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咬春饼
时间:2018-06-20 09:39:09

  “没吃, 赶火车呢。”
  初宁垂下手,瞅了瞅厨房, 说:“家里什么都没有,带你出去吃吧。”
  迎璟盯了眼她的衣服, “换一件。”
  初宁低头一看, “Why?”
  “太短了。”他别扭地偏过头, 小声说。
  初宁:“……”
  但她还是顺了他的意,换了件及脚踝的长裙,两人一起出门。带着他去常吃的那家面馆,夏天夜里生意好,啤酒凉菜都摆上摊了。老板周小强认识初宁,面条加量不加价,还乐呵呵地给每人匀了一个卤蛋。
  迎璟饿了,吃什么都是香的。
  “你慢点儿。”初宁又给他拿了瓶冰可乐,迎璟看都没看,“我不喝可乐。”
  “转性了?你以前不是挺爱的?”
  “不是你说的么,可乐杀精。”
  初宁一愣,也不太敏感。重点完全不在后两个字,笑得不行地说:“我开玩笑的,这没有科学依据。”
  “我不管,只要是你说的,就是依据。”筷子停在半空,迎璟看着她,皱眉:“你怎么吃鸡蛋的?”
  “嗯?”初宁低头咬了口,说:“哦,我从小不吃蛋黄。”然后筷子一拨,黄灿灿的蛋黄整只滑了出来。
  迎璟伸筷子一夹,直接从她碗里送进了自个儿嘴里。
  “别浪费。”
  初宁嚷了一嗓子:“我吃过的,你不嫌脏啊。”
  迎璟脑子直球,看了她一眼,道:“那刚才咱俩接吻的时候,你还吃我舌头呢,你怎么不嫌脏了?”
  初宁腾的一下站起,手越过桌面就来捂他的嘴,“过分了啊。”
  迎璟连带着椅子往后一挪,没让初宁够着,正好一指尖的距离。
  他坏笑,稍一前倾,含住了她的食指。
  初宁身体陡然战栗,猛地坐回原处,心惊肉跳的。
  迎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低头威风凛凛地吃面条。
  初宁望着他,神色堪忧。
  这什么物种变的,还有这种嗜好。
  没让沉默持续太久,初宁淡定地又把场面给控回了手里,她问:“驾照考到了?”
  “嗯。”
  “行,吃吧,吃完带你去练练车。”
  迎璟抬起头,满眼不可置信:“练什么车?”
  “你上马路开一开,我坐你旁边,帮你看着。”
  初宁说到做到。
  半小时后,迎璟开着她的白色宝马溜出了车库。
  “就在这路上练练得了吧?”迎璟控着方向盘,还算稳当。
  远近光灯的变换,转向灯的提前开启,超车时候的速度控制,都有条不紊的。初宁看他看了几分钟,心里便有了底,说:“变车道,右转,上高架。”
  高架上那就是车流涌动了,还时不时地塞个车。
  毕竟刚考到驾照,迎璟心里犯怵,“别……了吧,随便练练行了。”
  “以后总是要往车多的地方开的,别避开,慢慢来就是了,时刻谨记踩刹车,莫慌张,熟能生巧。”初宁办起正事儿来还是有板有眼。
  有了这句话,迎璟也宽慰不少,油门轻给,轰轰轰地上了高架。
  他人胆大心细,又是工科生,对机械的控制有种天然的优势,开了两圈,初宁也不操心了,抄起手机看报表。随便聊起:“开学之后有什么打算?”
  迎璟才明白,指的是项目。
  “我们的技术流程已经很熟练了,下一步,精细化,修正以及改良。”
  “时间?”
  “两个月左右。”
  “慢了。”初宁直截了当,“加快进度,过了十一月,公司企业都不倾向于增添新的采购计划了,尤其是技术类。忙着会计核算,把全年的业务订单梳理收尾,追款,出年报。再一耽误,就得到年后了。”
  她语气公事公办,其实也算正常,但此情此景,就有点煞风景的意味。
  迎璟还沉浸在小别胜新婚的少男心思里,听到这话,也有点不乐意了。
  “这也不能赶工啊,那么多代码节点要反复测评,而且又不是机器操作,要动脑子的。”
  “呵,你还想慢慢来?”
