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断地派着人上门打听,因此跟衙门告了半个月的假,索性迟些把苏慎慈的及笄礼一并办了再说。
兄妹俩刚用过早饭,苏沛英正待进宫,前面就来人说萧珩奉旨来了。
连忙迎出去,萧珩就边走边问道:“人现在怎么样了?”
苏沛英只得先简略地说了两句,然后将人迎进了正院。
苏慎云恰与苏慎慈在旁侍奉汤药,苏慎慈提防有人做手脚,致死苏士斟,因此早着了得用的人日夜严加把守。
就是苏慎云他们几个要奉孝,她也亲自从旁看着。
第285章 铁了心了
萧珩一进来,苏慎云下意识就要退到屏风后回避,但见苏慎慈大大方方立着不动,便就也留了下来。
“太医怎么说?”萧珩近前看了看昏迷中的苏士斟,凝眉问。
“几个大夫都看过,说是伤口不恶化便无大碍,这几日须得好生观察。”苏沛英说。
萧珩负手,凝眉盯着床上看了眼,又挪眼去看床下的苏慎慈和苏慎云,只见二人均有些神色不济,就连苏沛英也如是,知道是劳了神,便就出了门来。
他在屋里的时候苏慎云都不大敢抬头,只觉得即便是眼下这样的当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当口,也仍然被视线所及的那袭蟒袍拢住了心神,变得呼吸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直至他走后她抬眼觑了下,见到他身为皇子自带着的从容洒脱的侧影离去,她被手抓着也似的那颗心才又砰地松开,原地跳了跳,平复下来。
苏慎慈望着呆愣愣的她:“回房去吧,用不着你了。”
她慌忙放了碗勺,退了出来。
退到廊下又下意识回头看一眼,生怕苏慎慈还在后头盯她。
萧珩略坐了坐就要告辞回宫复旨,苏沛英正好与他一道。
这几日坊间关于苏家的事情自然私下里会有议论。
女眷们自然都是替林氏不值的,男人们纵然不能像女人们一样感同身受,但站在老爷们儿的立场,也都觉得苏士斟这厮不靠谱。
按说也都是儿时一起长大的,虽然知他渣,却没想到渣成这样。
这些天里因着他,关起门来也不知道挨了自家媳妇儿多少莫名其妙的数落,却也是没办法,女人嘛!
靖宁侯听说这件事情居然也有戚缭缭,而且还是由她牵的头,见到她的时候就忍不住围着她转了三圈。
“怎么了?”戚缭缭问。不就是弄倒个苏士斟,至于嘛?
“我对你疑问有二。”靖宁侯负手停在她前方,“一,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沛英,为什么又要再三这么不遗余力的帮他?”
“二,你是怎么察觉到沛英他娘死因有异的?或者说你是怎么知道姚氏手上有苏士斟把柄的?”
听到这里,不远处正凑在一处看舆图的戚子煜和戚子卿也看了过来。
戚缭缭绣着帕子,说道:“我帮谁跟喜不喜欢谁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问题到此为止,再也不要问了。”
“然后,怀疑沛大哥的母亲死因有异,完全是意外,我只不过是猜想姚氏叫苏士斟肯定是想从他身上再捞一笔,所以拉了阿慈去看。”
“就这么简单?”靖宁侯弯腰凑近她。
“要不然你还想怎样?”她抬头,“我又不是神仙,又没有聪明到多智近妖的地步,不是巧合还能是什么?”
靖宁侯想想也有道理,便就不说什么了。
但又总觉得这傻妹妹干的事越发靠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爹娘祖坟上冒了青烟……
皇帝见过苏沛英,看完他连夜书写的奏折,以及口述过所有始末,又传来昨夜里见证过的戚子煜程淮之等人之后,神色变化的也是很精彩。
最后他对着奏折凝眉半晌,又对着跪在殿内的苏沛英望了半晌,气哼哼说道:“这可真是让朕长了见识!他这还当什么官?还做什么苏家人?!”
