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五点,训练结束,所有人都蔫蔫地解散去饭堂吃饭了,谈明天第一时间冲回宿舍洗澡,衣服一脱,她从镜子里看到黑白分明的自己,简直就跟见了鬼似的,“啊啊啊!”
尖叫声快把屋顶都掀开了。
第49章 第四十九缕凉风
陈年和丁唯一从食堂吃完饭回到宿舍, 一进门就听到谈明天在浴室里鬼哭狼嚎, 陈年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敲了两下门, “明天,你怎么了?”
谈明天说:“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么严重。
该不会是中暑了吧?
陈年急得都打算破门而入了, 丁唯一眼疾手快地拉住她, “没事的,她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
都想不开了, 还没事?
陈年疑惑不已:“什么事想不开?”
下一刻, 穿着清凉吊带睡裙的谈明天打开浴室的门,一股夹着沐浴露香气的水汽扑出来,她满脸悲愤地把手伸到两人面前,“你们看啊, 这才一天, 我就晒成这样了!”
陈年细致地观察了一番,见谈明天没有中暑的迹象, 这才把目光移到她的手背和脸上, 还真的是黑了不少, 尤其是和身上其他被衣服裹住没晒到的地方相比,就更明显了。其实, 如果整体肤色均匀的话, 那倒没什么, 关键是这样黑一块白一块……也难怪她反应这么大。
谈明天自暴自弃地瘫在椅子上, 连饭都不想出去吃了。
陈年想安慰她几句, 恰巧妈妈打来电话,她就出去外面走廊接听了。
丁唯一冲了个战斗澡出来,见谈明天趴在桌子上啃饼干,她走过去拍拍谈明天肩膀,“你看看,我也黑了。”
谈明天被饼干噎到,干咳几声,两眼冒出水光,跌到谷底的心情瞬间被治愈了不少,要黑一起黑,这才是真正的朋友啊!
丁唯一翻看自己的双手,又幽幽地来了句:“还会更黑的。”
谈明天只觉会心一击,再次倒桌不起。
陈年和爸妈讲了近四十分钟的电话回来,谈明天已经不在宿舍,估计是出去吃晚饭了,丁唯一盘膝坐在床上,戴着耳机听音乐。
陈年站在全身镜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重新戴上帽子,然后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到家庭群去,她挑来选去,选了一张最好看的自拍发给了程遇风。
她放好手机,进浴室洗澡。
白天出汗太多,这个澡陈年洗得格外慢,她拿着花洒细细地冲,温水沿着精致锁骨流下,再到形状优美的雪峰,流过平坦的小腹……
黑发如瀑,铺在腰背,随着她的动作,两片漂亮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这是一具年轻充满生机的身体,桃源镇清苦的生活赋予了它坚韧匀称的骨,与生俱来的基因给予了它好皮相,柔软心性滋养了通身雪白的肌肤。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水声停了。
陈年把湿发盘起来,擦干身上的水珠,套上睡裙,打开浴室门走出去。
头发吹到半干,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拔掉吹风机,拿起手机来看。
程遇风也给她发了一张自己以前军训时的照片。
他身穿军训服站在树下,姿态挺拔,轮廓清俊分明,深邃眼底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虽说没有如今沉稳的气质,但也是如朗月清风,勾人心魂。
陈年欢喜得心湖起了片片涟漪,她看着照片笑了又笑,这是和她同龄的、她从未见过的程遇风,这种感觉很奇妙,像交换了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又像一个过去的缺憾突然就被弥补了。
她打开App,将两张照片合成一张,时光仿佛在这一刻交错,19岁的陈年遇上了19岁时的程遇风……
一段令人怦然心动的爱情也展现出了最初的模样。
陈年把“合照”发过去,程遇风很快回了信息。
cyf:“那年你才9岁。”
9岁的陈年,估计还在上山下水,掏鸟蛋摸螺蛳,光脚嬉笑着穿行小巷,游走在无忧无虑的烂漫光阴中,而19岁的程遇风,意气风发,已经开始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崭露头角。
叶家和程家是世交,交情深厚,陈年心想,如果没有4岁那年的那场意外,她在爸妈身边长大,一定会更早和程遇风相识,那么之后呢?
他们也会像现在这样走到一起吗?
