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假话说得义正言辞,听着很有说服力的样子。其实她的医术都是童年跟外公学的,这个技能被封印了十几年,前些日子才因小白鼠戚渊重见天日。
阿桑想再说什么,被赵姨娘一个肘击打断了。
他转头,见身旁的两个女人都有些不正常了。
赵姨娘和碧桃撑着脸,用漫天星子一般的眼睛望着吴真:我家闺女/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她们在为你打call哦。”橘嘿嘿笑了一声。
“闭嘴啦。”吴真谦虚否认,内心却忍不住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但现实中,她沉了表情,认真听农人夫妇讲述小女孩的症状。
“娃子昨天晚上就不正常了,捂着肚子打滚喊痛,一开始我和她妈以为是没吃到鸡蛋闹别扭。可到了半夜,她把能吐的都吐了,浑身热得起躁,整个脸都灰了,一直昏迷到现在。”农民揩了揩汗,满脸自责,“我怎么就不信娃子呢,她明明这么痛苦……”
一旁的农妇一抹眼泪,呜呜哭咽起来。
吴真心中大致明白了状况,眉眼一抬,“应该是痢疾,热毒滞肠道,导致腹部剧痛;热毒蔽清窍,致使昏迷惊厥。”
她声音沉着地安抚两个家长,“不用急,吃一两副汤剂就能稳定症状。如今的问题是,我手头没有合适的药材。”
观主拍腿,似想起来什么,“风吟之前房间里,满屋子的晾晒药材。他本说他不要了,我想留着总有用,没敢动。”
一对父母眼中燃起了希望。
吴真振袖,叫碧桃拿出纸笔来,写了个方子,和观主一起到里间找药。
阿桑也跟着来了,“小时候跟院子里的花匠学了一二,我认识不少药材。”
房间里果真遗留了不少药材,吴真取了一些,发现还差一两味。观主看了看单子,说后山应该有,阿桑便自告奋勇出去采。
碧桃熬药,赵姨娘轻声细语地安慰农妇。
一直到凌晨的更声响起,孩子浑身的热度才退了下来。
农家夫妇见自己孩子又恢复了往日神态,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农妇从衣服里取出一个荷包,数了一吊钱,有些忐忑地递到吴真手上,“姑娘,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吴真愣了愣。
“以前风吟居士也会讨些银钱来过生活。”观主怕吴真不敢接,好心解释道。
吴真忽然鼻子有点酸,她摆摆手,推拒道,“这钱我不能要。我与外子、阿娘一道来这儿,人生地不熟,还要全靠邻居乡里多帮衬。”
“如果以后村里有谁有个小痛小病,都能到观里来找我,我无偿给乡亲们治病。”
这句逼话收获了小粉丝碧桃x1,死忠粉赵姨娘x1,骨灰粉阿桑x1,还有骨干团队一干道士与农家夫妇等一干铁血粉丝团。
吴真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自己的世界里布满了粉红的小心心,它们一个又一个爆破着,所有人的好感度极具飙升。
哼,很好。
免费诊疗这一招,能增长村民们的忠诚度和活跃度,短时间内极大地提高用户粘性。
作为一个流量女明星,早就玩转了媒体营销。到了这个相对落后的年代,这种自营销当然也是信手拈来的。
“喂,小生才发现,你演技还真不错。”橘面瘫地揉揉爪子。
吴真:“哦?”
橘:“内心明明都笑出猪叫了,面上还镇定得跟死了妈一样。”
别乱说,赵姨娘活得美着呢。微笑jpg。
第16章 民国替嫁(十二)
吴真昨夜着实累着了,一觉睡到了太阳烧屁股。
一睁眼,碧桃像只小狗崽一样,蹲在床头守着她。
碧桃滴溜溜的大眼睛充满崇敬地望着吴真,“小姐……”
吴真挠挠脑袋,“你蹲这儿多久了?”
碧桃底下小脑袋,踱踱酸酸的脚,“才两个时辰。”
才……两个时辰?吴真看着她一言难尽,内心忠犬就算了,行为也越发地……
“小姐,外面村民都把道观给围满了,观主煮了一大锅粥发给大家。赵姨娘在安抚大家情绪,阿桑看守道观,大家都在等你醒。”碧桃倒豆子一样说出来。
吴真惊讶了,“等我干什么?”
碧桃眼睛一瞪,“看病啊!昨天您不是说免费看病吗?今天全村老小都来了,还有人抱着他家阿黄来了呢!”
吴真嘴角抽搐。
她就说说而已,这些人真是……太淳朴了!
