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能吟——青铜穗
时间:2018-06-19 09:11:46

  燕棠耷了肩膀,随后扭头看了两眼魏真。
  戚缭缭打量他:“你从哪儿来?”
  “太仆寺。”
  “去太仆寺做什么?”说到太仆寺她就想到梁永琛。
  “办点事情。”燕棠含糊地应着她。
  说完正好戚子赫与程淮之进了来,话头便终止了。
  几个公子哥儿个个英公倜傥,又带着天生的贵气,顿时把她这小书屋映得辉煌起来。
  他们边跟她打招呼边商量着上街。戚缭缭看了看,说道:“炙大哥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戚子赫看了下,也说道:“阿炙近日不知哪里那么多事忙。不管他了。”又问:“你去不去?”
  既然叫上她,那肯定是她能去的地方。戚缭缭看了眼燕棠,笑着站到他身边。
  燕棠低头扬唇,然后坦然地面向众人。
  戚子煜甩了两记眼刀过来,暂且没有别的表示。
  ……
  梁永琛元气大伤,目前并不惦记着怎么跟戚家较量,他知道再不停手,恐怕梁铎都要对他下手了。
  若真把他调去了什么偏远之地,那他可就只剩下哭的份了。
  所以跟戚家这事,还真就算是暂且到此为止了。
  因而近来端正当差,连敷衍也不曾。
  散朝后回到衙门,正卿郑晁就把他传到了公事房,关心起他最近的日常来,不免说及前些日子的事。
  因着素日私交极好,梁永琛便也不跟他掩饰了,将戚子煜以及燕棠萧珩来扫荡过之后憋着的苦水全给吐了出来。
  言语之间忿恨不平什么情绪皆都往外掏。
  郑晁就听着,并不曾打断,直到他说得差不多了,才跟他劝了两句,散了。
  梁永琛并未把这当回事。
  但下晌赵胤却到他府里来了,神色并不太好,且进门就把随从给挥退了。
  梁永琛虽然不齿赵胤这个赘婿般的妹夫,但上回好歹他还有几分眼色,帮着来解了个围,因此也就把人唤退,问道:“你这愁眉苦脸的,是有什么事?”
  “我倒是无事,怕是七哥你有事。”赵胤凝眉吹了吹手里的茶。
  梁永琛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
  赵胤道:“今日郑大人是不是找过你?”
  梁永琛点头,说道:“有何不妥?”
  赵胤看看门外,身子倾过去:“五军都督府里出了事,你知不知道?”
  梁永琛脸色微凝:“不知道。”又道:“此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都还不知道出的什么事,就说没关系?”赵胤深深望着他,“难道你近日没察觉五军营有异常?”
  梁永琛当然觉出五军营有异。但他还是不明白赵胤卖的什么关子。
  “我要是猜的没错,怕是千机库失了窃。千机库是什么地方,是五军衙门用来分装卷宗文书的馆库,所以丢失的东西定然是很要紧的。”
  “而你忘了,之前溧哥儿不正好就在千机库任都事么?你觉得这事跟你能没关系?”
  梁永琛闻言色变,五军衙门里丢失的文书自然非同小可,首先被怀疑的自然是管事的官吏!
  梁溧之前做过千机库的都事,那么这是说梁溧即便是断了腿,也辞了五军营的官职,可他的霉运还没完?!
  “上次在围场也曾经出过这么一件事,你应该知道。”赵胤忧心忡忡地说,“那次被抓的孙仁如今还关在天牢里呢,皇上不杀他,多半是背后还有人。”
  “这人也不知道是谁,可不管是谁,这事咱们都得避嫌。尤其除了梁溧在五军衙门呆过,而你如今又在太仆寺管马政!”
  梁永琛蓦地回想起日前皇帝到兵部的事情,心下一沉,说道:“我去太仆寺不是你帮的忙吗?我这名正言顺,他们怎么会怀疑我?”
  “就算是名正言顺,那也不代表你没嫌疑!”
  赵胤抻直腰:“我现如今可连老太爷那边都不敢告诉。这要是让他知道,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接着道:“郑大人寻你,多半是想套你的话。”
  “虽说你行得正坐得端,可别忘了,你刚刚才跟戚家结了梁子,照戚家那个德性,你觉得他们能跟你握手言和?”
  “你就不怕再呆下去,让他们顺道给告个黑状?!”
  “这要是沾上了通敌的罪名,那么不但是你,整个梁家可都得倒霉!”
  他深深望过来。
 
 
第318章 我怎么办?
  梁永琛屡遭打击,蓦然又想起先前在郑晁面前还倒了满肚子的苦水,把戚家数落了个遍,一时之间也有些乱方寸:“那我要怎么办?”