  “那也急不得啊。”
  怎么能慢慢来呢。
  前期成本投入已经很多了,这大半年过去,从冬入了夏,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渐有起色,说白了,这些都是虚的,不仅是站在她的立场,就公司来说,这个投入的周期已经很长了。
  有事说事,总不能靠情怀和感情做投资吧,总得赚钱不是。
  但这话,只在初宁心里打了个转,到底没有和迎璟说。
  她一阵微叹,也算摸清了他的性格,有点儿轴,有一丝抗拒表象时,万万不能再继续,得缓着来。说真的,以柔克刚并不是初宁的行事风格,但。
  对方是他,行吧,哄着就哄着吧。
  车里陷入安静。
  短短时间,又有点暗暗较劲的意思了。
  迎璟从后视镜里瞄了她几眼,心里也是懊恼呐。
  怪自己多嘴做什么,看,又惹人不痛快了吧。
  车子驶下高架桥,在前方红绿灯前要变右转车道,并入的车辆多,他方向盘不稳,犹犹豫豫地跟扭蛇一样。初宁迅速伸出手,扶正他的方向盘,低声:“别乱,稳住,你走你的道,慢慢挪。”
  迎璟却突然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一用力,便握紧了。
  初宁稍稍一怔,才明白,这人儿,尽是小聪明。
  迎璟单手控盘,把车麻溜地并入右转道等绿灯。
  两人握着的手,从盘子上往下滑,稳稳地落在了他大腿上。
  薄薄的亚麻布料,挡不住体温。
  迎璟拧头看着她,车里暗,外头亮,背着光,他眼睛里像是洒下了碎星辰。
  ”我知道了,我会加快进度的。“他诚恳地说道。
  那眼神儿,跟认错的孩子似的,初宁弯着嘴角,捏了捏他的手指头,”没事儿,按你的进度来就行了,你只管做,天大的难题我给你解决。“
  迎璟抿抿嘴,想说你是女汉子么,但又怕把气氛搞僵,便将这心疼的话咽了回去。
  初宁忽说:“明天咱俩出去逛逛?”
  迎璟侧过头:“嗯?”
  “你一个暑假也没怎么休息,前头顾着比赛,之后又学车,带你出去玩玩。”初宁笑起来,眉眼又细又长,平添妩媚。
  迎璟言简意赅,“约会啊?”
  这个词,太有仪式感了。
  初宁愣了下,那种羞涩的喜悦从心底往上冒,偏要佯装镇定,扭过头看窗外,含糊地应了声:“嗯。”
  两人谁都没看谁。
  但一个嗯字,足以让两个笑容,倒影在挡风玻璃上。
  都美着呢!
  晚上,迎璟自然是在初宁家睡。
  虽然他也不是第一次在这儿过夜,但那是以前,两人纯洁的甲乙方关系,现在可不一样了,性质改变,空气都变得怪怪的。迎璟在浴室洗澡,站在花洒下胡思乱想了半天,一会儿亢奋,一会儿忧虑,一会儿又担心自己的表现不好……啊呸呸呸,八字还没一撇呢!
  哗啦啦的水花浇在身上,迎璟左手撑着墙壁,右手往身上抹泡泡。抹了半天,觉得这味道真好闻,捧了一撮往鼻间一嗅,没错,是他女朋友的味儿。
  这百转千回的心思,外头的女主角可不知道。
  初宁对这方面的想法没那么突出,她做她的事,跟平常无异。迎璟这次过来就背了一个双肩包,丢在沙发上,洗澡前拿衣服所以拉链是打开的,零散的小物件散满了沙发。
  蚊虫液,面巾纸,木糖醇,杏城至北京的高铁票……
  初宁给他一样样地收进包里,拿着一个英文包装的瓶子看了半天,嚯,男士香水!够骚包的。
  初宁挑挑眉,拿起对着空气喷了两下,再用手扇了扇风。
  没错,是她男朋友的味儿。
  感情最迷人的地方,不在生离死别,也不是虐恋情深,而是见微知著,日久积累,小细节挠得你心痒痒。
  初宁心情愉悦,都收进去了,把肩包立起来拉拉链,侧边的袋子也是打开的,她目光一掠,就看到了里面一张黑色的名片夹在其中。
  烫金楷体潇洒飘逸,两个字:唐耀。
  名片内容也简洁,除了名,就只有一串电话号码,私人手机号。
  初宁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这明显是图方便塞到这个口袋的,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迎璟和这张名片的主人,近期铁定是有过联系的。
  初宁神色未明,凝神安静,最后,拉上拉链,安安静静地把包搁在沙发上。
  迎璟洗完澡出来,看见初宁正弯着腰,背对着,往沙发上铺被毯。
  她又换了家居服,还是那件宽大的白色T恤,背脊上的蝴蝶骨形状隐隐,左脚脚踝还系了根细细的脚链,上头有个袖珍铃铛,身子一动,它便跟着叮铃响。
  真正的活色生香,动静皆宜。
  听见声儿,她头也没回,”洗完了啊?我给你铺个垫子,空调你别开太低,小心着凉。“
  迎璟头发丝儿还滴着水,也顾不上擦,就从后头抱住了她。
  双手从她腰侧穿梭而过,然后箍紧了。
  一滴水珠坠在脖颈上,初宁叫唤:“凉。”遂又微微侧头,低着声音问:“怎么不擦干头发?“
  “凉啊?”迎璟问。
  大概是距离太近了,声音自带滤镜,低低沉沉的。
  初宁嗯了声,也轻。
  然后脖间一热,他细细密密的吻就落了下来。舌尖往外抵,跟只小狗似的舔她。还不忘说话:“我给你舔热。”
  一下不够,第二下,第三下,热什么热啊,初宁都快痒死了,笑着躲,突然大力士起来,把他直接抡到了沙发上。迎璟被震得嗷嗷叫,“你晚上吃菠菜了啊!”
