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的娇养手册——厘梨
时间:2018-06-21 08:39:54

  “没事,傅予州听我三哥的,我哥让他去,他就一定得去。我们去找三哥,非让傅予州答应不可。”
  魏紫吾动动嘴唇,不好说什么。
  顾熙乐干脆改为用推的:“走吧,走。不试试怎么知道。”昨天魏紫吾一听傅予州居然回京了,那一副激动的样子,她可都看在眼里。
  魏紫吾知道扭不过顾熙乐的公主脾气,只能跟着她出门了。
 
 
第6章 
  到了慈颐宫,宫人却称太子与傅予州来得早,现下已离开。再一问,是去了东宫。
  说起来,魏紫吾从小也算宫里的常客,各处都不陌生,唯有太子的东宫,倒是一次也未进过。
  今日雪停了,金光自乌色云澜透出,雪正在化,寒气比雪落时更加砭人肌肤。
  白石甬道上的积雪早已被宫人清扫干净,道旁苍松列翠,东宫正殿载德殿重檐巍峨,翼角玲珑。
  入内但见宫室高阔,云柱绕龙,宝座后挂一副鹤鹿同春,两尊狻猊落地铜炉往下,是两列客座,帐幔后的东西槅扇分别是紫檀雕梅,珐琅嵌壁,窗棂透镂连绵万福,阳光照得殿里敞亮明净。
  魏紫吾和顾熙乐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宫女向太子问礼的声音。
  接着走进来两个高大的男人,前一个身着牙色绣金银团芝云纹的缂丝袍,玉簪挽着墨发,略挑的眼眸寒芒隐隐,正是太子。
  “三哥!”顾熙乐拉着魏紫吾站起身。
  魏紫吾低着头,待太子应了顾熙乐的声,她便也向太子请安。
  “难得,能在东宫见到魏二姑娘。”顾见邃微掀唇角,目光攫着魏紫吾,语气难辩。
  魏紫吾沉默,脸上泛出淡红,太子的话听进她耳中,多少有些戏谑,甚至还有轻视。
  也是,魏紫吾心想,她一边在对付人家,一边来求人,太子自然不会欢迎她。兴许太子已经知道她调查段潜的事。
  但她来到东宫,纯粹是为了不辜负顾熙乐的一番好意。走一趟,让熙乐知道事情办不成,便不会再提这一茬。
  可是听在顾熙乐耳里就是另一回事了,她道:“哎,三哥,你这么说,意思是你盼着紫吾来东宫很久了?”
  “噗——”一旁的傅予州忍不住笑出来,随即又立即板起脸。
  太子面无表情,瞥一眼顾熙乐,这位三公主也赶紧收起嬉笑。
  顾见邃对顾熙乐一惯称得上疼爱,她对这个哥哥是不怕的,前提是对方不要用严厉的目光看她。
  太子淡淡问:“你们俩过来做什么?”
  顾熙乐立即指指方才笑的人:“三哥,我们是来找傅予州。”
  大家便都看向他。
  傅予州穿着石青刺绣联珠纹缎袍,相貌俊秀,看起来十分温和。但外头谁都知道此人绝没有他看起来的好说话。他的药童对他的评价是,脾气古怪,每天的心情跟天气一样善变,而且每个月跟女人一样总有那么几天不爽利。
  “傅予州。”顾熙乐道。
  “臣在。”
  “傅予州。”顾熙乐介绍道:“这是魏大都护家的姑娘。”
  傅予州点头道:“方才已知晓了,是魏二姑娘。”
  他目光在魏紫吾身上一转,觉得两年多没见着,魏紫吾怎么变这样了。
  那一双眼睛着实太美,比桃花眼略长稍许,滟滟水翦,黑眼瞳有些大,静静看着你的时候显出稚子般的纯净来,而转目时又分外有韵味。
  鼻梁秀挺,嘴唇粉嫣嫣的,小而丰盈。若是只看一张脸,实在是纯美清灵。与艳与媚分毫不沾。
  然而那身段,魏紫吾生得高挑,今日她正好穿着白地织粉的掐腰小袄,胸前的险峰实在引人注目,细腰袅袅一握,看看下半身黛紫裙幅的长度,就能知道那双腿的修长。即便被这厚实冬衣捂得严严实实,也恁是被撑出了一段殊艳剪影。
  再加上略显疏离的气质,难听点叫缺一根筋,连太子这样的男人也能视若无睹,恰到好处地勾着男性征服欲。
  这可真真叫人过目难忘,傅予州莫名想起两句吟牡丹的诗,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但其实,魏紫吾哪里是对太子视若无睹了,每次见到太子,她都是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生怕太子突然发难,或者使别的手段令她难堪。
  傅予州打量得仔细了点,一回神赶紧瞧瞧太子。果然看到一张不是太好看的脸,傅予州立即收回目光。他小时候可是被太子揍得够了。
  而且他也不想找个太漂亮的媳妇儿,太漂亮了,容易遭人惦记。
  魏紫吾来东宫原就是赶鸭子上架,出言也犹豫,顾熙乐索性抢先道:“傅予州,紫吾她爹在辽西身染重病,紫吾找了许多大夫,都没多大用处,你能不能去一趟辽西?”
