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说:“给我找一身衣服。然后掐个诀。”
“我掐诀?”君横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师兄你没事吧?”
师兄没理她,继续说:“还有我的剑,落在城中,被一穿黑衣服的蠢货收走了。你用圆光术先找找。”
君横想应该是骑士队的人,问:“那找完剑以后呢?”
师兄说:“然后你就自刎谢罪,别让我亲自动手。”
“……”君横吞了口唾沫,笑道:“师兄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师兄抬手一脸慈祥地揉了揉她脑袋。君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蹭掉了。
君横发现师兄晕一趟,整个人都性情大变,看来真的是气得不轻。
当然她绝对不承认罪魁祸首是自己。看看,师兄最先整治的,是另外一个人。这就说明了一切。
他坚持让君横先去买衣服,顺便带一把匕首回来。
匕首是用来挂在圆光术施法的水盆上的。圆光术一般用来寻找失物,如果能找到目标,隔着水顺手插上一刀,虽然不致死,也足以伤人。
那穿黑衣服的蠢货,怎了会想要收走师兄的剑?
他师兄那把宝剑价值非凡,有先辈几代掌门符印加持,斩过千万妖氛,杀气极重。虽然价值不凡,但实际看上去,朴实无华。
君横带着金币去商铺,用自己的眼光给师兄挑了一身衣服。选衣服的时候选了很久,全身两套,净挑贵的买。匕首没找着,于是她去买了一把菜刀。又在一路逛了不少铺子,买了各式甜点。颠颠拎回旅店。
等她到旅店的时候,那门口围了不少人,众人挤在一起指指点点,旅店门口几乎被砸毁,看起来战况很是激烈。
这家旅店被兰斯顿包下,现在住着的只有她和师兄两个,如果是出了事,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谁。
君横当下飞速朝着楼上赶去,推开门一看,果然房间里全空了。桌椅都被撂到地上,家具散架不少。被子里的棉絮飞满整个屋子,可以说一地狼藉,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找不到。
兰斯顿没有回来,亚哈也还没有回来。小鸡倒是从窗户外又飞回来了,正坐在窗台旁边,神情很是萎靡。
君横抱着一怀的东西,问道:“怎么回事?谁来了?”
小鸡抬起头说:“刚刚有骑士队的人过来抓人了。”
君横:“然后呢?”
小鸡:“然后你师兄一杠十。”
君横急道:“然后呢!”
小鸡说:“然后被第十一个人杠掉了。打晕拖走。他们直接用的传送魔法,门口还有用过魔法的痕迹,不过我想你追踪不出来。”
君横跺脚:“妈诶!他这是去哪里了!”
君横走进去,“有我师兄身上的东西掉下来吗?”
小鸡飞下来,在前面提示道:“这滩血应该是他流的。还有这片衣角,也带血,是他的。”
小鸡吼道:“所以关键时刻还不是要看我!下次你别再随便丢我了!”
君横将那布条捡起来,正要从怀里拿工具,借此寻找师兄。身后响起一道细细的声音:“客……客人……”
君横头也不回道:“干嘛?别来烦我!”
