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能吟——青铜穗
时间:2018-06-19 09:11:46

  戚缭缭也没有进去打扰她,就坐在耳房里翻看孙彭留下来的书籍。
  约摸一个时辰的样子,乾清宫大太监李芳带着批侍卫匆匆来了,同来的还有燕棠身边的两个侍卫,奉旨把许灵莺接去宫中。
  目送她走后程敏之说:“皇上会怎么判他们?”
  戚缭缭说不好。
  许灵莺是钦犯,孙彭又因私情而影响了国体,怎么着都落不着轻饶了。
  眼下这会儿的乾清宫,究竟是番怎样的雷霆风雨,光看看李芳来时脸上还未曾褪去的凝重就知道了。
  只不过皇帝怒归怒,总归不会挑在这节骨眼儿上将孙彭暴露出去——他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
  孙彭的权力代表着他的皇权,他就算要杀他,也得在顾全大局的情况下。
  “走吧。”她立了会儿便就招呼起大伙。
  揪出了孙彭这桩内幕,又兼巴图手上不可能拿到他们绑架阿丽塔的证据,绑架这件事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而如今事情既然水落石出,皇帝他们自然也会立刻对巴图的阴谋做出反应。
  只要朝廷能警惕起来,巴图那边就根本不在话下。
  而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坊间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几个这两日在忙些什么。
  ……戚缭缭回到府里,沈氏正在和靳氏说话。
  见她回来,遂把她拉到身前来给她擦汗,轻嗔道:“看看这身臭汗,去哪玩儿了?”
  靳氏把手边的茶递给戚缭缭,一面道:“不是说跟阿棠他们出去了吗?”
  沈氏才想起来。又道:“回来得正好,快去洗洗。再回量尺寸做几身新衣裳,到时候七巧节上才有得穿。”
  戚缭缭看到推过来的衣服图样,才蓦然想起来还有一个月就是七巧节了……
 
 
第147章 不要体面
  前世里的七巧节正值苏沛英出京不久,她正忙于与姚氏母女过招,哪里过上什么节?
  不想这世里她没有放在心上,沈氏她们倒替她记着了。
  当下吸了吸鼻子,也不顾身上臭汗,抱着沈氏就腻歪起来。
  她只愿她这世里做的所有一切,到最后都能护得住他们安好吧!
  燕棠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孙彭最终选择了对皇帝和盘托出,乾清宫少不了一番暴风雨。皇帝在怒斥完他之后又着人把许灵莺抬到宫里受审。
  所有人都自动把许潜的死因忽略了过去,而只把重点集中在许灵莺就是钦犯之女这个事实上。
  “原来是许潜的女儿……”黎容听完后喃喃地说。
  燕棠看过去:“你认识?”
  他点点头,说道:“也不算很熟,那会儿我还在顺天府学读书,他是时任太子的皇帝的贴身侍卫。”
  “皇上那会儿对政务就已经抓得甚紧,也常上府学与国子监巡视,因此见过。”
  又道:“先王跟皇上交情一直极好,当时在王府任长史的是家父,我偶尔也曾听家父提及过。”
  燕棠点点头,将手里扇子打开又合上,有些心不在焉。
  “回房歇着吧。”
  ……燕棠并没有真觉得戚缭缭那番话是胡说八道,而是她对孙彭在用情上的见解令他吃惊。
  但他又无法反驳她的说法,便只能以一句胡说八道来掩饰将要失措的内心。
  他从来没有深想过孙彭应该如何对许灵莺才算完美。
  他也并不真正关心他们,因为他没有尝过情之滋味,无法感同身受,只约定俗成般地觉得有情人应该长相守。
  然而她在说及这些时的漫不经心和无所谓,她透过冷淡的语气传达出来的疏离,让他的心有着异样的不适。
  那好像一眼就把他给定性了,让他觉得自己肤浅起来。
  也把他给一把推远了……虽然他和她本来也不见得亲近。
  她对他的无所谓,又或者对孙彭和许灵莺之间情意的不屑一顾,莫名也让他的心情变得浮浮沉沉。
  ……戚缭缭翌日大清早就发动戚子泯戚子渝他们去打听消息,因为见不着燕棠的面。
  皇帝如何处置孙彭和许灵莺暂且不说,当下该做的却是得想好如何对付好巴图这边。
  巴图的目的不在马价,只为给大殷设绊子,所以即使孙彭坦述了因由,可巴图也依旧可以凭借那张契约跟朝廷拗架。
  皇帝在早朝上下旨让燕棠与孙彭共同负责与巴图的交涉,也就是说,目前孙彭的确还没有被处置。
  至于许灵莺,由于此事并未传出乾清宫,因此朝上目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人。
  燕湳打听回来的消息说,她仍然住在栗子胡同,但是院子里已经多了好几个陌生面孔。
  不必多想,也能猜出这定是皇帝放进来盯梢的侍卫了。
  马价的事并没有拖很久。
  燕棠在大理寺提审完了相关证人之后,就跟司礼监及礼部到了会同馆。
  巴图自阿丽塔平空失踪时起就觉得有不祥之感,隔日阿丽塔还没回来,侍女们也扛不住了,主动交代了出来。
  他再去翠香楼打探过,更加肯定了事态不妙。
  本是想要借机向大殷发难,但左思右想竟找不出有力证据,在人家地盘上你找不出证据来,那么质问就等于等着被打脸。
  如此竟是连上宫里要人都找不到理由。
  等了半日,忽地又听说孙彭与燕棠双双进了宫,就连栗子胡同的女人也被抬进宫去了,他随后也知道大势已去。
  他唯一的恃仗就是孙彭的秘密,一旦这秘密不再成为秘密,他的威胁也就没有用处了。
  但他手上到底有孙彭的契约,到了签署文书这日,便就摆了出来跟大殷的人说道:“孙公公既然立下契约答应了按照我所说马价签订文书,那么我们就不可能再接受砍价。”
  又道:“我不明白这份契约有什么问题,我们双方按照约定所说执行,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为什么还要商议?”
