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就绕过桌子要走,严昭脚下移动,拦在前面,低声下气道:“阿栀,若是我能自己做主,定不会如此仓促就订下婚约,你想想,我怎么会希望你是不情不愿嫁入东宫的呢?”
重活一世,他恨不得一切都是完美的,缔结良缘当然要在他与阿栀两情相悦之时,那样他们才会有一个最甜蜜的新婚之夜。
姚白栀个子矮,刚到严昭肩膀,他只要腿一伸就可以拦在她前面,所以她干脆也不走了,仰头瞪着严昭说:“那你去跟皇上说,这事不要急,等两年再说。”到那时候嘉泰帝挂了,你不就可以做主了吗?
“我去说了,父皇也不会听我的,而且姚相知道以后,一定会误会。”再而且,其实他挺急的。
“说来说去,我今天说的话都是白说,是吧?”姚白栀破罐子破摔,摆摆手说,“随便吧,既然婚约都订了,还培养什么感情?以后好赖都要捆在一起,就这样吧。”
说完不等严昭说话就扬声叫松风,松风推门进来,刚伸了个头,就听太子殿下说:“你先出去,我还有话没说完。”她又麻溜利索的退了出去,还关好了门。
姚白栀:“……”
皱眉看向严昭,“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先前问我的问题,我想明白了。”严昭低头与她对视,“现在我做不了主,等以后……如果你真的怎么都不愿意跟我做夫妻,我……我可以……”
姚白栀举起手阻止他,一脸冷漠的说:“殿下别开玩笑了,等你能做主的时候,我是什么身份了?你听说过太子妃和太子和离再嫁的吗?”心机!
严昭自动忽略了“和离再嫁”四个字,美滋滋的品味了一下她假设自己是太子妃的感觉,才说:“如果那是你的意愿,非如此不行,那……总会有办法的。”
“真的?”姚白栀将信将疑,“你发誓。”
严昭刚要开口,姚白栀抢先说道:“这样,如果来日你违背今日誓言,反悔了不肯放我走,我就不得好死……唔!”
严昭伸手掩住她半边脸,气急败坏的说:“哪有人叫人发誓,拿自己的命赌咒的?”
姚白栀推开他的手,抬袖擦了擦嘴唇,也有点生气:“你抱完猫都没洗手,往哪按呢?”
严昭一愣,随即脸上一热,掌心痒痒的,刚刚没留意的柔软触感忽然清晰起来,他清咳一声,道:“对不住,我一时情急……”说到这儿他还是有些在意,又严肃了神情说,“以后不许拿自己赌咒发誓!”
姚白栀斜他一眼,没说话,严昭还想再说,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迟疑的说:“你……你是不是早就相信我对你的心意……”
“没有!”
“没有你教我这么发誓?”
“……”姚白栀词穷,眼珠转了转,道,“别转移话题,你先发誓。”
……到底是谁转移话题?严昭拿她没办法,只能举手发誓道:“我严昭在此立誓,若我与姚白栀婚后琴瑟不调、婚姻不谐,她坚持离去,我将想尽一切办法令她达成所愿,绝不阻挠,若违此誓,则江山倾覆、宗庙尽毁、严昭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低头看向有点吓着的姚白栀,“满意了吗?”
“……也不用拿江山宗庙什么的发誓吧?”
“我怕只说我死无葬身之地不足以打动你。”
姚白栀:“……”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严昭见她竟没反驳,心中难过,也没出声,两人就这么相对沉默了半晌。
“其实可以的。”姚白栀突然说。
严昭:“啊?”
“咳咳,你要是有一天死无葬身之地,那也……差不多就江山倾覆了吧?”
严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去买年货,超市里人山人海……
好累……
以及,春节估计得停更两三天
☆、有奖竞猜
不避讳谈生死的现代人姚白栀没领会到太子殿下在意的点, 解释那一句并没起到宽严昭心的作用,不过这次深谈之后, 再去姚家基本都能见到人, 不用再吃闭门羹,严昭已经很满足了。
姚白栀其实并不太相信太子, 赌咒发誓这种事, 哪有什么公信力?等以后他当了皇帝,大权独揽, 她说要离婚,他不愿意, 她难道还真能盼着国破家亡?
