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才没有回答，他维持跪姿，抬头看着田娇，“田娇，你愿意嫁给我吗？从现在起，往后的每一天，每一生每一世，我都想参与你的生活，上辈子我们携手走了一生，这辈子希望还能跟你共度后半的岁月，而下辈子……我很贪心，也不想让给别人。”
“你愿意吗？”
第58章
田娇根本没听清楚王有才说了什么，她看到王有才跪下来，马上也跟着跪在他面前，直嚷：“愿意愿意！这是什么？指环还是项链？是给我的？现在就戴起来？”
田娇连珠炮似的抛出一堆问题，瞅着王有才一脸期待。
王有才：……好像哪里不对。
“你站起来。”王有才忍不住指挥。
“咦？可是有才哥哥跪着呀？”
“你站着，然后左手伸出来……伸直，对，很好就是这样”王有才表示满意，“现在说‘你愿意’。”
“你愿意。”田娇眨巴着眼睛，“这样就好了么？”
“……不是‘你愿意’，是说‘我愿意’。”王有才看起来十分无语。
田娇见状赶紧讲，“我愿意！我愿意愿意愿意！”她弯下腰握住王有才握着盒子的手，“有才哥哥不要嫌弃我笨。”
看着田娇委屈巴巴的讨好模样，王有才刚刚因为田娇反应不如想象的郁气也稍稍散去一些。
“那重来一遍。”王有才清清喉咙，“阿娇，你愿意嫁给我吗？”
田娇这时候才听懂王有才说的话，小脸绯红，刚刚明明还欢扬跳脱，现在却低下头，声音小声得差点听不到，“我愿意。”
王有才终于心满意足，从盒子里拿出指环套到田娇左手无名指上，田娇惊讶，“怎么刚刚好？”
田娇讲完马上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调皮地吐吐舌，“这样就好了么？”
“恩。”
田娇看着王有才郑重的神情，才后知后觉刚刚有才哥哥似乎是进行了一个神圣的仪式。
田娇欲言又止的表情逗乐了王有才。
“你怎么苦着脸？”王有才笑问，还顺便捏了捏田娇脸颊。
“我是不是搞砸了？”田娇很懊恼。
王有才看着田娇，突然觉得心暖呼呼的。
有个人比自己还要在意他的悲伤喜乐，关心他的感受，真好。
因为计画不顺的郁闷感终于在田娇的笑颜下完全散去。
也罢，反正娇妹都说愿意了。王有才心想。
他陪着田娇捡了好几片枫叶才手牵手下山。
“我要把枫叶做成书签然后上面题字！”田娇宣布。
“你确定你写了字的书签会有人用？”
田娇闻言嘟嘴，“我自己会用，春红也用……有才哥哥也要用。”
田娇一副“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气势。
“我如果拿来夹书，会被我的朋友同窗瞧见，然后他们问起我这字是谁写的，这时候我只能摇头回：‘不可说，不可说。’因为太羞于启齿了。”
田娇素手一伸，直接捏了王有才胳膊，顺带拍了拍他的衣裳，“听说京城里盛行在衣服上题字，你再说下去，我到时就做一件衣裳，上面由我亲自提笔，给有才哥哥题一首绝世好词。”
王有才只好紧紧闭上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是不是跟娇妹吵架从未赢过？
每次田娇看起来快哭，他就会下意识妥协。
***
王有才跟田娇在村里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正确讲应该是田娇过着快乐的日子，因为少年秀才怎么说都是十分稀少的存在，一下是村东头要帮那户人家的孩子取名，另一边就是村西的邻居要王有才题字挂在堂屋。
“这可是秀才公的笔墨阿。”邻居笑呵呵。
其他稀奇古怪的的要求更是多的不胜枚数。
“要用过的纸笔还能理解，供奉我喝过的茶杯做甚，里长还说要给我立牌位，值得这样大惊小怪么？”某日王有才终于找机会摆脱村民，找到正在剥橘子吃的田娇，感到非常忌妒。
“阿──甜吧？”田娇作势要王有才张嘴，塞了个橘瓣到他嘴巴里，她舔舔手上的汁水，“在大家眼哩，你就跟神仙差不多了。”