陈年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的事,有的只有眼前的真实。
门外响起脚步声,谈明天哼着歌推门进来,她在饭堂遇到了一群难姐难妹,见大家都晒得差不多,想到这份来自太阳的强势宠爱是面向众人统一发射的,她心里顿时平衡了。
然而……
“卧槽!”谈明天围着陈年转了两圈,“陈年你怎么没黑?!”
看这张白净脸蛋,还有肤色统一的手背胳膊和肩背,根本不像是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一天该有的样子,难道白天那个陈年是假的?
“没办法,”床上的丁唯一摘掉耳机跳下来,“天生丽质啊。”
谈明天深受打击,把陈年的小手揉了又揉,“不公平啊不公平。”
“陈年,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防晒霜?”
陈年把防晒霜拿给她看,上面印着的不知是哪国文字,一个都看不懂,谈明天长长地叹气。
陈年也看不懂,她从抽屉拿出一支新的防晒霜,“我妈妈给我准备了好几支,你如果要的话可以拿去用。”
“真的可以吗?”谈明天两眼放光,“会不会很贵?”
“还好吧,我妈妈说是朋友送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陈年又问:“唯一,你要吗?”
想到可能还要忍受十几天像今天这样的烈日,等军训结束说不定一层皮都得褪下来,丁唯一也决定不逞英雄了,愉快地把防晒霜接了过来。
不得不说,陈年的防晒霜还是很有用的,谈明天发现自己虽然还是日渐日地变黑,但跟其他人相比明显好太多,最不可思议的是陈年,整个军训下来,她也黑了,可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军训最后一天拍合照。
陈年站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四周全是顶着如出一辙的黝黑脸的班上男生们,她旁边那个、之前还担心她皮娇肉嫩半个月下来不知道会被晒成什么样的男生,此时看着她依然白皙的脸和手,眯着眼,自顾自地摇头,心情格外的复杂。
“来,大家看镜头,一二三,茄子。”
微弱的“咔嚓”声后,三十张笑脸和一份珍贵的青春记忆被摄进照片里,永远珍藏在每个人心中。
军训结束后,很快就到了中秋节。
陈年有三天的假期,收拾东西回了家,这是重逢后一家人第一次共同度过的中秋节,意义独特。
以前这个日子是容昭的伤心日,大家都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她的小叶子却不知道流落何方,生死未卜,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过节?
陈年一踏进家门,就看到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一片,简直比过年还隆重。
听佣人说,叶明远和容昭正在厨房做冰皮月饼,陈年回房间放好东西,洗干净手准备也加入进去。
容昭心疼女儿军训辛苦,早就炖好了一锅老火靓汤,掐准司机接她回来的时间,事先盛好放在桌上,等她喝时温度刚刚好。
陈年喝完汤把碗放进水池里,然后才去帮忙做月饼。
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不过这可难不倒陈年,她可是包饺子裹粽子小能手,经妈妈指点,很快就掌握技巧,还成功做出了一个印着花好月圆图案的冰皮月饼。
一家人围着长桌,有说有笑。
窗外,日光丰盛,簇簇红花开得绚烂,迎风婀娜多姿地摇摆着。
冰皮月饼做完后就被送进冰箱冷藏,陈年窝在沙发里,喝着冰镇的金桔柠檬茶,随意地把拖鞋蹬掉,两只脚丫踩着地板,感受着丝丝凉意。
容昭走过来,握着她的脚放到了沙发上,“小心着凉。”
陈年抓抓头发,笑嘻嘻地搂住妈妈肩膀,“妈妈,我们来拍张家庭合照吧。”
容昭紧紧贴着女儿的脸,想到这十几年来的骨肉分离,多少个日夜的椎心泣血,好在苦尽甘来,一家人终于得以团圆。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哽咽,“好啊。”
“明远,你快过来。”
几分钟后。
叶明远面带笑意,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旁边是气质温婉优雅的容昭,陈年张开双手从后面揽住他们的肩膀,看着镜头,笑颜如花。
画面定格,成为了永恒里的一瞬间。
从今以后,一家人再也不分离,永远永远都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
中午吃过饭,短暂午休后,陈年提着两盒自己亲手做的冰皮月饼来到程家,程立学在屋前凉亭下和几个老朋友惬意地品茶聊天,陈年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给了一盒月饼请他们品尝,然后就上楼去找程遇风。
程遇风在书房练书法,随意地穿了T恤和亚麻色休闲长裤,气定神闲地立在书桌后,长指执笔,宣纸上墨字渐渐成形。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陈年站在门口,看着这赏心悦目的画面,一时间迈不开脚步,最后还是程遇风先发现了她,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月饼,我自己做的哦。”陈年走到他身侧,弯了腰去看他写的字,遒劲大气,如御风凌云,一派潇洒自在。
