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特殊的宅斗技巧——藕粉圆子
时间:2018-06-19 08:51:17

  刘氏依依道:“娘娘万万珍重,我们就先告退了。”
  宋如慧轻轻颔首,“兰佩,去送送娘和妹妹。”
  此刻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兰佩替母女二人撑着油纸伞,挡住灼灼的日光。刘氏见附近宫道宽阔,四围无人,便问她,“你常在娘娘身边伺候,我问你,陛下待娘娘究竟如何?”
  兰佩是忠勤侯府的家生子,当年和纫秋一起被刘氏挑中,送到宋如慧身边当贴身婢女,此刻自然知无不言,“婢子觉着,陛下待娘娘挺不错的,旁的不说,凤仪宫是宫里头一个用冰的,别的宫里现在只能摇扇子纳凉。”
  刘氏又道:“可我瞧着,娘娘总是神色倦倦的,提不起精神来。”
  “夫人多虑了,这时节本就容易让人困乏,再说娘娘还怀着身子——几个月前,娘娘没孕的时候就好好的。”兰佩娓娓道,“陛下也心疼娘娘,这几天到处都是蝉鸣声,扰着娘娘休息,陛下就命人把那些蝉都粘了,还不让我们告诉娘娘。”
  刘氏放下了大半的心,正好到了宫门口,她转身嘱咐道:“小心照看娘娘,若缺银子打点,尽管来信管家里要。”
  兰佩收了油纸伞,正打算往回走,闻言不免笑道:“瞧夫人这话说的,娘娘位居中宫,还能短着吃用不成?”
  刘氏带着宋如锦坐上马车,慢悠悠地朝侯府驶去。车轮辘辘行远,刘氏随口问道:“二老爷找到暗香家里的事,怎么没听你提过?”
  宋如锦掀开车帘看外面的风景,“国丧当头,二叔叔又不可能强纳了暗香。”
  “可是再过两个月,国丧就过了,届时二老爷还想纳暗香做妾,你当如何?”
  “暗香又不愿意当姨娘,总没有牛不吃水强按头的道理。”宋如锦认真地考虑了半晌,又接着说,“若那时二叔叔还对暗香存了心思,我就把暗香配出去,嫁个正经人家。”
  刘氏沉吟,“这也是个法子。可是锦姐儿,你要知道,这件事的根源并不是暗香,而是你的二叔叔。你匆忙把暗香许出去,倘若挑不到什么好人家,反害了暗香一辈子。”
  “可二叔叔是长辈,我能有什么办法……”宋如锦苦恼地皱着眉,“除非……分家?”
  刘氏赞许地点了点头,“二房毕竟和我们隔着一层,终有一日是要分出去单过的,这会儿他们惹你不痛快,你不想搭理就不用管,若果真生气,闹起来也无妨,总之怎么遂意称心怎么来。”
  系统“哇”了一声:“宿主,你娘亲真是个爽利人。”
  正说着,马车后面传来了两句喊声:“锦妹妹,锦妹妹……”随后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马车的轩帘被风吹起,徐牧之的脸出现在了旁侧。
  宋如锦奇道:“世兄怎么在这儿?”
  徐牧之正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偏着头笑道:“刚从国子监出来,正打算回府,听见马车上有妹妹的声音,就追过来了。”他朝车厢里头望了两眼,见刘氏也在,便侧过身拱手行了一礼,“给世伯母问好。”
  鲜衣怒马少年时。俊眉修目侧首含笑的模样,就像霞光一样耀眼。行止洒脱,言辞爽朗,又不失礼数。
  刘氏心下很是满意。
  宋如锦扶着车轩,见徐牧之额上汗津津的,便道:“天气热,世兄慢些走,仔细别中了暑气。”
  她今天穿着藕粉色直领罗衫,外罩一件纱质褙子,一字型的锁骨若隐若现,徐牧之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手上的动作便滞住了,马匹怠惰,渐渐慢了下来,待徐牧之反应过来,已经落后马车好一段距离。
  徐牧之连忙策马扬鞭追了上去,一边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一边傻傻笑道:“不妨事。”
  细细算起来,他已经五个多月没见过宋如锦了,现在能在路上多看两眼也是好的——他才不慢些走呢!