  赵胤起身连踱了几步,说道:“前阵子苏士斟倒了,大理寺倒是空出几个位子来,当中就有正四品的右少卿之位,这个位子合适你。”
  “你要是太仆寺这边没问题,我倒是能帮忙想办法让你调出来。”
  “调出来?”梁永琛疑惑:“这有用么?”
  “趁着他们还没有十分怀疑你,先避嫌!”赵胤道。
  梁永琛凝眉沉吟,说道:“可三司都是要紧衙门,我直接自太仆寺跳到大理寺,这合适么?你能办得到么?”
  “办不到也得办到!”赵胤眼内闪过一丝戾色,“通敌可是诛三族的大罪!一旦落实,不光是你,整个梁家都得遭殃。”
  “就算是被疑心上,只要等不到沉冤昭雪的那一天,那你们永远都躲不开朝廷的绞架!”
  “梁家对我恩重如山,为了梁家,我当然要不遗余力。”
  梁永琛闻言方松了口气,说道:“你有把握就好。梁家是不能倒,你们赵家还得你拉拔着才能官户中立足,梁家要是倒了,你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说完他又道:“那你就赶紧给我去办,千万别让戚家再借机踩踏我!”
  赵胤点点头,回来取了折扇。转身半路他瞅了眼门下立着的梁家长随,出了门来。
  ……
  戚缭缭跟燕棠他们玩乐到傍晚才回来,因为苏慎慈没来,席间有她喜欢吃的早生荔枝,她包了些送到苏家。
  进了门却见苏慎慈正呆坐在窗前出神,脸上神情阴黯不定。
  她放下荔枝:“你在想什么?”
  苏慎慈被打扰,回神看了眼她,半刻后才起身:“你怎么来了?不是出去玩了么?”
  “回来了。”戚缭缭指指荔枝,这一指才又发现桌上已经摆了一篮子,“谁送的?”
  她认出来这篮子不是苏家用的款式。再看看,又说道:“小薇送过来的?”这上面有护国公府的字符。
  “哦,是。”苏慎慈腰抵着桌沿,应了这么一句。
  戚缭缭察觉苏慎慈有些不自然,她走过去盯着她看起来。
  苏慎慈别开脸:“看我做什么?”又道:“用过晚膳不曾?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戚缭缭看出来她有心事,但是还并不想跟她说实话,便也不勉强她。顺眼看了下她桌上几本账本,就道:“你如今就忙着看账本?也不打算再干点别的什么?”
  苏慎慈略茫然。
  戚缭缭说到这里也才想起她的婚事还没谱,又道:“近来也没有人上门提亲?”
  怎么觉得这么安静,她记得前世里她刚及笄,媒人就络绎不绝地登门了。
  “急什么呢?我也才刚十五。”苏慎慈说。这么说着,面上却讪讪的。
  戚缭缭也没有往心里去,初初长成的姑娘家,说到婚事几个能像她这个两世人一样没羞没臊?
  不过她还是说道:“相夫教子虽然是女子本份,但如果婚后只拘泥于家长里短,迟早也会烦腻。”
  “那会儿见你还带劲的跟我们学这个学那个,怎么内宅平静了,所有威胁去除了,反倒像是贪图安逸起来了?”
  苏慎慈被她这番话说得无地自容。
  自苏士斟那事过后,只剩下个苏慎云需要防备,这日子已经是她有生以来最为安定舒畅的了,她确实觉得拥有目前的状态,令她已不想再去追逐别的。
  就连去王府里习武,事实上她也并没有将之当成必须做好的事情来做。
  她出了会儿神,抬头道:“是啊,我也该为将来好好想想了。”
  从前心力都放在如何扭转危机上,现在她应该腾出时间来经营自己的人生了。
  相夫教子什么的,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但如果她抗争到底的最终结局,依旧只能是困在内宅与宅门里的人明争暗斗,那她这些年的抗争事实上也没有太大意义。
  即便是相夫教子,那除去相夫教子之外,她也不该忘记她可以凭自己的能力把日子过得更精彩些。
  且,为什么一定要拘泥于什么时候嫁人呢?
  相信哥哥也不会强制她怎么做的。
  这么一想她又略为振奋了些,打开她带来的纸包道:“我们吃荔枝吧!”
  戚缭缭纵是曾与她有过一段共同的灵魂,可现如今又哪里猜得到她心里闪过这么多弯弯绕,总觉得她这痴痴癫癫的是心里有事,但也懒得深究。
  总之只要她这辈子逃离掉萧珩这个坑就成了。
  不过说到萧珩,她似乎又有些日子没见到他冒头了?