小鸡已经上前一啄,从她手里抢过布条,飞速吃进了嘴里,然后跳上她的肩头。君横一脸茫然看着头。
一排骑士队的人从后面走出来,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在库伯城内,有人目击你与死刑犯呆在一起,举止亲密。现在以你包庇窝藏重犯为理由,要将你逮捕。”
君横这时候才转过头。那几人立马戒备看向君横,脸上还带着几道新鲜的划痕,看起来有点滑稽。
君横想了想,站起来说:“好吧。我可以跟你们走。”
她顺手一捞,将鼓着下巴的小鸡也戴上。
“把你的东西放下。”骑士队的人说,“所有的武器,魔法石,全部留下。”
君横将刚买的菜刀,但是把衣服带过去了。
骑士队的人小步上前检查了一遍,主要是检查她有没有携带魔法石。
兰斯顿还没有回来,就说明他们不知道森林里发生的事,也就不知道君横其实是个道士。
在遭受过师兄强烈反抗的情况下,他们没想到师兄会这么听话。但是从魔法石的反应来看,这人也不是个魔法师,体格不算见状,又是个女人,就放松了警惕。猜她是反抗不了,才无奈跟着他们离开。
照小鸡说,他们带师兄离开是用的传送魔法。而带走君横,靠的却是步行。
他们走了十几分钟,才到骑士队用于关押犯人的监狱。监狱建在他们骑士队用于训练的后院。
君横擦了擦鼻子。
监狱的卫生很糟糕,空气里带着浓烈的腐臭味。地上的泥坑里都是一些黑水,连垫在房间底下的茅草,都是湿漉漉的。
这边有四人间、八人间、十六人间,越外面越干净的囚室,关押的人就越多。大批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忍受着这糟糕的环境,情绪都不大好,一个个耸拉着脑袋,颓废躺在地上。
君横一路看过来,发现不少人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几乎没有犯罪的硬性条件。但他们还是完美地进来了。
她比较幸运,当然也是因为住的囚室太糟糕了,她的是二人间。地面水平有些许倾斜,低处已经有水泛了上来,堆在墙角。水面上还有可疑的泡泡。
她的室友占据了上面的角落,在她进来的时候,挑衅般地握了下拳头,示意她别想着抢位置。
骑士队的人把门一锁,直接离开了。
君横以为师兄应该也关在监狱里。
就像兰斯顿之前说的那样,师兄不合常理地被判定为重刑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她本来就觉得库伯这个地方很奇怪,是兰斯顿再三告诉她,这个地方可以安全住下来,她才安心住着的。原来丫是唬人的?
反正衣服也不会脏,君横直接在湿的地方坐下,对面的女人看呆了眼。
君横问:“今天除了我,有别的人来过吗?”
“来来去去的人多了。”对面的女人一头短发,身上衣服脏得不行,脸上五官也看不清楚,声音很有力度。她说:“你是犯什么事进来的?”
君横:“连坐知道吗?他说我包庇逃犯。”
狱友挥了下手:“算了,这样的事情也不少见,你会习惯的。”
她背靠着墙面,眯着眼睛打量对面。见君横在她肩头上的一只鸡窃窃私语,挪了下身体,不自在说:“算了,你还是坐过来吧。泡在那么脏的水里,是会生病的。”
“不不不,”君横转了个身,爬到水坑旁边说:“我就喜欢这个地方。你自己坐就好了。”
那女人皱了下眉,哼道:“随便你。”
君横身上工具不多,能用的几乎没有。
她从小鸡嘴里抠出了师兄那块染血的布条,又随手捡了块棱角稍显坚硬的石头,割破手指,将血一起抹上去。
左手点火,将它烧干净,洒到地上的水坑里。然后压着声音,开始默念口咒,寻找师兄的踪迹。
角落狱友睁开眼,朝着她那边看,但因为对方背对着她,藏得严实,什么也看不见。狐疑问道:“你在说什么?”
君横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继续憋气,看向水中显露出来的景象。
那水很脏,但因为脏得很透彻,这边又不反光,所以看得很清楚。
显然不是监狱。
视野开阔,地上印着彩色又意义不明的图画,柱子和墙面上还有精细的雕刻。房顶足有四米多高。周围环着十几盏灯,光从彩色的玻璃中透出,印下五彩斑斓的斑点。
师兄被绑在一个架子上,而架子立在一个高台上。台下站着一位穿黑袍的女人,还有一个穿罩衫、皮靴的肥胖中年男人,头发整齐向后梳去,脸上表情有些狰狞。
这个时代穿得起皮靴的人还是很少的,君横猜他肯定很有钱。
君横凑近了去听,发现他们是在争吵。
“为什么你又把他带回来了!”
“他如果不死,你觉得我们会变成什么样?”
“可你不应该把他带到这里来,还是光明正大的带过来!你还想惹多少麻烦?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是在为了你。”
“你是为了你自己!”
“闭嘴!”那黑袍女人也有些恼怒,“如果你还想救你儿子的话,他就是必须的!你看见他对魔力的亲和力了吗?还是你能找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
中年男人听到这句,面色涨红道:“我的儿子!你竟然还有脸提起他,那你先告诉我我的儿子去哪里了!他要是出了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你说过的事情从没有一件是做到的!瞧瞧你之前说的多漂亮?结果满嘴谎言,给库伯城带来了多少麻烦?亡灵法师果然都像你一样,是最肮脏的泥土里爬行的蛆虫!”
