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嫣想起苏凤竹那姣好容貌曼妙身姿便觉着很不受用。“我这一天下来看着,大弟是真心对她好,不是一时新鲜。她也是个会来事儿的,哄的大弟和其他弟妹都围着她团团转。”她皱眉道:“如果不是这么个名声,倒也算个良配。”
“非也非也,你也叫她蒙过去了。”景泰帝击案道:“她可不是对你大弟真心!她到现在都没跟你大弟圆房,你大弟还傻来来的由着她——哎呀妈呀,这话不该跟你女孩儿家说......”
“嗐,我都这把年岁了,你当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周嫣白他爹一眼,眼前突然浮现刚卢恒对着苏凤竹红了脸的情形,不由的便道:“哼,倒比我想的更狡猾。她这是想干啥呢?心里还有人?我弟弟可不能给她白戏耍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姐的性格有多面性,某些角度来说,会是个好助攻。
☆、晋江独发
含冰宫中, 余夫人和周嫣离开之后,卢恒也迫不及待地告辞。
不料却被苏凤竹拦住。“卢大公子且慢, 我有几句话与你说。”她说道。
我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卢恒想, 难不成是要挑衅于我?
果然是挑衅。“我看卢大公子面色, 似乎火气有点大啊。”苏凤竹笑吟吟走到他面前:“是不是因为看我现在活得好好的, 心里特别恼火啊?”
卢恒深深呼吸:“在下并无什么火气。”
“没有吗。”苏凤竹围着他转:“就是那种, 给人欺负的无力还手,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求了个厉害帮手来帮忙翻盘吧, 不曾想事到临头人家一巴掌打你脸上,那种恼火, 没有吗?”
果然露出原形来了吧, 这就露出原形来了吧!卢恒在心中咆哮。可当着周玄面, 只能强忍了。“在下告辞!”他不想再搭理她,一甩袖离去。
“这火气大也是病, 得治呀!”苏凤竹还在他身后扬声道:“我很会治这病, 要不要我帮你?”
卢恒几乎一溜儿小跑离了含冰宫。
待他消失了, 苏凤竹捂着嘴笑的开心极了。
“解气了?”周玄笑道。他是知道苏凤竹与卢恒之间的恩怨的。又思道:“你既如此痛恶他,要不还是不要他来做先生吧。”
“不要他来做先生, 只怕大姐会不高兴。”苏凤竹则道。
周玄顿时收了笑:“你也觉着,大姐对他有意思?”
“大姐看着他的时候, 整个人都在发光。”苏凤竹凑凑近与他咬耳朵道:“肯定是在卢家的时候就见过了......”
她歪着头拿着手绢遮住半张脸窃窃私语的模样倒是极可爱, 周玄忍不住笑了:“他对你那般不仁义,想来,大姐是不能嫁他的了?”
“不是他不仁义, 是他们整个卢家都不仁义。”苏凤竹道:“他们家那个污泥潭,我可不想大姐陷进去。唔,想来陛下心里也该有数的,应该不必咱们太过担心。”
“可大姐脾气太拗了。”周玄叹口气:“分开的这些年,倒让她愈发的......”他没说下去。
又小心看苏凤竹:“媳妇儿,你会不会很烦大姐?”
苏凤竹眼波流淌看周玄一眼:“这两天我看着,大姐诚如你所说,是个心性淳朴简单之人。虽然她的一些习性和我不是很合,不过也都是合乎情理的。况且,她到底身份不一样了,她现在是受帝皇重视的大公主。手握权力的好处就在于,她任何缺憾,都会有无数办法、有无数人上赶着给她弥补。”
“啊?”周玄揉额头:“我没听懂,你意思是,她成了公主了,就算习性不好,也没人敢说了?”
“不是。”苏凤竹摇头,故作神秘道:“总之我心里已经有成算了,殿下就看我的吧。”
“嗬,我媳妇儿真了不起,什么事儿都有法子。”周玄伸手刮一下她鼻子。
“哎哟轻点,粉都给你刮掉了。”苏凤竹嗔道。
“你这脸还要擦什么粉,什么粉能有你脸细润......”周玄说着,把自己的脸贴到苏凤竹脸上去。
苏凤竹却一把把他推开:“门都开着呢,弟弟妹妹们闯进来可如何是好。”
“闯进来我就打他们屁股,多打几次就再不敢了。”周玄抓住苏凤竹手复又缠回去,拥着她贴在她耳边说话:“媳妇儿,我看你那病是好的透透的了吧,你今天还打扮的分外好看,我看了都舍不得挪眼睛......还有今儿个黄历上说诸事皆宜......”
