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病得宠着治——白霜白
时间:2018-06-19 08:50:04

  可惜没有重来,在被花小术强行逮进微妙三人组里面成为尴尬的第四人之后,薛滢苦逼了。
  此时的她正和花小术并肩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两道视线戳得她背脊疼,薛滢嘴里含着半颗蘸糖的山楂果,含糊地和花小术咬耳朵:“丫头,你不能这么害我呀。”
  花小术侧目看她:“年三十那天是谁说我们是朋友的?”
  “……”
  花小术微笑脸:“然后转眼就卖友求荣了?”
  “……得。”
  薛滢欲哭无泪,她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才会招惹上这些人。
  跟在两人之后的陆林西托腮疑惑:“小术什么时候跟宁阳郡主混得这么熟了?”
  见无人回应,陆林西奇怪地扭头瞥向身旁的人。蓝漪目视前方,周身散发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上去似乎已经完全无视了陆林西。
  见他不搭理自己,自讨没趣的陆林西只好闭嘴,不过偶尔双眼会不动声色地瞄过去打量他。
  对于这个传闻中的人物,说不好奇当然是不可能的。
  七八年前的陆林西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毛头小鬼,如同很多年龄相近的孩子一样曾被家中长辈叮嘱勒令,见到这位蓝家小国舅一定要避而远之,轻易不可靠近他。
  那时的蓝漪已经是街知巷闻、家喻户晓的存在,可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并不多。很多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过在陆林西的记忆里,直到蓝漪销声匿迹之前,却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
  那一年安宁王府在一夕之间满门被屠,当时陆林西有个交好的小伙伴曾心系安宁王的嫡次女,忽闻意中人噩耗,哭得差点没有背过气,为此几人结伴偷偷溜去封禁的王府打算一探究竟。
  尽管当时一行人还没翻过墙就已经被逮着赶了出去,不过陆林西却在那面墙头瞧见了一个人。
  后来听同行的小伙伴提及,陆林西才知道那人正是传闻中的小国舅蓝漪。
  听说安宁王府发生命案的当夜,官兵在事发当地抓了蓝漪。私底下很多人都说这事是蓝漪干的,可谁也没法解释上百号人是怎么在一夕之间被他屠尽。
  当然,谣传只是个谣传。安宁王府的灭门惨案被定为反贼作乱,蓝漪自始至终啥事也没有,时至今日依旧逍遥在外。
  只是自此之后,这事成了一个禁忌的话题,再无人敢主动提及。而蓝漪的存在也变得更加令人忌讳,常常被人们所畏惧和远离。
  陆林西从前对家里的叮嘱并不上心,认为很大程度上这是外间的流言蜚语夸大其词,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小鬼能有什么大能耐大本事让人闻风丧胆、敬而远之?
  直到那一次在墙头后面与蓝漪打过照面之后,陆林西心底才隐隐对这个人生起了抵触之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毛骨悚然缠绕在年少的他心底深处,在未来许多个年头中久久挥之不去。
  不过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陆林西耸肩环手撇撇嘴,好歹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总不至于一辈子都活在那点小小的童年阴影之中吧?
  更何况今天接触过蓝漪之后,陆林西心觉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危险嘛,兴许从前的一切都只是他多虑而己?
  这么想着,陆林西撇开成见,自来熟地和蓝漪套话:“喂,我听说你把薛浔狠狠收拾一顿了?那小子已经好久不曾出来见人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回蓝漪终于有点反应了,他不紧不慢地斜去一眼,似笑非笑:“这个问题,你何不去问他姐?”
  这不是怕触了人家霉头招惹对方不愉快嘛?陆林西朝薛滢那儿多看一眼,不过眼看薛滢面对蓝漪神情自若面色如常,说不定两家私下已经达成什么不为外人道之的协议了呢?
  某种程度而言,陆林西已经真相了。
  人们往往更喜欢挑软柿子捏,走前头的薛滢忍无可忍,她不敢招惹蓝漪,于是去凶陆林西:“看什么看,不准看!”
  陆林西:“……”
  这厢蓝漪神情恹恹,眼看碍事的人来了一个接一个,原本盘算着今夜灯前月下与小术携手游赏培养感情的好计划全泡汤了,他心情很不爽。
  尤其薛滢来了以后,小术压根都不回头瞧瞧他。
  薛滢冷不丁打了个寒噤,戳了戳花小术的手臂:“需要我帮忙吗?”
  花小术反问:“帮什么忙?”
  薛滢挤眉弄眼:“帮你把姓陆的那个傻小子引开。”
  花小术往后偷瞄,陆林西正在左顾右盼看灯市,倒是蓝漪期期艾艾地立刻迎上她的目光。花小术忙收回视线,思忖道:“怎么做?”
