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案之河清海晏——凤久安
时间:2018-06-18 09:18:00

  
  小乔轻声道:“神棍就是神棍,只会口出妄言。”
  
  “妄言?”商遇说,“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清楚她身份的人!我知她怎么来的!哈哈哈哈……你们的皇帝,真是被天女迷了心窍,我万万没想到,我们神女教最大的信徒,竟然是你们皇帝!哈哈哈哈!!太子啊,听到自己父亲亲口说要把你献祭给新后,做她的药引,你心里是何滋味?”
  
  小乔眼神阴郁,端正坐着,好久,他笑着说:“这种事,昭懿太子,早就不记得了。”
  
  “你高兴不了多久。”商遇跪扑过来,抓住栏杆,仰头说道,“她说过,顺利成事,迎你回去。若还魂失败,她就会杀了你。太子殿下,将来,你们大延朝将会世世代代,流淌着我们佘兰族的血。她会让那个女孩永坐帝位,而你,只有死路一条。”
  
  小乔抬手,碎掉茶杯,淡淡用官话说道:“商遇,还看不出吗?你已经没用了。”
  
  昭阳京的圣恭侯府内,沈非闲闲翻了一页书,问季昶:“这么几日了,云州的戏,应该已经唱上了。”
  “要打听吗?”
  
  “我未收到码头线人的传报。”沈非说,“看来,还魂记没唱起来。”
  “……可能是。”
  
  “我以为他会配合着那些神棍们把戏唱回昭阳,借‘还魂’夺回帝位。”沈非道,“他可真有意思,又走了不一样的戏本子啊……阿昶,吩咐下去,换戏本,这次,就让他们唱一出……夜奔逃亡记吧。”
  
  “好。”
  
  小乔从大牢里出来,把沈情拎了起来。
  沈情缓过劲后,被商遇掐过的脖子终于后知后觉疼了起来,小乔这么一拽,她叽里呱啦叫了起来,像只被开水烫到的猴子。
  
  小乔:“准备好跑了吗?”
  “……你是说逃?”沈情说,“逃回京城吗?这不是更危险。”
  
  “不是,我是说,跑回崖州。”小乔道,“快要重阳了,带我回武湖,看望一下你父母吧。”
  
  沈情聪明却又笨,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我们看似要回京,其实是去崖州查当年水患一案,拿到证据后再回去与沈非对峙?!”
  
  小乔一噎,罕见地生气了:“你明白个头!”
  
  “诶?乔儿?你还会这般说话?啊!!疼疼疼疼!!!我错了,你不要碰我脖子!!”
  
78、‘死’进崖州
 
  沈情盘坐在床上, 反反复复翻着纪铁连记的崖州水患案。
  
  “这事,说来也蹊跷。”沈情道, “师父说此案的动机不明确。虽有证据证明, 武湖堤坝确被人为炸毁才导致决堤, 可为了什么呢?崖州水患, 先帝必降罪沈非……就算不斥责沈非, 也会降罪崖州州府一干官员。这种事,不是小事。要炸一个堤坝, 需要大量的□□火器,这不是沈非一人之力就能做成的……”
  
  “崖州有火器制造坊吗?”
  
  “我只知道, 有个小小的作坊, 梁文先家就有人在作坊里帮工, 多是挖采矿石做□□,但正经的火器制造坊, 就只有云州有。”
  
  “在云州哪里?”
  