  傅予州沉吟片刻,道:“这,原也不是不可以……”
  魏紫吾诧异看向傅予州,听出了弦外之音,忙道:“傅四公子,魏紫吾愿用家中一切,换你去一趟辽西。”
  傅予州赶紧摇头:“魏二姑娘多虑了。非是酬劳的缘故,只是因为……我已先应承了太子,为殿下一位朋友医治。那位先生也是病症奇杂,十分棘手,恐怕我只得先医治好他……”
  魏紫吾的心慢慢沉下去,果然,这是个太好的借口。不得罪人,同时也能避免顾熙乐的蛮缠。这边先有人要救,总要讲个先来后到。
  但……傅予州说是太子的朋友。太子真是毫不掩饰,是他在从之作梗。
  魏紫吾心里涌出一股执拗,道:“那,若我现在去辽西,将我父亲带回京,傅四公子能帮我爹医治么?”
  傅予州微怔,道:“这样的话魏二姑娘也太辛苦了吧。且我并未说那位朋友在京城。”
  魏紫吾追问:“是在何处呢?傅四公子要去哪里,我都可以带我爹去的。”
  傅予州有微微动容,然而也只是道:“……恐怕不大方便告知我朋友的行踪。”
  魏紫吾轻哦了声,没有再说话。
  顾熙乐叹着气:“怎的就这样不巧,先答应了别人。”这下她也不好再缠着太子和傅予州,毕竟别人的性命也是命。
  傅予州没有再说什么,只道:“殿下,走吧,不是说中午去和峻楼。”
  太子略微颔首。
  魏紫吾看着太子和傅予州的背影越走越远,快要跨出殿门的时候,她突然道:“殿下,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行么?”
  男人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她片刻,倒也很干脆:“行。”
  顾熙乐坐在石阶上,不时往殿里看,皱眉问傅予州:“他们说什么?连我也不能听?”
  傅予州瞅瞅这位三公主:“连我这个要治病的不是也在这儿没听么?”
  顾熙乐一听,有道理。
  她又道:“唉,我觉得紫吾就该搞一个‘治父’招亲。谁能医治好她爹,她就嫁给谁。那一定有许多人愿意出力的。”
  治父招亲,傅予州险些又噗了,这位三公主怕是话本子看多了,实在是……天真可爱。若是魏峣真的一病归天,魏紫吾多半只能沦为权贵玩物,想得到魏紫吾的人根本不用娶她,也同样可以得到。
  殿内只有沉默相对的两人,一时安静得过分。
  其实魏紫吾喊出方才那句话,真的只是头脑一热,一时冲动。
  现在冷静下来,她想想魏家和太子的积怨,觉得自己的举动,实在半分没有意义。
  太子一看魏紫吾的表情,就知道她后悔叫住他了。他微微皱眉,问:“魏二姑娘,找我是为了发呆?”
  “不是。”魏紫吾看看对方不耐的脸,咬了咬下唇。
  魏紫吾终于下了决心,既然已经叫住太子,为了爹爹试试又如何。她慢慢道:“殿下,过去,我做了一些令殿下不悦的事。”
  “我……向你赔罪。”
  顾见邃闻言没有反应,眼中晦暗不明。
  魏紫吾想到她留在太子左臂的那道伤,那一刀扎得挺深,应该是留下疤痕的。若太子将此事禀呈太后或是皇帝,两个上位者定然都是饶不了她。但她也不以为太子会放过她,他怕是还在等待时机,心里也一定怨着。
  魏紫吾双腿一弯,朝顾见邃跪下去。
  莲花砖的地面发出沉闷而清楚的撞击声。
  太子垂下眼眸,这样看这小姑娘的一双肩,越发的纤弱单薄。他道:“魏二姑娘不必行这般大礼。”
  魏紫吾摇摇头,坚持跪着。招惹过太子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可怕。若是太子日后登基做了皇帝,还留着魏家和她的性命,这是迟早要拜的。
  男人的手如铁钳一般箍着她的手臂,将她强行提起。
  魏紫吾心神未定,没有意识到太子这一刻离她太近了,几乎是半搂着她。少女身上的香气是一种独特的甜香,不是衣裳上熏的,而是她自己的体香,顾见邃慢慢放开她。
  魏紫吾有些迷惑太子的态度,她原本是想跪到令他觉得能稍微解气为止。
 
 
第7章 
  然而恍惚也不过几息,魏紫吾很快回神,顿时发觉两人站得太靠近,不过一臂远。太子的身量和高居云端的气势都令她感到压迫和不适,自然就朝后避远了些。
  看着对方视他为洪水猛兽的表情动作,太子眸中黑沉沉一片。
  太子越是沉默,她就越是忐忑。忍不住看向对方。
  魏紫吾对太子并不陌生。小时候她有段时间也与他挺“熟”。而且太子生了一张太讨女孩喜欢的脸,从小到大拜身边的女伴所赐,魏紫吾对这个人的诸多故事都听烂了。
  但她是当真没有仔细打量过他。对太子本身观察得这样仔细,还是头一回。她在琢磨太子不要她跪,甚至亲手扶她起来的意思。太子任由她看。
  太子对于政敌向来是心黑手辣,冷血世故,魏紫吾作为魏家的女儿,自是打懂事起也就这样看待他。
  魏紫吾收回目光,她渐渐想明白了,太子这意思是不接受她的示弱和示好。
  小太监石安静的声音突然在外响起:“殿下,陛下召您去勤和堂。”勤和堂是皇帝的书房。
  太子眼中掠过一丝不悦。
  魏紫吾心中这时也回复平静,道:“既然殿下有事,那我先行告退。”
  ……是她先前太想揽住傅予州,一时冒失了。
  并不等太子答复,魏紫吾越过太子朝外走。
  但她很快便听男子的轻嗤,接着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殿中:“我还以为魏二姑娘是真的想为父亲看病。”
  明明白白的讽刺。魏紫吾脚下微滞,看向对方:“殿下此话何意?”
