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了？不后悔？”
“下辈子我也不后悔。”
第56章
田娇回到孙府，方氏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不只是禁足，连信件都没办法往来了。
但比起之前的心态，田娇安稳了很多。
之前心慌是因为她不确定王有才的心意，虽然田娇觉得自己感受到王有才的深情，但不知道原因。
所以她会不安，但现在她明白了，她跟王有才的缘分从上辈子牵扯不开，这辈子也会继续下去。
很高兴，这是田娇的想法。
就算田娇被困在鸣翠院，出院子就有人跟着，她还是很高兴。
虽然信暂时不能寄出，但她还是给王有才跟田大娘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给王有才的信上面是日常嘱咐与问候，最后在署名旁画了一个小小的心型。
王有才说，这是爱心，就是爱。
“爱？”
“比喜欢还要更喜欢，独一无二才能叫爱。”
她爱王有才，独一无二。
田娇给田大娘写了一封信。
上面坦承她去了省城找王有才，还有她非他不嫁的愿望。
田娇几乎把自己的这几年的想法都写在上面，只有隐瞒王有才重生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嘴笨口拙，所以不想搬弄那些花言巧语，所以他选择把所有的心情诚恳地说出来。
这封信她写得比给王有才那封信还慢。
田娇去了正院。
红袖看到田娇十分惊讶，“这么晚，表姑娘找太太可是有什么事？”
“不是急事，外祖母有空么？”
红袖进去通禀，没多久就唤田娇进去。
方氏一看到田娇，便说：“我不会让你出门。”
田娇郑重行礼，“孙女并没有要出门，只是友事情想要告诉外祖母。”
田娇坐在位置上，“外祖母，能拒了薛家的婚事么？”
方氏不置可否。
“我知道薛公子很好，是其他人眼中的如意夫婿，只是我不喜欢他。”田娇说，“我喜欢的不是她。”
田娇终于说出来了。
之前没有勇气，说不出口的东西，她今天终于说出来了，心上沉甸甸的压力也随之一轻。
方氏淡色的眼眸凌厉的盯着田娇，“你知道讲出这句话的意思么？”
“知道。”
“你知道我可以藉这个原因把你嫁到不如意的人家么？”
“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让你母亲来说不就好了？”
“是，我的确想过要怎么做，因为这样轻松很多。”
可以把难题丢给疼爱自己的田大娘去苦恼，她只要安稳地坐在后头就可以享受甜美的果实。
但这样子做不就一辈子长不大了么？
明明是自己的决定，为什么后果跟善后工作却是别人承担？
“你知道我跟你母亲不和。”
“是的，孙女知道。”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方氏淡色眼珠像是能透穿外表，直达看穿内心。
田娇以前会怕方氏，现在也是，但她知道想要什么。
真正渴望的东西要自己去取得，才会属于自己。
“外祖母对我很好。”田娇说，“所以我想把这件事告诉您。”
田娇离开椅子，坐到方氏前面的绣墩上，两手放在方氏腿上，轻轻捶着。
田娇这时候才意识到，方氏从没有要他们做鞋做抹额送袜，或是捏肩捶腿过，她一直以为是方氏不喜欢，但现在田娇这么做，也不见方氏有拒绝的意思。
或许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想麻烦别人。田娇似有所悟。
“外祖母，那个人叫做王有才，是小时候住在隔壁的邻居哥哥，在来孙家前，因为我身体不好，只有他陪我玩……来孙家后，我们都是写信联络，去年才见到他，是三月三的时候……”
田娇絮絮叨叨说着，努力向方氏描述王有才有多好。
直到她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抿了一口茶，抬头看了方氏一眼，她有些愣住。刚刚说得兴致高昂，都没有顾得上看方氏的表情，现在才发现……才发现方氏会笑。
虽然脸上看不太出来，但眼中隐含得笑意是货真价实的。
方氏的笑眸让她整个脸夺目生彩起来，喜欢美人的田娇看得有些着迷。
浑浑噩噩的想，难怪当时孙大老爷说什么都要娶方氏，多半是被笑容迷住了吧。
