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鬼迷了心窍!”程之明看他这样子恼怒的拂袖而去。
他就是鬼迷了心窍,即便他人说的再多,可是他,还是指望着见她一面。
☆、美人
清早,东宫的走马场上,唐蕊看到那人身着月白色箭袖胡服骑着一匹汗血宝马,手里挽着一把银色宝弓,正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每想起那日在浴池他和自己干的那事儿,她便垂下头不敢看他,他一靠近心里就发慌,恨不得躲起来。但是他偏偏还要一大早让人把她叫过来。
这些日子殿下每日都会在走马场上跑马射箭,用田广的一句话说,他们殿下多年没摸过弓箭,这一摸弓箭那真是天生的神射手,百步穿杨绝无二话。
唐蕊悄悄抬眼看,那射箭的样子,又想起了十三,当年废宫逼仄,十三便在院子里射箭,那时也是箭无虚发。
她微微发怔,那人骑马飞快的向她奔驰过来,她大吃了一惊,正要后退,却看到他从她身边经过时,叫道:“伸手!”
唐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伸出了手,他蓦地一拉便把女孩拉到了自己身前坐下,抱她在身前策马扬鞭肆意奔驰。
田广杵在一边羡慕极了,要是他是个女子被人这么抱着骑马,那也是挺不错的。
唐蕊这是第一次骑马,只觉得身下颠簸的难受,被他温热的胸膛环绕在怀中,心脏便噗通噗通乱跳起来。
男子双臂夹紧了她,在她身前上箭拉了个满弓,于她耳畔低声道:“射一个给你看!”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后,她只觉得浑身都发烫了起来。
“嗖”的一下,长箭射出,直中百米之外的红心。
田广奔到了靶子跟前,高兴的跳起来挥手:“殿下好厉害!又中了红心!”
司徒珏哈哈大笑。
唐蕊只觉得他胸膛抵着自己的背,笑时连带着她也跟着震动起来。
当他射箭时,右手的小指头会微微勾起,她曾经看到十三射箭也有这个小动作。有时候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十三就在她身边。
司徒珏翻身下来,伸手也将她抱下来:“好玩吗?”
唐蕊红着脸点点头,眼睛望向了别处。
现在天气渐热了,一运动便出汗。
“擦汗。”他说。
唐蕊拿了干净的帕子送到他跟前。
太子没有动手接,伸脸到她眼前,一双微挑的凤眸光芒灿灿的望着她,道:“你给孤擦。”
唐蕊心里一紧,咽了咽口水,在他灼灼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伸手擦了他的额、他的脸。
他勾唇浅笑,低头在她唇上一吻顺带在那弹滑的唇上咬了一下。
“殿下!”唐蕊被咬的发疼有些恼火,太子为什么总是咬人?
田广在箭靶处远远瞧着,赶紧识趣的转过身去。
司徒珏捏了捏她的脸,吩咐道:“今儿孤要入宫,你在东宫里好生呆着。”
“是。”唐蕊垂着头眼眸转了转,之前入宫都是跟着太子的,今儿怎么反倒不要她去了?她听田广说宫里有摔角赛会,其实挺想去看看的。
宫里头的摔角,每年皇子都要亲自上场。司徒珏这次进宫是第一次去参加摔角。正是因为有一堆男人光着膀子,所以他要留唐蕊在东宫。
太子走后,唐蕊径直回了掌事所。锦瑟很能干,对内廷事务又熟悉。她将内廷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让唐蕊很省心。
唐蕊翻看了所里的账目,核对一回并无什么错漏。她忙完了搁下笔时,蓦地想起太子给父亲升官的事情,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说他真的打算封她一个位份?除此之外,她真想不出别的理由。
“来了!又来了!”锦瑟提着裙子急匆匆的赶过来,如今天气渐暖,她走一走,额上冒出汗来。
“哪个又来了?”唐蕊蹙眉。
“皇后那边的人又来了!”
唐蕊一惊,倏然站了起来,“走,去看看!”
来的果然是皇后那边的人,这次不是娄嬷嬷,而是皇后身边有品级的女官正二品赵尚宫,这赵尚宫的官位高,身份也高,乃是皇后娘家人。
唐蕊不敢怠慢,立即前去行礼。
赵尚宫三十多岁,模样端肃,身着宝蓝色尚宫服制,身后一排四乘绯红小轿,她双手交握凛然道:“本官奉了皇后娘娘凤命,将这四位美人送入东宫命妇院服侍太子殿下。你既是这内廷掌事,且派人迎接这四位美人入院,好生照顾着饮食起居。”
唐蕊和锦瑟都大吃了一惊,两人对看了一眼,先前来了娄嬷嬷,如今又是四个美人,看来皇后从未放弃过这东宫内廷。
“怎么不说话?”赵尚宫冷眼看着两个小女官,“难道说区区从六品掌事竟敢违抗皇后娘娘的凤命?”