她之所以转变态度, 最根本的原因, 其实还是在姚汝清的态度。严昭走后,她去找姚汝清谈了一次,想垂死挣扎, 看看丞相爹有没有可能支持她——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利弊早在几个月前,我就与你说清楚了。如今又是陛下主动提及婚事, 身为臣子,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是没有,但, “为了家族荣耀,女儿的婚姻幸福就不重要了,是吗?”
姚汝清抬眼瞥了自己女儿一眼:“你能在开春之前找出一个比太子殿下对你好的人,再来跟爹说这话。”
“……”
她连二门都出不去, 上哪找去?苗逸飞?算了吧,那货更坑,先不论他有没有太子殿下知道怎么对别人好,恐怕她只要说出他的名字,她爹就得先亲自动手把这外甥打死。
不过她最后还是把丑话说在了前面,“他现在对我好,可不代表以后,爹最好还是做好两手准备,万一以后我们真成了怨偶,女儿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姚家却得另作打算。”
姚汝清把手头公文往桌上一拍,皱眉道:“胡说什么?我真是把你宠坏了!刚定下婚约想的就是做怨偶,还怪别人?你以为婚姻是什么?这是随随便便就能拿来赌气的吗?我把话放在这里,姚家怎么样,不用你管,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也管不着,你随意!只要你觉得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姚丞相面罩寒霜,连呼吸声都粗重起来,显然是真生气了,姚白栀就站起身道:“还请父亲大人息怒,听女儿解释。这门婚事已成定局,女儿也不想跟自己过不去,当然不会奔着怨偶那条路走,女儿的意思是,凡事不能光往好处想,太子现在才十七岁,觉得女儿好,什么诺言都肯许,没准他日看着别人好,也一样许给别人。”
“你既知道这些,就更应该抓住机会,让他离不开你!”姚汝清心急教女儿,脱口说出这句话后,才反应过来这话本不该他这个父亲说,顿时有些懊恼,“你这孩子,明明什么都明白,却就是不肯往光明大道上走,去去去,我懒得跟你说,自己回去想!”
被赶出去的姚白栀叹口气,回到房里还真想了很久,最后发现,她特喵的别无选择。辣鸡系统不上线,她跑也跑不了,死又不想死,只能跟严昭死磕了。
于是严昭只要下午没事,跑相府来报道,就能见到姚白栀,不过,她虽然肯见他,却并不怎么开口,只一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彷佛洞悉了他心底深处最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
今天姚白栀仍跟前几次一样,一直冷眼瞧着严昭,他假装没有察觉,亲自动手给她剥自己带来的松子,随口说几句外面听来的趣事。姚白栀左耳进右耳出,没仔细听他说什么,眼睛不知不觉落在了他剥松子的手上——严昭手指修长,因为养尊处优,称得上莹白如玉、赏心悦目,只是今天怎么看都有些发红。
“你手怎么了?”她终于忍不住问。
自从上次谈开了之后,她就不再对严昭用尊称了,嫌麻烦,严昭呢,把这当成一种亲近的讯号,高兴还来不及。
这会儿听见大小姐终于主动开口,严昭先看一眼自己的手,才道:“没什么,上午去了一趟城郊,大概吹风吹的。”
“这么冷的天,去城郊做什么?”
“前两日雪大,城郊有些民居遭了灾。”知道她心软,严昭隐瞒了几乎冻死人的事,把剥好的松子端到姚白栀面前,“我悄悄去看看赈灾官员是否用心。”
还挺有正事,姚白栀点点头,又看一眼他的手,说:“手痒不痒?当心生冻疮,回去找太医看看吧。”
严昭心里一暖,笑意瞬间浸透到眼角眉梢,柔情款款的应了声:“好。”
姚白栀却没看他,伸手拈了几粒松子吃完,又喝了口茶,突然问:“悄悄去监察赈灾官员……你是提前知道他们不尽责吗?”
严昭一愣,随即摇头道:“我怎会知道……”
“真的吗?”姚白栀伸头盯着他的眼睛,见他眼神闪烁,又忽然笑了,“那太子殿下是真难得,爱民如子,国家之幸。”
“……”明明都是夸人的话,他怎么听着却这么别扭呢?