方氏见到田交正瞅着她，敛了笑容，“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外祖母……”
“这件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那个王有才还在省城备考？那就考完再说吧。”方氏说。
难道是没考上就不能嫁他？
田娇走出正院时还在思索，回到院子时看在桌上摊着的信，想了想把刚才与方氏的对话加上去。
最后还下了结论，“外祖母好像只是不太表达感情……并不可怕……也不怵人。”
田娇咬着笔杆，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一大早田娇带着睡眼惺忪的孙如华来到正院。
“今天六姑娘跟表姑娘怎么这么早？”红袖看到两人显得很惊讶，“太太还没用膳呢。”
“我知道，我是来陪外祖母吃饭的。”田娇笑咪咪地说，扬了扬手上的食盒，“我做了粥，想请外祖母尝尝。”
红袖第一次遇到这件事，通禀后得到方氏许可，匆忙在餐桌旁加了座位。
田娇施施然走近，带着笑容看着下人布碗筷。
方氏说：“你这样献殷勤也不会改变什么。”
“我知道。”田娇平静道，“我只是想侍候外祖母而已。”
“外祖母说要等，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无论如何都要等待，孙家急也没用，并不是刁难我。”
“我想请外祖母尝尝我的手艺，也只是吃而已，得到一个‘好吃’或是‘难吃’的评价。”
“就像外祖母说的话都是字面上意思，我说的话也是。”
第57章
田娇现在大多数的时间都陪在方氏身边，直到自己切身体会过，她才发现原来这世上有人的日子可以过得这么……无趣。
方氏每一日的生活乏善可陈，处理完孙府事务便进旁边的小佛堂诵经，唯一称得上休闲的事情竟是去后边的池塘喂鱼。
这个娱乐还是自孙如月办宴后才养成的习惯。
“外祖母就这样过日子？”田娇问红袖。
“太太一直都是如此。”红袖说。
田娇在正院的时间多了起来，本来打算讨好方氏，跟着她一起念经，但方氏却拒绝了这个要求。
“小姑娘就不要学我待在佛堂，你这年纪应该要绣绣花、弹弹琴，那么多事情可以做，何必学我念经。”
田娇不爱绣花，弹琴又怕吵到方氏，所以她选择绘画。
待的时间长了，连孙如华都开始频繁往正院跑。
孙如华直面方氏的日常起居后，才发现自己完全不懂她的母亲。
“小时候印象母亲始终很忙……见到奶娘的时间都比母亲还多。”孙如华说，“后来就习惯都自己一个人了，没想到……”
“我以前以为外祖母不喜欢，但试过了才知道原来不是不喜欢，只是不习惯，不要求而已。”田娇说，“如华，我很快就要离开孙府，剩下的日子就交给你了。”
“已经订下了？真的不后悔？”孙如华说，“薛家公子真的很优秀。”
“我知道，所以那时候外祖母问我，我才找不到借口拒绝。”田娇想到了王有才说过的一句话，“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就像我喜欢梨子，五姐喜欢香瓜一样，既然已经找到了梨子，就不用屈就香瓜了，对吧？”
“但我比较喜欢桃子。”
“我之后就送你多倒数不清的桃子，让你吃到不想再吃，最后求我换成梨子。”孙如华扮了个鬼脸。
“我就给你一大车的香瓜，吃不完不许离开。”
“尽管放马过来，我才不怕。”孙如华回嘴。
两个人互相拌嘴说着幼稚的胡话。
半晌后孙如华突然开口，“不管怎样，你离开后我会想你的。”
“我现在就在想你。”田娇心中涌起一股情绪，她紧紧抱了抱孙如华，“多陪陪方氏，还有……不要忘了我。”
***
田娇又在扳着指头数王有才考完回来的日子。
上次因为秦绵的缘故，田娇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担心自己跟王有才的关系，还有练琴：这次即将是她的重要的转捩点，而田娇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待。
“阿阿阿！只能干等着好让人心烦啊！”田娇在床上打滚抱怨。
春红说，“这也是没办法的。”
“春红，你真的要跟我离开？”田娇问，“你的家人不是都在孙府么？”