骂完他又看向苏沛英,望了他半晌,说道:“先回去吧,稍后朕会有旨意。”
苏沛英走后,皇帝又把燕棠给召过来问了一轮,燕棠事无巨细全皆说过,皇帝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只不过倒也没有急着下旨。
燕棠顺路又打算去趟东宫。没想到在太阳底下有人喊他,扭头一看,是长公主。
长公主是皇帝同母的亲妹妹,一问也是往东宫去,便就同路了。
“你母亲近来怎么样?我有些日子没去串门了。”
长公主年届不惑,笑起来眼角有了一点鱼尾纹,衬着略显丰腴的体态,比这个年纪了身材都还很紧实挺拔的皇帝看起来随和一些。
“蒙殿下惦记,家母甚好。”燕棠说。
长公主就笑道:“那好,你回去跟她说一声,这天气暖和起来了,我改日邀她去庙里上香。”
……
叶太妃恼着燕棠,这些日子并没有见他。
但是苏家这事却无法逃过她的耳朵,身边嬷嬷自是把苏士斟如何去到姚氏那里,如何狗咬狗咬出来一嘴毛的事儿都给说了。
而事件起因又是戚缭缭明智地选择了这个时机带领苏慎慈赶过去,并用成功离间了苏姚二人达到目的的事也给说了。
叶太妃听完好一阵沉默。
以至于嬷嬷都怀疑她听没听。“您累了?”
她放下支颐的手坐起来,叹道:“没有。我只是在想那孩子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嬷嬷一面捋线一面说:“奴婢也觉得缭姑娘近来变化挺大的。从前虽说也不曾闹出格吧,总归是带着几分浑,让人觉得这姑娘憨实,甚至有些缺心眼儿。”
“如今虽然还是那么不守规矩,可浑身上下又透着精明智慧,真让人想不明白。”
叶太妃拢手叠在桌上,又望着前方道:“这么说起来,王爷或许不是冲动……”
“禀太妃,黎娘子来了。”丫鬟进来道。
叶太妃身子一抻,缩脚歪在了榻上:“八成又是当说客的,就说我歇了!”
说完她抓过来一床锦褥搭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耳听着嬷嬷出门把黎容的媳妇儿给忽悠走了,她才又掀被坐起,叹道:“他怕是铁了心要跟我耗了,隔三差五地差人来跟我磨。”
嬷嬷就笑起来:“这也是王爷孝顺,手段委婉。奴婢听外头说,有些子弟铁了心跟父母斗的,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不依他他就要跟家里翻天的,那才叫糟心呢。”
叶太妃叹气。
“太妃,王爷求见。说是还带着您喜欢吃的马蹄糕。”
丫鬟又进来。
叶太妃闻言微顿,依旧摆摆手。
燕棠拎着点心听到丫鬟回话,也只得伸手递了给她。
门下站着想想,又还是冲着屋里躬了躬身:“儿子方才遇见长公主,殿下问候您来着。她说过些日子来邀母亲去寺里上香。”
第286章 你的愿望
叶太妃没理会。
燕棠又道:“儿子看着殿下挺精神的。方才还受邀与太子妃去卫贵妃宫里打牌来着。”
叶太妃端起碗来喝汤。
燕棠见无回应,也只得走了。
叶太妃听见门帘下丫鬟气音表示人走了,才下地,走到窗前看了他背影两眼。
嬷嬷微笑望着她:“您啊,嘴里说的严厉,心里却还是放不下他。”
……
燕二爷也很操心燕棠和戚缭缭的事情,隔三差五地就在叶太妃面前吹吹戚缭缭。
戚缭缭并不太看好他这么做,因为叶太妃不同意的点压根就不是觉得她能力担不起镇北王妃,而是卡在她不能生孩子这事上。
这令她也想过是不是得先跟燕棠生个儿子出来才能够打动她……
当然!这纯属胡说八道!她觉得就算她敢,燕棠都不会答应。
那也是个光说不练的主,自打她答应对他负责之后,最近穿衣裳又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了。
燕棠连日在坊间晃悠,戚缭缭一看到他绷着个脸就知道他碰了钉子。
“照我说你也不用那么急,就算我及笄了,也才刚好十五。还小着呢,我家里未必肯让我嫁。”她这么说。
当初说他可以去提亲,不过是给他颗定心丸吃,让他知道她不是说说而已,又不是催他立马办事。
“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他吸气擦着他的盔甲,“你不是想去西北吗?我就是想赶在出征之前把你娶过来。”
“再不济也得把婚事定了,这样你起码就有理由跟着我一块儿去。不然的话皇上恐怕轻易也不会答应你。”
戚家的命根子呢!皇帝要是轻易就应了,回头还不得让靖宁侯父子给烦死。
可她要是成了镇北王妃——呵呵,那就不同了。
戚缭缭倒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能记得这茬儿。
“镇北王这么惦记我呀?”她把胳膊肘撑在桌上望着他。
“因为那是你的愿望。”他说道,“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想办法帮你实现。”
“再说了,打仗虽然意味着牺牲和血腥,但是有生之年能够亲身去体会下那种掠夺与守护两者之间的亡命厮杀,也是很有意义的。”
“至少那些伤亡战士们的鲜血会让我们更懂得和平的可贵,盛世天下的得来不易。”
这话也就只能跟她才说得到一起,别的女人是无法理解的。搞不好还得觉得他有病,居然叫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上战场。
戚缭缭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后扭头去看窗外飞来飞去的蝴蝶。
不得了了,每次他这么端正肃穆大义凛然的时候她都好想冲他伸魔爪……
她直起身来,边出门边说道:“我回去换个衣裳。”
“干什么?”