  宋如锦便递了一张帕子过去,“给世兄擦汗。”
  徐牧之的心跳又慢了一拍,连忙把帕子接过来,胡乱擦了把汗,叠好帕子塞进了衣襟。
  “妹妹清减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他总觉得宋如锦的脸颊瘦了不少。
  宋如锦据实以答:“家中祖母病着,心里总是记挂,不自觉就消瘦了。”
  徐牧之忙说:“我家还有不少上好的药材,待会儿就送到侯府去。”顺便还能在侯府坐那么一时半刻。
  可惜宋如锦不明白他的意图,婉拒道:“那倒不用,皇后娘娘已赏了对症的补药。”
  徐牧之心中失落,但依旧关切道:“那妹妹记得替我向老夫人问好。”
  宋如锦点头应承下来。
  再过一个岔道,两人就不再同路了,徐牧之迟迟吾行,“妹妹,什么时候得空……来我家做客?”他唯恐单这一句话吸引不了宋如锦,所以又急急地添了一句,“我让芙妹做点心给你吃。”
  宋如锦果然点了点头,“这几日都行。”
  徐牧之下意识便说:“那择日不如撞日……”想到刘氏还在,又匆匆忙忙地改口,“妹妹看着办吧,哪一日都成。”
  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宋如锦回头看了眼母亲,见她没有反对的神色,便同徐牧之约定,“那明天我下了宗学就去,世兄记得给我留午膳。”
  徐牧之郑重点头,“好,就和妹妹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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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两只壕天使~~
 
 
第31章 帝王家事
  禁中的太液池占地极大, 水面上芙蕖花亭亭玉立,浅浅淡淡的粉色一点点泛出了花瓣, 一阵风吹来, 硕大的花朵便左摇右摆,互相推搡。蜻蜓绕着花茎上下翻飞, 莲叶相连, 一眼望不到尽头。
  绕过一一风荷举的芙蓉浦,便到了翰宸殿偏殿。端平公主一眼看见了宋如锦, 待她走近了便问:“出什么喜事了?满脸都带着笑意。”
  宋如锦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有吗?”
  端平公主如今好学上进, 手上还捧着一册书在看, 没再追问下去, 只道:“待会儿下了学,一起去长春宫用膳吧。”
  自从先帝驾崩,端平公主就随母妃迁出了景阳宫, 住进了禁庭西北角的长春宫。吃穿用度,亦不能同以往相匹了。
  宋如锦摇了摇头, “我昨日已和徐世兄——靖西王世子约好,今日去王府做客。”
  “噢,我知道了。”端平公主顿时恍然大悟, 把书册卷起来指着宋如锦,“我说你今日怎么一直挂着笑,原来是要去见徐世子……”
  她话音还未落,宋如锦就一把抢过她手上的书, 摊开来按在她的脸上,面红耳赤道:“不许胡说。”
  端平公主把宋如锦的手从书上扒拉下来,佯装愠恼,“你现在胆子大了,眼里还有没有尊卑?”
  宋如锦嘻嘻笑道:“自然是知道公主殿下宽宏大量,不会怪罪于我,才这般胆大妄为。”
  一旁的谢昱卿正敛眸练字,听见两人嬉笑打闹的声音,眼中划过些微的羡慕。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羡慕什么,羡慕宋如锦能去靖西王府做客?好像又不是。她心底钦羡的似乎仅仅是宋如锦放开了笑的模样,那般鲜活,无所顾忌。
  但很快那丁点异样的情绪就不见了,她背脊挺得笔直,执笔的时候,侧颜端妍美好,晨光透窗而入,将她整个人笼在光辉里,贞雅宁和的世家贵女,就像仕女图上博古幽思的娴静美人。
  母亲已给她挑了夫婿,是靖国公的世子周桓——仪表堂堂,年少有为,会是她的良配。
  端平公主又和宋如锦聊了起来,“你知道我的大皇姐昌平长公主吗?听说陛下想给她赐婚,她拒不肯受,说先帝尸骨未寒,为人子女,不应婚嫁。但你也知道,皇室一向以月代年,说是守孝三年,其实守三个月就够了。”
  端平公主说得有些累,将几张宣纸折起来当扇子扇风,身后的婢女颇有眼力见地走上前,替她倒了一盏茶。
  宋如锦见她说一半不说了,急忙问道:“那后来呢?”
  端平公主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陛下先时就对六皇兄多有忌惮,此刻自然也看不惯大皇姐——昨晚在勤政殿,大皇姐说她要为父皇守孝三载,三载之后再论婚事,陛下当即下旨,把大皇姐打发去了皇陵,无召不得回京。”
  这份旨意阖宫上下都挑不出错来。你不是要守孝吗?好,让你守,去皇陵守。看你离了花团锦簇的盛京城、金玉满堂的公主府,到离京千里的皇陵过几年清苦日子,还敢不敢嘴硬。
  宋如锦想起一向穿红衣戴金钗、恣意朗笑的昌平公主,总觉得这样的人应当长伴精舍美婢,长见骏马华灯,长赏烟火梨园,实在难以想象她着素服守皇陵的模样。
  “太后娘娘怎么不拦着?”