黑袍女人嗤笑道:“那您又好到哪里去呢?领主大人?”
君横从地上捡起一根茅草,对准领主的屁股戳了下去。
那胖子立即捂着屁股大叫:“啊——”
黑袍女人嫌恶皱眉。
君横又在他另一半屁股戳了一下。
“是谁?你真是够了!”领主说,“何必玩这些花样?带着你的人从这里离开,库伯城不会再欢迎你们。给我滚!”
君横对准他的屁股一阵猛戳,他就像一个被点了火的鞭炮,四处乱跳,咒骂着走出了房间。
师兄睁开眼:“君横?”
君横问:“师兄,师兄你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师兄点头。
第28章 出血
君横的头几乎都要趴到水面上了。屁股朝后撅起,对着她的狱友。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了?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吗?”君横小声问道,“那个女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为什么要偏偏针对你?我总觉得她漂亮是漂亮,但是看你的眼神带着一点点的猥琐……”
她话音未落,那个黑袍女人已经一步步朝着台上走去了。君横立马噤声,捏着干草棍屏息观看。
黑衣女人这三两步走得极为妩媚,也不看他们远处的大门还没关上。直接半身靠在师兄的胸口,一双手圈过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君横陡然一个激灵,“我擦?”
师兄的男性尊严受到了羞辱:“给我扎!”
君嬷嬷:“好嘞!”
她拿着草秆对准那女人身上一顿猛戳,毫不留情以示自己的忠心。
黑袍女人顿时感觉浑身如针扎,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尖刀。可是身上没有伤口,躲又躲不掉,只有痛觉而已。
她起先以为是精神系的魔法,但随后又觉得不是。她自己就是主修精神系的魔法师,不可能发觉不了。而且面前这个男人虽然魔法亲和力很高,身边却奇异的没有凝聚出任何魔力,就像是没有学过魔法一样。
黑袍女人甩了甩衣服,确认身上没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然后火速与师兄拉开距离。虽然她身上刺痛不堪,却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形象,没有伸手去抓也没有抬手去挡,只是警戒地看着对面的人。可惜隐藏的不是那么完美,脸上肌肉还是有些不正常的抽动。
师兄一脸冷笑,不屑斜睨着她。
身后的狱友看君横一直叨叨,自娱自乐的很,忍不住爬过来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在和谁说话。”
君横回过头,表情严峻地朝她嘘了一声。
狱友就看她一面喊着“呦呦呦”,一面又不停在那脏到发臭的水坑里点来点去,看来自娱自乐的很。
狱友:“……”
这人神经病啊!
黑袍女人说:“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是什么身份,这些都不重要。现在的你倒霉又可怜,根本离不开这个地方。好好享受你最后的一段生命吧,等到了晚上,你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她说完,不堪忍受浑身上下的不适感,径直转身离开。
“师兄你现在在哪里啊?外面有多少人守着?你快点告诉我。”君横捶地,急道:“我现在在他们这边的监狱里,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出不去。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让小鸡过去找你。它可以无限卡顿,给我们争取时间!”
小鸡立马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么用的!”
师兄说:“现在你先把我的魂魄引出来,带到你那里去。”
“招魂我是会的,可反过来我不会啊。你和我隔得那么远,我怎么把你弹出来?”君横说,“师兄,要不你等等?我的朋友快回来了,这应该是亚哈的天赋技能。”
师兄:“掐决,摆阵,跟着我念。你一身灵骨,肯定不学自通。”
“可是就算你魂魄离体,肉体还是在的呀。他们要是杀了你的肉身你怎么办?魂魄离体太久,会生病的。”君横说,“不然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直接带着我后台冲出去劈了他们,然后回卡塔里吧。”
师兄皱眉说:“我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应该是炼魂的邪法师,尸体对他们来讲没有用。但是周围的法阵,似乎会吸取人的精力,我现在呆着很不舒服。你先把我带过去,我教你画符,再打出来。”
君横思忖片刻,勉强点头道:“那行。”
她从怀里掏出注入过灵力的小纸人,用红线绑上它的腰身,另外一段连上自己的左手食指。再一次肉疼地割破手指,将血挤上去,又沾了点刚才撒过师兄衣灰的脏水,抹到线上。
跟着师兄开始念咒,告神。然后临空画符。
师兄说:“没有朱砂,你再出点血。”
君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