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愣小子没看见人家正谈情说爱着么?
亲兵睁着的一双豆眼眨了眨,边退出去边自言自语道:“原来将军不在这儿啊……”
吕宁姝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等这两个不速之客彻底把门关上之后才松了口气,压着声音小声道:“你先去卞夫人那儿,待我去更衣。”
曹丕点点头,松开了手。
就当二人想要分开的时候,门突然又被去而复返的亲兵“嘭”地打开了,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将军的声音?”
差点没来得及跑到里间的吕宁姝咬牙。
——平日里怎么没见这家伙耳朵这么灵!
赶紧走赶紧走啊!你要坑死你将军我了!
“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就去找主公。”她镇定道。
“诶?将军你在里间干什么呢?刚才那个姑娘呢?你们……”
亲兵似乎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恍然大悟道:“三角恋啊!”
吕宁姝:“……”
曹丕:“……”
“丕儿?”亲兵的身后,一道娇柔又温和的女声传来。
匆匆踱来的卞夫人担忧道:“丕儿可在里面?”
吕宁姝在里面都快急死了。
——怎么卞夫人也来了!
俗话说,好事无双,祸不单行。
此刻,更远的地方飘来了曹操充满了父亲威严的声音:“什么三角恋呐?”
作者有话要说: 吕宁姝[狂摇亲兵肩膀]:你要害死你上司啦!扣工资!
为了写描述邮费整整憋了半天,嘤。
Wili宁姝……你们猜多高?猜中了会得到小红包和邮费的亲亲一个!
翻评论的时候看见有姑娘问吕布有没有反过袁绍,这里邮费说一下,有。
但袁绍被反的还真不冤。
这件事情的时间线是吕布依附袁绍并且帮他胖揍了黑山军首领张燕之后。
【布自以有功于袁氏,轻傲绍下诸将,以为擅相署置,不足贵也。布求还洛,绍假布领司隶校尉。外言当遣,内欲杀布。明日当发,绍遣甲士三十人,辞以送布。布使止于帐侧,伪使人于帐中鼓筝。绍兵卧,布无何出帐去,而兵不觉。夜半兵起,乱斫布床被,谓为已死。明日,绍讯问,知布尚在,乃闭城门。布遂引去。】
【吕布诣袁绍,绍患布,欲杀之。遣三十六兵被铠迎布,使着帐边卧。布知之,使于帐中鼓筝。诸兵卧,布出帐去,兵不觉也。】
——《英雄记》
袁绍想杀吕布,但吕布这人虽然傻的可爱,却不代表他不警惕,于是袁绍就没杀成,然后吕布就跑了。
☆、翻窗而出
这下就悲催了。
那不是别人的声音, 那是主公啊!
吕宁姝默默地回忆着她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
其实被主公和卞夫人看到也没什么……个毛线嘞!
事情大了去了!!!
她手忙脚乱地开始换衣服。
曹丕往里瞧了一眼,站在门口对卞氏笑的谦和:“阿母, 您怎么来了?”
卞氏即使是面含担忧也掩不住她的温婉气质, 她拉着曹丕的手细细叮嘱道:“我方才得知的消息,丕儿近日切莫出门, 这许都城外附近……不知怎地便起了疫病。
虽只是普通疫病, 难以致死,可一旦接触便会立即染上。如今虽然还未传到许都, 可也危险了。”
曹丕闻言心口一紧。
——疫病?
要知道这个年代最可怕的不是战争,而是瘟疫。
比如先前给吕宁姝诊断的张机, 他的家族本是二百多口人的大家族, 可自建安纪年一来, 其中有三分之二都死于瘟疫,瘟疫之中死于伤寒的足足占了七成。
若是军中流行瘟疫那就更不得了了,这些人本来就是与死人打交道的, 如果尸体处理不及时就很容易滋生各种病因,对于这一块曹操一向很重视, 从不敢懈怠。
还有那些流民……也是容易携带瘟疫的群体。
很多疫病诸如流行性感冒之类的杀伤力其实并不大,但是却胜在传染得快,而且还经常是无意识传染。
有些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得了疫病, 还照常跟人接触,那可不就麻烦了么。
曹丕点点头,安慰道:“阿母莫忧,丕儿晓得。”
这时曹操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对亲兵挑眉问道:“我听到你方才说甚么……三角恋?”