“所以正适宜给弟妹们布置书房。”苏凤竹灵巧地一个转身,从他怀里逃掉了:“阿青阿橙阿紫,来,咱们一起来布置书房。”
媳妇儿,如何这又不肯......周玄看着苏凤竹的背影,一脸的迷惑不解。他悻悻地摸摸鼻子,拔腿跟上了她。
含冰宫中原本就有苏凤竹的一大一小两个书房。大书房几乎原封没动锁了起来。如今只略微打扫了下,又叫吴义去尚工局要了几张小书桌,在原有的大书桌周围燕列排好,这个以后教授孩子们读书的地方便得了。“我要这一张!”周紫先一屁股坐定离大书桌最近的那张。
周玄自惭不是读书人,这里很少踏足。如今才第一次仔细打量,别的先不说,占了半个屋子的几大架子书籍着实让他咂舌。“媳妇儿,这些都是你的?你都读过?”他问苏凤竹。
“小时候读的多,大了便稀疏了。”苏凤竹正忙着在大书桌后面硕大的多格柜子里四下翻找。“啊,我以前用的笔墨纸砚还都在,正合给弟弟妹妹们使用。”她招呼着孩子们过去挑选,连粉粉都分了一套。她又教着他们东西该如何摆放,如何使用。
周玄翻来覆去打量她拿出来的东西:这次不会闹笑话了吧?不过黑乎乎的石头砚台,小小一块连雕花也没有的墨,长了斑点的竹子做的笔,黄不拉几似是放久了的纸,应该不值什么钱吧?
孩子们摸着笔墨纸砚都很兴奋。周青却有点窘迫:“我都这么大了,还和他们这些小不点一起读书?没的叫人笑话。”
“等你不如他们学的好,那才叫人笑话。”周玄笑道。
“大哥,你怎么不来读书?你也来吧,和我作伴!”周青道。
“那啥我以前也跟着人学过,不是读书的料,见了字儿就头疼!”周玄搪塞他道。
周紫此时已经学着研出了一砚台墨。“嫂嫂,你教我写我名字好不好?我现在就想学!”她兴奋地大喊。
“好啊。”苏凤竹过来,握了她的手带着她写:“这样握笔,蘸墨......这是周,紫。好了。”
周紫兴奋地把纸举起来:“看,这是我名字!”
“我也要写名字!”周橙自然要跟随他双胞姐姐的脚步。
一时把每个人名字都写了一遍。“可都学会写了?”苏凤竹笑道:“都去照着我给你们写的写,写的最好的嫂嫂有奖励。”
“咦,那二哥占便宜呀,二哥的名字写起来最简单了!”周紫指着周青道。
周青不屑地笑笑,提起笔来,手臂端的极稳,很快青紫橙粉四个名字都在他笔下呈现出来,且写的足有苏凤竹的字迹风骨的六七分。
“阿青以前学过写字吗?”苏凤竹以为。
岂料大伙儿一致地摇头。“这小子就是聪明。”周玄揉揉周青脑袋:“什么东西一看就会。”
“当真?这是你第一次写字?”苏凤竹不敢相信。
而周青则双手捏周紫小脸:“知道了吧?二哥不是你们这些小毛头能比的。”
“我一定能超过二哥的!”周紫不服气的叫。并雄赳赳气昂昂轮胳膊抓起她的毛笔——就给带起的墨溅了一脸。
“啊哈哈哈哈。” 周橙和粉粉大笑。然后也都学着周紫这样拿起毛笔,并特意溅自己一脸,苏凤竹和周玄拦都来不及拦。
顿时大家笑成一团。“先去洗了吧,阿青你带他们去洗掉。”苏凤竹吩咐周青。周玄也待一起去,却被苏凤竹拦下:“你别走。”
她拉着周玄来到大书桌后,铺纸研墨提笔:“知道这写的是什么吗?”
“是我的名字,这俩字我是认得的。”周玄笑道。
“那这三个字呢?”苏凤竹又在旁边写下三个小字。
周玄便不认识了。但他猜到了:“苏凤竹。”
苏凤竹便对他甜甜一笑,又笔走龙蛇起来。这次,写的字愈发的多了。她写的有些慢,也格外的认真专注。
周玄虽然不懂她写的什么,但却并不觉着枯燥无趣。因为光看媳妇儿就足够他看了:嗯,也不是没见过读书人写字,可哪个有咱媳妇儿写字这样的好看!
