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他才二十五岁,怎么就屡试不第了?”吕媛媛好奇道。
“大人不知,这冯生是有些读书天赋的,十四岁那年就中了秀才,十七岁就中了举人,这在当地也是头一个,世人皆以神童称之。只是一直没有考中进士,若算上他这次进京,已经是第三次赴考。”
“嗯,定城在西边,离京城确实很远,想来路途艰辛啊。”
“确实路途艰辛。”余景良搭话道:“去一次得大半个月路程,不过这次不同,他带了个女子,正是那兔妖。两人如何相识的并不清楚,但是认识的时间应该不短,既然是被妖怪袭击而死,恐怕与那兔妖脱不了干系。”
“那冯生没有成亲?”吕媛媛问。
“未曾,想来起初也是为了用心读书。”
说话期间,吕媛媛已经换了一身淡绿的衣裙,“走,给黑白无常报仇去!”
一声喝后,两人已经身处人间。
眼前是一座极高极挺拔的山,山上的树木不多,若有那必是很高很大的树。这山如此不同寻常,向来是有妖怪居住的原因。
不远处的大道上已经有人挑着担子像是要进城里去。
“这是在定城城郊?大人的定位真是越发精准了。”余景良诚心夸赞道。
吕媛媛解释道:“黑白无常身上残留了那兔妖的气息,本座是顺着那气息找到这的。”
这下属吹捧教导两不误,真真是个非常合格称心的下属了。吕媛媛感慨。
此时太阳已经升上山头,天际一片光亮,因为郊外人少,两人也没在身上做什么掩饰。
余景良抬头望了望那山,“这么大座山,那兔妖又有些本事,先不说怎么从她手里抢人,只找到她的兔子洞都不容易,更何况狡兔三窟。”
果然,过了两刻钟,两人已经疾行绕山几圈了,仍是毫无头绪。
“这山的气息有些怪异,表面上竟看不出任何破绽。”吕媛媛疑惑,“也感应不到这座山山神的气息。”想找个知情人问问都不方便,也不知道这里的山神干什么去了。
而兔子洞不是没有,但总不能每个都捣开来看,更何况那兔妖的洞府绝对藏得深。
两人停在山脚商议,这时近处的小道上已有樵夫路过。
余景良拦下一老伯,“请问老伯,这山上可住着人家?”
那老伯见两人形貌不凡,劝道:“这是座荒山!你们可别上去!”
“这山原叫天即山,叫这名儿不是说它高,而是说这山有灵气,听说想成仙啊就来这。不过但这都是百年前的老古话了。现在根本没人愿意上去,路崎岖难走,我们砍柴的基本不去。更何况最近啊,这山开始玄乎起来了,先前有大夫上去采药,怎么都找不着路,到半夜才下了山来,都道是不是‘鬼打墙’了!这事一件两件也就算了,之前又有几个人是这样,偏偏没人受伤……”
两人道过谢,越发觉得奇怪,干脆绕着山脚思考对策,这连兔子洞都找不着谈何其他。
得再揪一个人来问问。
山涧转角处突然露出一道白色衣袍,吕媛媛双眼一亮疾驰过去,“这位公子,可否问件事?”
那人闻言转过身,鸦色长发随着衣袂翩飞,一张绝世的脸便映入吕媛媛的双眸。
对方深潭一般深邃的眼瞳不闪不避地回视着她,吕媛媛却觉得自己成神后少有波动的心,随着那密密的睫毛扑闪一下,就漏跳一拍,真的是非常少见的好看了。
除开他的脸,吕媛媛才注意到他的衣着,一身白衣,对着光仔细看才能看出衣服上的银色云纹,腰间上红色的玉绳挂着半月形刻云纹的羊脂白玉……唔,吕媛媛奇怪自己的反应,为什么会觉得这块玉佩相当熟悉……甚至她头上的神印都隐隐发热起来。
吕媛媛发现自己已经盯对方盯太久,尴尬笑道:“这位兄台有些眼熟啊!”
那人破冰一笑,风采动人,“姑娘这样的搭讪方式我听着也很耳熟。”
声音也苏的不行。
怕被误认为图谋不轨之人,吕媛媛转移话题,“呃……我只是想问公子一些问题。”
“公子是这定城人?”吕媛媛问。
“实不相瞒,我乃修道之人,云游至此。”
哦?吕媛媛惊讶,怪不得看着像是方外之人,一身仙气,当然也是他没有遮掩才让吕媛媛看了出来。
这个世界也是可以修仙的,各大门派都隐匿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极少有弟子出来修行。
想来眼前这人也定有些本事。
“公子是想成仙?”吕媛媛问。
“谁不想呢?能长生不老多好。”那人望了望高不可及的天空道。“我看姑娘也不像凡人。”
吕媛媛哂笑一声,她倒不怕会被看出来历。
“公子若如此问,我只能说大概与公子相同。只是我技艺不精,就不让公子听了笑话了。”
此时余景良也跟了上来,那人看了他一眼就移过视线,“你二人来此山是为何事?”
