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居然诱逼戚缭缭去往青楼,还口出狂言让她跪下叫他爷爷,这就荒唐了!
戚缭缭再怎么恶名在外,也改不了她出身高贵的事实,她是娇贵的勋贵世家大小姐这没人会否认!
梁溧诱逼她去青楼,这便是要公然毁她名节了,别说戚家不会放过,就是随便一个有身份的人家都不会答应!
再者戚家是什么人家?他再不屑他们人品,那他们也是皇帝御封的靖宁侯!
人家功勋摆在那里,他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居然让人家跪着叫爷爷?!
他是不知道如今的靖宁侯是她亲哥么?他让她叫爷爷,可不就是等于指着靖宁侯的鼻子在骂人?
回家这一路梁永琛已不知淌了几身冷汗,到了家门口一看这抄家也似的阵势,那汗又流得更猛了!
先不说什么了,先对着护卫拎住的梁溧一阵猛削,将他打了下地,然后当着戚家人的面便准备家法伺候。又和颜悦色地请戚子煜他们屋里坐。
戚子煜笑道:“梁大人客气。坐就不必了,令郎先前逼着我小姑娘唤他爷爷,吓得我赶紧跑过来认祖宗。”
“这里还有挺多人,梁大人就请看看这个祖宗我该怎么个认法,给个章程出来,我认了也就好去别家。”
梁永琛硬着头皮道:“世子说笑了,您是梁家座上宾,犬子口无遮拦,此事是他不对,梁某回头定会有个交代给戚姑娘与世子。”
“这门外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日光也晒,倒不如进屋来,有话好说。”
“这话还真不那么好说。”戚子煜笑道:“我祖宗早就已经入土为安了,梁公子想当我祖宗,梁大人您就看着办吧。”
……
戚缭缭出来祝家,萧珩在马下吃烤串。
烤肉摊子就在他前方两丈处,油烟不时地往这边飘过来,他也不在乎。
“去梁家还是回坊?”看到她后他把手里还拿着的几根串顺手递给她。
戚缭缭没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但她也不想打听。他身边的秦止岸和彭胤都很得用,给他神出鬼没提供了不少方便。
“我自己烤的。尝尝?”他把手伸了伸。
戚缭缭望着那焦黄郁香的几串,唤了翠翘让护卫牵马过来:“算了,我怕你毒死我。”
萧珩笑起来,把手也收回去:“不要算了。”顺手给了翠翘。
翠翘愣愣地,却不敢不接。
等护卫来的当口戚缭缭望着他:“王爷怎么会在烟柳胡同?你也是去逛窑子的?”
萧珩一口肉停在嘴里,看了她半晌,无语道:“什么逛窑子,我约了人的。”
戚缭缭不置可否。
他又道:“你就不好奇我约了谁?”
“不好奇。”她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说道,“反正王爷英雄救美,祝姑娘会记得您的恩情的。”
萧珩半笑着把最后的肉啃了,悠然道:“那个祝姑娘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冲着她才出手的。”
说完他又把脸转过来,皱着眉头看她:“你怎么老喜欢影射我是个特别朝三暮四的人?难道我在你眼里人品就这么烂吗?”
戚缭缭环臂站着,不想说话。他人品怎么样,天知地知她知,已经不需要争辩什么。
楚王府里的她又不是不谙情事,他跟屋里那些人有没有过事实她能不知道?
她虽然无资格指责,但也做不到接受。
萧珩也没有说话,同站在墙头下吃他的烤串。
胡同里人不多,但走过路过的也还是都忍不住扭头打量他们。
他轻笑起来:“人真是奇怪,往往只信服于两只眼睛所看到的。”
戚缭缭凝眉扭头。
他扬唇道:“不是么?你看他们,只看见你我华服于身站于此地并不和谐。”
“可哪里知道你刚刚才抡起拳头打得人官家子弟哭爹喊娘,也并不知道我几个月前还在黄山脚下穿着布衣跟着师兄们,去镇子上庄子上售卖山货。”
戚缭缭略顿:“你又想说什么?”