“说起来,上次太子殿下和我表哥到底说了什么,怎么他后来又跑回我家别院痛哭流涕的?”姚白栀突然换了个话题。
严昭被她这飘忽的话题问的又是一愣,刚要开口时,对面那姑娘就笑吟吟的说:“殿下想好了再说。”脸上还一副“我都知道了、就看你说不说实话”的胸有成竹样。
他沉吟了一会儿,不答反问:“我猜,你一直以来对我观感不佳,与苗逸飞脱不开关系吧?”
这点苗逸飞挺冤的,实际她对严昭的意见多半源于原剧情中他的凉薄无情,不过姚白栀没打算解释,她故作惊奇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你跟我表哥之间,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恩怨吗?”
严昭被她反将一军,苦笑道:“大概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吧。”要是以前,他可不会在阿栀面前揭破苗逸飞的心怀不轨,但现在,面对她格外犀利的目光,严昭决定有选择的说一些真话,免得被苗逸飞那个棒槌捷足先登,给阿栀灌输一些奇怪的印象。
姚白栀很意外,嘴角不由抽了抽,说:“你不要乱讲。而且,上次在曲水边,你们不是才第一次见面吗?”怎么就知道彼此是情敌还眼红了?
“但我猜,在那之前,他就已经跟你说过我的不是。”严昭回避了她的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猜?”他避而不答,姚白栀也有样学样。
“因为换了我是他,肯定也会这么做。”严昭满脸坦荡,“利用亲人身份,给情敌抹黑设圈套,省时省力又能见效,何乐而不为?”
啧!这厮真会说反话,姚白栀撇撇嘴:“您这反手抹的一把,也够黑的。”
严昭没忍住,笑了出来:“多谢夸奖。”
姚白栀斜睨他一眼,又拣了两个松子,慢悠悠吃完,说道:“既然你这么会猜,不如猜一猜我表哥说过你什么吧?或者,你觉得他会说你什么不是?”
严昭:“……”
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个坑!
“猜呀!”姚白栀笑眯眯的,“猜对了有奖。”
严昭:“……奖什么?”
“太子殿下想要什么?”她机智的又叫起了太子殿下,以免他提出什么非分要求。
严昭衡量了一下利弊,最后说道:“下月初九是我生辰,可以的话,我想带你出去走走。”
“下月初九?那我爹不是得去北鹤山了?”
“我去接你。只要你同意。”
“那得看你能不能猜对。”
严昭看着她的眼睛,伸出右手:“那就说定了,只要我猜对了,下月初九,我们出去走走。击掌为誓。”
出去就出去呗,谁怕谁。姚白栀伸出右手,往他右掌轻轻拍了一下,“好,猜吧。”
严昭合拢手掌,感觉温软的触感还在手心残留,嘴角不由勾出一抹甜蜜笑意,好一会儿,才说:“苗逸飞的话,大概就是说我对你并非真心、而是有所图谋吧?”
“猜对一半。”姚白栀笑眯眯的,鼓励道,“还有一半,很好猜的。继续。”
严昭:“……”
看来她是非要他自己说出来了,“另一半,难道是说我另有所爱吗?”
姚白栀不置可否:“确定答案就是这些了吗?”
“……”话都说到这儿了,要是被她找到一点儿理由说自己猜的不全对,不跟他一起过生日了,岂不得不偿失?严昭咬咬牙,道,“他是不是还说了那个人是姚姑娘?”
“哪个人?”姚白栀明知故问。
严昭:“……”
无奈的再次强调,“这是苗逸飞的误解,我从没对姚姑娘有过倾慕之意!”
“也没想过姚姑娘才是最合适的太子妃人选?”
严昭沉默着与姚白栀对视,就在姚白栀以为这一轮自己赢了的时候,他突然问:“你很在意姚姑娘吗?”
姚白栀一愣,却见严昭突然笑起来:“为什么要在意她呢?等父皇正式下旨为我们赐婚时,她都已经是你表嫂了。”
言下之意,他若对姚宁馨有哪怕一丁点儿情愫,也不会把人推给苗逸飞——姚宁馨选不上太子妃,最终的定亲对象会是个短命鬼,他要真有什么心思,等着就行了,何必费这些力气?
“不是我在意她。”姚白栀想了想,正色说道,“实在是她在我面前被提起的次数太多了。表哥为什么笃定你跟姚姑娘有什么?他是怎么早早知道姚姑娘的闺名的?你又是怎么知道他说你坏话一定跟姚姑娘有关的?这一切都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解释,大概只能是你们三个有什么前世冤孽。”
严昭心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