  薛滢嘿嘿一笑,双眼闪过丝丝狡诈的精光……
  市售的各色彩灯比普通老百姓自己做的自然更漂亮好看,蓝漪给小术买了只小巧精致的兔子灯,然后把她自制的荷花灯给抢了过去。陆林西气得牙痒痒,自己也买了只一模一样的兔子灯,说要跟小术凑成对。
  蓝漪一听当场黑脸,阴恻恻横过薛滢。迫于威胁的薛滢只得又去抢了陆林西的兔子灯,然后把自己那只模样不太一样的兔子灯换给他,非说要和小术凑姐妹灯,蓝漪这才面色好转一些。
  陆林西被抢了灯以后却不高兴了,他直觉这是蓝漪指使的,一双眼从薛滢转到蓝漪身上,隐隐嗅出那么点狼狈为奸的味道,暗暗把两人一并提防上了。
  这时远远听见观灯人潮喧闹沸腾起来,原来是花灯巡游开始了。
  两旁挤满了围观群众,无一不在探头张望。只见街道两边楼与楼之间悬挂彩索灯笼交叉纵横,逐渐迎来了星星点点的眩目火光。
  巡游队伍列成并三排,打头是驾马的骑兵,骏马不疾不徐地向前缓行,背后紧随而来的灯火齐齐整整,仔细看去,一位位姑娘体态婀娜,灯火映着她们的脸庞,个个娇颜如花。她们手中提着彩灯徐徐前行,从生肖灯到百卉灯,工艺精妙形色各异,看得人应接不暇、叹慨连天。
  观看的人太多,拥拥挤挤太过热闹,蓝漪没怎么仔细看巡游,无时无刻不挨着小术,生怕一个不留神和小术走散了。
  百兽花卉之后,再次引来高呼连连。从这头看去,远远可见纸灯高筑如楼,彩绸束竿镶珠带翠,辉煌灯景延绵而来。花小术正看得入神,忽闻薛滢在她耳边低语:“待会给你们脱身的机会,记得挨紧姓蓝的赶紧跑。”
  花小术一颗心悬了起来:“你别乱来。”
  薛滢冲她打眼色:“不会有事的。”
  花小术有点紧张,她偏头去看,陆林西全副心神都落在花灯巡游上,不时拍掌叫好,看得津津有味全神贯注。她又看向蓝漪,蓝漪倒是很快注意到她的目光,并且主动回以一笑。
  这抹笑让花小术安心一些,不过这里人太多了,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花小术正想去抓蓝漪的手,那边传来两声惨叫——
  陆林西被人一推,笔直撞上站在最前方维持秩序的卫兵后脑勺。虎背熊腰的卫兵捂着脑后,阴恻恻往回瞪,陆林西可就尴尬了。
  好在他衣着光鲜公子范,卫兵忌惮他的来头没敢打人,加上陆林西使劲给他赔不是,这才勉强将事拂过去。
  可怜陆林西灰头土脸往回挤,一不留神踩了无数只脚,引发无数抱怨,骂声一片。一名抱着娃娃的妇人刚骂完,想去抓手边的另一个,却不想伸手摸空,她这才愕然惊觉另一个孩子没了……
  “我的狗蛋——”
  陆林西下意识扭头,刚想问一句‘谁叫我’,妇人已经哭闹着扑向四周的人索问她的小孩,把他的脸都挤变形了。
  拥挤的人群渐渐变得抱怨连天骂声更响,有卫兵跑来维持秩序。不远一名中年男人脸色微变,抱着怀里沉睡的孩子匆匆往外挤,哪知他走得急冲撞了人,对方往腰间没摸不着钱袋,掐嗓大喊有贼抓贼,把卫兵的注意力全引了过去。
  拐娃中年人见势不好拔腿就跑,偷钱的贼心下一虚拔腿也跑,卫兵一看不对立刻就追,摩肩接踵的人群顷刻混乱失序,登时场面乱糟糟,人声中混杂着小孩的哭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叫骂。
  薛滢整个傻眼了,她没想到这个连锁反应如此惊人!满脸心虚的她也打算趁乱跑,哪知还没迈开腿,肩膀就被人一把擒住。
  她扭头一看,只见陆林西虎脸黑漆漆,一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架势……
  薛滢暗叫一声惨,面上强装镇静:“你干嘛?”
  陆林西咬牙切齿:“我才问你要干嘛!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推我干嘛?!”
  “我哪有?”薛滢努力装无辜。
  陆林西才不信,拎着她要算账。薛滢一见不妙立刻抱着脑袋嗷嗷叫:“人都走散啦,你还有心思打人!”
  陆林西愣住,这才察觉身边少了两个人。但他没傻到被转移注意力,反而彻底明白了薛滢的用意:“你故意推我,就是为了分散我们的?!”
  “……”既然已经明白了,何苦再问。
  陆林西气不打一处来,他就知道薛滢跟蓝漪是一伙的,当即扭头就要去找人。薛滢连忙跟上,不时苦口婆心说:“我说你就别管她们啦,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陆林西不耐烦她:“你懂个屁!”
  薛滢嗤笑一声,也不恼:“我是不懂啊,明眼人都瞧出来花小术更在意姓蓝的疯子,你上赶着招人嫌做什么?”
  陆林西没好气:“你也知道那是一个疯子!”
