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卷(重生)——落日蔷薇
时间:2018-06-20 09:22:31

  “如今心结解开便好,三婶心里头,是最关心你们的。”秦婠慢慢踱到二人身后,朝沈芳华微微一笑,劝解道,“人去不复,但她临去前最牵挂的便是你们,好好活着,便是最大的孝心了。”
  “姐,嫂子说的是。”年纪最小的沈芳善抹抹眼,扯扯沈芳润衣袖,“而且你还有我。”
  沈芳润破啼为笑,仅管那笑仍有些悲伤,到底是笑了。她将手中之物放下,转而抱住妹妹幼弱的身子,秦婠的目光便落在那东西之上,神色顿时一变。
  被沈芳善攥于掌中的,是枚瑬金铜芯的蝴蝶簪,簪头蝴蝶与小陶氏所画一般无二。
  “这是……”她拈起簪子惑道。
  为何林净秀手里也有这蝶形簪子?
  “那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首饰。”沈芳善回过头来答道。
  “我怎么没见三婶戴过?”秦婠问道。
  “这根簪子应该还有一枚革带铜扣,与之成对,名为‘双/飞’簪为女用,扣为男用,对吧?”沈芳华忽然开口。
  沈芳润将手掌摊来,手心上放着枚方形铜扣,扣上有蝶形浮雕,栩栩如生。
  “就是这个。”沈芳华拈起铜扣。
  “我记得,这铜扣与簪子是父亲与母亲心爱之物,我小时候经常见母亲戴着,不过父亲去世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了。”沈芳善记事之时,沈从溪尚在人世,她曾见过父母恩爱,依稀有些印象,“四姐姐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她有些好奇地看沈芳华。
  沈芳华摩挲过铜扣上的纹路:“这是我母亲画的图样,找师傅悄悄打的首饰,我如何不知?”
  小陶氏一生不得丈夫所爱,为人又绵软怯懦,只于这首饰一途,有些浪漫天赋,所绘之图,多是成双成对之物,这些,秦婠是见过的。
  看着几双眼眸带着好奇望来,沈芳华也不打算隐瞒:“母亲庶出,又是填房,没有多少嫁妆跟来沈家,她为人又不好争抢,有了我之后生恐我日后嫁妆太少要遭婆家嫌弃,所以偷偷地画图样拿到外头找师傅打造了卖银钱,然后攒起来。那日同嫂嫂说的话,我没说全,嫂嫂见谅。”
  她有些不好意思,那天秦婠问起时,因顾忌脸面,她不曾言明,如今她却觉得这些事无甚重要,最重要的,大概便是母亲待她的心。
  “你看这里,有个小小的‘华’字,那是母亲闺名。当年母亲所出的首饰在京中可算是独此一件,受许多人追捧,人家都管她叫华先生,不过没人知道是我母亲罢了。”沈芳华指着簪尾刻的细细‘华’字道,“只是不知道三叔怎么买到这对簪扣的,当初华先生的首饰可极难买到,想来三叔对三婶用情至深。”
  那些年,林净秀是幸福的吧。
  正因为这幸福来得难得,所以猝然失去后,才那般痛恨。
  ————
  夜里,秦婠与沈浩初说起这事。
  沈浩初知道她仍执着于究根问底,那是她的心病,沈浩允的手臂上并没蝶痕,所以他们不能完全确定他是当初杀沈浩初的凶手。而如今,这蝶印的范围竟又扩大到全京城,这让她怎么查?
  “小婠儿,别想了。从现有的证据来看,沈浩允应该是最接近当初凶手的人,只有他可以扮作女人,也有杀人焚宅的动机。你所在乎的烙痕,也许是在往后的日子才烙在他手臂上,没有发生过的事,你如何查找?”沈浩初一边从瓷盒里挖出坨莹绿的药膏抹到她背上,一边柔声道。
  小丫头侧躺在他腿上,长发撩到胸前,露出光洁的背,上面的箭伤结痂已快脱落,他正在上祛疤的药。
  “你说的我懂,可我还是害怕。”秦婠嘟囔着,怕他再次遇害。
  “傻丫头。有功夫想这些,不如想点别的。”沈浩初俯头低语。
  即便是重生,很多事情也难揣测,两世轨迹早已悖离,谁也参不透明日之事,何苦执着。
  “别的什么?”她脸颊红红的。
  “你的十八岁生辰,想怎么过?”虽说早过了时间,但他想再给她好好过一次,而且他们说好的,十八岁的生辰,他要听到她的答案。
  她的伤也已经好全了吧。
  秦婠倏尔把丝被拉到头上,盖住自己通红的脸,声音闷闷传来:“都听我的吗?”