“等大家新鲜劲头过了就好了。”看到王有才一脸疲惫的瘫在椅子上，摸摸他的头安抚他，“谁叫你不是秀才公了，是举人公了，这方圆百里内，像你这样年轻的举人可是头一个，当然要立牌坊做石像。”
王有才中举的消息在前些日子传回来，几乎响彻了县城与周围村落，得知这年轻举人尚未婚配，媒人几乎踩破了王家门槛，王大夫逼得匆匆关上药铺暂时回到村里避风头。
对于王家与田家的婚事几乎是默认，就算是不知情的村人在这几天看到王有才与田娇形影不离也都知道了。
王有才中举后马上上田家提亲，那迫不及待的模样惹来其他人调笑。
王有才顶着超厚脸皮浑然不觉，开玩笑，他准备了好几年，难道还要再拖下去？
王家的聘礼诚意十足，田家给田娇的嫁妆也十分丰厚。
田娇把方氏给的匣子拿给田大娘，初时看到时田大娘好生愣了许久，最后才感叹，“太太真是……不占便宜也不愿吃亏的性子。”
田大娘直接把匣子的房产田亩地契分成两份，平分给田蓉和田娇。
田蓉拿到后退回给田大娘不成，找到了田娇这里。
“你帮娘收着吧，我不用这些。”田蓉说，“这是娘的嫁妆，我跟你不同，就只在这村里过，没什么花销，家里也顿顿有肉吃。”
田娇愁眉苦脸地看着这烫手山芋，最后还是王有才想了方法。
“这房产跟店铺都在城哩，娘跟蓉姐本来就没心力去管，田地离村里也有段距离，怎么样都要请人代管的，刚好给春红一家练练手，到时候直接买东西上门去，东西又不能退，娘跟蓉姐就只能收下了。”
“你这算盘打得真精，是不是以前常常这样做？”田娇斜睨着王有才。
王有才笑而不语。
田娇上辈子为了省钱，总是舍不得吃药跟补品，王有才常常要这样先斩后奏，才能看见田娇一脸肉痛不舍地把东西吃完。
但这辈子不用，大家都好好的，田娇也好好的。
“那些店铺什么如果有盈利，都给娘跟蓉姐没有关系。”王有才想到了什么，“我这里还有。”
“这个含意很深呀，意思是说你有很多钱？”
“比匣子多。”王有才一脸高深莫测。
匆匆翻了年，来到温暖的四月。
四月初八，大吉，宜嫁娶。
田娇在今天从田家出嫁。
第59章
关于田娇要在哪里出嫁，方氏跟田大娘难得因为这个原因坐下详谈。
田娇只记得他们吵了好几天，方氏才勉强同意让田娇从田家发嫁。
条件是方氏亲自挑选全福太太跟喜娘。
村里没有城里讲究，自然也不会有专门的喜娘，所以田大娘没有异议。
他们相商完后田娇才后知后觉。
“所以我要从村里坐着花轿一路到城里？不能动？中途不能休息？”田娇眼前一黑，心疼起自己的屁股。
因为王有才还要继续往上考，与田娇商议后综合考量下，决定住在城里，为此还特别大手笔买了一个地段上佳的三进宅子，在县城里还造成了一些轰动。
足足两个时辰阿，还要慢悠悠地吹吹打打。
田娇本来觉得辛苦，可是看到田大娘有些发白的鬓边，想到娘亲从没要她做过什么，只是忍耐一天而已，便同意下来。
到了四月初八那天，整个村子都热闹起来。
比起孙如月出嫁时的盛况，王有才跟田娇成亲就低调很多。
他们只在村里摆设流水席，供本村还有附近邻村的村民共襄盛举，城里只邀请王有才在县城里的朋友还有孙家比较交好的人家。
王有才本来想盛大操办给田娇一个难忘的回忆，让她多年后谈起时还能让众人艳羡。
拥有一个可以让人再三提起的婚礼，不是女人的愿望么？
但田娇察觉王有才的心思后，果断地拒绝了。
“我这边不好办得比孙如月当时的婚礼还大，别人会说我师出无名，一个寄居的表姑娘随便就压了正经大小姐的风头。”田娇说，“如果借着‘年轻举人’这风头，又怕让人觉得你年少轻狂，张扬不知道收敛。”
“我娘对我说过，人一辈子的福气都是有数的，这边花多一点，那边就会少一些，有才哥哥来年还要考试，那时候再怎么办都不为过，为了我失掉考试的气运就不好了。”
虽然有点矫情，但王有才喜欢每一次田娇为自己着想时的模样。
那是一个人满心满意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所以王有才就很没骨气地妥协了，毕竟他的初衷是希望田娇开心，反而让田娇感到负担就不美了。
田娇坐在卧房，由着全福太太梳头，说着“一梳梳到到尾；二梳白发齐眉”的吉利话。
孙如月正坐月子没来，孙如华到是来了。