他笑了下,接着道:“想说我原本以为你冲动莽撞,最近却越来越发现你并不是。”
说到这里他把手里竹签丢了,看向她:“按你以往的行事作派,你刚才分明可以将个梁溧揍个半死再丢回梁家了事,这次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戚缭缭没有回答。
的确,这次她不但没有把梁溧打残,而且也没有让他伤得多么厉害,先前那几鞭子事实上是没伤到他什么筋骨的。
梁家当年既没有参与那场朝斗,那么眼下战争在即,她也并不想让梁家有机会在朝上掀起什么纷争。
当初杜若兰和荣之涣父子那是想要她的命啊!她自然得往死里治他们。
梁溧却只是在青楼扣押祝小莲作为要挟,她若不来,他最多也就是讥嘲他们是孬种,并未想置她于死地。
若为这个赶迟杀绝就容易落人话柄了,梁家也定会有后手的。
第301章 就是喜欢
梁永琛教子无方,吃点苦头是应该的,不能怪戚家欺人太甚。
但梁铎毕竟不能与杜荣那些个相提并论。勋贵武将负责守国,振兴社稷还得靠朝中的能臣,文武之间并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冲突。
所以她这里差不多就得了,不一定非得弄得你死我活。剩下的交给戚子煜他们去解决。
何况她总觉得这事并没有必要闹到这地步。
把事情前后捋捋,就会知道梁溧跟他们几个之间的冲突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官家子弟之间的争斗。
她自己带着护卫足可解决,只不过是后来赵胤来了,梁溧自认有帮手,这才话赶话到了如今,也正好让戚子煜给赶上了。
但这些她又怎么可能说给他一个至今意图不明的人听?
“王爷走吗?”她看到护卫牵着马过来了。
这一抬头才发现他竟一直在看她,她便也看回去。
萧珩收回目光。神色间顿了一顿,才又冲她笑了笑,翻身上马。
他望了眼天边浮云,又说道:“赵胤那人倒是十分世故,很懂得见风使舵。”
戚缭缭心以为然。
虽然知道娶了个高门大户家的女儿为妻实在也有他为人的难处,但一个人太过世故圆滑偶尔总会使人不耐烦。
就如先前,赵胤不出面则罢了,既露了面,心里便该有个数,想和稀泥也得分什么时候。
梁溧罪责摆在那里,她戚家又摆明不是什么善茬儿,他让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不是笑话么!
不过她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就鄙视他的人品。毕竟摊上梁永琛父子俩那样的人,大约谁都不会好做。
与萧珩到了街口便就分了道,他行他的,而她往泰康坊去。
燕棠先赶到海子河,人群已经散了,得知戚缭缭又去了祝家,便又打听了祝家地址赶过来。
半路刚好就遇到她,岔路口上他飞身下马,到她跟前:“梁溧怎么你了?!”
戚缭缭没料到他会来,见到他后怔了怔,随后下马把事情简单说了。
燕棠还没听完眉头就皱得生紧了,旋即便唤了魏真过来要去梁家。
戚缭缭拉住他:“犯不着兴师动众的,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子煜他们能办好的。”
燕棠少见她这样肯放人,怕她是忌惮梁铎,说道:“梁阁老虽然正直,但子孙不肖,也没有纵容他们的道理。息事宁人反而于他们于益。何况那梁溧竟然诱你——”
“我不是息事宁人。”戚缭缭打断他。
燕棠见她坚持,也就收了势。又抿唇问她:“听说萧珩来过了?他人呢?”
“走了。”戚缭缭耸肩,“他不来我也能搞掂。不过他来了就事半倍功而已。”
他想想便也就罢了,牵起她道:“那我先送你回坊,再去看看。”
戚缭缭摇他的胳膊:“我想吃烤串。”
他看了眼旁边的烤肉摊子,笑着丢了颗银豆子过去。
……
萧珩顺着河畔走了会儿便缓下马速。柳堤上默立了会儿,又掉转马头驶向街头。
……
燕棠拉着戚缭缭回到王府,进门后便道:“说说怎么跟梁家杠上的?”
戚缭缭听他问起,就想仍起在燕家避难的燕湳来,望着他道:“你不知道?”
燕棠看她一眼,走到桌子旁打开油纸包给她拿烤串:“我最近就忙着讨好我母亲,哪知道这些?”
戚缭缭想了下,就说道:“我们前几天才把梁溧给打了。”
燕棠听到这个打字,停手看了看她。“为什么?”
“说来话就长了。”
戚缭缭摆正姿势,然后在就把事由都跟他说了:“梁溧这家伙竟然无可救药。”
“他不光是目高于顶藐视上司公然渎职,而且还小肚鸡肠心思狭隘推卸责任把怨气都发泄在我们勋贵身上。”
“这种人我们不教训简直都天理不容。所以我们都没有手下留情。”
燕棠手里的肉串停在空中。
梁家在朝中素来还算有口皆碑,梁铎还提携了朝中不少后辈,举朝看在他面子上对梁家子弟也多有包容。
梁溧的为人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这家伙虽有些文墨,但却把那吃喝嫖赌什么的全都学了个顶精,一向也是街头一霸。
他倒没想到他们居然把他梁溧给打了,不,是早就打过了!