  “嗯,都听你的。”他沉声笑了。
  “那好,你别管了,我安排。”秦婠道,心中已有计较。
  ————
  六月转眼过去,七月暑气更盛。
  陆觉已然招供与乔宜松勾结之事,他受了乔宜松的贿赂,把柄让人抓在手中,不得不妥协,从马迟迟之案开始就已偏帮乔宜松,到了黄氏之死,他变本加厉,那些杀人的手段,是他教唆沈浩允的。
  乔宜松已被皇帝另行关押,审问江南王之事,期间受过两次灭口刺杀,幸被救回。庆喜庄的秘密曝露,羽林军将庄子包围,剿清了江南王的人,剩下的,便是一点点清算。
  但这些,和秦婠已然无关。
  朝廷的事自有皇帝和大臣操心,和她无关,而她想管的,也只是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诸事各告一段落,沈浩初有两天休沐时间。
  秦婠从前一天就开始神神秘秘地准备,也不让沈浩初知道她在做什么,只说是要过生辰。沈浩初随她摆弄,只预备到了那日让她痛痛快快玩一天,谁知到这日,秦望下帖邀他饮酒,他本欲推辞,却被秦婠推出门去。
  “你要是不去,我哥哥生气了,可是要把我接回府的。”她软绵绵的威胁没什么震慑力。
  沈浩初心里越发好奇她在摆弄什么,面上却不显,淡淡应了便出府去赴大舅子的邀约,心里却跟猫爪在挠似的,酒也喝得心不在焉。秦望见人心思不在这里,这酒饮得不痛快,一坛酒没喝完,他就赶人回府。沈浩初含笑告辞回家,去寻秦婠。
  正午阳光炽热,蝉鸣一阵压过一阵,园里一个人也没有,比往常要安静。沈浩初蹙了蹙眉,走到后院时才看到蝉枝悄摸摸地躲在树下的阴影里,一看到她就往里跑。
  “侯爷回来了。”蝉枝的声音远远传来,像在报信。
  很快,他听到青纹的声音——“侯爷回来了。”
  一声一声地往里传。
  搞什么?见他跟见了鬼似的!
  沈浩初加快了脚步往里走,到自己院门前时,他看到几个丫鬟都聚在门前,那几个丫鬟见了他轰一声全跑光,连礼都没行。他莫名其妙地进院,又听秦婠慌慌张张的声音:“他真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哥哥真不中用……”
  “秦婠?”他沉着声隔帘唤她。
  屋里的声音嘎然而止。
  秋璃出来挑起帘子,笑嘻嘻地抛下句:“侯爷大喜。”人一溜烟就跑出院去,顺带把院门紧紧关上。
  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站在帘外的沈浩初,一个是坐在堂上的秦婠。
  红扇掩面,嫁衣如火的秦婠。
  沈浩初愣在门口,呆呆盯着屋里的人。
  秦婠将红扇略略往下,露出洁白的额头与一双剪水秋瞳,额间花钿妩媚似火,眉梢挂春,眼尾飞勾。
  “今日,是我与沈浩初成亲满一年之期,可当初与我拜堂那人却不是你。”她声音细细轻轻地响起,像一阙动听的歌谣,“我想嫁给你,做你妻子,你要么?”
  她手中擎起一段红绸。
  如果他与她的心思相同,那便牵着她,再拜一次堂。
  天地为证,她真正嫁给他。
  这是她的十八岁生辰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双更,不用等哟。
猜猜下章的小标题会是什么?猜对了给红包,嘻嘻。
 
 
第163章 圆房
  屋内景致有几分不真切,团花簇锦的大红锦垫,喜气的红色帷幔,似乎烧不到头的龙凤烛,还有独坐堂间的姑娘和她手里的红绸,都让沈浩初恍了神。
  那把半遮半掩的红扇,将她的容颜藏得似烟茫雾重的远山,窥不得真颜,只有引人揣测的轮廓,或妩媚或妖娆。
  “你不愿意?”见他没动静,秦婠再问一声,语气含嗔,像能掐出水,拧出汁来。
  “不是。”沈浩初找回三魂七魄,“我只是觉得……我这般,慢怠了你。”
  她盛装而展,他却一身家常,不配。
  虽说自小不这这热闹的颜色,但如今他却很想与她同着一身红。
  瞧出他的心思,秦婠嘻嘻笑了声,把红绸搁到腿,葱指一抬,指着桁架。桁架之上,挂了件男子婚服,朱玄二色,明光流转。沈浩初翘起嘴角,只道:“你稍等我一会。”
  秦婠听他那声音,悦耳动人,有不同于往日的喜意,便垂了头,小声“嗯”道。沈浩初取下婚服进了内室,窸窸窣窣地自己换好,再将发重新绾过,束以她备在妆奁上的金冠,在镜前照了几番,确实妥当后方踱出内室。
  心,竟怦然而响。
  ————
  秦婠的眼睛从扇后偷窥了内室好几次,才等来他沉稳的脚步声。
  换个衣裳而已,怎要这么久?男人!