“是你自己太套路了才对吧……”橘蹲在她的识海里。
“一般男明星都说他们喜欢天使一样的女孩,最后谁他妈不是睡的妖艳贱货。营销而已,我还营销过吃货人设呢,你见我一年吃过一块蛋糕吗?”吴真反驳。
她调整了下心态,对碧桃说,“你等等,我洗漱了来。”
来到乡间过后,她自然挽上了妇人的发髻。
如今换上一条淡黄色袄裙,细细涂了一点口脂,不同于大宅里的死气沉沉,却是有一种婷婷韶秀的美。
由碧桃扶着来到前厅,她着实被自己的营销效果吓了一跳。
别说正堂,连走廊、前厅、院子里都挤满了人。
体验客户有点多呀……
然后,既然话说出了口,吴真就不得不照着履行下去。
因为这个时间点,山贼随时可能进犯。
关于山贼进犯的理由,吴真曾有所怀疑,因为这个村庄与山贼窝距离不远,之前一直相安无事。
为什么当年傅步萍前来不久,便遭遇抢掠?
如果不是阿桑的拼死相救,她早就死于山贼的糟蹋之下。
如今一个答案摆在她的面前——季氏母女。
她俩或许早就知道了戚渊与傅步萍的因缘,出于嫉妒,或者纯粹的杀人灭口,一路对傅步萍赶尽杀绝。
甚至三年后,傅步瑶建议戚渊踏平飒风寨,究其原因,也是其心可诛。
吴真深知,带上赵姨娘与碧桃,只会比上辈子更加拖累阿桑。为今之计,只有将上辈子作壁上观的村民集结在一起,利用全村之力来抗敌。
她必须在短时间内刷满村民们的好感度,让村民们心甘情愿自告奋勇地来帮助自己。
这一次,她一定得打回去!
吴真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营销的人设,跪着也要走下去。
吴真:“吴氏,平常的伤风而已,开一副药,回家休养半天即可。”
吴真:“张家老爹,以前遭铁犁切断的手臂要时时按摩,小心保护,这个天老毛病容易复发。”
一个老农抱着一只蔫蔫的黄色大犬上前,吴真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前日对赵姨娘敬礼的那只路边汪。
如今那只汪是对赵姨娘硬不起来了,整个身子软软的,瘫在主人怀里。
主人把阿黄搁在黄木桌上,吴真招招手,“阿黄,给姐姐叫一声,把舌头伸出来。”
阿黄瞧了她一眼,乖乖地嗬哧嗬嗤伸出了舌头。
“抬爪。”
阿黄抬爪。
“撅屁股。”
阿黄撅屁股。
吴真取出一根木棍,打了打阿黄的臀部,“哦乖,转过来,姐姐来插|你屁屁了。”
阿黄听懂了,眼神悲伤地望了望四周,搜索到赵姨娘的倩影。
最后看了一眼,含泪垂下脑袋,屈服地献上了菊花。
这一幕被阿桑看到了,他见吴真用一根小木棍插进阿黄的屁屁,取了点粪便,还凑近了闻了闻。
他本能地想要上前阻止,这种事情,吴真这样的大小姐怎么能做?
下意识却收了动作。
他只是看着她,不觉得女人所做的事很脏,或者不符合闺秀所为,相反,她不服帖的俏皮鬓发,与狗治病时认真的神情,甚至她执木棍的那只葱管般的手指,都莫名令他心如擂鼓。
恰如大雪拥满蓝山之时,牧人亮起的归灯,噗通……噗通……心跳的声音。
阿桑撇过头,装作维护秩序的样子,直直走了过去。
吴真嘴角一抿,别以为她没看到,在一片粉红泡泡的氛围中,唯有阿桑头顶的好感度排满了正红色的小心心,红得锃亮,红得发光。
刚刚……还来了次小型的爆破,差点没闪瞎她的狗眼。
只不过……吴真眉眼垂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咳咳,好感度刷得怎么样?”橘打断她的思考。
“还不错吧。”吴真探了脑袋,周围她看过的病人,好感度都到了百分之四十以上。
“要看赵姨娘的吗?”橘换上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下一秒,吴真的眼睛要被灼烂了。
以前大宅子里,女人们都对赵姨娘恨之入骨。到了乡下,人与人的差距太大,这些农妇倒对好心施粥的赵姨娘充满了感激,她偏偏又长得那么美,人人都把她当仙女供奉。
所以无论男女,对赵姨娘的好感度,起码都充满了管子的百分之八十。
“其实,你就算不做自营销,村民们也会来帮仙女儿的忙。”橘咯咯笑。
沃日,吴真为了给村民诊病,一天连厕所都没上。
她很不服气,尤其是你万般优秀比不上人家脸好的时候。
而且那个碾压你的小仙女,还是你妈。
又过了两天,村里人大大小小的病才算看完。吴真一家也正是融入了乡间的氛围,一时间接到了很多村民吃饭酬谢的邀请。
一天傍晚,橘忽然蹦了出来,“阿真,有两个山贼正在接近道观。”
本来吴真正在喝村民送的酸萝卜老鸭汤,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噎死。
一只黄狗探进了头,一眼瞄到了吴真,乖乖巧巧跑到吴真脚边,蹭蹭求温暖。
它是那只被吴真爆过菊的阿黄,自从菊花被小木棍撬开,再也不对赵姨娘起立了,反而娘兮兮地粘着吴真。
门随后被推开了,阿黄主人领着一男一女进来,男人身穿长衫,女子则做了一件旗袍外搭编织衫。
女人手里抱了一个襁褓,见了吴真,红着眼睛小跑来,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阴谋?这个年代连山贼都玩仙人跳了?
