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吾微嚅唇瓣,转头看看他。她原本是想接着说,若是殿下实在介怀她的清白,也可以休妻……但看着男子近在咫尺的面容,她却说不出口了。
魏紫吾眼眶突然有微微的红:“那,可是我的元帕为何会这样?”她还没有注意到,她这是只对魏峣才有的语气。就连对凌夫人也几乎没有。
她在心里回想自己的经历,在她爹病倒之前,顾见绪甚至没有摸过她的手。她从辽西回来之后,顾见绪也没有与她做过这事。难道是……夜泊瑶洲那次,顾见毓其实已经……只是她那时什么也不懂么?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太子捏捏她的下巴,道:“待过些时候,我命人从旁打听打听。等傅予州回京,也可以问问,兴许这并非是每个姑娘皆会如此?”得避过他大婚的时间再打听。他定然会查清。
魏紫吾从不怀疑太子办事的谨慎可靠,便点点头。又问一遍:“你真的相信我?”
太子颔首。从他冷静之后观察她的各种生涩反应,就能肯定她是没有过别人的。至少,不是在她有意识的时候。
但魏紫吾还有疑问,便说:“可是殿下,你还是没回答我,对你是失望是指哪方面失望?”
“……”事关颜面,太子当然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婼婼,我已回答你那样多问题,你现在总该让我看看了罢。”
魏紫吾见太子今日是势必要看,想了想,答:“好。”
征得同意,他便将她平放在榻上。
直到他的手钻进她嫩黄色的湖丝中裙里,魏紫吾才发觉不对:“……殿下难道不是要看我的腰么?”她刚醒来,还没来得及打量自己,但腰是最不舒服的。太子的神色一派君子坦荡,她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要看她的腰。
“是要看腰,但别的地方亦要查看。我今日问了聂医婆,她说像我们昨晚圆房那样长的时间,需得悉心照料太子妃才好。”
魏紫吾简直羞得无地自容,他竟去告诉别人他们圆房多久。然而她接着更是微怔,她没想到,他要查看的竟是那般难以启齿之处,下意识地立即并拢双腿,阻止顾见邃不规矩的手。
“殿下,不可以。”她现在身上还觉得被碾过似的,他再来两次,她会散架的……
“婼婼,我真的只是看看。”这回魏紫吾的确是冤枉了太子,他再是尝到前所未有的甜头,也不至于这般饥渴。
那也不行。魏紫吾拼命摇头,道:“殿下为何不直接让聂婆婆过来?”
“聂医婆年纪大了,腿脚不便。经她点拨,我也算略知皮毛。”意思是我帮你看不逊于她。
魏紫吾还是摇头。见她始终不信,太子无奈,只好道:“那你的腿松一点,让我的手出来。”
魏紫吾的脸红透了,突然就觉得太子那只手滚烫得能将人灼伤一般,赶紧放开他。
“殿下,少詹事过来了。”石安静突然在外道。
太子便说:“我出去一会儿。”
魏紫吾巴不得他赶紧出去,点点头。
顾况见了太子便道:“殿下,方才得到消息,定北军已活捉呼利一家子,皇上多半会命魏侯爷或是宁绩都督回京献俘。”
第70章
太子颔首以示知晓。命魏峣回京献俘……这也是皇帝同意他娶魏紫吾的原因之一。
若非魏紫吾嫁人, 魏峣现在是不可能回京的。定北军刚刚大败东突厥, 还有突厥一众归降的残部需要安置。战利尚需分配, 大军尚需调度, 这个时候回京, 实在容易让段潜有机可乘。
顾见邃回到寝殿, 魏紫吾已又睡下。
这样快就睡着了?他俯身凑向闭着双眸的魏紫吾, 越靠越近, 对方睫羽轻颤, 就是不张眼。顾见邃笑了笑, 站直身体, 道:“还打算与太子妃说说魏都护的事, 居然又睡了, 那便晚些罢。”
魏紫吾一听,不得不撑起身一把扯住对方衣袖:“殿下,我……你坐下说。”
顾见邃看看拽着自己袖口的小手, 又慢悠悠看她一眼。
魏紫吾装作看不懂男人眼中的揶揄,等他坐下,主动问:“是我爹的什么消息?”她才到东宫, 当然不能立即联系魏陵。这也是她之前不想嫁进宫里的原因。
顾见邃说:“你爹活捉呼利, 有可能会回京献俘。”
魏紫吾微愣后说:“殿下, 你能不能向皇上建言,不指我爹回京献俘, 不是还有宁绩和段潜么?”
顾见邃道:“你以为你嫁人这样的大事, 若非恰逢东突厥举兵, 你爹能不赶回京?”