  她在悄悄腹诽,却在帘子被撩开时情不自禁地偷眼看去——瞳眸骤缩。
  红衣玉面,宛若春水秋月,纵是男儿,也当得起一个“美”字,他这身面皮,秦婠早有领教,得了上天厚爱,便在最萎靡的时候,也是好的,而今惊艳她眼眸的,却是这副皮囊之下属于卓北安的灵魂。
  除了那身板正官服外,卓北安身上的颜色多是寡淡,青白灰墨蓝,总无喜色。
  她看到了被喜色浸染的卓北安,骄阳烈火般灼人,是他们曾经穷尽一生都没见过的颜色。
  ————
  说好了要拜堂,便无喜娘仪宾,也有天公地母为证。沈浩初执了秦婠手中红绸,将人牵到庭院里,三拜天地。他端正行礼,虔诚认真,礼是虚的,心是诚的,给不了她一场繁华婚事,他只能倾余生弥补,予她一世平安喜乐。
  屋里有薄酒小菜,双瓢合卺,一线相缠,二人对坐,秦婠放下那遮面团扇,露出俏生生的面庞,含羞带怯地看他,抿唇之时,颊上的梨涡甜得醉人。沈浩初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她扯他衣袖,他才回神,目光却仍未收。
  “小婠儿,饮了酒,你便是我的妻,卓北安的妻子。”他声音压低,有笃定的自信,如有实物撞入她耳中,沉入心头。
  秦婠脸越发红了,也不知是胭脂还是羞怯,头几乎要埋进手里捧的卺瓢里。这独属二人的婚事分明是她挑的头,到头来她却羞不堪言。
  “嗯?”他勾了嗓,慵懒撩人。
  她说不出话,飞快地将卺瓢送去,轻轻碰上他手中卺瓢。琥珀色的酒液晃了晃,撞散倒映而出的人面,沈浩初飞眼看她,慢饮手中酒,姿态无端风流,秦婠却已要将脸埋进卺瓢里,心脏咚咚跳个没完没了,烛火将她眉眼染得鲜妍明媚,动人至极。
  他忽然道:“你这么饮酒可不对,为夫教你……”
  秦婠还未会意,他便越过二人间小小方案探身而来,一手轻捏她的下鄂抬起,一手抚上她的脸颊,压唇而下。她猛地睁眼,唇瓣间有清冽酒液渡来,沿着唇角缓缓流下,滑过脖颈,落入衣襟,为此她不得不将唇张开,让那酒液能顺利入喉,可随之而来的,还是有他肆意而为的舌。津液酒液搅作一团,舌上缠绵越发用力,他长久的克制隐忍都化作兽类的疯狂,将什么君子之风、正人之德都通通抛到脑后。
  像一把火,越烧,越旺。
  ————
  秦婠被他吻得五迷三道,酒液咽尽后他还不肯放过,勾挑吮弄得越尝越深,直到她胸脯起伏不歇,几近窒息才罢手。小案上的菜盘已被撞得歪斜,她媚眼如丝地大口呼吸,目光落在他唇上,水泽透亮的唇间有轻轻浅浅的红,是她唇上的胭脂,被他吃了去。
  他半眯着眸看她,风流浪荡的姿态,是她不曾见识过的。
  “先……先吃菜……”她话都说不稳,竟有些惧怕他。
  他摇头,跃下锦榻,道:“我想吃别的。”意有所指话让秦婠浑身发烫,她正想着应对的话,不防人却被他陡然拦腰抱起,她惊乱之间碰下他束发的簪,金冠坠地,发出清脆响声,男人乌青的发顿时散落满肩,与她迤地的朱红裙摆恰成醉人风景。
  发尾与裙摆都在空中划了道弧,他抱着人进了内室。
  ————
  雾青的纱帐半落,丝被叫人攥在拳中,呜呜咽咽的声音缭绕满室,似哭非哭,隐隐约约的痛快和缠绵。嫁衣半敞,透出里头大红的兜儿,其上绣的交颈鸳鸯格外惹眼。系带已随襟口滑到手臂,纤细的锁骨上有几块自颈间蔓延下来的红痕与水亮光泽,秦婠一张脸已羞到通红,微抬着颈,张着唇,像只离水的鱼。
  “啊……”她喉中忽逸出声惊呼,却是胸前发凉,嫁衣未除,有人自下抽走了薄薄的兜儿,吓得她弓了身掩起胸。
  “莫怕。”男人埋在另处的脑袋抬起,咋着唇间馨香,声音被火燎过般喑哑。
  “要疼的,你……你轻些。”她断断续续地说。
  “忍忍好吗?很快过去。”他虽在询问,动作却未停。
  秦婠咬着唇信了他,想,很快吗?
  快吗?
  一点都不快——
  这个骗子!
  ————
  整个下午,他们都荒废在床上。
  秦婠被折腾得全身酸麻无力,裹着被瘫得像团泥,偏男人食髓知味,缠着不放,她期间半晕半睡地闭了会眼,睁开时他还粘着人,她只好喊饿。
  沈浩初放过了她,起身要唤人,秦婠拿被蒙了眼,扯住他的手:“别唤人。”
  这满室凌乱春/色,还有斑驳的床榻,丫鬟们一见便知他们厮混了整个下午,她明天没脸见人。沈浩初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己知道,她才松手,他自去外间把中午备的酒菜端进屋里,拣了两三样装在碗里喂她。秦婠委实累得手脚酸软,也就不与他客气,裹着被坐起来,就着他的手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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