唐蕊忙道:“下官不敢违命,只是这美人太子殿下收或者不收,到底还是得殿下说了算。”
赵尚宫冷冷一笑:“你放心,在宫内皇后亲口问过太子,他已经应了。”
听了这话,唐蕊又是一惊,心底不由得涌起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是,下官照办就是。”她眸色微沉,令太监抬了轿子直接往命妇院送过去,又令小宫女去准备崭新的床褥被帐。
赵尚宫见事情已成,微微一笑:“本官这就回禀娘娘,这里劳烦掌事了。”
唐蕊同锦瑟两个行礼,道:“恭送尚宫大人。”
待得那人走远了,锦瑟焦急道:“四个美人?殿下答应了?蕊儿,那你怎么办?你都还没封呢,怎的轮的上那四个?”
唐蕊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本是无奈承宠,但是一想到四个美人一起服侍他的情景,心里又有些泛酸。
“封什么?”她自嘲的说,“我从未想过册封之事。”
“可是你明明伺候过殿下了呀!”锦瑟不由得急道,“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你没封位份,倒叫那四个来占了便宜?”
唐蕊嗔了她一眼:“少说几句,隔墙有耳,不知道的还当我们在算计殿下,我们既然身为女官,本职为先。你同我一起去命妇院看看,一次来四个,怕是不好应付。”
锦瑟无奈的点头,便同她两个一起径直往命妇院去了。命妇院在寝宫南侧,隔着一个小花园,穿过花园中间的石子小道,便到了院门口。
才到院子门口,便听到里头传出娇滴滴的不满声音。
“怎的这也没有,那也没有?”
“去叫你们掌事过来,我要的是碧纱帐!碧纱帐知道吗?!若是太子殿下来看到这惨白的帐子,能爽快吗?到时候,你们担当的起吗?”
锦瑟扬唇讥讽:“这是才来就把自己当主子了?”
“少说两句。”唐蕊道,她加快了脚步入了院内,便看到一个女子站在房中嫌东嫌西,方才声音最大的就是她。
赵宛如气的脸上发红,瞧着房里的东西真是一样都瞧不上,转头看到一个穿着女官服饰的女孩子走过来,劈头盖脸的骂道:“你这女官是怎么当的?我要什么什么没有?你这叫我怎么住?太子若是知道你这等对待我也不会给你好看!”
唐蕊看那赵宛如果然生的好,年纪十六七,面如桃花眼含春水,丰胸细腰长相妩媚。她穿一袭绯红束腰紧身裙,愈发显得妖娆惑人。这样的女子,怕是个男子看着都要动心吧?
锦瑟在她耳畔低声说:“要是四个都长她这样,殿下的魂也没了吧。”
唐蕊瞪了她一眼,到了赵宛如跟前淡淡道:“姑娘这房中一切陈设都是按照规制准备的。现在姑娘还没有位份,若是封了位份,该升自然是要升的。”
赵宛如气咻咻指着她的鼻子道:“就凭你,也敢称我一声姑娘?哪个是主子哪个是奴才,你不清楚吗?”
锦瑟被她气笑了,道:“这里是东宫,别说你是主是奴还不一定,就凭着唐掌事这从六品的官位,你也不能在她跟前说得出奴才两个字!”
赵宛如想不到这小女官居然还敢顶嘴,怒道:“你知道我是谁?我姓赵的,我可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你敢这样跟我讲话,待得我封了位份,第一个就将你打板子!”
唐蕊淡淡瞥了她一眼,道:“赵姑娘也知道要打我两个板子,先得封了位份。那就等赵姑娘封了位份再来谈打板子的事儿吧。”
她转头看向那被赵宛如骂的小宫女,冷然道:“杵在这给人骂作什么?四位美人册封之前这里一切都不能动!但凡乱动乱应承的,小心挨本官的板子!”这话斩钉截铁,竟无半分回寰余地。
小宫女乖乖的应声:“是,遵掌事命令。”
“都下去吧!”唐蕊吩咐其他小宫女,又让太监都出去。只留了两个老嬷嬷和两个粗使宫女在院中受她们驱使。
热热闹闹的一帮人送过来,如今唐蕊一走带了一堆人都走光了,剩下个空院子给几个女人,冷冷清清。
其他几个美人都是宫内女官,晓得宫里的规矩,倘若她们不能得太子宠爱,一个小掌事都能将她们制的死死的,现在老实些对自己有好处。何况瞧这小女官的行事作风,断然是个厉害角色,不能不小心。
偏赵宛如是个新进宫的,仗着她姓赵,虽然不是赵后直系亲戚,却也是赵氏一族的人,之前因为这个缘故在赵后跟前颇讨喜欢。她以为这次自己稳稳的要当上良娣的,哪晓得来了诸般都不能入眼。她觉得自己身为一个主子,要这要不到,要那要不到,这群小宫女真是造反了!