“太太问我的意思，我同意了。”春红说，“太太说过两年就会放我爹娘出府。”
“可以不用做下人了？”田娇蹦起来，眼神亮晶晶的。
“我在猜……太太的意思，应该是可以让姑娘雇用我爹他们。”
“那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就好？”田娇不解。
“毕竟大小姐……就是姑娘的母亲，可能会有些介意，再怎么说，我也是孙家出来的。”
“姑娘不愿意也可以不管的。”春红忙道。
“怎么会，从我来孙府一直都是你照顾我，之后要打理家务还有店铺需要人手，能用知根知底的自家人我才放心呢。”
“能侍候姑娘，是我的荣幸。”
“春红。”
“姑娘？”
“我真的很幸运呢，从小有疼爱我的爹爹娘亲，体贴的姐姐，来到孙府后吃穿不愁，虽然有时会有些小烦恼，但……每天都很快乐，真的，能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
“我也很高兴能遇见姑娘。”
过了一阵子，田娇估算着王有才回来的时间，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试探着向方氏提起想要回下水村。
方氏出乎意料地答应了。
田娇出府后还有点发懵，觉得自己在梦中，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
这样就答应了？早上用膳时只是问一句“我想回下水村看看。”，方氏便说：“那就今天回去吧。”
田娇暗自纳罕着，直到她慢悠悠走到村门口，才恍然明白了发生这一切的理由。
她边尖叫边奔跑，奋力地扑上了来人张开的怀抱里。
“有才哥哥！”田娇又短促地尖叫一声，“你不是说还要三五天？”
王有才抱着田娇，忍不住捏捏她的因为跑步便得白里透红的脸蛋，“处理完就赶紧回来了。”
“是你跟外祖母说的？”
“说什么？”王有才装傻。
田娇才不管王有才的回答，肯定地说，“一定是你。”她抬起头，飞快地在王有才脸上亲了一下。
王有才反应过来，“我不是说过，这样不及格。”边说边捧着田娇的脸，俯下.身作势要吻她。
田娇赶紧摀住自己的嘴，“外头呢，多不好意思呀。”
“你也知道是外头，还调戏我这个良家男子。”王有才点点田娇鼻尖。
田娇闻言忍不住噗哧一笑，“那请问良家男子怎么会等在村门口呢？是等我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王有才拉起她的手。
王有才带这田娇到小时候玩耍的后山，但比以往活动的范围更加深入，走的田娇有点气喘吁吁，忍不住问道：“我们还要多久才到？”
“快了。”王有才拿出一块布条，“你先缠住眼睛，不能看。”
“山路这么难走，这样我会摔倒吧。”田娇有点迟疑。
“我会搀着你走。”
田娇看着王有才坚持的神情，犹豫后还是戴上，霎时间眼前一片黑。
“有才哥哥呢？”田娇心慌，两手在身前乱滑。
突然田娇就握到了王有才干燥温暖的大手，听到她说：“我在。”
两人就这样缓慢前进。
田娇害怕摔倒，几乎是一步一挪，走路速度可以用乌龟爬来形容，等到她终于听到王有才说：“到了。”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想要拆下眼前的布条。
王有才按住她，“等等，我数到三。”
“一、二、三──”田娇眼前大放光明。
“好美──”田娇惊呼。
现在已经入秋，这里不知道何时种满了枫树，大片大片的红色覆盖了天与地，仿佛这世间除了火红再也没有其他颜色适合存在。
正值傍晚，太阳已经偏西，温暖的夕阳替枫叶、树枝纷纷镶了一层金光，绚烂至极，华美至极。
“你是要带我看这个？何时发现这处地方？”田娇兴奋地转头看向王有才，却发现王有才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王有才单膝跪下，正确的说是单脚屈膝对着田娇跪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对着田娇打开。
田娇仔细一看，是个用金银制成的圆环，上面刻有许多繁复的花纹，大小大概能套到手指上，“这是指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