  “那又如何?”薛滢不以为意:“她愿意舍身取义牺牲小我,我不过顺水推舟成全大我。”
  陆林西停下脚步,回头瞪她:“你什么意思!”
  “这么浅显易懂你还没听懂?”薛滢掏掏耳朵,冲他扯嗓:“姓蓝的疯子只有在她面前才不疯,要是没了那丫头,铁定才叫真的疯!”
  陆林西眉心深拢,忽而视线一抬,像是越过她看着什么。
  薛滢有种不妙的预感,她一点一点往回看,果见一人站在背后不远的地方定定望着她们,面无表情,寒若冰霜。
  蓝漪冷声道:“小术不见了。”
 
 
第27章 青泔桥上的人
  花小术本就担心走散了,这才想去拉蓝漪的手,哪知道没拉着就出事了。她小身板挤不过人,掂起脚尖也瞧不见谁,期间还被仓皇逃跑的人贩子撞了胳膊,等她再抬头看,人已经被挤出外围去了。
  懵圈的花小术眼看围观群众人满为患乱糟糟,实在不想再往里头挤回去了。
  “姑娘,买水灯吗?”
  花小术视线一低,离她不远有个小地摊,地上覆着一层土黄色的麻布,上面摆放了几只纸制水灯。做工很粗劣,纸面只写了几个简单的毛笔字,歪歪扭扭,有的多一横、有的少一点,足见文化水平实在不高。
  小摊子的主人是个佝偻着腰的年迈老妪,怀里抱着个熟睡的孩子,小脸被凌乱的发丝凌乱掩盖,看不清是丫头还是小男孩。老妪双眼不太好使,她缓缓眨了眨,复而又问:“姑娘,买水灯吗?”
  花小术回过神来,屈膝蹲下与她平视:“买。”
  闻言,老妪嘴角一咧,脸上的褶纹皱得更深更深。
  花小术挑了两只水灯,一个‘安’字宝盖头少了一点,一个宁字下面多了两横,不过她全当没看见,利落地付了钱。
  老妪显得很高兴,还主动替花小术指了路,告诉她前面不远有座青泔桥,人们都喜欢在桥下河放水灯。
  花小术本不想走太远,奈何实在盛情难却,她只好捧着水灯往青泔桥走过去。
  亏得青泔桥没多远,往回看还能瞧见人山人海的围观群众以及未走完的花灯巡游。只是多数的人都挤在前头看巡游去了,河堤附近则相显得人少了许多。
  与那边闹哄哄的场面相比,这边则多了股幽静祥宁。花小术环望一圈,零稀几人都是为了放水灯来的,桥下的青泔河道甚宽,河上飘荡着好几盏灯,沿着流水往下游而去,如同黑夜中的点点繁星,使得整片河面波光闪闪,水色粼粼。
  花小术刚想往河阶下去,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身上压根就没带点火的工具,这可愁了。
  好在附近不是只她一人,花小术左顾右盼,三步并两步走上台阶找人借火折子。
  可走了一半,她忽而停下脚步,侧首望天。
  月上桥头,有人于拱桥上方背光而立,他的衣袂在清风中飘飞,随着而来的清亮声音悠扬传开,熟悉非常。
  花小术容色恍惚,鬼使神差一如年三十的那个夜晚,止不住步伐循声而去。
  明月清辉之下的那道背影仿佛在银光流泄下熠熠生辉,在双目企及的咫尺距离,只稍伸手即能抓住——
  而她也确实伸手抓住了。
  在感受到手中真实的触感之际,花小术猛地回过神来,赫然发现自己真的已经抓住了那人的衣裳一角。
  而对方也因为她的动作身型停顿,笛音随即嘎然而止。
  花小术一点点抬眸,对上徐徐转过来的那张面孔。
  对方的羽睫如被月辉镀上一层薄光,衣袂飘然的月下模样皎然若仙。
  这一眼隐约熟悉,花小术不觉哑然。
  对方低垂眼帘,细看她的眉目,迟缓张口——
  “我记得你。”
  *
  “你听我说,我的本意真的是为了帮你们甩掉姓陆那个缠人精的呀。”
  苦恼的薛滢跟在蓝漪背后苦口婆心一遍遍解释,生怕他误会自己故意捣乱分散他和花小术,那可就真的冤大了。
  明明她都已经叮嘱过花小术挨紧蓝漪了,哪知那傻丫头这样都能走丢呢?!
  “要知道咱们可是同一条战线的盟友,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嗷!”薛滢压根没发现前方的蓝漪遂不及防刹止步伐,整张脸直接撞上他硬邦邦的脊梁骨,疼得她怀疑鼻梁要断了!!!
  薛滢捂住受伤的鼻子,疼得泪花都飙出来了。若不是对方不好惹,她简直要破口骂娘!
  只不过她酝酿了一肚子的脏话压根没有机会爆出来,薛滢双目触及蓝漪的侧颜,他的神情异常阴冷,扭曲狰狞得近乎歇斯底里,仿佛在他胸中一股庞大的怒焰顷刻将要焚烧他的躯壳,冲破他的胸膛吞噬世间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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