她立在院子里指着唐蕊的背影咬着牙骂:“臭丫头,你有种!我倒要看看,太子回来时,到底哪个是主哪个是奴!你们给我等着挨板子吧!”
出了院子,锦瑟哂笑道:“她们还当真以为我们东宫的人好驱使的?没名没分的,想当主子想疯了。”
唐蕊眼眸一转:“你错了,她们大约很快就有名分了。”
太子既然应承了皇后,没有不册封的道理,即便是最末等的位份,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也会给一个名分。何况那样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四个美人,哪个男人能不动心?美人撒撒娇,说不准,她们真的要等着挨板子了。
☆、位份
宫廷竞技场上,正在举行摔角比赛。这比赛本是军中盛行的,近年来渐渐传入宫廷,成了众人喜爱的竞技项目,即便是皇子也喜欢玩一玩。
此次摔角帝后都在场,皇子们自然要好好的表现,不能丢了自己的脸面。康郡王今年十六,排行老六,信郡王小他半岁,排行老八。两个都是身强体壮的儿郎。
众位皇子之中,除却两位还未成年的小皇子,便是这两位郡王最显眼。先前瞧着太子久病,两人想方设法的讨昭帝欢心,企图取而代之。两人表面如同好兄弟,暗地里却相互较劲。谁想着眼见有出头希望时,太子的病竟好了。两人想到这桩事,心中也都是憋屈。
前些次数的摔角都是两人在角力,当两人看到太子出现在竞技场上时都大吃一惊。之前听闻父皇称赞他诗书,两个人心里就不服,现在倒好,直接上场了。
一个病秧子也敢来竞技场献丑?
康郡王玩笑的说:“皇兄这是要玩摔角?这个咱们可不敢跟你玩,万一伤了胳膊腿的,母后跟父皇恐怕是要伤心的。”
司徒珏唇角微勾,讥讽道:“你不敢玩,大约是怕伤了你的胳膊腿,父皇母后一样是要伤心的。”
康郡王司徒安一听这话不由得恼了,正色道:“皇兄真要玩?”
“废话!”司徒珏道。
“好,那我就陪你玩玩!”司徒安被他激怒,脱了衣服光着膀子就上场了。
司徒珏缓缓脱了上衣,露出劲实的肌肉。司徒安大吃一惊,他本以为司徒珏久病应该骨瘦如柴才对,谁想看着还挺结实。
看台上,昭帝笑道:“太子上场了!”
赵后点头笑道:“是啊,倒是意外的很。”太子应承了她送的四个美人,她此刻对太子的不满已烟消云散,“瞧着倒也不算瘦。”
昭帝笑了:“珏儿还真是得天独厚,病了这么久,不仅诗书未曾荒废,连身子也结实。朕高兴。”
赵后笑道:“是啊,到底是天之骄子,上苍庇佑。”
昭帝点点头。
太子对司徒安勾勾手指,司徒安恼火的很,双手捏着拳,关节嘎吱作响。
一个病秧子,还敢挑衅他?
司徒安恼怒,如同豹子似的扑上去,不想那人动作灵敏,微一偏身,从他身边滑了过去。
司徒安被他戏弄了,大为恼火:“老四,你耍我呢!你到底摔不摔?!”
太子微微勾唇,戏谑的看着他心浮气躁的样子,道:“过来,这次真的跟你摔。”
司徒安皱了皱眉头:“这次真来了啊!”
司徒安扑上去攥住他的双臂,用尽一切技巧试图扳倒他,谁想对方稳如泰山。司徒安正着急,蓦地,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量,他整个人扑的一下被掀起来,“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眼前一片金花,背心一阵剧痛,懵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耳畔一阵掌声和欢呼声,只听的有人喊道:“太子胜!”
司徒安躺在台上半天没起来,睁开眼,看到一人向他伸出了手,俊美的脸庞上带着一抹得意的浅笑。
他不解,太子怎么会胜的?他是个病秧子啊。
看台上,众人都吃惊不小,从前皇子摔角康郡王是常胜将军,如今却让太子赢了。
昭帝笑道:“还有两回,若是太子真胜了,朕有重赏!”
端妃在一旁凑趣:“陛下打算赏赐什么?叫臣妾也开开眼。”
昭帝捋须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同康郡王司徒安的三场比赛,太子全胜,全场呼声如雷。
司徒安耷拉着脑袋,总觉得这不是自己那个病怏怏的皇兄,怎的脱胎换骨了?
太子穿了衣服到了皇帝跟前,昭帝非常高兴,道:“方才朕就说若是你赢了就重重的赏。”
司徒珏作揖道:“儿臣不敢,同之前众位皇子赏赐一样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