“想什么呢?”苏凤竹一歪头看他傻样,忍不住笑问。
“媳妇儿你写字的样子格外好看。”周玄便实话实说了。
“怎么个格外好看法啊。”苏凤竹不过随口一问。
“就像那天上的月,照在冬天起了点冰的河里。”周玄想也不想道:“河水流的湍急,月亮影子映在水里,也是动的,可并不随河水远去。就那么一直浮在河面上,动又不动。”
苏凤竹深深吸一口气。“我家夫君真是给耽误了。”她认真地看着周玄道:“你就是一块浑金璞玉。待得打磨出来,必定光芒四射。”
周玄耳朵里却只有她前面半句。“媳妇儿,你刚叫我什么?你,你再叫一声,我以前没听过。”他扯着苏凤竹袖子问她,神色宛若跟大人要糖的孩童。
苏凤竹却又不接他话茬,只掰过他的头,让他看她刚写的字:“知道这写的什么么?”
“这么多,我只认得它们是黑的。”周玄觉着,今儿个媳妇儿似乎是存心不想跟自己亲近,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和烦恼。
“我教你啊。”苏凤竹却似浑然未觉他的情绪,只指了那些字一字一字地读给他:“周玄,苏凤竹,如今结发为夫妻,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周玄,苏凤竹,于景泰元年十一月二日立此书。”
“上一次,写了个逐书,结果我真给人抓走了,都是这兆头不好。”苏凤竹温柔地看着周玄:“所以这次,要取个好兆头。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明白。”周玄抱紧了她:“是我们要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的意思。”
“真聪明。”苏凤竹伸手捧住他的脸,吻上他的唇。“今天开始,我就做你真正的妻子,你说好不好?” 她在缠绵中呢喃。
周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起来。他骤然抱起苏凤竹往门那里走去。
惊的苏凤竹满心的遐思顿时退散:“你去哪儿!会被弟妹看到的!”
“不出去!”周玄道:“我关上门。”
他不会就想在这里......苏凤竹捂脸:“晚上......”
周玄炽热的唇堵住她的嘴:“我等了太久了......”
“唔......”
“大弟,玄儿,你在哪儿呢?我回来了,有话和你说!”便在此时,周嫣高亢的声音响彻含冰宫内外。
周玄嗖地跳了起来。
☆、晋江独发
“这是在做甚?” 周嫣狐疑地看着匆匆跑出来的周玄:“脸怎么这么红?”
“有吗?许是炭火烧太热了。”周玄装作无事:“姐你要说什么啊?可是爹和你说了什么?”
周嫣突然伸手往周玄脸颊一抹, 手指尖便染上了淡淡的胭脂红。“你也学会跟姐撒谎了!”周嫣气不打一处来:“都是那苏凤竹把你带坏了!这青天白日的,这还有这么多孩子, 她还要不要脸了?”说着就气冲冲地要往书房里去。
“姐姐姐!”周玄一伸胳膊把他姐搂住, 嬉皮笑脸地把人往外推:“那啥你就不想早日抱侄子侄女?好姐姐, 你弟媳妇她胆子可小, 你把她吓坏了可怎么办?”
“就她那名声, 我还不想要她给我生侄子侄女呢。”周嫣嚷道:“弟啊,我就是想和你说......”
“她都改了。姐, 惯来为人处世,我从没让你失望过。”周玄截住她的话:“这次, 你也相信我的眼光, 不要管旁人闲话, 好不好?”
“相信你眼光,你眼光好, 人怎不给你真心啊?”说话间周嫣已被周玄推进了她房中:“我听爹说, 她还没跟你圆房呢?”
“这, 爹真是......”周玄一听转身就走:“这事儿就不该姐你过问了!”
回去书房找苏凤竹,却见苏凤竹又给孩子们缠上了:“嫂嫂我写的好不好?”“嫂嫂我还要学, 多教我两个字!”
这一整天周玄都没法和苏凤竹独处。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吧,钦安殿那边又一道口谕传来:“着诸皇子皇女伴驾侍宴!”
景泰帝昨儿就想大摆筵席给周嫣接风, 也好在他大闺女面前显摆显摆。因折腾了这些时日身体实在受不住了, 不得已作罢。今儿个略微缓过来了,便迫不及待地抖起来。
先是宴饮,期间穿插歌舞百戏作乐, 宴罢已是夜深。偏景泰帝还不尽兴,又叫预备车驾,带着儿女们夜巡京城。声势浩大,好不显赫。一时又给儿女们讲起了自己围攻京城的盛况,便命开城门出城去,他要巡检军营......
景泰帝这里得意欢喜,周玄却是着急上火,心中烦闷。“他还想不想抱孙子了!”他伏倒在苏凤竹肩上哀叹。苏凤竹忍俊不禁,捂脸笑道:“都等了多少时日了,哪里就多这一时了。”——周嫣和其他孩子都跟着景泰帝坐在帝架之上,周玄和苏凤竹单独坐了一车,追随在后。故而两人才敢随意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