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也有好处,有很多闲散时间。
时夏最近没在写剧本,在写小说,是那种校园纯纯的爱恋,那些被香樟树和粉笔灰笼罩的岁月就像金色的阳光一样,透着股澄澈到让人敬畏的神圣感。
她有写过一个这样的剧本,只是没有导演和投资人中意,说这样小众且无新意的东西,并没什么价值。
但时夏很喜欢这样简单的故事,起初在公众号上写连载,得到很多鼓励和分享,一些小朋友会留言告诉她,自己喜欢班上的学霸但是不敢表白呀!会告诉她年少暗恋一个人的心情!有笑有泪,有幸福有悲伤。
她就在那些情绪里起起伏伏,感觉多出了很多人生体验。
后来有杂志社找她,联系出版,在杂志上连载了一阵,差不多最近要上市了。
时夏躺在沙发上接了编辑的一个电话,问她要不要出来签售。
那本书人气很高,预售也卖出去很多。
时夏想了片刻,“还是不要了。”
她还是喜欢做一个幕后的人。
编辑表示遗憾,也没强求。
两个人聊了聊书,编辑说配角太虐了,直骂她是后妈,时夏哭笑不得,“其实缺憾,也是一种圆满啊!”
“狗屁,缺憾就是缺憾,怎么可能是圆满。”
挂完电话,时夏躺在沙发上,想起很多往事,想起自己大学时候。
电影学院有很多明星和前辈,也有很多的粉丝和后援团。
时夏是其中一个,她做周政烁后援会的会长,组织大大小小的应援。她有时候会在接机的时候看见他,隔着汹涌的人群,他总是步伐飞快,但不忘提醒粉丝注意安全。
有时候也去探班,送水果车或者餐车进去,她记得有一次他回送了一袋水果糖和一盒芝士饼干,去应援的几个姑娘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太感动了。
那些单纯的岁月就像是温和的白水,简单,却深入人心。
那是她写那部小说的初衷。
不一定非要圆满啊,毕竟曾经那么美好,就够了。
乔薇去给她切了水果,又倒了杯牛奶给她。
然后她终于忍不住问时夏,“怀孕四周?”
时夏回过神来,点点头。
“四周前,周政烁还在上海宣传新剧吧?”
“呃,对。”时夏不自在地红了脸。
新剧《将军》是个古风大作,历史正剧一霸高敏则导演执导,讲述大将霍去病的一生,高敏则第一次尝试把历史和奇幻融合在一起,时夏看过预告片,场面恢宏,美工强大,燃到血液沸腾。
四周前他在上海,十月初,正值黄金周,上海还很热,他在那边的行程有四天,结果刚到那里,时夏就接到他助理电话,说他胃痛,发高烧,送去医院了。
时夏吓坏了,他胃常年不好,胃疼起来直冒冷汗,他在家的时候时夏都尽量自己煮饭给他养胃,可他毕竟工作性质在那里,他又固执,忙起来不管不顾的,胃都熬坏了。
她几乎立刻买了机票飞过去,赶到医院的时候是凌晨两点,他已经睡下了,助理小程去医院门口接她,抱歉地看着她,“周哥他已经没事了,麻烦时夏姐还来跑一趟。”
时夏摇摇头,跟着他上楼去。
她推开病房的门去看他,他闭着眼,睡着了。
他睡眠一向浅,有时候两个人一起睡,时夏都不大敢翻身,总怕把他吵醒。
时夏轻手轻脚进去,可几乎刚站到病床前他就睁开了眼,停顿片刻,确定真的是她,不是梦,然后蹙起了眉,“怎么这么晚过来?”
“我正好在上海,听小程说你生病了,就过来看看。”时夏实在不擅长说谎,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
他也没拆穿,只往边上挪了挪,“过来睡。”
时夏怕打扰他休息,摇头不过去,可他一蹙眉她就投降了,乖乖爬上床,挨着他躺下来。
床不算很小,但毕竟单人床,躺下两个人多少显得勉强,他把胳膊伸到她脖子下垫着,半抱着她睡。
两个人挨得那么近,时夏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下,再醒来他已经起来了,坐在沙发上处理邮件,反倒是她,躺在病床上睡得香甜。
她本来是过来照顾他的,却被他安排的妥当,他第二天就出院了,急性肠胃炎,没什么大事,只是工作人员小心,非要他在医院多待一天。
他在上海有房子,不大,请了家政阿姨收拾一下,晚上两个人在那边住。
那边房子闲置很久了,日常用品都不全,更别说套套那种东西了,他要下去买,时夏扯着他说,“别去了,我应该在安全期。”
他问了句,“确定?”