吕媛媛定睛看着他,“以公子现在的本事,可觉得这山有些异处?是不是有妖怪作祟?”
那人看了看她身后的余景良,道:“你倒是问对人了,你们随我来。”
三人一齐到了不远的一处木屋前,屋里有很浓的草药味。
推开门,里面有女子声音传出,“咳咳,先生回来了?”
吕媛媛心里“咦”了一声,这莫不是金屋藏娇?
却见卧床不起的是一个才十三四岁大的小女孩,皮肤有些粗糙,荆钗布裙,看着颇为落魄。
那女孩见有生人来,也很惊讶,“先生不是去采药去了?这两位是?”
那男子解释道:“这是方才遇到的,想打听天即山的情况。你且与他们说一说你昨晚的遭遇。”
女孩了然,大致说了下事情经过。
“像做梦一样,又比梦真的多。”
女孩名叫白雁,是这木屋的女主人,她的母亲早已去世,全靠着说话结巴的父亲当木匠讨生活。昨天傍晚父亲出去找木料却一直未归,她心急如焚,便出门去找。
路过天即山时隐约听到了有呼救的声音,像极了自己父亲,鼓足了勇气循着声音上山去寻。走到一地势颇险处,突然像掉了下去一般猛地一摔,眼前竟是另一番景象。
“我当时打着灯笼,火已经灭了。天却很亮堂,满地都是雪,我想这刚入了秋,怎么会下雪?我当时冻得傻了,只看见原本应该很陡的上坡,平缓了狠多,有很多矮矮的雪丘……我当时只想着出去,就一个一个的越过去,怎么都找不到出口,我回头看,雪地上竟连脚印都不见了,回去的路都找不到,想到听到的关于这座山的传言,我害怕的跑,直到看到一座楼宇……”
吕媛媛挑眉,关键来了。
“敲了敲门,发现没有人,便想进去取暖,屋子里也很亮堂,准备往里面走的时候,突然一群黑影袭过来,我吓得夺门而出,一出门又是一个雪坡,我当时滑下去就没了意识,醒来时就看到自己在山脚下,是先生在照顾我,把我送回来的,我还以为到了天上……”说着看着一身白衣的男人,羞涩地低下了头。
吕媛媛点头表示赞同,这男子容貌确实仙的很。
那男子侧身对白雁道:“你那父亲可能和你一样困在了山上还没出来,你不用担心。正好这两人要上去瞧瞧,让他们带你父亲回来便可。”
“真的?”白雁惊喜道,朝向吕媛媛二人感激涕零,“还请恩人救我父亲。”
这下连恩人都叫上了,反应真够快的。
吕媛媛看向那男子,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那人又对白雁道:“姑娘身上应该已无大碍,还请先去为他们指明道路。”
嗯?不是说她昨晚昨晚又冻又摔吗?能带路?吕媛媛疑惑地瞅了瞅白雁。
白雁羞涩道:“我身上已经好了许多,是先生煎的药管用。”
那男子摇摇头,“不是我的药有用,那些不过是些安神宁心的药。只是你确实没有外伤。”又看向吕媛媛传音道:“我猜测她应该是误入了幻境或某处结界。”
吕媛媛点点头,她觉得这山之所以玄乎只怕是那兔妖布了些法阵,好让人迷路找不着她洞穴所在。
那人又对白雁道:“这两人都是可靠之人,你且随他们去,送完便回来不要逗留,我留在这,以防你父亲若是找着路回来了,见你不在,又得担心。”
白雁点头答应。
吕媛媛拱手道:“还未请教公子名姓。”
那人道:“路湛,字卿安。”
“路公子。”
“小女子吕媛媛。”又指了指自己余景良,“这是我表哥余景良,不大爱说话。”
那人点点头,“媛媛。”
哎?什么媛媛?不应该叫“吕姑娘”吗?当下想纠正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等白雁收拾好,吕媛媛几人便跟路湛告了辞。
站在门口的路湛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幽深莫测。
☆、兔妖洞府
几人已经走到了天即山山路上,周边树木粗壮高大,树叶茂密,密密的撒下一片阴凉,倒是不怎么晒。
白雁提着裙子叉过去一个岔道,树开始少了些,所见的树却更大了,这么老的树却没有樵夫来砍。再拐进一条小路上山,没一会,行到一处古松旁,地势已经有些险了。
白雁停下来,“就是这了,就是在这摔下去的。”
哦?吕媛媛上前查看,这没坑没崖的,怎么掉的下去?