“陪你去看星星看月亮!”
……
戚缭缭觉得自从跟他在一起后,干的蠢事儿明显变多了起来。
比如说去看星星看月亮……
再比如说去看星星看月亮之前还得换身衣裳,以及还顺手包了几包戚子湛才做好的点心酱菜等等……
但是燕棠全程兴致高得像朵风中摇摆的狗尾巴草,一路上话多得也像是来之前刚喝了两斤酒下肚。
戚缭缭基于自己是个脾气随和的人,也就不计较了。
不过说到出征,以眷属的身份随军固然是个好法子,但是如果万一行不通呢?
眼下明显阻碍重重,燕棠虽然上心,但他终归有他的正事要干,她总不能干等着机会掉到头上来吧?
要是还能出现个什么契机让她立个功就好了……
程敏之他们对于戚缭缭近来屡屡脱队十分不爽,但翌日学堂里听她提到出征便又把这层不爽给抹了去。
出征杀敌他们当然想!
立不立功在其次,主要是身为男人若不能在保家卫国的事上出几分绵薄之力,实在愧对他们的煞名。
再者,男人若是不能一块儿打几场架,痛快淋漓的杀几个敌人,也实在不够格称“兄弟”二字。
燕棠自去绞尽脑汁地跟叶太妃纠缠不提,戚缭缭这日却恰好在坊间迎面遇上了叶太妃轿辇。
少不得上前行礼打招呼。
叶太妃因为自己做了回恶人,面上难免有些讪讪。
但看人家姑娘大大方方笑眯眯,便也就清了下嗓子,说道:“怎么近来没来找湳哥儿玩?”
说完又立觉这话问得不妥,万一小姑娘不知分寸,一句话怼得她下不来台可就好看了。
好在戚缭缭张嘴就道:“近来黄隽留的功课有些重,没什么空出来玩儿,得闲再来看太妃。”
叶太妃可算松了口气,微笑点点头,走了。
戚缭缭等到她出了坊门也抚了抚胸,刚才还生怕她会含沙射影挤兑她几句什么呢,毕竟燕棠现在一门心思想把她们俩凑成婆媳。
苏家门庭喧闹了几日,终于恢复平静。
这日宫里下旨,以苏士斟重伤不能理事为名,先停了他的官职,于是大理寺少卿这一职位便又空了出来。
这位子可不简单,朝中想填这个缺儿的可大把,近日便也开始有人削尖了脑袋找门路,就连靖宁侯都收到了好几个茶局的帖子。
靖宁侯不想沾这些事,只挑了一两个去应卯,剩下的就称军务繁忙给推了。
事实上这种事情托勋贵也没有什么用处,皇帝心里跟明镜似的,想用谁不用谁,不是你们底下打几个招呼就能办到的事。
但总归苏士斟在任上多年,底下也培养出一批干将,他倒台了,新官上任,底下人也许呆得并不是那么舒服。
因此,他们盯上的多是下面的职位。
约摸过了三五日,苏士斟醒了,不能说话,只能张张嘴转转眼珠儿。
太医说他需要休养几个月方能下地,但话是可以说了。
不过戚缭缭过去的时候还是没见他吭过声,这大约是他自己不想说话了。
苏沛英也打算一切等他伤好些再说,皇帝那边已过备过案,便不会再有他蹦跶的机会。
苏慎慈的及笄礼拖了这么久,便就重新张罗起来。
当天夜里的事情,苏慎慈一直还没来得及跟戚缭缭正式致谢。
第287章 你们不懂
一是大恩不言谢,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充分表达心情。
二是她隐隐觉得戚缭缭对这件事的关注已然超过了她的想象。
在推测苏士斟娶姚氏的用意时,她曾经提到林家对他们兄妹的态度,她对这件事的熟悉度,竟好比是她自己亲身体会过一样。
苏士斟认为是她把这些事情透露出去的,但她却记得她并没有提过。
那么她是在帮她的过程里也侧面去打听过吗?
这不是不可能的。但她又为什么要对这件事深入到这种程度?
她这样做,倒好像是她和苏沛英的亲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