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卷(重生)——落日蔷薇
时间:2018-06-20 09:22:31

  似乎有什么线被串在一起。秦婠想起上辈子来,上辈子这事发生在他们成婚后三个月,正逢老太太大寿,老太太有意将这事交给她来办,也打算扶她协理府内事务,然后就出了这事,老太太打消了念头,而这辈子……老太太让她独自以侯府夫人身份赴徐太妃的寿宴,好像也是在给大房铺路,所以,马迟迟的事,并非单纯的意外,就是冲他们来的。
  “若是真的,这事应该早就成局,不止是想让你我离心,还想借我之手闹开,致使你名声受累,抬不起头,而我在老太太跟着也讨不到好,大房地位岌岌可危。”沈浩初的三言两语让秦婠很快想明白他所怀疑的东西,她的心脏也跟着突突急跳。
  好一个一箭双雕的毒计。
  “不管是不是计,我与马迟迟之事始终是对不住你。”沈浩初没有逃避错误,道了个歉又开口,“不过当务之急,并非论对错之时。今日你的安排很好,按兵不动,稳住了马迟迟,又把她的卖身契拿到手里,接下去会比较好查。这件事,交给你来查。”
  今日突发之事让他明白,身处混乱中心,他又没有沈浩初的记忆,很多时候应变不及,就算想护她也多有困难,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成长,一步一步,让她拥有自保之力,那样即便往后他离开,她也不至让自己落入一筹莫展的境况。
  “我查?”秦婠脑袋里乱七八糟,觉得自己陷进了漩涡里。
  “我受伤了,出不去,只能靠你。放心吧,我会帮你。”沈浩初露出倦怠的笑。
  强撑着精神说了半天话,他已倦极,又缓缓闭了眼。秦婠趴在床边,把他的话来来回回嚼了半天,竟也忘记要离开,两人浑浑噩噩又说了两句,居然各自睡过去。
  ————
  翌日清晨,鸟鸣细细,屋内灯油燃尽,只剩灯芯冷冷。沈浩初趴了一夜,觉得呼吸不顺畅,侧过身来睁开眼眸。帷幔内的光线朦胧暧昧,将睡得香甜的人照得像场梦。
  秦婠正趴在床沿枕着自己的手,安安静静闭着眼,呼吸匀长,他的手不知何时已搭在她头上,似安抚般,已经整夜。她的发半散,黑青柔软,沈浩初不由自主拨拨她的发,那发流水细沙般穿过指缝,他恍惚看着她的脸,定力与意志均飘散,手又从她发间缓缓抚过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她唇间,轻轻一点,她的唇像软糯的冻果子般弹了弹手,勾起他几分想要品尝的欲/望。
  “唔。”许是觉得有些痒,秦婠发出呓语,眼皮动了动,要醒。
  沈浩初大梦初醒般缩回手,闭上眼。
  秦婠醒来,看到仍在睡梦里的沈浩初,除了呼吸急促一些,并无大碍,她这才伸着懒腰,扭着酸涩的脖颈,一边暗骂自己竟在这里睡了一宿,一边踱去了外间补眠。
  身后复杂的目光,她并没瞧见。
  ————
  虽说要查,但沈浩初在蘅园养伤,秦婠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只好派人日夜守在马迟迟宅院附近盯着,看她都与哪些人接触。
  直到第三天早上,沈浩初的伤好转许多,她才得空去丰桂堂向老太太回禀,顺便说了自己打算出园去看马迟迟的打算。老太太见沈浩初恢复得不错,便允了这事。
  派去盯着马迟迟的人是许奉和沈逍,两人轮换,每日都会回府向她汇禀一次,今日一早是沈逍回来,恰逢秦婠备好马车,打点了几样礼品,正要出府去看马迟迟。
  “边走边说吧。”秦婠让秋璃替自己披上薄丝披风,自己将兜帽盖上,一边系着穗儿,一边往外走。
  “是。”沈逍跟在她身后,微躬着身回话。
  “可有发现?”秦婠小声问他。
  “没有什么特别发现,马姑娘一直安分守己地在宅里住着,从不出门,一应饮食采买都交给夫人安排在宅里的婢女。”
  “也没熟人来找她?”秦婠点点头,已经走到角门外。
  “没有。”沈逍道。
  角门外已经停着马车,车夫见她出来忙将蹬脚用的小杌子放下,秦婠一脚踏上,正在进马车,又听沈逍道:“不过倒是有件怪事,只不知和马姑娘有没关系。我和奉兄已经连着两日在宅外看到有人徘徊。”
  秦婠停了动作,道:“是谁?”