“你只当还是昨晚,再像昨晚那样走一遍。”吕媛媛道。
白雁也急着找到自己父亲,怕父亲也陷在那迷障中,就闭上眼睛壮着胆子像昨晚一样往前一踏,再踏,再……
“啊!”吕媛媛忙拉住她,却猛地发觉一股极大的吸力压在身上,吕媛媛一个念头闪过,立刻放弃反抗,直直的和白雁一起栽了下去。
冰,很冰,吕媛媛爬起来,看着这满地的雪,倒挺逼真。
身旁白雁揉了揉胳膊腿,仿佛真的有那么疼似的,吕媛媛四处看了看,余判官看来没来得及跟上来,不过她一人也够了。
白雁半蹲着,喃喃道:“就是这儿,就是这儿。”扭头看向吕媛媛,“吕姐姐,我知道你们都是有些本事的,可有办法从这出去?”
吕媛媛蹲下来看她,“放心吧,这个地方你不是来过?出去是肯定能出去的,只是怕这个地方再吞人……你既然知道我们并非常人,待会我要使些本事,你先乖乖睡一会,等解决好了我再叫你起来。”
“在这睡一会?”白雁疑惑地看着她,眼皮子却越来越重,不一会儿就倒了下去。
吕媛媛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女孩,伸手将她暂时寄存在袖里乾坤,这样待会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不至于顾不上。
吕媛媛抖抖袖子,望了望满天满地的白,闭眼按了按眉心的神印,神印顿时发出金光,破了眼前的障眼法,周围景色变换,再一睁眼,白雁口中的楼宇就近在眼前。
是栋小楼,总共才三层,木头搭的走的古朴风格。
这应该就是那兔妖的洞穴了。
吕媛媛打开大门,里面家具一应俱全,不见灰尘,大厅拐角处有楼梯,吕媛媛正欲上去,忽然刷拉拉的一群黑影呼啸而下。
吕媛媛振振衣袖,催使神力,那些乌压压的东西立刻倒下去一排,吕媛媛定睛细看,竟是一群小松鼠!上面还没来得及下来的松鼠见到满地打滚的同伴有些犯难还要不要下来。
这里作祟的竟是这样一群萌物,吕媛媛好笑的抄起一只松鼠就要来撸,却见那松鼠目中凶光毕露,两颗门牙变长了两倍不止,朝她吱吱地叫。
还不让摸?吕媛媛顺了顺它的毛。
楼中突然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子声音:“不知高人到此所为何事?如若没事能放下我家布布嘛?”
嗯?吕媛媛看向手中听到声音像得救了一样的小松鼠,它叫布布?
吕媛媛朝那声音来源笑道:“这不是个兔子窝?怎么由你这个小松鼠出来说话了?”
那人惊疑道:“你难道是为着娇芙姑姑来的?姑姑今天不在,这段时间都不在,你若有事,改日再来吧!”
还真是那兔妖的家。
吕媛媛放开手上的松鼠任由它跑远,“她既然不在,不如你出来与我见一面?然后你再替我传话给她?”
那人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松了警惕,现身在吕媛媛面前。
吕媛媛心里暗笑,这小松鼠精没见识也没有防人之心,不问是敌是友,就敢与她对峙。
眼前是个活泼伶俐的小姑娘,橙色襦裙粉色飘带,头上扎了两个小髻,小脸粉嫩嫩的,很是讨喜。朝吕媛媛问道:“你是何人?找我姑姑有何事?”
吕媛媛笑道:“你姑姑?兔子什么时候和松鼠攀上亲戚了?”
那松鼠精恼怒道:“这关你何事?不是亲戚就不能称姑姑了吗?”
竟是个这么不淡定的小东西,吕媛媛有意带偏她,“那你说说她为什么会是你姑姑?”
“姑姑对我有救命之恩,叫她一声姑姑又如何?”松鼠精道。
“哦~那你姑姑现在何处?怎么让你来看家?”吕媛媛故意引她说话。
“要你管,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有这么上门拜访却连名姓都不愿告知的客人吗?”又绕回来了。
吕媛媛心思一转,道:“你年纪小不知道,我与你姑姑乃是旧识,当初她帮了我,这次我听说她有难,就前来相助。”
松鼠精盯着她惊道:“你知道姑姑她出事了?”
吕媛媛心里暗喜,她刚在眼睛上施了法,让自己更有说服力,这松鼠精就上钩了。于是又一叹,“可不,听说还是为了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