“求求姑娘,救救我的孩子!”女人文文弱弱,似个城里人,哭得涕泗横流。
说完,举着孩子,朝她叩拜。
吴真瞧了眼那个孩子,面部紫红,肉肉的小手布满了红斑,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这有可能是他们找来的病孩子,想要骗去她的同情,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暗杀她。
吴真这样揣摩着,一边摩挲自己的手指,一边偷偷瞧着病孩子。
看起来很小,还不到一岁,估摸着应是肺炎……这个年代没有抗生素,很难救活。
自己怀孕快要四个月了,肚子里的小商钧一天天茁壮成长。
虽说是任务怀的他,和他的父亲也只有孽债,但毕竟怀了这么久,已经怀出了蜜汁感情。
“这就叫母爱么,你这种人居然有母爱!”橘瞬间解码出了她的脑回路。
“死肥仔,我警告一次,不要随便探测我的想法!”吴真悍气一来,打散橘的幻影。
“咳咳……咳咳……”病得快死的婴儿微弱地咳嗽了两声。
他的母亲泪水震颤,轻轻拍打孩子的襁褓,“宝宝乖……宝宝乖……”
吴真猛然起身,居高临下地逼视女人,“这孩子病得太重了,我或许倾尽全力也救不活他,你们把他带回去,反而还能多陪陪他。”
女人浑身发抖,站在一边的男人侍立一旁,并不敢上前。
“请姑娘救救我儿,无论结果如何,司玉心甘情愿承担!”女人再次神情坚毅。
吴真扶额,她刚刚明明想拒绝的,一定是被橘施了精控才乱说出方才的话,一定是!
可是……她一手扶着自己略微显怀的肚子,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抱着孩子,跟我走吧。”
当天她用了她能想到的所有方法,熬药、刮痧、敷背……与孩子母亲一起守到了大半夜,孩子体温总算是降了下来。
整个治疗过程中,她几乎全神贯注,半点没想到要防范身旁的女山贼。
到孩子趋于稳定,吴真终于想起了这码事,觑了觑身旁安抚孩子睡去的母亲。
那个名叫司玉的女山贼亦慧智地注意到了吴真的目光,立马跪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头,“多谢恩公!大恩大德,司玉做牛做马报答!”
“不用做牛做马,就一件事哒……”吴真累得不行,撑起眼皮,小心翼翼地说。
“何事,恩公请讲。”
“可不可以……不要杀我?”吴真一脸讨好地doge笑。
“!!!”司玉猛地抬起头,黑亮亮的眼珠子,杀意毕现。
第17章 民国替嫁(十三)
千秋县内,一群士兵,悄然围住了傅宅。
傅二爷被告知,戚少帅大驾光临。
傅二爷由季氏整理好仪容,一脸喜气洋洋披挂上阵。
两人这几日都歇息在一处,又恢复了小夫妻时的感情。他们一家人从未有过的团结和荣耀,傅家二房鸡犬升天,连家中的狗也耀武扬威起来。
傅二爷执了季氏的手,放在嘴上吧唧一口。见季氏肉眼可见的红了脸,一路走路生风地出了门。
曾经高高在上的戚少帅也要叫他一声岳父,这怎能不叫傅二爷春风得意马蹄疾。
瑶瑶果真是傅家女儿的骄傲,这二十年来没白疼她。相比之下,傅步萍那丫头……这样的污点,早该一出生就夭折。
傅二爷突然气得有点咬牙切齿,傅步萍胆敢带着赵姨娘出逃,等与戚家联姻后,他有得是办法收拾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