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是个小姐姐——且说
时间:2018-06-17 08:59:37

  被他新纳的小妾用绳子勒死的。
  “皓月温柔可人,又是徐太守赐下,怎可能对我行刺杀之事。皓月当时的脸扭曲痛苦,定是有人逼迫她……不!定是鬼上身!是有鬼要害我!”周桓再一次争辩。
  “呵,皓月?你对长烟还真是一往情深,还给小妾改名,非得凑成个‘长烟一空,皓月千里’?”吕媛媛虽气不打一处来,也知道这周桓不讲理归不讲理,他的死确实不简单。
  “罢了,且说你觉得是谁要害你?平时树敌多少?”
  周桓抬手,“我周桓平日在朝中从不得罪人,若说有仇,也就我的前妻,那狠毒心肠的妒妇!连自己的孩子也杀,定是对我也恨透了,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她!”
  吕媛媛冷哼道:“可有证据?”可不是说笑吗?叶琪这些天一直在努力适应地府生活,今天白天还给她送了一小盘子兔子点心,笑语晏晏地说是她亲手做的,凡间的食物她现在身为阴魂已经难以操控,却还是做了来感谢她。更何况地府对已入鬼魂向来管控严格,她哪里逃得出去。
  这周桓的嘴脸何等恶心!可怜叶琪还与他生活五年,还要给他生儿育女!
  周桓愣了愣,“这……鬼神之事,我一届凡人,如何知道,更不提证据。”
  吕媛媛挥手,“既没有证据,就莫要在此胡说,你如何死的本座自会查清楚。但你的罪行都记录在账册中,虎毒不食子,你纵然不爱发妻,可不该连她的孩子也摁死在襁褓中。”
  听到此处,周桓的脸青一块白一块的连番变化,浑身的劲也泄了大半。
  “蒋英,将他押去第二殿吧。”
  周桓脸色颓败,被带下去时挣扎了几下也就没声了。
  此时一旁的余景良在她耳侧轻声道:“下官听看门的守卫说,叶琪健谈,与一些可怜她身世的鬼差关系不错,会不会……”
  吕媛媛自然听出他的话中之意,只是这种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只还尤带不可置信的语气瞪了他一眼,“她应当做不出这种事,她不是那种人。”她连捏死个蚂蚁都不敢,怎么敢唆使别人去害人呢?
  她让蒋英打听来的消息里,叶琪确实在第二殿混的很好,撇开人缘不提,历文律仿佛真的想好好补贴她,屡屡提拔赏赐她,让吕媛媛都觉得宠爱过头了。
  似是某根筋突然通畅了,吕媛媛猛地一悚,脑子里冒出个念头,宠爱……如果这都不算爱……
  她叹一口气,罢了,这不是她该管的事,爱来爱去这种事她这种单身狗怎么会明白,就算是真爱她也劝不来不是?她要管的事一箩筐,害周桓的人还无从查起。
  她趁着带鬼魂上来的空隙想,既然是皓月勒死了他,那到底是皓月与他有仇,还是赐下皓月的徐太守看他不顺眼呢?
  然而,经历过一堆案件的洗刷之后,她已经知道,有时候真相被层层掩埋,让人永远揭不开猜不透,而有时候真相其实就浮在表面。
  她知道刚进了活大地狱的周桓被业火池的三头神犬咬碎吞了的时候,不过才刚过三天。
 