  “母后倒是想拦着……可母后毕竟不是陛下的生母,陛下能尊她为太后,已然仁至义尽了,又如何会听她的话?就连六皇兄,也被草草封王,即刻便要开府别居。”端平公主说着说着便惆怅起来,“哪怕是我,都觉得自己跟无根浮萍似的,不知道将来会落在哪里。”
  宋如锦这才发现,这几日上宗学都不曾见过梁安。再想到两个月前,自己还去他宫里偷偷摸摸地找樱桃,顿时觉得世事恍然若梦。
  端平公主叹了口气,“你瞧着我们公主前呼后拥,身份尊贵,当真论起来,还不如你这个侯府姑娘自在呢。”但她到底年岁尚小,才忧愁了一会儿,又释怀了,“最惨不过是远嫁和亲,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时,教书的先生来了,两人遂不再交头接耳,端正坐好,专心听讲。
  夏日景明,日光懒洋洋地洒在凤仪宫的窗牗上,仿佛给木质的窗户板镀了一层金子。兰佩推门进来,“娘娘,听说太液池的荷花都开了,咱们去看看吧。总这么坐着躺着,对小殿下也不好。”
  宋如慧忖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一主一仆朝太液池走去,行经勤政殿,宋如慧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兰佩小心翼翼道:“娘娘,要不进去瞧一眼陛下?”
  宋如慧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日光照着她的赤金凤首衔珠步摇,映着她的容色明丽如花,她迟疑了许久,终于道:“也可。”
  勤政殿的宫侍恭谨地把她迎了进去,赔着笑说道:“娘娘先在侧殿歇息片刻,陛下正陪太后娘娘说话,老奴这就帮您通禀。”
  宋如慧本已坐了下来,听见这话立马起身,“是本宫来得不巧。”说罢抿了抿唇,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探看世界的蜗牛缩回了自己的壳,“兰佩,我们走。”
  宫侍连忙拦住她,“娘娘留步。待会儿陛下要是知道您来了又走了,指不定怎么怪罪老奴呢。”
  兰佩瞪了他一眼,“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拦着娘娘。”
  宫侍悄悄看了一眼宋如慧,见她敛眉垂眼,不见笑意,连忙跪下请罪。
  宋如慧捏着一方帕子,鸳鸯彩蝶的双面绣被她攥得皱了起来,她道:“那本宫就稍待片刻,你去通禀吧。”
  殿内点着檀香,香炉烟气袅袅,盘旋而上。新帝梁宣初登帝位,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即便连日来宵衣旰食,也仍旧精神焕发,踌躇满志。
  坐在下首的太后看起来却憔悴了许多。她神色恳切,又是哀求又是自责,“昌平这些年行止放荡,都是哀家的不是。先帝宠着她,她也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守皇陵那般清苦……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太后娘娘。”梁宣一向不称这位继后为“母后”。年轻的帝王低头看着案上如山的卷宗,神色淡漠,“朕已给过她机会,这是她自己选的。”
  太后哑口,心知此事一时半刻无法转圜,便不再多说,转而提起了另一个孩子,“安儿还没加冠,能得皇上封王赐府,是他的福分。只是不知道……”
  有宫侍在殿外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梁宣抬起头,神色微讶,“让她进来。”
  太后便知道他这是在赶人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继续把刚刚的话说完,“只是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看在先帝的份上,再赏安儿一道恩典。”
  梁宣微微怔忪。
  两个月前,尚属万物初生的春日,他带着一队羽林军围住了勤政殿,自拟圣旨,逼迫先帝拿出玉玺,退位为太上皇。那一夜下了很大的雨,他那已然老态龙钟的父皇气得僵了半边身子,情急之下从龙榻上滚了下来,碰倒了一旁的青花折枝纹八角烛台。
  他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把苟延残喘般燃烧的蜡烛踩灭。他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但父皇的身体在好转,梁安也从南华寺回来了,他不敢再等下去了。
  先帝眼中的光随着蜡烛一起熄灭了,他口中喃喃地唤道:“皇后,皇后……”
  梁宣蹲下身子,漠然的眉眼一垂,轻声说了一句:“皇后不在。”
  先帝重重地咳了起来,而后竟哑着嗓子笑了几声,“雁娘,雁娘……你看看我们生的好儿子……”
  梁宣心中一震。雁娘,不是王皇后的名讳,而是先皇后——他母后的闺名。
  先帝喘着气道:“朕答应过雁娘,只要朕在世一日,你便是太子一日。朕召回安儿,所希望的,不过是你们兄友弟恭……你就这样等不及了!”
  先帝语毕,咳出了一口血。血沫子飞溅在金砖地上,漆黑的夜色下有如魑魅。
  “玉玺……在书格的暗层。”先帝渐渐虚弱下来,勉强抬了抬手,指了指抱厦。他的呼吸变得似有若无,眼神却骤然温暖起来,像看见了念念不忘的故人,“雁娘,我来了……”
  一场夜雨,冲刷了所有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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