  “你要去看?”沈情龇牙咧嘴地转过身, 不顾后背和扭转不便的脖子, 歪着身子对小乔说,“你应该知道, 稷山山脉绵延千里,主峰在云州,北边接凉州,南边接崖州。《山水志》中曾提到过, 稷山多矿,北产铜铁, 适合建火器制造坊,因而云州的火器制造坊是在最北边,挨着凉州。这稷山南,多硝石,所以崖州大多的火器坊实则做的都是□□。”
  
  小乔陷入沉思,但很快,他就回过神,点亮火烛,给沈情送去:“点灯看,不然太费眼,本就伤了,别再把眼睛熬坏,那你就哪都去不了了。”
  
  沈情接过火烛,问小乔:“你问火器制造坊……是什么用意?”
  小乔站在床边,慢条斯理挽衣袖。
  
  他垂着眼,语气平淡道:“能炸毁一座堤坝的□□,必然不在少数。运送那么多的□□到堤坝上去,非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而且必然引人注意。所以……”
  
  “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沈情道,“可是……无论我怎么想,堤坝它就是被炸了,师父在这里写着,当年崖州武湖县在大水过去后,到堤坝处看过情况,找到了许多焦黄或被□□熏黑的碎石。建堤坝的石头,可是百年前,工匠们一块块从稷山上背过去的,每个的长度跟我坐的这张床差不多了,夸张些说,一块重千斤……这么好的石料,若是被大水冲垮,应该是规规矩矩倒塌的……而不会碎成我师父写的什么‘多为巴掌大小的焦黑碎石’这个样子。”
  
  小乔的手从背后摸上沈情的脖子,他说:“规规矩矩倒塌,是怎么个规矩法?”
  “哎呀,反正就是,被水冲垮的,大多都会被卷入水底,大多都是完整的石块,或许会有裂开的石块,但决不可能是碎成巴掌大小,还能在河畔两边找到……”
  
  沈情:“啊!!乔儿!疼!!”
  
  小乔揉起了她的脖子。
  
  沈情的脖子细长,被商遇掐过之后,两边多出了四道手指印,红中透紫,看起来像是她上吊自杀未遂,也像是被鬼寻上了门,断了脖颈,看起来非常可怖。
  
  小乔一碰,沈情就跟猫似的,一边多一边挠。
  
  小乔:“活血化瘀,才能不疼。”
  
  沈情双颊发烫,舌头都没处安放了,张嘴不了半天,推开他的手,说道:“这怎么行呢,不方便的……不方便。”
  
  小乔:“唉,既不让我帮你揉,那就只好找郎中了。”
  
  “嗯?”沈情捂着脖子,茫然转头看着小乔。
  
  小乔手指尖沿着淤紫,轻轻划过沈情的脖子,在她咽喉处飞速一点,说道:“脖子最脆弱,捡回一条命,就要仔细保着,且不能大意……所以,我们去医馆,找老郎中,给你搓下淤血。”
  
  沈情头皮发麻,愣了好久,才道:“呃……小乔你是不是……”
  她压低声音,做了个口型:“有内应?”
  
  小乔手指慢悠悠给她比了个噤声,笑着说道:“我发现了,除了情……其他的,你都反应很快,都能听懂我要说什么。沈情,我给你取这个名字,看来是取错了,你啊,不应该叫沈情,应该叫沈不懂情。”
  
  沈情:“怎么会!我师父说我最通人情世故。”
  
  小乔:“根本不一样,你师父说你通人情世故,是通别人的人情世故,你自己的,你却一窍不通,能把人气死。”
  
  沈情突然抠起手指,别别扭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嗯,我要说什么?”
  “你想去拜拜我父母兄姐,见我家人。”沈情说,“你之前……之前都拜过我师父了,我看你,总是跟我一起拜。”
  
  “所以?”
  
  “……我不敢说。”沈情道。
  
  “沈情。”小乔指了指她,又指着自己,对她说,“咱俩缺三拜。”
  
  沈情猛地抬头:“不是……我不懂……”
  
  小乔说:“你有想过以后吗?”
  
  沈情道:“什么以后?”
  
  小乔说:“你想办的案子,只有这一个吧。”他指崖州水患一案。
  
  他道:“若是这案子有结果了,该死的死,该罚的罚,一切尘埃落定后,你有何打算?”
  
  沈情说:“回崖州做个县令。”
  
  小乔气笑了:“你倒是清奇,他人越做官越高,你倒好,越做越回去了!”
  