  “奉兄说,那位好像是夫人您的熟人,大理寺的捕快,何寄。”
  “……”秦婠大惑。
  何寄和马迟迟几时扯上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有一个爽爽的小情节盘旋于脑中,恨不得马上写出来,可惜会剧透,T.T我忍。
 
 
第22章 绿了
  京城街巷的喧哗吆喝声传进车厢,像露天摊子上旺盛的灶火。秦婠趴在窗棂上挑起帘缝朝外张望,压着眼皮的披风兜帽被风吹歪,那风带着鲜活的气息,叫她兴奋,也叫她忐忑。
  马车驶过闹市拐了个弯儿就到西六坊,车速减缓,转眼要到马迟迟的宅子,一晃眼,秦婠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停车。”她急急叫停马车,风风火火地从车上跳下,往马迟迟宅子对面的小酒肆跑去,身后的秋璃追都追不上她。
  酒肆门口正有人抱着剑沽酒,才从老板手里接过二两酒,耳边就响起唤声:“何寄哥哥。”跟着就是一阵风扑来,等他定睛看清,眼前已站着熟悉的人。兜帽落到脑后,秦婠一张脸红扑扑的桃子,笑出两个深邃梨涡,没有上辈子剑拔弩张的骄纵。
  “果然是你。”她喘着气,眼里带着因为见到亲人的欢喜,转眼又化成狐疑,“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跟着北安叔叔办差,还有功夫到这儿摸鱼?”
  “要你管?”何寄掂掂葫芦里的酒,觉得分量差不多,才系到腰上,“你个后宅妇人,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我爹是大理寺寺丞,我从见过他办差。他说了,公职在身时不准喝酒,也不准擅离职守。你信不信我告诉我爹去。”秦婠仰着头,见他无动于衷又加了一句,“我记得连姨也不让你喝酒的吧?”
  一提起连姨,何寄就醒了。
  这原身的主人喝醉了酒就发疯,故何家有条家训——不准喝酒。再加上他母亲连姨是寡妇带大儿子,当真是比沈府的老太太还凶悍,一言不和就操棍棒,何寄还真有点怵她。
  “行了,我来这就是当差。大理寺有个案子要查,嫌犯和证人都在这条街上,我过来查问的,沽酒是顺便。”何寄低头看秦婠,他变高了,就显得秦婠特别小,毫无杀凶力,蹦哒得像只兔子。
  “你娘不让你喝酒,你少喝点,别误了正事。”秦婠不再多问,她只记得上辈子何寄死后连姨伤心欲绝,没过多久也随何寄去了,所以这辈子她希望何寄能好好活着,好好孝顺连姨。
  “啰嗦。”何寄望了眼对面的宅子,看着沈府的下人正往下搬东西,明知故问,“你呢?堂堂侯夫人,来这种市井街巷做什么?”
  “来替沈浩初收拾他造的孽。”秦婠也回头看了眼马车,礼品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何寄凌厉的眉梢顿扬,脸黑了几分——什么叫他造的孽?
  “你想怎样?”他语气冲了起来。
  “这事跟你有关系?”秦婠却笑起来,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哥哥学成下山后特别容易炸毛,没事逗逗还挺好玩的。
  “当然有关,这条街住的人我都要盘问一遍。”何寄可不认为秦婠会好心收留马迟迟,只是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还探不出来。
  “想知道?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出来了就告诉你。”秦婠得意地眨了下眼,扭头就走。
  “臭丫头……”何寄想追,不料秋璃闪身拦了出来,双手插腰杏眸圆睁地瞪他,何寄只得作罢。
  ————
  马迟迟的宅子是临时赁的,除了几间住人的屋舍已经打扫妥当,小院里还空荡荡的,各处的起居物品也才简单备了个大概。秦婠进宅时,马迟迟已经迎到门口。
  “本想租个更大些的三进宅子,不过时间太紧,只赁到这个两进的,你且先住着。”秦婠扶着秋璃的手,一边走,一边说。
  “如今这宅子住着已经很好,夫人无需再为此费心。”马迟迟跟在她身后缓步踱着,小心翼翼回话。
  “把东西替马姑娘送进屋去。”秦婠略笑了笑,便出声吩咐身后跟的小厮。
  两个小厮就将带来的补品、布匹等物搬了进去,马迟迟连声道:“夫人,奴家愧不敢受。”
  “有什么愧不愧的,给了你你就拿着就是。”秦婠不以为意,只往她身上扫了几眼。
  马迟迟已经换作寻常打扮,脸上也脂粉未敷,倒是素净,只是脸色不太好,眼窝有些凹陷,神色不济的模样。
  一时间两人也进了屋,马迟迟将秦婠迎至上座,亲自捧茶过来,又问:“夫人今日过来,可是……”
  她迟疑了一下没有问出口。
