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璟说:“队里唯一的女将,你值得的。”
祈遇冲她竖起大拇指, 周圆竖起拳头,万鹏鹏拍了拍张怀玉的肩。
媒体们的笑容善意, 纷纷拍照。
张怀玉倒也大方, 说:“哎!要把我脸拍小一点哦!”
笑声起伏,气氛轻松。
接下来是采访时间, 几家主流媒体对迎璟很热情。
“拿到第一名的心情如何?”
迎璟说:“今天的心情比昨天好。”
大家笑,又问:“之前从未在类似的比赛中见过你们团队, 第一次参赛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 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勤学,勤练, 以及——”迎璟看向左右边的第二三名, 大气道:“优秀的竞争对手。”
谦逊得体的回答, 赢得大家的赞赏。
“咔嚓咔嚓”的拍照声更多了。
又回答了一些问题之后,主办方提示采访时间结束。
张怀玉捧着奖杯走在最前,全队人身姿挺拔,笑容洋溢,青春无敌。
晚上还有晚宴,回酒店稍作休息。
不过大家都很兴奋,窜到迎璟的房间玩儿。
周圆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休息几天了,我这段时间熬夜熬的,头发都秃顶了。”
祈遇坐在窗台上,笑着说:“你不熬夜,也挺秃的。”
“滚你个蛋。”
张怀玉哈哈笑,一张椅子反着坐,手臂搭在椅背上,正在啃西瓜。她盯着桌上的奖杯,越看越喜欢:“它超漂亮的!设计感好强!不行,我要发朋友圈。”
“不用发了,学校论坛已经屠版了。”万鹏鹏划着ipad,特淡定地汇报。
张怀玉赶紧凑过去,哇了声:“好多照片啊,全是我们比赛的截图呢。截得真好!”
“还有这个,剪辑视频都出来了。”万鹏鹏看向迎璟:“是你的特辑。”
他把屏幕翻转给大家看。
“蛮帅的。”
“还有配乐呢。”
“哟,还加精了。”
迎璟看笑了,万鹏鹏咳了声,“老大,你的表情有点浪。”
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偶尔窜出笑声。
祈遇忽然说:“五点半的晚宴,要不,叫上宁姐一块吧。”
张怀玉:“对啊,叫上她吧,她今天在现场看比赛呢,对我们很用心了。”
迎璟的笑脸,一下子收敛。
大伙儿面面相觑,眼神无奈。
张怀玉哎呀一声,故作沉思状:“宁姐昨天中暑的时候可吓人了,脸惨白,身上冰凉,也不知道她今天好点了没。会不会又在房间里中暑了?!”
迎璟猛地起身,动作太大了,四双眼睛愣愣地望着。
他面无表情,一副关我屁事的态度:“随便你们。”
然后径直往洗手间走。
张怀玉耸耸肩,勾出手机,“我给宁姐打电话。”
不多时,迎璟从洗手间出来,看了看时间,不耐烦地催促道:“走吧。”
“哪儿去?”
“晚宴要开始了。”
周圆惊呼:“这还差一个多小时呢!”
迎璟懒得废话,执拗道:“去不去?”
怕了怕了,大家顺从:“去去去。”
迎璟率先,手已经搭在门把上,张怀玉啃着西瓜皮,随口说了句:“宁姐晚宴不去啦。”
某人的动作一顿。
“刚给她发微信,她说她已经往机场赶了,还得回北京工作呢。”
这个平淡无奇、再普通不过的消息,大家都没放在心上,既然这么忙,也不勉强。
但,
“不去了。”迎璟又返身走了回来,黑着一张脸,好像他得的不是冠军,而是最后一名。
大家真是一脸懵,“又、又怎么了?”