  ……
  梁永琛调入大理寺的消息传到燕棠耳里时是他入职的当天下晌。
  传到戚缭缭耳里时却已经到了翌日早上。
  她正准备往腕上套的金镯子就停在半空。
  要是没记错,梁永琛进太仆寺并未有多久,进了太仆寺之后才让年纪大的妹妹说亲给苏士斟,这才多久,他又跳到大理寺了?
  她下意识地对此产生了疑惑。
  “怎么进去的?”她问。
  “大理寺不是因为沛大哥的爹离职,接着走了几个人,空出了一些职缺么,正好有个右少卿的位子还没有人,而赵学士与吏部尚书胡大人又有交情,遂就把这事给办下来了。”戚子泯告诉她。
  戚缭缭微愣:“那赵学士交际广阔呀。梁永琛才被皇上斥责过没多久吧,他这么快就替他调了职?”
  “人家能从一介寒士做到如今翰林院学士,六科给事的位子,同时成为梁阁老的顶力副手,可不是说说而已。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戚子泯说。
  回想起赵胤那副世故的模样,戚缭缭觉得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那他为什么要换衙门呢?”她又问。
  “这就不清楚了。”戚子泯猛喝了一口茶说。
  戚缭缭觉得梁家这边越发透着玄乎。梁永琛自太仆寺转调到大理寺,莫非是他真与乌剌人有什么牵连,害怕暴露而赶紧调离以避嫌?
  但如果真是如此,梁永琛也不至于光明正大在外与乌剌奸细抛头露面。
  再想想这事又有赵胤的影子,难不成这里头又还有别的什么内情?
  想了想,她抬步去往正院找靖宁侯。
 
 
第319章 跟她很熟?
  靖宁侯也是准备出门,浑身打扮得十分光鲜,而且沈氏也换上了出门的装扮。
  戚缭缭问他们:“这是去哪儿?”
  “宣武将军徐坤三十整寿,没大做,就请了五军衙门相熟的一些武将去做客。”沈氏一面让丈夫给她递耳环,一面说道。
  又跟镜子里的她交代:“子煜他们都不在,我让子湛和子泯在家里,还有你三嫂也在,有什么事情找他们便是,我下晌用过茶就回来。”
  戚缭缭听说是去徐家,不由问:“咱们家跟徐坤很熟么?”
  沈氏微笑:“本来不算很熟,从前你哥在北边的时候共过事,但是没有深交,这次他们调进京来,难免多了接触。”
  “还有上回徐夫人给我的治痛风的方子也十分有用,我才知道她小时候居然是跟的黔州的大夫学的医术。黔州苗医多,常有灵药,想来是真的。”
  戚缭缭眼前倏然又浮现出徐夫人那张美丽而温淡的脸。
  平心而论,徐坤与夫人回京这段时间正常得很,从未曾作过什么妖,官宦圈里虽然也偶有关于徐夫人美貌的传闻,但是终归只限于传闻而已,她自己并不曾抛头露面来做过什么。
  然而基于之前那些似是而非的巧合,又总令她对但凡关于她的事情有些微妙之感。
  不过,她是跟黔州的大夫学的医?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真的假的?
  “你杵在这里做什么?”正走着神,她那位大哥就很不乐意地轰起她来。
  她想起来意,说道:“前几日我跟你说过的梁永琛跟乌剌人接触的事情,你们怎么处理的?为什么梁永琛又被调到大理寺了?是不是你们授意的?”
  太仆寺管着马政,倘若梁永琛真有什么说不清的,在拿到他把柄之前,当然最好是先调离他。
  如果这是靖宁侯跟皇帝建议的结果,然后赵胤顺势而为之,也不算意外。
  “他调去大理寺是他自己的行为,跟我们没有关系。”靖宁侯往腰上挂着荷包,一看荷包颜色跟沈氏衣裳颜色不对,又翻了个同色系地出来挂上。
  “至于跟他有染的那些鞑靼人,的确是北地来的商人。他们手里有通关文碟。当然,真假就不知道了。”他又说。
  戚缭缭愣住:“不知道真假你还说的这么轻松?”
  靖宁侯扬唇:“不给点空间,人家怎么好发挥?”
  ……
  戚缭缭不知道靖宁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眼下关注的不是梁永琛,而是赵胤。
  目送了那对夫妻出了门,她又转头去了苏家。
  苏沛英在正院里看仆人们晒书。
  自苏士斟出事后,苏沛英便以家主身份当仁不让地住进了正院,而苏士斟如今还躺在偏院床上,不能下地。
  一进门她便看到阳光下俊挺又温润的他正边指挥下人边翻着书,朝阳是金色的,将简单束起的发髻与半新舒适宽袍的他映得温暖又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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