魏紫吾也知道她爹约莫早就想回京看她,但她实在担心魏峣的身体。而且那个向她爹下毒之人,还隐藏在迷雾后,万一又伺机动手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魏紫吾想起上元节前那一晚,皇帝曾在飞来烟渚单独召见她,一曲《将军令》将皇帝对她爹的忌惮之心表露无遗。若是没有东突厥这件事还好,正因为与东突厥这一仗赢得利落漂亮。狡兔死,走狗烹,魏紫吾才更忧心。说起来是回京献俘,但真正等待她爹的会是什么,她不知道……
魏紫吾道:“可是,我爹的身体原就余毒未清,十分虚弱,指挥作战又极耗心神,这刚刚才结束大战,便让他入京献俘,他哪里还能禁得住长途跋涉?也不知他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顾见邃宽慰说:“你爹的身体没有你想的那样弱。而且傅予州会跟着他上京。”
魏紫吾却是坚持:“殿下,我真的很担心我爹,你能不能跟皇上说说看?”虽然魏紫吾也很想看到父亲,但哪有父亲的安全重要。除了求助太子,如今她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顾见邃注视她片刻,道:“好,我试试。”
魏紫吾朝他笑:“多谢殿下。”
太子亲了亲她微翘的唇角,道:“你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再睡会儿。”
“那殿下你呢?”
“我去书房处理点事。”尽管太子昨晚也未睡,但他没有白日里歇息的习惯。
魏紫吾点点头,可她想着父亲的事,这下却睡不着了。绿苒点了助眠的合息香,魏紫吾这一睡便过了晌午,她醒来后喝了些甜粥,便有宫人进来禀报:“贵妃在东宫外,要见太子妃。”
太后和皇帝都爱看合家欢,至少明面上要一团和气。连皇后和魏贵妃这两个恨极对方的女人都得相互容忍,魏紫吾自然不能与贵妃撕破脸。因尚未穿好外裳,便说:“请贵妃进来。”
魏贵妃亦是第一次到东宫,尤其是进太子的寝殿,目光不着痕迹在殿内流连。很快,她的视线落在披着一身魏紫吾身上。
不知是不是魏贵妃的先入为主,她总觉得今天的魏紫吾看着便格外娇弱,仿佛一朵清露璀澈的牡丹,带着被雨泽滋润过的痕迹。那脸庞白嫩透红,露在外边的肌肤如玉莹洁,就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有种想要试试这清灵少女是否一揉就要碎掉的感觉,惹来太子如此不知节制,太正常不过。
魏贵妃目光再扫到那张喜床,脑子里自然地就浮现出太子与魏紫吾纠缠的画面,不免皱了皱眉。
魏紫吾先打招呼道:“姑姑。”
魏贵妃闻声回过神:“婼婼方才刚起身?”
魏紫吾的沉默等于是默认了。
“太子实在没个轻重。”魏贵妃心疼道:“也不知怜惜新妇,实是个不会疼人的。”
魏紫吾闻言有些尴尬。但她知道,若是凌夫人此刻见到她,约莫也会说这样的话。但现在她与魏贵妃、顾见绪的关系有变,魏贵妃说这话,其实已不再合适。便不做声。
“来,让姑母看看。”魏贵妃想也想得到,魏紫吾昨晚定然吃了苦头。宫里当然不可能教授太子殿下如何取悦女子,既然叫侍寝,那自是妃嫔服侍取悦君王和皇子们。
魏紫吾赶紧按住魏贵妃要来掀她衣襟的手,侧身避开,惟恐对方看到什么,道:“我无事的,姑姑。”
这显然已是疏离了,若是从前的魏紫吾,绝不会如此。魏贵妃只得收回手,说:“你表哥今日亦从宫中搬去了英王府。”又叹道:“婼婼,若是你表哥之前有言行失当之处,希望你可以原谅他。他也是太在乎你的缘故……”
“姑姑。”魏紫吾霍然站起,冷声道:“不论我与表哥过去是不是有过婚约,但我现下已与太子成亲,你就不能再说这样的话。”
魏贵妃一怔,见魏紫吾态度坚定,安抚道:“好,好。姑母也只是私底下道两句。婼婼既不喜欢听,我以后都不会再说。”
这样的对话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顿时冷了许多。
魏贵妃又道:“我私底下听说,绿苒从前颇得太子宠爱,你需多注意着她,虽说太子定然是赐着避子汤的,但这种事多留个心眼总没错,可不能让她有孕在前头。”
魏紫吾看看对方,收回目光,答:“知道了。”
魏贵妃也觉得魏紫吾语调清冷,带着提防,又坐了坐,便起身离开,魏紫吾自然得相送。
出去到了廊下,魏贵妃倒是没料到,竟会与太子迎头撞上,她心下疾跳。