  “我今日过来就是看看你住得惯不惯,身子可好。进府的事,恐怕要略往后推推。”秦婠只将茶沾沾唇就搁下,“你不知道,为了你这事,侯府给闹得天翻地覆,老太太动了怒,还把侯爷给打了。如今侯爷正在家里养伤,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她一边慢条斯理地说,一边留意马迟迟的表情——沈浩初提醒过她,一个人在面对不同的情况时会流露出不同的表情与动作,这些细微之处虽然不可作为断案的证据,却有助于她判断对方的心态及言谈真假。
  所以秦婠说得很慢。
  很奇怪,马迟迟听到暂时进不了侯府时,竟然长松了口气,不仅毫无担忧反而有些高兴,可听到沈浩初受伤之事时,却又低头避开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愧意。
  “你也不必担心,这件事自然会有个交代,你只管安心养胎。”秦婠见她沉默不语,又安慰了两句。
  “夫人真是贤良大度,奴家多谢夫人。”马迟迟心不在焉地道了谢,没有再接话。
  屋里静下来,秦婠扫了眼屋子。屋子还很空,角落的斗橱上放着针线篾箩,上面有个扇袋的半成品,绣着几杆墨竹。
  “这活计做得真雅致。”她走到斗橱前,拾起扇袋赞道。
  马迟迟忙道:“谢夫人赞,这是……是给侯爷做的。”
  秦婠笑了笑,放下扇袋,道:“你有心了。”
  心里想的却是——全京城都知道沈浩初喜好武刀弄枪,送扇袋这等风雅之物给他,倒是有意思了。
  “我才刚在外头见到个人,不知马姑娘可认识?”她转头又问起另一事来。
  “夫人说的是……”
  “大理寺的护卫,何寄。”秦婠笑吟吟道。
  “原来是何公子。奴家与何公子确有数面之缘。”马迟迟说完怕她误会,又道,“夫人莫误会,月初奴家遇了次险,多亏何公子路见不平助我脱险,所以才认识的,并无其他。何公子是个好人,这几天他好像在这街上查案,知道我住这里后替我打点了这巷子里的几个地痞……您知道一个女子独门而居,有时难免招惹是非。”
  秦婠点点头:“倒是我疏忽了这一点,是该多谢何公子。”
  ————
  两人在屋里说了一阵子话,秦婠问了些她的近况,并没发现太多不妥,便要离去。
  “行了,你好生住着,我……”
  秦婠与她走到院里,正要劝她回去,就见她的丫鬟带了个男人进来。那人穿一身青褐布衣,背着个大竹筐,一见到院里站了几个人忙垂下头。马迟迟当即喝斥:“夫人还在,你怎把这不相干的男人带进来?”
  声音尖锐,震得秦婠按了按耳,淡道:“无妨。这是何人?”
  “是隔街卖菜的菜郎,我们不便出门,就让他隔两天送一次菜过来。菜筐沉重,我和小梅都抬不动,所以每次都让他送到厨房里。”马迟迟忙解释道。
  那菜郎只低着头,有些紧张。
  秦婠看了两眼,从他身畔走过,漫不经心道:“既如此,快送进去吧。”
  “还不将人带进去。”马迟迟冷瞪着他们,直到小梅把人带进了厨房,才又朝秦婠开口,“夫人,我送您出去。”
  秦婠推了几番,见她坚持,也就随她去了。
  到了宅外,马迟迟又目送她上马车,直到确认马车从巷子拐角转出才回头。
  对面酒肆里坐的何寄看到沈府的马车远去,气了个倒卯——那人说要他在这里等着,结果他等了半晌,她连个响儿都没给他,就拍屁/股走了。
  ————
  马迟迟宅子不远处就是巷子转角,何寄抱着剑跟着马车追到巷口,眼瞅着那马车远去,他只得缓下脚步,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恨恨转身,谁料才走了两步,就被胡同口伸出的一只手给拽了进去。
  “铮——”
  霜冷剑光闪过,出手那人被出鞘的剑刃给抵到墙上。
  “是我!”清脆的声音响起。
  何寄定神看清被自己抵着咽喉的人正是秦婠,她对他的剑毫无惧意,和从前面对“沈浩初”时的模样截然不同,那股熟稔里透着天生的信任与亲切。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他又“铮”一声将剑回鞘,蹙眉问她。
  这人什么时候跳下马车躲到这里的,他竟没发现?不对,她躲在这里想做什么?
  “少啰唆,帮我个忙,否则我就告诉连姨你又拿剑欺负我。”秦婠压低声音,拽起何寄的袖子就往胡同里跑。
  “……”何寄莫名其妙被她拽着跑过两间宅院,到了马迟迟宅子后院的墙外。
  墙外正好有棵歪脖子树,秦婠抱着树杆跳了跳,发现上不去,飞快朝何寄开口。
  “你武功那么好,快把我弄到树上。”
  再晚,人就跑了。
  “我武功好也不是用来帮你做这种事吧?”何寄愕然至极。
  “你这几天老守着马迟迟,不就是想保护她?现在里头就有问题,你不想知道?”秦婠急得不行,又试着爬了两下,都没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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