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那么多神医……姚白栀腹诽,照她看,原主换季就犯咳症,很可能是慢性肺炎、支气管炎之类的炎症,这时代又不能做雾化治疗、又没有抗菌药,仅靠中医疗法,就是很难治好。
但丞相爹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答应下来,等第二天王家的人陪着神医上门,就又被拉去看医生。
徐神医是个瘦瘦小小的老头儿,很有些其貌不扬,唇边胡子都稀稀疏疏的,看起来更像个江湖骗子,但他问起病情来,专业程度却不亚于姚白栀上次见过的刘太医。
看完病人,老头儿就出去了,姚白栀坐在王氏房里,听她和虽然也姓王、但已经嫁进了曹家的堂姐说话——说起来有点奇怪,今天这位徐神医是王家四房长子王统和五房长子王继陪着来的,这曹王氏一个姑奶奶,是怎么掺和进来的?
这事不单她奇怪,王氏也摸不着头脑,直到没姚白栀的事儿,让她回房了,堂姐才把曹毓去见苗逸飞时,苗逸飞说的话告诉了王氏。
“我们毓儿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吓了一大跳,也不敢回禀给太子殿下知道,思来想去,亲戚一场,也只能告诉我,叫我给你们提个醒了。”
王氏听完又气又不安,道了谢把堂姐送走,就迫不及待把姚汝清请进来,将他外甥干的好事儿说了。
“这孩子,前日我去看,还以为他都好了,怎么又……”王氏一边说一边摇头,“咱家姑奶奶这是什么命啊?!”
姚汝清蹙眉想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也没什么,中了毒失了心智,说几句胡话,也是难免。我听说青松观来了个修为高深的道长,请去给逸飞看看吧。”
于是姚白栀这边刚看着大夫喝起了药,苗逸飞那边儿就也迎来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算八字驱邪,而且很快就为苗公子的流年不利找到了解决方案:娶一个八字好的老婆。
“谁?”姚白栀瞪圆了眼睛,合不上嘴,“姚、姚宁馨?怎么又是她呀?”这姑娘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呀,这辈子竟然变成一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
作者有话要说: 苗逸飞:严昭你居然打小报告,这么贱的招都使?!
严昭:打小报告也是你先开始的,撂狠话居然不面对面单独来,还叫人传话,蠢死你活该!
姚宁馨: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都没出过场啊QAQ
☆、神转折
其实姚宁馨这辈子命就不太好。她亲妈倒是活着, 可惜完全不顶用,整天就知道和几个妾室争风吃醋, 还拉着自己生的三个孩子做筹码, 最后争宠失败被丈夫厌弃不说,差点把孩子都教坏了。
差那一点儿, 就是姚宁馨。姚宁馨是长女, 从小看着她娘怎么一步步走向失败深渊,连累的她和弟弟妹妹也不被父亲喜欢, 于是她自从懂事就开始管教弟弟妹妹,叫他们不要跟娘学, 给他们安排很多功课, 让他们除了晨昏定省, 都见不着那个只知道怨天尤人的娘。
她自己立得住,又能教导弟妹,面对姨娘和庶出手足该怼就怼、能退也退, 姚敏虽然宠爱妾室和庶子女,看嫡出子女出色, 却也高兴,慢慢就的对这三个孩子也多了几分关心,姚宁馨就这么一点一点儿的改善了自己和弟妹的处境, 并最大限度的降低了她母亲带来的负面影响。
——单拿她这个人来和原主比的话,就是姚白栀也得说,确实是人家姚宁馨这种什么环境下都能让自己过的很好的人,更适合做太子妃。
然而, 姚白栀也不知自己经历的剧情咋就那么崩坏,现在姚宁馨不但做不成太子妃,还要嫁给苗逸飞那个坑货做她表嫂了,这妹子真是……遇人不淑啊!
“姚侍郎就这么答应了?”姚白栀有点难以置信的问。
“你王家外祖父亲自出面提亲,苗家与他家又门当户对,他为何不答应?”姚汝清难得一脸舒心笑意,“两人的八字都合过了,上上大吉,已定了八月初十下聘,婚期大概明年春夏之间。”
这……也太神速了吧?她刚吃了一礼拜中药,苗逸飞都和姚宁馨正式定亲了?如果小安这时候回来,它一定会吓死的吧!
王氏看她震惊,就笑道:“有前儿张天师的事,姚侍郎家巴不得快点把亲事定下来呢,特意事先说好不声张,把纳彩、问名、纳吉这三礼行完,亲事定准了,再将喜讯遍告亲友。”
“原来如此,他们是被张天师那句‘有助国运’吓着了吧?”