时夏刚“嗯”了一身,他就覆身过来,时夏向来配合,迎合着。
一夜香汗。
时夏只能感叹,他身体真好,刚生完病还这么活泼。
安全期也不一定安全,她怎么会不明白。
她在脑袋里反复过那天的画面。
大概是今生最后一次亲密。
时夏说:“大概是运气不好。”
不,其实是运气太好。
乔薇问她,“那孩子怎么办?”
时夏冲她笑了笑,“打掉吧,还能怎么办。”
乔薇倒吸了一口气,“时夏,你心肠真硬。”
“对了,今晚《将军》首播,我想看。”时夏转了话题。
乔薇摇头叹气,也没再说什么,去给她找遥控器。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开场就是一个长镜头,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镜头慢慢拉近,是他的脸,目光寂寂,仿佛穿透屏幕投射过来直直朝着她看过来。
时夏心头蓦地一跳,酸酸涩涩的,不知为什么,想哭。
她蓦地拿起了手机。
乔薇问她,“你干嘛呢?”
“看看有没有明天的机票。”
“这么着急走?”
“嗯。”不敢再多待一秒。
怕自己会软弱,会下不去决心。
第7章 周政烁出事了
6.
今晚《将军》在卫视首播,刚播出第一个小时,秦成昊就接到不少业内人的电话,都是恭喜的。
他谦虚应着,只说等明天看收视,唇角却忍不住飞扬。周政烁转型之作,如果成功,未来的路必然能更加平坦,像他这样年纪的艺人,很少能走得这么稳。
他这些年做他经纪人,其实是很省心的。
挂了电话,看着一脸冷淡的周政烁,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说,你这比我还淡定,像话吗?”
“意料之中,有什么可惊讶的。”他单膝跪在电视柜下的抽屉在翻找着东西,心不在焉应着。
“是是是,你不做没把握的事。……可怎么就搞不定一个女人?”
周政烁没理会他,到处找遥控器,也不知时夏放哪儿去了。
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就连她以前常放在壁柜上收纳盒的几根发绳都仔细收拾了。
他边找边蹙眉,心口发闷,仿佛那里缺了一块。
这屋子到处是她的印记,她以为把东西都收起来就能抹去吗?
她刻在他心上,骨头缝里,她以为能抹去吗?
秦成昊跟在他身后,到处看着,或许是意识在作祟,总觉得这里比周政烁任何一处房子都充满人气。其实周政烁并不常在这里住,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也不喜欢给她太大压力,他在家,她总会推掉所有事情陪他,小心翼翼,亦步亦趋。
他不喜欢她这样。
秦成昊还是第一次来这边,每次就算到楼下,周政烁都会让他离开,“她害怕见生人。”
自己算生人吗?秦成昊不止一次抗议过,可到底也抵不过重色轻友的人的固执。
他没少调侃他金屋藏娇,周政烁从不反驳,甚至圈内人都知道他有一个不示人的女友,为她挥金如土,为她一个人折腰。
其实秦成昊从始至终都反对周政烁和时夏在一起,不是觉得她配不上他,只是觉得时夏是个太固执太有原则的人,她有厚厚的心墙,就算是周政烁,也很难进去。
但周政烁如今,差不多已经是执迷不悔了。
他都懒得劝他了,有时候甚至恨不得在背后推一把,这两人墨迹的,连他一个旁观者都觉得焦急。
这房子很大,足足有上千平,一半露天,有一个蝶形的游泳池,从观景台往下看,星星点点的灯光仿佛银河般闪耀,清冷的余晖投射进眼底,莫名让人觉得这夜寒凉,只暖房里的萤火灯微微闪烁,透出一点儿暖意,让人不至于觉得太过阴寒。
“说实话,你真的不会哄女孩子,这么大一个房子,实在不适合一个人住。”
他说着,拉开隔门往里去,周政烁正撸着袖子把一个个纸箱从储物间搬出来,蹲下身仔细拆开了。
“干嘛呢!”秦成昊走过去,弯腰把上面的便签纸撕下了,“待扔?”
字迹娟秀,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
再往箱子里看,满满都是女孩子用的东西,人家都费力收起来了,他还要再费力扒出来。
“太闷骚了你,告诉她你不想她离开,就这么难?”