“你先等一下,”程遇风继续运笔,“我把这帖写完,待会老爷子要检查的。”
陈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程爷爷这么严厉啊。”
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要像个小学生一样被程爷爷检查作业,想想就觉得好笑。
程遇风似乎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
陈年抿唇不说话了,安静地站在旁边看他写——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好像挺复杂,每个字她都认识,可是连起来就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陈年悄悄摸出手机,搜索起来,哦,原来这是《道德经》的内容,看了一遍释义,她还是似懂非懂。
境界太高深了。
冰皮月饼完成后就进了冰箱,饭后又吃不下,陈年还没尝过一口呢,她以前也没有机会吃这种月饼,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木质盒子就近在眼前,她受不住诱惑,朝盒子伸出了手。
盒子一开,露出里面四个颜色各异的月饼:紫色(紫薯)、绿色(抹茶),白色(牛奶),红色(玫瑰)。
陈年拿起一个牛奶冰皮月饼,轻咬了一小口,凉凉的、软软的,甜甜的,味道好像和之前吃的月饼都不一样,她又咬下一口,吃到了馅料。
真好吃啊!
她想都没想就把月饼给程遇风送过去,“你尝尝,很好吃。”
程遇风停下了笔,看她一眼,眸色深深。
陈年后知后觉地想起月饼是自己吃过的,而且正对着他的刚好是咬过的缺口,上面可能还有口水什么的,她立刻就想把手收回来,没想到被男人轻扣住手腕,然后,他低下头,就着她原来吃的地方咬了一口……
看着他因吞咽而微微耸动的喉结,陈年的脸慢慢地红了。
第50章 第五十缕凉风
“还要吃吗?”
程遇风低低地“嗯”了一声。
陈年等了几秒, 也没见他有所动作, 不禁疑惑抬头,只觉他扣着自己的大手一紧, 然后整个人就被拉进了他怀里。
她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下巴被他轻捏着抬高,接着,一阵柔软的触感印上嘴唇,浅尝辄止,极有耐心。
陈年的呼吸变快变热了, 双手揪着他胸前的衣衫, 仰头去承受他的所有气息和索取,齿关已破,当彼此的舌尖相触那一刹, 她仿佛浑身过了一道电流,猛地瞪大了双眼, 从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轻吟。
唔,上次……
上次不是这样的,只是徘徊在齿间, 远远没有如此刻般这样的亲密。
原本平静的心在看到陈年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已经起了波澜,之后不经意的诱惑,更是让程遇风难以自持, 所以才会在书房, 在这个最该清心凝神的地方, 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不管不顾地吻住了她。
他觉得自己多少是意乱情迷了。
既然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
他把陈年抱坐在书桌上,双腿忽然悬空让陈年有一瞬的惊慌,她用力抱住了他,双腿也紧紧地环在他腰间。
严丝合缝。
砚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翻了,墨水沿着桌角流下,落在檀木地板上,晕开一簇簇的黑花,桌上写了一半的宣纸也遭受池鱼之殃,打头的“道”字已看不清原本的轮廓。
然而,谁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浓浓的墨香让空气迅速升温。
陈年由承受者变成了索取者,她被诱惑着,被引导着,主动伸出舌尖,去那陌生领域探索、感受另一种极致的亲密。
许久后。
深吻结束。
陈年思绪还迷蒙着,已分不清南北西东,眼前只看得到停驻在窗台上的阳光,银片似的灿烂耀眼,令她炫目。
原来,原来他说的还要吃,不是吃冰皮月饼,而是……
绕是平时接受过各种高强度训练的程遇风,此时也是心跳加速,呼吸难以平复,他再次低头在她眼皮上亲了亲,带着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缱绻。
“吓坏了?”
才没有,很喜欢呢。
陈年心里羞答答的,嘴上却顺着杆子往上爬,在他手臂上戳了两下,“程先生,你教坏我了。”
“是吗?”程遇风心情极好地轻哼一声,薄唇挨上她红扑扑的耳朵,“那……我以后就不教了?”
“好啊,”陈年眼睛俏皮地转了转,故意扯到别的话题上,“我现在的英语已经学得很好,不用你教了。”
言下之意,其他的……还是要教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