“除非一心攀龙附凤、不在意名声的,否则换谁家,谁也得吓着。”姚汝清嗤笑一声。
姚敏要是个识相的,就该趁着太子拒绝、这事儿暂时冷下来这段儿时间,赶紧给女儿找到婆家,否则他们那位陛下保不准就念头一转,觉得太子说的有道理,直接把姚宁馨接进宫做妃子了。
年过不惑的皇帝,之前不久还差点中风,但凡没被富贵冲昏了头的,都不肯把花骨朵儿一样的女儿送进去遭罪。更不用说太子已经成年,在朝在野都声望颇高,就算女儿进宫后能侥幸生下一儿半女,也是无用。
但此事光姚敏识相还不行,还得有人敢接这位号称八字助国运的姚家小姐,所以苗家这门亲事,对姚敏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
姚白栀这时也想到了这里,“爹,姑母家结这门亲不要紧吗?皇上会不会迁怒呀?姚姑娘不是太子妃人选吗?”
“皇上又没跟姚侍郎打招呼,不许他家女儿跟旁人议亲,有什么要紧的?”
“咦?要立姚姑娘做太子妃,都没事先跟姚侍郎打招呼么?”
“姚敏素无圣眷,既非显贵之家出身,才干亦不算出众,全靠自己熬资历升迁上来,这样的人,到正三品侍郎位,仕途上已再难寸进,他女儿这时入选太子妃备选之一,实是无上荣耀,谁会想着去问他?”姚汝清想点拨女儿,干脆就把话说明了。
哦,原来皇帝看中谁家女儿做儿媳妇,先打声招呼商量商量,是只有丞相爹这样的重臣才有的礼遇呀!大概普通官员都是看中了就下个旨就算了?
不过姚敏答应苗家求亲答应的这么痛快,丝毫不怕皇帝秋后算账给他穿小鞋,大概也是看在丞相爹的面子上吧?女婿是姚相的外甥,媒人是姚相的岳父,怎么都跟姚相脱不开关系,皇上肯定也心知肚明,不会难为他一个小小侍郎。
丞相爹也挺鸡贼的,他自己不出面做媒求亲,反而求了他岳父光禄寺卿王怀新——光禄寺主要管皇帝陛下的宴会和日常饮食,嘉泰帝又有一切昏君会有的毛病,比如奢靡无度呀、沉迷酒色呀,都离不开光禄寺的支持。
王怀新平常惯着皇帝陛下穷奢极欲,大概皇帝陛下这时候也不好因为这点儿事找他老人家的麻烦。丞相爹自己什么都没参与,撇清起来更容易。
姚白栀想明白以后,忍不住问姚汝清:“爹,这个主意,您和太子殿下商量很久了吧?”
姚汝清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别瞎猜!你这药吃着怎么样?”
“刚吃了七日,也没什么特别的,就觉着嘴里特别苦。”姚白栀一脸委屈,“而且忌口好多,饭都吃不下了。”
“那也得遵医嘱。不过食欲不振,大概还是因城里太热,不然夫人再带着孩子们去别院住几日,曲水那边正好开始采莲蓬了,阿栀想不想去看?”
姚白栀眼睛一亮:“想!”
姚丞相微笑点头:“那明日收拾收拾,后日就去吧。”
姚白栀兴高采烈,回去把两只猫打包带着,开开心心去了别院。丞相爹也没食言,她刚到别院住了两晚,第三天下午丞相爹就给她和王氏以及两个弟弟安排了画舫,去曲水看人采莲蓬。
除了船上坐有太子一枚,另还附三皇子一只。
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丞相爹早就说过太子要带她坐船游曲水的!唉,是她太天真,还以为她明说了不愿意再加上皇帝陛下阻挠,严昭近期内不会轻举妄动了呢!
姚白栀给了严昭一个扫兴的表情,就躲到王氏身后做闷闷不乐状行礼。
严昭看得分明,脸上笑容顿时一僵,王氏看到这一幕,心中难免埋怨丈夫搞这一套瞒天过海,还不亲自到场,倒叫她不得不出面来缓解尴尬。
“太子殿下和三殿下怎么在这里?难不成这画舫是殿下包下来的?”王氏笑着问,“我们相爷也真是的,竟不曾提前跟我们交代一句,真是失礼了。”
“是我失礼才对。画舫是姚相包下来的,我和三弟来晚一步,已没有合适的船,听说姚相包了画舫,想着三弟难得出宫一次,便不揣冒昧先上来躲一躲暑气。”严昭话说的十分客气,客气的好像他不是一国太子,而是某个远房亲戚一样,“要是夫人、小姐觉得不便,我们这便回去。”
三皇子严晧察言观色,瞬间就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势,他也不说话,只故意露出失望之色,好像很舍不得就这么回去的样子。
“殿下说哪里话,这画舫这么大,船舱也不只一两间,没什么不方便的。”王氏答完话又问候三皇子,请他坐,叫下人赶快上茶。
姚白栀看三皇子一脸可怜巴巴,再想想这倒霉皇子的遭遇,也觉得不该因为严昭牵连他——虽然她根本不相信严昭那番托辞,还觉得严昭就是故意带严晧来应付眼前这个局面的。
王氏是外命妇,与成年皇子共坐,实在不合规矩,所以上了茶之后,她借口吩咐开船,就去了隔壁舱室,临走特意交代姚白栀和姚仲谦一起招呼贵客,并且很快就叫人送了骨牌、叶子牌、双陆、象棋等娱乐用具过来。
严晧会下棋,但骨牌、叶子牌这类需要四个人才能玩的,他就没玩过了。看他好奇,严昭就提议先玩骨牌,还问年纪最小的姚叔诺会不会玩。
叔诺对太子殿下仰慕许久,今天终于见到真人,还要带他玩牌,激动的忙不迭点头。
他一点头,姚白栀先惊诧了:“你会玩?谁教你的?”六岁小孩儿能玩骨牌这种赌博性质的游戏吗?
