鬼脸,还吐着猩红的舌头……像是那沈氏!”
那侍从道:“公子莫慌,这光天化日的,哪来的鬼怪,您定是没睡好看见了幻象。”
赵明志抓住侍从的手,“沈氏怎么会找到我呢?……对了,你确定沈川不知道是我找人打的他?”
“没人说,但只要他不笨知道自己得罪了公子,就能猜到,但公子当初也并非想打死他,是下人们出手太狠。但当初明明留了手的,怪只怪那沈川命薄,怪不得公子。”
“但那沈川尸体怎会跑到河里去,离那么老远,难道他自己走过去的?”赵明志惊恐脸。
“公子不要多想,便是如此,那也与公子无关。”
赵明志渐渐清醒了过来,“但是那沈氏……”他只见过沈氏一次,当时衙役把她抓回来的时候他远远看过一眼,被缚的女人半张侧脸满是恐慌,却又挣扎不得,正想着,他却见沈氏突然朝他方向看了过来,正是刚刚的鬼脸,咧着血盆大嘴朝他笑,眼睛里露出讥讽。
“啊啊啊啊!定是那沈氏认出我来了!啊啊啊!”赵明志双手抱头想把自己的身体极可能埋低。
侍从控制住他的手臂安抚道:“公子!沈氏早死了,她什么都不知道,找不到公子的,您只是没休息好……”
赵明志猛地抓住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之前发现沈川尸体的那老汉和说看到我和沈川争吵的那个下人呢?”
侍从道:“公子忘了吗?您当时给了点银两把他们打发走了……公子您还是注意点身体,少逛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