  “我想跟我师父一样,就在我家门口,有冤的就给乡民们洗冤,没冤时,我就当个定水官,守护一方水土,一方百姓。”沈情如此说道。
  
  “好,那我呢?”
  
  沈情沉默了。
  
  小乔说:“你以后的打算里,可有我?”
  
  “……乔儿的话,你要不要回……”
  “我不会。”小乔微微蹙了下眉,极快地舒展开,轻声重复道,“我不会。无论如何,我不会再回去。所以……沈情,我想跟着你。”
  
  沈情听明白了,她释然了几分,知道小乔现在,并非表那种‘情’。
  
  沈情抬头:“乔儿,我能问问你,你想要什么吗?”
  
  小乔说:“跳出那个圈。”
  
  “哪个圈?”
  
  小乔轻轻叹息:“一个无形的圈……我总觉得,我的人生,一直在一个人手中,她想什么,我便只能按照她的想法活下去……那个圈束缚着我,我现在只想找到那只操控我的手,让那只手碎掉,还我真正的自由。”
  
  沈情迷茫道:“为何这么说?你的意思是……少卿……”
  
  “和少卿朔阳侯无关,也和他们有关。”小乔侧过脸去,望向窗外的皎月,惆怅道,“他们也都在这只手的操纵下……哪怕他们无意做出某种决定,但最终也会这样走下去……就像……”
  
  小乔语出惊人:“就像整个京城,乃至整个江山,都是一台戏,而那个看戏人,手里握着驱使我们的线。戏本子都是写好的,大家不得不照本演……”
  
  沈情若有所悟,却又迷茫。
  
  小乔回过头,见沈情的表情,笑了笑,说道:“还是说回案子吧。”
  
  他道:“现在是县衙,他们不好进来。但,进来,只是早晚的事,所以我们要早些离开这里……”
  
  沈情惊骇:“有人要来?”
  
  “商遇说过,若程奚‘还魂’一事失败,他们,包括沈非就会解决掉我,不会让我再活着回去。”小乔解释道,“商遇说了一件事,这件事……可能就是他们必须要除掉我的理由。”
  
  沈情悄声问:“什么事?”
  
  小乔眼睛闪烁了下,轻声道:“天赐福神……”
  
  沈情:“这是什么?”
  
  小乔一笑,并没有多说,他站起身,拽起沈情,说道:“走,医馆那边,我让他们准备好了。”
  
  沈情:“嗯?你有办法躲开追杀回京吗?”
  
  小乔一挑眉,笑着说:“回京?咱不是要回家拜父母吗?”
  
  小乔板着手指头,说道:“拜一样,少一样。此次回乡,一拜天与地,二拜高堂,你算算,还差什么?”
  
  沈情咳嗽了一声,摆手:“不了不了,您别拿这个玩笑我了。”
  
  小乔摇了摇头,故意幽幽叹了口气。
  
  到了医馆,小乔叫道:“可有郎中在?”
  
  沈情低声问:“你说,我们把商遇扔在这里,他不会有事吧?”
  小乔道:“我们还要用他,怎么会让他出事呢?”
  
  “万一……有人来杀他灭口?”
  
  小乔笑眯眯道:“怎么会呢,那么多佘兰族人,劫狱还是很容易的。”
  
  老郎中慢悠悠走出来:“何事?”
  小乔道:“请先生给她瞧瞧脖子。”
  
  老郎中凑近一瞧,道:“到后堂来,趴下。”
  沈情跟着他到了后堂,郎中拉上了帘子,隔开了她跟小乔。
  小乔就在外间坐了下来。
  
  老郎中手劲可比小乔大多了,每回都精准的落在她最疼的地方使劲揉,沈情感觉自己就是一头任人宰割的猪,她捶着床嗷嗷惨叫着。
  
  在她一声声惨叫时,县衙那边敲响了钟:“有人劫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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