顿了下,他递了串儿给她:“打了就打了。是他不对。日后若有人再敢挑事,早些叫人知会我。”
戚缭缭笑:“得了吧,你还没名没份呢,帮我出头那算什么?”
再说她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淑女,打架什么的,还是她自己下场比较爽。
至于收拾残局,有她那帮侄子们足够了。需要动用到他镇北王的时候,那除非是她把皇子公主什么的给打了。
“谁说没名没份?”燕棠道,“很快就要有了。”
“什么意思?”
“先保密。”他起身。揉她的头发,往她油乎乎的嘴上轻啄了一口。
戚缭缭懒得理他。等把两根串吃干净了,才又把油乎乎的嘴伸过去,在他脖子上蹭得干干净净。
气息轻扑在燕棠耳廓,他心里有潮涌,将她的手紧攥住,拉她到身边来,将她双臂挂在自己颈上。
然后伸手入怀,取了个物件儿出来,挂上她脖子。
“给你在菩萨面前求的护身符,都说相国寺的观音很灵,你戴在身上,可保平安。”
戚缭缭低头望着,只见是个绣着朴素花纹的小布袋,用红线穿着,挂在颈上刚垂至她锁骨。
“放进衣服里。好好收着,不要离身,离了身就不灵验了。”他说道。
叶太妃让他去方丈那儿取古籍,回来路上他就在观音殿里求了这道符。
他本是不太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的,让黎容去打听名医尚且无果,就聊胜于无吧,万一就真显灵了呢?
戚缭缭捏着这符,说道:“你这么害怕我会死?”
“废话。”他说道。
戚缭缭心里浮浮沉沉地,忍不住将抱住了,脸埋在他胸膛上。“你为什么喜欢我?”
“不知道。就是喜欢。”他吻她的头发,“是连未来每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每个欢乐悲喜的时刻都有你一起参与的那种喜欢。”
第302章 王爷真多
燕棠之后,安平侯夫人坐了会儿也带着姑娘们告辞了。就连叶淑仪都决定留着燕棠这八卦改日再叙。
长公主与长平郡主不免问起燕棠跟戚缭缭的事来,到了眼下,叶太妃少不得又要跟她们解释解释。
长公主就豁达地笑了笑:“儿女自有儿孙福。随云能有让湳哥儿的子嗣为他子嗣的想法,这说明他们兄弟情深,你该高兴才是。”
“再说了,你看他都铁心成这样了,你还能拗他到什么时候?他若万一就这么往后拖呢?”
叶太妃只觉头疼得紧,却又无话可辩驳。
燕棠惦记着戚子煜那边,跟戚缭缭说话的当口心里也已经有些心不在焉,等她吃完了,就说道:“黄隽快来了吧?我送你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出门。”
戚缭缭就这么被“送”了回府……
回来燕棠又找来黎容:“湳哥儿日前与敏之他们在戏园子里打了梁永琛的儿子梁溧。”
“梁溧坏恨在心制造了这么一出事故来要挟湳哥儿去赔罪,这件事事关我们王府的口碑,我们不能置之不理。”
“你这就先着人去梁家打个前站,我随后就到。”
黎容听完瞄了眼他:“那照王爷这么说,就还得拉上程世子和邢世子。”
“敏之和阿烁不是都被打了吗?他们俩就算了。”
燕棠心安理得地说,又就水净了面,然后更衣。
黎容略想,就扬眉去传唤了。
……
梁家这边戚子煜仍然高倨在马上没动。
梁永琛夫妇姿态放低到极致,他却也丝毫不肯迁就。只是坐在马上与梁永琛对答。
全程除了堵住他门前大街之外,没拆房子没打人,没威胁告官也没有声讨赔钱,他戚子煜进退有度,言辞客气,礼数周到,如若闭着眼,几乎能让人以为来的是个谦谦君子。
于是梁永琛准备好的都察院官员都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人家或闯进来或恶声恶气,他都可以说他张扬跋扈,人家只不过在门前大街上列个队形你总不能说不让人列吧?
梁永琛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派人去请梁铎。
赵胤却早就驾马赶到了梁铎府上,事先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梁铎凝眉定立半晌,拿起壶来浇花:“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