顾见邃眯了眯眼,眼底似含冰霜,并不说话,只俯视着魏贵妃,毫不掩饰对她出现在东宫的不欢迎。
魏贵妃倒是忽而朝太子笑了笑,自然亦是冷笑。她还不至于现在就曝露自己的心思。
魏紫吾不希望两人起冲突,便略提高声音道:“姑母慢走。”
魏贵妃拍拍魏紫吾的手背,转身便走了。
第71章
魏紫吾有意对魏贵妃露出疏离之态, 正是希望对方以后少来东宫。有些关系, 既然没法直接拿刀子斩断, 那只好让它变淡。
从前是由不得她选, 魏贵妃与她父亲是亲姐弟, 魏家只能站在英王的船上。但这一年多来变故迭生, 她更是已嫁给太子, 立场自然随之改变。
太子倒是没对魏紫吾说以后不准魏贵妃再来之类的话, 只道:“父皇有召, 我要离开一趟。你若需要什么, 只管告诉石总管。”
魏紫吾点头:“殿下去罢。”他还特意告诉她?魏紫吾觉得, 他除了在那事上, 其实对她已十分体贴了。
虽说太子是放着假, 但皇帝的旨意来了,当然得去。
太子抵达皇帝书房,皇帝正在阅折子, 见太子到了,便让他坐。
皇帝道:“承递所的事你办得很好。朕刚刚看了兵部报来的进度,不出两月, 承递所便能单独形成格局。”
太子婚前那一个月, 皇帝命他不得出现在行宫, 正是在忙着这头。皇帝与太子的关系微妙,有些事情, 皇帝不想太子介入, 可也有一些事, 太子若彻底抽手,又惟恐伤及朝政根柢。因此,皇帝在压制太子权力这件事上,也小心掌握着度。但是,正因为不知不觉中,太子已让皇帝感到如此棘手,才更让称孤道寡、应站在唯一巅峰上的皇帝越发心惊。
太子只淡淡应了声,他知道皇帝绝不是为此事找他过来。这个时候召他,多半是说魏峣的事。
皇帝稍顿,道:“朕今日特地叫你过来,是想说说关于魏峣。下一步该如何安置魏峣,朕想听听你的看法?毕竟他现在与你多了一层关系。”
“父皇所言的安置是指……?”
皇帝道:“东突厥虽已灭,但守土不比攻城轻易,是要在东突厥一带专设都护府,还是一并划归定北大都护府管辖?这都得尽快议定。”
太子道:“儿臣以为,东突厥仅此一战,所剩以妇孺居多,需得休养生息甚久,无需专设都护府。”
皇帝颔首,问:“可若是划入定北大都护府,那么谁来任大都护?还是魏峣么?”他停了停:“魏峣原就军功彪炳,此番再加一功,又做了你的岳父。且如此年轻,若是定北都护府的兵力再壮大,继续交由魏峣掌握,怕是在武将中的影响无人可及……你也算行一望十,就没有考虑过,魏峣这些个拥兵自重的武将,若是不加以约束,在将来会越来越难以把控么?”
太子自然是考虑过的,却不能当着皇帝说。他道:“魏紫吾既已嫁给儿臣,对魏峣便是最好的牵制。”
皇帝面容渐沉,他分析利害,太子却仅凭姻亲关系,对魏峣轻描淡写。这并不是太子的行事风格。
“你应当知晓,一个合格的天子,无论娶一个女子,或是纳一个女子,都是巩固社稷的手段。”皇帝慢慢道:“女人而已,可以宠爱,但绝不可以为了她们动摇心志。”
太子目光微动,道:“儿臣知晓。”
皇帝缓缓道:“那朕若是下旨命魏峣回京献俘,你认为如何?”
“儿臣以为,不如将决定权交由魏峣自己。”太子道:“不过,魏峣刚获得大捷,若是在回京献俘的路上出了事,怕是会被西突厥或是有心人利用这一点。且禽困覆车,何况是魏峣,以魏峣的精明,不会不知道此时入京等于入困局,上京前必然会有周密筹谋。若真被逼至绝境,他会做出什么事,谁也说不准。望父皇三思……”
皇帝打量着太子,半晌没有再说话。
***
魏紫吾虽是睡到日上三竿,但起床后,接下来要忙的事便多了。
首先便是要认人。此时,东宫品阶较高的宫人都鸦雀无声立成一排,站在魏紫吾的面前。从石冬诚打头起,宫人一一自报名号。
众人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看到连石冬诚这东宫总管亦对太子妃如此尊敬,就知这位太子妃绝非摆设,而是在太子心中分量颇重。
魏紫吾记性很好,看一遍下来,倒是将人都记住了。等众人拜见完太子妃,宫人便将新入私库的资物单子呈给魏紫吾过目。太子专为她设了个私库,放她的嫁妆和大婚所得的赏赐与贺礼。
别的东西大都入库,但魏紫吾的应季衣裙、日常用度之物当然不可能入库,太子也专门为她腾出了地方。魏紫吾对完单子,便去西阁看自己的衣物摆放得如何。
路过太子的衣饰隔间,魏紫吾看到绿苒正带着小宫女在里面,绿苒正在摆放太子的一双云纹缉珠锦靴,白皙的指尖轻抚过靴面,脸上是一丝不苟的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