  孙彭当时签给他的马价自然是比应有价格高出不少的,那么就算他此番失手,至少也可以讹上大殷一大笔银子。总算不亏。
  而且此番他们带来了千余人马,光是这些人在燕京的开销都不是小数,再者经过前后一系列的事情,大殷肯定不希望他们继续耗下去,以免再生事故。
  所以他还是有底气跟他们讨价还价的。
  燕棠听他说完便就道:“巴图大人跟孙公公签的契约于大殷朝廷毫无益处,这契约当然不能算数。”
  “倘若大人一定要让大殷接受这条件,那么至少也得改一改,改到能让我们心服口服才成。”
  “而如果大人执意不从,那我只能告诉你,现如今负责此事的钦差还有我,没有我与他二人同时同意,这文书也同样无效。”
  “那我就只好继续留在燕京等商议好再离去了。”巴图深深望着他。
  燕棠端了杯子:“巴图大人当整个北地草原只有你们乌剌有马卖吗?”
  巴图变色:“王爷这是要代表大殷跟乌剌绝交吗?”
  “这是孙彭亲手落印立下的契约,大殷毁约的事情若传出去,恐怕有伤大国体面!”
  燕棠往后扬手,然后坐直身望着对面:“巴图大人看来觉得要拿捏我大殷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
  他轻击了两下桌面,门外就有侍卫押了个人进来。
  “阿丽塔!”巴图失声。
  阿丽塔咬紧下唇站在旁侧,并不敢擅动。
  燕棠道:“这是贵国使臣团里的女使,巴图大人不问问她为什么会在我们手里吗?”
  巴图咬牙望着他:“你们竟敢挟持我国女使!这是公然瞧不起我们乌剌吗!?”
  “先别忙着激动。”燕棠站起身,“你说的是挟持,不知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挟持?如果她被挟持,为什么巴图大人不曾第一时间报官?”
  巴图怔住。
  燕棠接着道:“巴图大人不报官,当然是因为对阿丽塔的下落心知肚明。”
  “因为就是你指使着她在我朝派去的侍卫眼皮底下溜走,潜入我们机要衙署窃取机密的。”
  “她被我们的人抓个正着,以行使之名而实施损害你我两邦交情之事,巴图大人却还口口声声怪我大殷毁约?”
 
 
第148章 时光慵懒
  巴图震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指使她去窃密?”
  “那大人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没有窃密?”燕棠睨视他,“人是在衙署抓到的,茶楼的人都能作证当时并没有发生打斗,但阿丽塔就是离奇的消失了。”
  “关键是,巴图大人在她失踪之后没有流露出半点动静,这难道不是正好说明了你心虚吗?”
  他起身走上前,停在巴图面前。
  接而他手往后一伸,又摆出几张按过指印的纸到他面前:“这是阿丽塔对于她受你指使前往大殷衙署窃密的供辞。”
  “挺详细的,比那份契约可详细多了,你要不要好好看看?”
  巴图额上有了细密汗珠。他望着燕棠,忽然觉得面前的“小白脸”,竟然真不是那么好对付……
  “你这都是捏造逼供的!”阿丽塔怒道。
  撑着桌案的燕棠扭头看她:“谁又能证明你们手上那份契约不是呢?”
  阿丽塔语塞。
  燕棠收回目光重新望着瘫坐在对面椅上的巴图:“要不然,我们各自把手上的证据公布四方各国,看看究竟谁丢的脸最大?”