“当年每次你回村时我都很羡慕，没想到等到我有机会来时，竟是你出嫁的时候。”孙如华感叹。
“那你觉得这里如何？喜欢？不喜欢？”
“跟想象中的一样。”孙如华回以灿笑。
田蓉看起来很是不舍，“阿娇……”她摸了摸田娇的手。
田娇反手坚定地握住她的手，“姐姐，你嫁给姐夫后快乐么？”
“怎问我……”看到田娇的表情，田蓉脸色微红，“恩，我从不后悔。”
田娇一把抱住田蓉，“那就不要哭，因为我也会过得很好，就像当年你出嫁时讲的一样。”
我会幸福，你也要幸福。
等到吉时，田娇穿着大红万字不断头云锦制成的喜服，绣着大朵的牡丹，戴上鸳鸯戏水织金盖头，由着喜娘扶着出门。
田大娘在旁边殷殷嘱咐，“虽然是熟悉的人家，但你不要失了做媳妇的本分，恭敬、顺从、善解人意，如果有争执，不触及底线就退一步，睁只眼闭只眼才能相处愉快。”
看着一直点头的田娇，田大娘又继续道，“王有才是你夫婿，平常要多让着些，有没有道理都要轻声细语，不要伤了夫妻和气……我昨天给你的书你看了吗？”
田娇听到这边，脚步突然变快。
“跑什么？问你看了没就跑？”田大娘喊住田娇。
“看了……”田娇小声说。
天哪！田大娘昨天晚上拿给她时，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样，田娇打开看时被那栩栩如生的图画吓到，看起来是田大娘当时的从孙家带出来的画册，画工难得一见非常精良，关键部位都很好地遮住了，但姿势跟情态却让人想入非非。
“如果有不会的，就拿出来你们一起商量懂吗？”田娇羞赧欲逃，被田大娘塞了一个苹果，“好了，上轿子了。”
“──吉时到，新娘上花轿！”
田娇坐在轿子上昏昏欲睡，一大早就起来梳妆真的非常累人，等到了县城王有才买的宅子时已经下午。
田娇听到有人踢了轿门，没多久掀开帘子牵起她的手。
干燥温暖，令人安心的手。
跨过火盆，田娇边担心自己的头冠，边颤巍巍地拜完天地父母夫君。
准备进新房时，田娇又被悄悄握住了手。
田娇因为出嫁的紧张不安的情绪，被这个举动安抚下来。
不管什么日子都不打紧，将来是怎样都无所谓，因为她身边有她的夫君，他会握着她的手，解决所有将来会遇到的困难。
田娇的盖头被掀起，看着眼前穿着大红喜袍显得更俊朗如玉的王有才羞红了脸。
宾客们纷纷称赞王有才跟田娇郎才女貌，天姿无双。
王有才眼中有点点笑意，两人照着指示喝完合卺酒，散了客人后，他要回前面宴请宾客。
“头上的东西很沉吧？”王有才看着田娇头上镶着十数颗珍珠的青鸾金冠说道。
“啊？”
“看你走路歪歪扭扭，我都以为下一眼你就要跌倒。”王有才取笑田娇，“赶紧摘了吧，我让厨房送吃的来。”
王有才说完，轻轻地在田娇额上落下一个吻，“我先去前边，你可别睡着，到时我回来看到一只猪在呼呼大睡。”
田娇本来有些局促害羞，听到王有才的话忍不住反驳，“我才不会睡着。”
王有才笑了笑，换身衣服后就出去，让侍候的下人进来。
“姑娘……太太要吃点东西吗？厨房刚送了吃食来。”
田娇看到来人十分高兴，“春红！”
春红笑着对田娇行礼，帮她把头上的头钗跟金冠取下，取下的时候田娇还明显地长吁了一口气。
吃着厨房送来的晚膳，田娇表示非常满意，完全是照着她的口味做的。
沐浴完她躺在床上，让春红他们下去休息，自己摊开一本书看。
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已经晚上。
田娇看在坐在旁边点灯看书的王有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王有才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慢慢地翻页，边说：“是谁说她不会睡着？”
“嘿嘿嘿……”田娇讨好的对王有才笑，“你吃饱了吗？厨房送来的面很好吃，面条劲道十足，汤头浓郁。”她说完还砸砸嘴。
看田娇意犹未尽的表情，王有才了然，“你饿了？我去看厨房还有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