叔诺听姐姐语气不对,很机灵的答道:“我看堂兄们玩学会的。”
二叔姚汝平的儿子跟姚白栀差不多大,会抹骨牌也正常,但是,“你糊弄我呢吧?他们玩牌,丫鬟婆子会不把你带出去?”
“我……我又悄悄溜回去了……”叔诺被姐姐追问的心虚,转头就出卖哥哥,“但我没玩!二哥玩了!”
姚仲谦:“……”
严昭被这姐弟三人的互动逗得笑起来——他以前还真不知道阿栀和弟弟们这么亲近,原来她在家中是这样的,能够看到以前不知道的阿栀另一面,什么都值了。
“只跟家里人玩玩,也没什么。”他笑着给两个孩子解围,“只要不学着出去赌钱就好。”
接着就把规则大概讲给没玩过的严晧听。这种牌其实说简单也简单,就是比点数大小,每张牌各有其点数,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简单之处则在于,不同的牌组合在一起,还有不同的说法,就像姚白栀看电影里赌神玩的梭/哈一样。
“大概就是这样。”严昭讲完把牌放回去打乱码好,“你们四个玩,我帮三弟看牌。”
严晧却道:“我会玩了,皇兄帮姚小姐看吧,我看她不会玩。”
姚白栀:“……”你怎么知道的?
姚仲谦、姚叔诺兄弟俩也反应过来,齐齐点头道:“姐姐是没玩过。”
真是三个好弟弟,以后要好好照顾他们——严昭愉快的坐到他家阿栀身边时,如是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啊,想不出有话说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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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牌闲聊
他们几个围着一张方桌坐, 原本是严昭和严晧一边,姚白栀带两个弟弟坐一边, 她为了看窗外河景, 特意挨着窗边,严昭换过来, 就坐在了她和小弟姚叔诺中间。
他坐下以后, 先对严晧笑道:“玩这个得有彩头才有趣,你出来带钱了吗?”
不算上一次被严煦挟持出宫, 这才是严晧头一遭出来玩,他哪里会记得带钱?就摇摇头。
“我可以借给你, ”严昭笑吟吟的, “但玩完之后, 你赢了钱要分我一半。”
姚白栀忍不住转头瞪他,这太子八成是个黑芯儿的吧?她当即打抱不平道:“这太过分了,三殿下, 我借给你,你分我两成就行。”
严晧:“……”
严昭扑哧一下笑出声, 对姚白栀道:“你自己还要玩呢,他赢,没准就是你输, 他输,你回不了本,怎么都是亏。而且牌桌上不能借给牌友钱,影响牌运。”
“那我要是输了, 皇兄就不要我还钱了?”严晧问。
“当然得还,你又不缺钱。回宫记得还我。”严昭铁面无私,说完就把楚林叫进来,让他拿钱袋装了五百文给严晧。
姚白栀姐弟三个也各自叫下人拿了几百文钱过来,讲好赌注,用骰子摇出第一个庄家,就开始玩了。这种游戏入手很快,见输赢更快,不一会儿严晧就赢了一小把铜钱——里面有一半都是姚白栀输的。
一直输的姚白栀难免抑郁,到新一局开始要摸牌时,她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对严昭说:“殿下替我摸一把吧!”
严昭受宠若惊,他虽然坐过来帮姚白栀看牌,但实际上玩了这一会儿,姚白栀都没用上他——她就没摸到过什么可以配的好牌。
面对他家阿栀第一个请求,太子殿下很郑重的伸出一双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的手,交握在一起摩挲了一会儿,才伸长手臂摸了四张牌回来。
“你看?”他问姚白栀。
姚白栀犹豫一瞬,摇头:“殿下替我看吧。”
严昭慢慢翻开,是十个白点的梅花牌,姚白栀一见就控制不住的垮下脸,怎么又是个十点啊?!这游戏十个点等于零点!咦,零点好像也行,万一其他三张里有个九点,没准会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