迎璟虎着脸,往飘窗一坐,戴上了耳机听歌。
张怀玉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冲大伙儿用嘴型说了四个字:“发神经了。”
——
次日,统一航班返回北京。
那是傍晚的飞机,在候机厅巨大的落地窗前,盛夏的黄昏镀了一层橘红,连绵数十里的火烧云像是翻滚的浪,飞机起飞,降落,信号灯闪烁,像是一颗一颗的星。
此情此景,波澜壮阔。
登机的前一秒,迎璟侧头,掏出手机,给这幅美景拍了张照。
咔擦。
画面定格。
像是他们注定不平凡的未来,气势恢宏地到来了。
——
回学校短暂停留,现在已经放暑假,校内空了一大半,他们的凯旋仪式很简单,等着开学典礼上,再做正式的表彰通报。
周圆和张怀玉俩人一个城市的,于是结伴买了高铁票回家。万鹏鹏买不到票了,但他家第二天有喜事儿,所以他爸妈直接派司机来学校接他。
看到那辆兰博基尼,大家都惊呆了。
老实人万鹏鹏,才是深藏不露的富二代啊!
大家纷纷举拳捶他,“可以啊你!”“要不得!”“回来请喝奶茶!”
万鹏鹏一一笑应。
人走后,祈遇站在远地方,脚尖摩地,久久不说话。
迎璟了解他,估计又在多想了。整个队伍,就祈遇的家庭条件最差,平日没什么,都埋头做事儿,实在人,从不拿上台面说,但,真亲眼看见,那种从小到大的自卑与敏感,是性格注定。
迎璟岔开话题,问:“你暑假怎么安排?”
“还能怎么安排,留校,找兼职。”跟以前一样。
“你女朋友还在原来的地方上班儿?”
“没。”安静了会,祈遇说:“她辞职了,嫌工资低,现在还在找工作。”
迎璟哦了声。
“你呢?什么时候回杏城?”
“再等几天。”他无神无色道。
又过了片刻。祈遇:“你和宁姐……”
“我俩什么都没有。”迎璟飞快地答,然后低下头,“就这样吧。”
祈遇想问,又不敢问。
最后拍拍他的肩,“宁姐挺好的,就算不是……也还是工作关系呢,别搞得太僵啊。”
连外人都看出来了。
的确,自上回决裂般的吵架之后,他和初宁再没有半句话的联系。
可祈遇有句话说得对,再不济,还是有工作关系。作为投资方,她有权知晓他们前段时间的工作总结以及下一步的计划。
迎璟心里又蠢蠢欲动起来。
给她打电话?
要不直接去找她?
要汇报工作啊,不然就成了他的过错了。
乱七八糟一堆想法在脑海里打群架。突然又一个声音冒出来:
你看你看,你还是这么在乎她的感受。
你真没用,都闹得这么难看了,还能被她隔空左右情绪。
迎璟当即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操!明明是她的错!”
这一声嚷,把他的理智和骨气喊回了七分。
他决心,这一次,绝不主动。
城市另一边,初宁也不好过。
她这段时间心烦得厉害,从杭州回来四天了,那人真的没有一点消息。
初宁的低气压一直环绕,看手机的频率增多,那天手机微信一震,她立刻抓起查看。是个卖阿胶的,不知从哪儿加的微商,一大串复制的节日祝福。
初宁恼得没个好语气,俩字回复:“互删!”
就把人拉进了黑名单。
期间冯子扬给她发了很多条,“这周六晚上八点左右,上我柏悦府的那套公寓,具体行动到时候再通知你。”
初宁把屏幕反扑在桌子上,掐着眉心直揉。
最后,还是她按捺不住,终于给迎璟主动打去了电话。
响了九声,那头才慢吞吞地接听,接听也不说话。
要不是初宁看了眼屏幕,还以为是没信号了。
迎璟硬邦邦的两个字:“干吗?”
初宁的火一下子就来了,“你不用汇报项目进度么?没有半个月也有十天了吧,你一个字都不说的?”
她的直脾气,真的很要命。
“你不是看到了么,我都在参加比赛。”迎璟冷淡回。
“比赛也就两三天。”
“我不用准备的?”
初宁被噎得太阳穴突突跳。
“那下阶段的计划,也不用汇报了?”