难?不难,只是——“只怕她逃得更快。”周政烁从未遇见过如此棘手的事,不能逼太紧,又不忍放手,困顿着,煎熬着,抓着那点儿微末的幸福当蜜糖,甘之如饴。
“你呀,就是太硬,适当示点儿弱,时夏她多善良,肯定看不得你生病受伤难过。”
“是吗?”
“肯定啊,女人就是心肠软,你看上次你急性肠胃炎,她连夜飞去上海,你自己说,那次在上海那几天,你们是不是比之前要亲近?”
周政烁沉吟片刻,“是有一点。”
“我看啊,你就装个病,发个通稿说自己身体抱恙,暂时闭关,不用你去找她,她自己就回来了。”
周政烁瞥他一眼,“什么馊主意。”
“招不嫌烂,有用就行。”
周政烁懒得理会他的聒噪,只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粉色的笔记本,带兔耳朵的棉拖,几支笔,他给她买的大熊,睡衣,纸塑,小陶人,发绳,瑜伽垫……乱七八糟,竟有几大箱的东西,他凭着记忆,把那些东西都物归原位。
然后环顾四周,终于,顺眼了。
他满意地坐下来,电视里正是大漠黄沙,他骑着战马呼啸而过,那个镜头很简单,但足足拍摄了三个小时,导演是个很追求完美的人,那场戏要拍出万马奔腾的气势,又不愿意用合成镜头,是一个切切实实的长镜拉过去的,掺不得一点假。
他记得自己那天从马上掉下来,腿痛得失去了知觉,以为自己腿骨折了,还好,只是些外伤,但留了一个手掌长的伤疤。
他从未想过要她知道,她性子软,爱瞎担心,这些事情他都是能瞒则瞒。
可时夏还是不小心看见,那时候伤口已经结痂,留下一个长长的蜿蜒的粉色印子,她拿祛疤的药膏仔仔细细给他涂着,小心翼翼,仿佛怕触痛他似的,“你们做演员的,真是辛苦。”
他淡声说着,“哪一行都不容易。”看她蹙起的眉头,忍不住低声安慰她,“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皮外伤。”
她心疼看着,“会留疤吧?”
“可能吧!我还好,如果是女明星,可能会麻烦一些。”
周政烁想起那时时夏的反应,忽然觉得,秦成昊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其实可以不要那么硬。
周政烁三个字因为《将军》首播,增加了十万条的话题量,不少媒体预言,这次周政烁要大爆。
只是天还未亮的时候,周政烁就接到秦成昊的电话,不是恭喜他首战告捷,而是劈头盖脸一句,“好像有人要搞你,不知道谁放出来的酒店开房照片,是你和时夏的。”
秦成昊发了图片过去,周政烁接收后盯着看了会儿,照片是几个月前的了,不是新的,他眉头微蹙,“去查一下。”
“已经在查了。……你还是通知一下时夏吧!毕竟她是当事人。”秦成昊想,也算给两个人一个缓和的机会了。
周政烁挂了秦成昊电话后,先去网上看了下各大主流报导,还算口下留情,没有过多发散,但一些小媒体已经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开始肆无忌惮地猜测加诋毁了。
言辞恶劣,不忍目睹。
周政烁经历过太多毫无理由的抹黑,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愤怒。
有人戳到了他的软肋。
时夏早班飞机,凌晨四点就走了,她在机场候机的时候,乔薇有打电话过来,说:“周政烁出事了。”
时夏垂目,“薇薇,我现在不想听他的话题,他的事他能自己解决好,我也忙不上什么忙。”
乔薇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时夏已经挂断了电话。
周政烁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是关机,他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心脏好像蓦然被人整个挖空一样的感觉。
时夏下飞机的时候是上午十点,一开机,十几通电话涌进来,全是周政烁的,她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心口已开始发紧,几乎立马拨了电话过去,“怎么了?”
周政烁声音有些喑哑,沉着嗓子问她,“你在哪?”
时夏抬头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机场大厅,低声说:“我刚到江城。”
“不是说好……我去送你吗?”
时夏听出他声音里的紧绷,大约是生气了,她轻轻叹口气,“凌晨走的,不想打扰你。”
“时夏……”
“嗯?”
“算我求你,最近不要去医院。”
第8章 在雇佣关系中
8.
这世界形形□□的谎言和欺骗,缤纷复杂的信息洪流协裹着芸芸众生往前走,明星也好,普通人也罢,都不过是这渺茫红尘中的一粒,众口铄金,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