  巴图抬眼望着他,良久才吞了口唾液。
  ……戚缭缭午歇才起来就收到了朝廷自会同馆大获全胜的消息。
  “巴图让王爷给怼得跟个灰孙子似的,别提跟朝廷抬马价了,简直连个屁都不敢放!”
  “并且皇上还立刻下旨遣责贺楚阳奉阴违,意图不轨,派了礼部兵部的官员做为特使,即将与巴图他们一道去往乌剌传旨,责令巴图一干人永无资再出使大殷。”
  “同时又下旨兵部,着增加西北辽东驻兵,严查进出关鞑靼人。”
  “这次贺楚可算是吃了个哑巴亏了!”
  戚子泯兴奋地告诉她。
  她也兴奋地吃了口他递过来的香瓜问:“那他们什么滚出燕京?”
  “明儿就走!皇上看样子是一刻也不想让他们再呆下去了!”
  戚缭缭高兴,等到燕棠回府就过去找他了。
  “王爷可真威风!这下大约又要被皇上夸奖了!”
  燕棠没理会她,背对着她在窗下擦剑。
  窗外斜阳里知了在懒懒地叫。
  余光里她也懒懒趴在他桌上吃他的蜜饯,跟眼下这时光一样,懒懒地。
  ……会同馆这事尘埃落定,戚缭缭一颗心就落回了肚里。
  皇帝趁胜给了贺楚个下马威,再怎么说也是让他们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此最起码,大殷就不至于那么被动了。
  之后几日不断有新的消息。
  巴图一行定于明日一早离京,马价以朝廷提出的价格合理签署,至于孙彭,街头并没有关于他新的的传闻,朝廷也没有。
  巴图他们走的时候是礼部官员去送的,自然也还有朝廷派遣的侍卫随行。
  基本上没有什么动静传过来,以至于戚缭缭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已是翌日晌午。
  这件事当然掀起了很大动静,但坊间仍然还没有人知道绑架阿丽塔的事情是他们干的——或许有猜到的,但也不能肯定。
  黄隽这个八卦精就猜出了一些端倪。
  课间小歇的时候他就端着杯子说:“那日皇上怒斥孙公公的事已经在私下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虽然乾清宫的太监都说皇上是为了孙公公跟巴图起争执的事情发怒,但我可不这么认为。”
  “如果说是为了这件事,那王爷为什么会在场?我看多半是孙公公有了别的事情触怒了圣上。”
  “那阿丽塔能够无声无息被劫出来,还不落把柄,这种事情想必跟姑娘有些关系。”
  戚缭缭也没有回避,只睨着他说道:“听说太聪明的人老了会秃头哦。”
  他脸一红,立刻闭嘴了。
  翌日乾清宫忽然有太监跑来泰康坊传旨,去了王府又到戚家,出了戚家又到程家,再接着又到了邢家,赏了戚缭缭他们一些珍珠玛瑙等玩意儿。
  不要想也是皇帝为着他们挖出孙彭这事给出的赏赐了。
  戚缭缭对这份赏赐大大意外,毕竟她本来以为皇帝不怪罪他们就不错了。
  东西不算顶稀罕,要紧的是荣誉。
  靖宁侯和戚南风以及另外几家送传旨官出坊的时候,恰好在坊间站着的杜若筠一双眼珠子几乎没给瞪出眶来!
  ——巴图他们一走她的禁足令也撤了,肚子里憋了好久的一股气,简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发出来。
  更别说她已经知道戚缭缭不但立了功,而且还是和燕棠一起把这事给办成的。
  戚缭缭自是不怕气死她,翌日学堂里,特意地吆喝着程敏之他们傍晚去吃饭看戏庆祝了。
  坊间子弟们如今对他们哪里还敢像从前那般不以为然?竟是越发多的人羡慕起他们来。
  宫里太监来传旨的时候,戚缭缭也在无人处打听了一下孙彭。
  太监迷惑地说:“孙公公不在京师了,会同馆这事完了之后,皇上就着孙公公去皇陵监督修造了。”
  戚缭缭听完点点头,也就没再往下问了。
  去皇陵监工不是什么好差事,搞不好得几年十几年都呆在那里。
  孙彭自赵王府起一直跟随皇帝,可以说出生入死共过患难,也可以说在这之前忠心耿耿毫无二心,眼下落得这样下场,应是谁都不曾想到的。
  皇帝显见得还是气恨着他的。
  但戚缭缭也抽空去了趟栗子胡同,却发现许灵莺还住在那里,身边仆人一个都没少,甚至连屋里的东西也未曾少,之前的那几个侍卫却是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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