  ☆、醒悟
 
  这事本来是闹不出来的, 如果叶琪没疯的话。
  周桓的小妾被赐给他的上司派人毒死了,人间办事的鬼差检查了她的身体, 确实有被异魂寄宿过的痕迹。
  被寄宿过的身体对寄宿的异魂是有感应的, 有经验的鬼差布了个阵,让死尸自己指了个方位描述了特征, 一一巡查就发现老同很可能是就是那个异魂。
  老同是第二殿新来的鬼差, 四十多岁战死沙场,还是一腔热血, 最看不惯不平事,确实是有作案的由头的。
  他跟叶琪走的也近。
  老同被带到人间接受死尸的指认, 灰白着脸色回来, 还没等怎么审问, 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他看叶琪人好,为她受过的委屈不值,被叶琪半是唆使半是哭诉地求去杀了周桓。老同生前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 对一切宵小都看不过眼,认为都该死, 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就同意了。
  老同的下场当然不会好,鬼差那么多,如果都拿着权利干出这种事, 人间地府都要乱了套了,杀鸡儆猴还是要的。楚江王就让他待在十八层地狱里永不超生。
  在还没有人顾得上叶琪、楚江王又有意放纵的时候,旁听到老同的下场,叶琪很慌。
  她慌了的结果就是锁了还在第二殿待复审的周桓去了业火池。
  她本意是想让他尝尝业火燃身之苦, 没想到三头神犬却对他颇感兴趣。
  一切都超出了想象。
  直到后来吕媛媛想起这一段的时候,还是觉得灰暗。
  等待叶琪的路有很多条,但都不太好。
  就在没人能扭转乾坤的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的转变给这件事划了一个句点。
  各殿阎王都被惊动,过来询问。楚江王似是毫不在乎地抖抖袖子,走到堂中。
  这件事要是算起来是他的错,是因为他叶琪的命数才会改变,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也正是因为他留下了叶琪,也有了这样的结果。
  当时殿上明光晃晃,因为这一件事弥漫起来的阴森冷怖的气息在他俩的周围竟慢慢柔和下来。
  楚江王的眼神也有了变化,不再是一味的明亮清澈,而是带了些茫然和怀念。
  “卿与我结发携手,是我此生幸事,若有来生,定也不离不弃。”
  “若能得你欢颜,不负百年。”
  “因为有辛谷在,所以我才在。”
  吕媛媛静静看着叶琪突然有了变化,原本不可能再唤回的记忆仿佛出现了裂缝。
  “阿郎……呜,阿郎……”叶琪捂着头痛苦又悲戚地叫喊,历文律扶住了她,面露苦涩。
  “其实这件事不完全算她的错,她这一世纯洁善良,本没有坏心,是我改变了她。她的屋舍是我亲手布置,就按着辛谷的房间,里面的每一样普通的陈设都蕴含阵法,有让人恢复往日记忆的效果。辛谷跟了我一辈子,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子,爱恨分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是受了渐渐恢复的辛谷的影响,才会这样。”
  “还是我强求了,我自己缺憾的放不下的东西,也不想别人放下,这场祸事因我而起,各位冥王若有不满,不管上报天庭还是动用地府酷刑,我通通受着。”
  神仙犯错如果被有心人揭发,闹上天庭也确实是有的。
  “这样你就能护着这小丫头了?”第五殿秦广王捻着胡子道。
  历文律闭着嘴没说话。叶琪却彻底陷入了一种疯癫的状态,嘴里反复的几句,似是不知自己是辛谷还是叶琪。
  历文律眼神里闪过心痛,还不等他有所动作,突然一个霹雳穿过第二殿的屋顶直接劈下来。明显是冲着叶琪去的。
  众人都没想到会惊动了上面,降下了天雷。
  历文律眼疾手快地把叶琪一把拉过来护在怀里,整整三道天雷全部硬生生受了。
  电光烟雾散去,原地破碎的地面上,历文律身体有些颤,但能看出来没什么大碍,叶琪已经晕倒在他怀里。
  这样威力的天雷,如果打在叶琪的身上,可想而知,定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众人当下都不敢含糊,几个阎王商量之后,为了平日同僚的面子情,主张让叶琪投畜生道避祸。
  历文律惨白着脸没有说话,吕媛媛也无话可说。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很渺小,很多地方,她插不上手插不进话,是啊,如果她没有误打误撞的当上阎罗,都不可能享受这至高无上的权力。
  她不够强大,她一直知道,但她始终没有长进,抱着在其位谋其政的想法觉得能处理好分内的事就行了,世上的那么些事跟她一个潇洒阎王再没干系,别人痛是别人的,别人乐也是别人的,她没觉得当神仙就得无情无欲,但实际上她有意识地逼自己这么做了。越这么做,越不认识自己,越痛恨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神仙是什么,当了几个月,吕媛媛突然觉得,她从未知道过。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人,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爱、怎么去恨,怎么去七情六欲自在潇洒,只为过自己了。
  她不知道怎么当神仙,却也忘记怎么当人了。
  “大人,回去吧。”余景良在一旁贴心地提醒她。
  吕媛媛转过头,凄然地应了一声,“回吧。”
  至少她现在还有无尽岁月,身边陪伴的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不管出自什么目的,她都有时间慢慢去研究,去珍惜那些真正对她好的。
  “我这个阎王是不是当的很差劲啊。”她仰着头,望着无尽的虚空,这么问。
  “大人一直都很尽心。”
  吕媛媛突然就笑了一下,“……谢谢你陪我玩了几个月的过家家。”也不再自称“本座”了。
  “大人……”余景良欲言又止。
  “我分不清轻重,抛不下该抛下的,放弃了不该放弃的,一直装作不在意自己的粗心,一直以为自己还可以慢慢成长,是我太散漫了,我想护的不是叶琪,而是人间的姜云娴和吕媛媛……”
  “大人在发牢骚?”余景良看着她。
  吕媛媛笑了一笑,“不必总这样对我卑躬屈膝的,显得特别假,比起前任阎罗王,我要差得多吧……”
  “……大人怎么突然这么觉得?”
  吕媛媛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在否定谁,“我只是在感慨,感慨自己的幼稚,只有幼稚的人才会没经历过世事却感慨世事,对自己迁就着一边继续感慨……”
  吕媛媛突然定定的望着余景良,“但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我该做我真正想做该做的事情了。”
  余景良回望着坚定起来的她,突然觉得天雷是不是还偷偷给她灌了一道,把她劈傻了,也劈清醒了……
  其实那一刻,吕媛媛只是从无上威严喘息的空隙里,发现自己的前世随着叶琪的结局而崩塌,连带着现世也破碎了。
  她之前突然想护住叶琪,不只是为了姐妹情,也是为了属于她对于自己的一点天真的幻想和期待。
  她作为阎罗的威严是借来的,从法力、从阎罗的手令、从被生硬灌输的大道和自己的无知里借来的,她从来没有树立过自己的威严,也没有自己做事的章法,她判案总是乱糟糟的。她隐约记得那个姜云娴还有以前的吕媛媛不这样,她们活的是自我,她却失去了本真。
  所以她没有哪怕像历文律那样抬个手都带着千军万马奔腾的气势,连新做了皇帝的李式都比不得。
  真正的阎王哪会在人间行走时连个鬼怪都不能将之认出并心存恐惧的,更何况她从来未加掩饰。
  地府的鬼差一直夸她可爱也是很心慈了,她除了那一点懵懵懂懂的可爱气质可能也没有别的了,连外表改变带来的气场都糊弄不了多少人。
  即使如此,她不会说她没有做阎罗王的资格,她的自我认知虽然从来不怎么准确,好歹这次是醒悟了的。
  阎罗殿的那把金灿灿的椅子,她总会以她足以胜任的资格来坐上它!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在这分个卷,女主始终是不成熟、在成长的,前一部分她对很多事其实认识并不透彻,会草率,到后面会慢慢认识到。当初想写这个题材的时候就觉得,女主不能很苏很强大,她毕竟只是个普通人类,到后面才会知道阎罗王真正的责任是什么,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应对。所以后面会很苏很强大~
我总结了几天,这也算我写文的一个阶段,前面诸多瑕疵蒙各位不弃,后面会越来越精彩!
 