“我们放暑假了。”他的理由总是让人无法反驳。
初宁的脸色彻底难看下去。
她不说话,那头也不急,反正电话费不要钱。
滋滋滋的电流声,不断刺激着初宁的耳膜。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我不敢有意思。”
“行。”初宁利落的一个字,情绪根本就没法儿克制了,莫名的慌张和无助,像是把她丢进了汪洋大海,潮水吞没,让她无法呼吸。
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抓紧。
这种情绪隐匿、不安,是她二十余年里,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茫然,又没有人愿意给她释怀的时间。于是,情绪的宣泄,用了最愚蠢的一种,便是正面刚。
她冷言冷语,嘲讽道:“看来,得了冠军就是不一样了。”
迎璟冷笑,“岂止不一样,简直了不起。”
“也是,你们扬帆起航,名声大噪,多的是人愿意为你们砸钱了。”
越怕什么,越说什么,跟赌气似的。
初宁握紧手机,贴着耳朵紧紧的。
短暂的沉默,像刀锋。
迎璟一语听懂,这就是初宁的弱点,是她在意的,是她的命门。
他没有为了这一发现而沾沾自喜,反而无尽的失落。
到现在,她最担心的,还是这种“公事”。
他算什么?
呵,在她心里,永远排在“利益”之后。他动的是真情,她却把感情当工具。
迎璟心里一片悲凉,难受得要死掉了。
“对!”再开口时,他语气凌厉,“我也不怕跟你交个底儿,对我抛出橄榄枝的已经有很多家企业了,他们专业,有背景,有实力,有保障,提供给我的技术支持也很强大。能跟这种企业共事,项目的飞跃是迟早的。”
还未说完,初宁彻底崩溃,大嚷:“那你滚啊!”
一个滚字,是彻底撕开了两人这要死不活的关系。
抽筋动骨,流血割肉。
迎璟气极,呼吸都是粗音:“正有此意!”
这是彻底否定了初宁为此付出的一切努力与牺牲。
她心里的铜墙铁壁,轰声坍塌。
两人的思想节奏不在一个频率上。这种情绪失控的关头,人最容易钻牛角尖。迎璟也是越想越气,想她冷硬的心,永远也不会动的感情,想她的种种心机手段,想她的好,她不经意的温柔。
最后,想到了她的未婚夫。
迎璟握着拳头,平整的指甲掐进肉里,泛起丝丝血红。
“你既然这么讨厌我,那就不要联系了,我再也不会跟你打电话了。你,你和你的未婚夫好好结婚去吧,我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回应他的只有“嘟嘟嘟”的短音。
初宁掐断了电话。
迎璟拽着手机,越来越紧。最后扬手把它摔了出去。手机撞到墙壁上哐当巨响,屏幕裂开一条大缝,黑屏了。
他深吸一口气,倔强地抬高眼睛,红透的眼眶,愣是不准里头的东西流出来。
——
这一架吵得,让初宁元气大伤。
这下好了,当是彻底死心,连手机都没兴趣再去看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周六。
冯子扬见到她时,惊了一跳,“小宁儿,你病了?”
初宁来到他在柏悦府的公寓,墨镜遮脸,一身白色长裙,面若冰霜。她把墨镜摘下,眼睛也不似平日的光彩。冯子扬担心地伸手往她额头上探,“发烧了?脸色这么差劲?”
初宁偏头躲开,“没有。”
这闷情绪看得冯子扬心生怀疑,又问:“工作上遇到麻烦事了?有困难跟我说。”
初宁连回答都懒的了。
她走到沙发上一坐,“安排好了?”
“啊,哦,好了。”说起今天的重头戏,冯子扬来了劲儿,“我找的那姑娘半小时后到,到了之后,你就给我妈打电话,哭着说我出轨了,捉奸在床,让他们赶紧过来。”
初宁眉间不耐,“主意真的很馊!”
“这个见效最快。”冯子扬光脚踩地上,从冰箱里拿了根冰棍儿吃,提醒说:“不能再拖了,你没瞧见两家已经开始准备订婚宴了么?趁现在喜帖还没发出去,得赶紧的。”
见初宁不情不愿的样子,冯子扬凑近,嬉皮笑脸道:“怎么?不想啊?那咱俩把事儿办了吧。”
初宁抬脚一踹,“去死。”
冯子扬欠身躲开,笑了笑,遂又想起,“哦,对了,我还在朋友圈发了个我和那女孩儿的亲密合照,为演逼真点儿,就当是出轨的蛛丝马迹,你现在截个图,到时候也好当做是‘证据’。”
“……”初宁真的服气,“早知现在这么麻烦,当初我就不答应帮你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