  顾见邃也看过来:“就是我话里的意思。”
  魏紫吾捏紧了双手,觉得太子果然从芯子里就是恶劣的,不管他的外表看起来多么有欺骗性。明明是他故意用沉默的方式令人知难而退,拒绝了她还要对她冷嘲热讽,说她不是诚心想救自己的爹。
  魏紫吾道:“我已向殿下下跪,还不够体现我的诚意?”
  太子道:“你觉得跪了本太子,这样委屈的事足以体现诚意。可是对于我,你跪我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魏紫吾听懂了,太子的意思是,她给的诚意和能提供的好处不够。可他先前一句话也不说,她以为他根本就不愿继续听她的请求。
  魏紫吾想起傅予州先前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时,先看了看太子的表情。她明白,傅予州去不去辽西,决定权在太子。若是太子肯谈条件,她当然会试一试。
  对魏紫吾而言,世上最重要的就是魏峣。
  她并未迟疑,道:“若是傅予州能将我爹治好,魏家的薄产,都可以为殿下奉上。”
  太子竟发出轻笑:“魏二姑娘真是很少有今日这样天真的时候。”
  魏紫吾觉得男人嘴角的笑意实在扎眼。
  石安静这时在外又喊了一句:“殿下。”
  太子恍若未闻,只看着魏紫吾。
  “以你爹的能力、威望和人脉,还有顾见绪在后支持,重挣起魏家如今的家产并不难。更遑论,魏家的财产,我还没有看在眼里。”
  魏紫吾并未着恼,她知道顾见邃说的是实情,可除此之外,她的确拿不出别的。
  “婼婼,婼婼!”顾熙乐也在门外道。她实在不能再等,虽然她对顾见邃有敬畏心,但是她对魏紫吾也是当姐姐一样看。这样单独待在里面,连父皇传召也不出来……她有些放心不下。
  听到顾熙乐的声音,太子道:“魏二姑娘先回去罢。”
  魏紫吾看看他,点点头,知道太子得先去勤和堂见皇帝。
  回到翊华宫,因着天气好,魏紫吾便陪魏贵妃去玉湖边转了转,午休起后,顾见绪竟过来了。
  魏紫吾进宫是不能带婢女的,翊华宫的宫女们都相互挤眉弄眼,识相地放了顾见绪进去。
  魏紫吾刚睡醒,身上还穿着中衣,头发也还披散着,见顾见绪就这样走进来,实是感到尴尬。
  顾见绪原本面色冷沉,待看到魏紫吾穿着中衣睡眼惺忪,又看到她露出的纤细白嫩的脚踝,加之那一张小脸披着长发的模样和平时挽髻时截然不同,表情立即柔和了一些。
  魏紫吾却敛着眉,觉得表哥近日越来越不守礼。她直接道:“表哥去外面等我吧。”
  顾见绪微怔:“好。”说罢退出去。
  魏紫吾坐在镜前任宫人为她绾发,她却不知,在另一个房间里,魏贵妃与顾见绪两母子正在争执。
  “母妃是什么意思?”
  “我说,让你以后不要再与婼婼太亲近,暂且将对她的心思收起来。”
  顾见绪沉着脸,道:“儿子听清楚了,所以我才问母妃这话的意思……”
  “我让你作好娶周漓慧的准备,这样明白的问题还要我说?婼婼这边,我另有安排。”
  顾见绪声音冰冷:“对她有何安排,母妃不妨直说。”
  魏贵妃没有回答顾见绪的问题,而是道:“魏家如今飘摇难立,你二叔能不能立起来还不可知。想要让周家死心塌地,必然要先许诺他们日后的好处。这些还需我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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