  ☆、三年后
 
  -三年后-
  “是不是真的死了?”一个柔美的女声和着环佩叮当在不远处响起。
  “都躺在地上大半天了, 没人敢去碰她,但我瞧着像是死了。”旁边有人回答, 看笑话一样的语气。
  关念乔微张小口, 拢了拢身上的百蝶穿花披风,眼神扫过地上那一大摊时极为不屑, 随手从旁边丫鬟的发间拔下一支缠枝银簪递到她手里, “去,试试看, 她还活着没。”
  紫玉扶着发髻,颇为不满主子将她的发簪扯下来就为了戳那恶心的婆娘一下。
  “……这柴舒琴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她那脑满肠肥、血糊一脸的模样, 奴婢实在是没胆子过去, 不如……让看马的老汉把马鞭子拿来,您亲自动手试试。”
  关念乔瞥她一眼,一眼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瞧你那怂样儿,养了这么久眼界还是这么低, 罢了,你去寻来吧,问有没有长点的鞭子, 我也不想靠太近。”关念乔蹙着眉瞧柴舒琴那边。
  “哎好。”紫玉跑得快,一会就没了影。
  吕媛媛刚有了意识,想睁开眼,但眼睫毛都被血糊住了, 在这寒冬腊月里又被冻了个结实,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几个人的脚,鼻尖窜进墙角传来的腊梅香气,浮香几许,香气撩人。
  只是还没等她感叹完,背上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被冻得几乎要与地面相结合的身子终于有了知觉,在鞭子的带动下抖了几抖。
  痛……好像已经有太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她不动,应该是死了……”紫玉说道。
  关念乔嘴角挤出诡异的笑,“是吗,许是我刚刚力气小了,再试试。”
  吕媛媛一哆嗦,这个女人忒歹毒了些,是想鞭尸啊!
  鞭子带着呼啸的风声而来,却戛然而止,吕媛媛歪起身反手握住鞭子,用力扯了过来,关念乔毕竟只是个娇小姐,哪里及得上她的力道,鞭子骤然脱了手,她失了劲道往前一扑,吕媛媛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手把她按倒在地。
  关念乔连声尖叫,紫玉却没了踪影,原本远远观望着的仆人头伸得更长了。
  “你个丑婆娘,果然是装死的,还意图谋害于我,你就不怕老爷把你送回乡下去……”
  吕媛媛一手控着她,一手勒住她的脖子,让她再难以说出刺耳难听的话。
  密集的脚步声传来,紫玉引着董景焕和两三个小厮快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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