  初宁抬起脚,往他小腿一踹,笑着说:”自个儿弱还怪我?“
  迎璟剑眉斜飞,“谁弱啊!”
  声音大的,还以为动真格了。初宁双手作揖,缓着语气服软:“错了错了,我认错。”
  迎璟脸色稍暖,辩解似的:“我身体很好的,一年四季不感冒,不知吊瓶为何物。”
  初宁笑笑,掌心蹭了蹭他的脸,眸色缱绻,“好,我知道了,你乖。明儿早起,今晚早点睡?”
  迎璟神色认真:“我一个人睡?”
  初宁心浮气躁,又轻轻踹他一脚丫子,警告:”给我老实点!“
  迎璟瘫在沙发上,两脚迈开,笑的好不得意。
  这一夜,客厅,卧室,隔着一扇门,
  两个人,一夜好眠。
  ——
  次日天光大亮,初宁起得早,但半天儿没出来。
  她把头发挽成一个髻,图省事,随手找了支笔插着,松松垮垮的头发也掉不下来,美人脸蛋浸在晨光里,清新美丽的很。但她此刻蹙着眉头,拉开衣柜,站在面前发呆呢。
  约会。
  约会啊……
  约会该穿什么呢?
  这件?
  她拿出一件红色礼服,带点蓬裙样式,甚为华美。
  啊呸,又不是走红地毯。放弃放弃。
  那这件?
  白色小洋装,颜色倒中规中矩,但裹胸款式,啧,干嘛呢。
  初宁手一扔,衣服飞去了床上。
  女人爱美爱买,衣服永远不嫌多,她也不例外。衣柜是定制的,一整面墙都打通做柜子,再分门别类,通勤装,休闲装,出席场合的礼服。
  可再多的衣服,她现在也后悔买少了。
  挑啊挑的,怎么就没件合适的呐!
  千挑万选,她决定还是穿条水蓝色的裙子。这裙子带点绸缎面料,看着滑滑的,上身效果还蛮有女人味。吊牌没拆,她上半年去法国出差,逛街买的。
  对着镜子左三圈右三圈地看,初宁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
  会不会太显成熟了?
  啊!豁然开朗啊!
  这一大早所有的矫情顾虑,全是为了这俩字——成熟。
  迎璟朝气蓬勃的大好青年,眉清俊朗。自个儿呢,初宁心里默默掰算了几下手指……足足大他三岁七个月零十天。四舍五入就是四岁。
  四岁什么概念?
  换着平日不觉得,到后几年就明显了,他二十六的时候,自己三十。他三十六的时候,她四十。
  这笔账一算,初宁心里瘆得慌,赶紧脱了这件裙子,把它塞回衣柜。光裸的身体,白皙柔软,只着一套黑色的内衣裤,春光无限。
  初宁打定主意,换上平日出门很少穿的淡粉T恤和牛仔裙,再配一双小白鞋好了。她把头发放下来,对着镜子歪了歪脑袋,还扎了个漂亮的公主头。
  倒也不能说焕然一新。
  但人走了个自己平日不擅长的风格,就显得耳目一新了。
  镜子里的美人儿,五官精致,温淡从容,眉眼里偏又透着几丝儿女人的成熟娇媚。
  气质出众,过目不忘呐。
  她尚算满意,描了个淡妆,补了点口红,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和正从厨房喝水出来的迎璟撞了个正面。
  一抬眼,两人皆是一愣。
  初宁定睛一看,眨了眨睫毛,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穿这样?”
  迎璟也同声:“你怎么……”
  “穿这样”三个字被咽了回去,他眼前一亮,言不由衷地赞叹:“漂亮死了。”
  初宁心里跟灌了蜜似的,笑着问:“漂亮为什么会死?被谁杀死的?”
  迎璟抿嘴,牵起她的手,在她耳边低低哄着:“我被你杀死了,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是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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