那亲兵见曹操注意了他这句本来只是随口一侃的不正经话,一时之间被震得愣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他他就是喜欢口花花而已啊!
曹丕见事态不妙,上前一步解释道:“吕将军这亲兵一向话多,嘴闲不住,至于这甚么‘三角恋’,只是一时兴起喊出的。”
那亲兵虎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瞧了曹丕一眼没说话。
——他方才明明看见了个姑娘啊。
难不成三公子是害羞了?
曹操挑眉道:“那……你们到底在聊什么才聊到了这个东西?”
按理来说这两人聊的不应该是诗书或是兵法么,就算曹丕和吕宁姝动手打起来了都比聊“三角恋”来的靠谱啊。
曹丕对他一礼,真诚道:“本是聊着北边的袁绍,而后便聊到了他的子嗣,是以……”
言下之意就是他和吕宁姝本来聊的正事,谁知道被亲兵一插嘴就变成了三角恋八卦。
曹操“哦”了一声,不置可否:“那丕儿做出那拦门的态势又是有何用意啊?”
其实曹丕有意无意挡着他们进去的姿势已经很隐蔽了,就算是卞夫人也没察觉到,可还是没能瞒住堪称“老奸巨猾”的曹操。
毕竟一个比一个人精啊。
曹操在小辈面前经常给人一种威严的形象也不是没道理的,卞氏和他是典型的严父慈母,曹丕不怕卞氏,对她一向是尊重多过敬畏,可却从来不敢惹曹操生气。
曹丕没想到曹操就这么直接点了出来,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了眼帘。
——也不知这会儿那家伙换好衣服了没。
吕宁姝这会儿还真换好了,她把那件绕襟曲裾往箱内一塞,可却又十足的做贼心虚,于是心慌之下就直接……跳窗逃跑了。
这发髻还没搞定伪装刚刚才卸……
就算是换上了男子衣衫也没法见人啊。
但此时曹操已经进入里间了,于是便清晰地看见了一个慌不择路翻窗而出的身影。
曹丕当然也看见了:“阿翁……”
曹操凉凉地笑了一下,对他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司空府能用的上的客房并不多,可也因为规模的缘故有许多间空着,吕宁姝从侧面跳出去刚好便跳进了院子里。
好在她下盘极稳,即使是匆忙的跳窗逃跑也并没有出现诸如脸朝地之类的奇怪下落姿势。
然后吕宁姝悲催地发现,她根本就……没法翻墙出去。
为什么这司空府的守卫这么严密啊!
她自己的府邸倒是能随随便便避开人翻墙进去,可曹操这儿不一样啊,既是处理公文的地方,住的人还多,规模宏大的没法比。
吕宁姝一摸下巴,躲在墙根边上开始拆自己的发髻。
也不知曹丕这家伙怎么挽的,就这么简单的一根簪子居然还能被他挽出花样来。
另一边。
吕宁姝的亲兵终于机智了一回,安静地立在一旁任由曹丕睁眼说瞎话。
三公子还说甚么方才与吕将军闹着玩儿,一个不慎把人逼急了就直接跳窗跑了。
曹操瞧了瞧里屋还没整理好的“罪证”,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
果不其然,不出曹操所料,过了没多久吕宁姝就眼泪汪汪地被府中守卫抓到了他跟前。
“主公……”吕宁姝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让他松绑么。”
曹操故作好奇道:“照理来说这绳子困不住你啊。”
吕宁姝眼睛一亮:“主公同意松绑了?”
曹操点头:“你又没犯什么大错,何至于此呢。”
这个“呢”字还没落下,吕宁姝就迫不及待地把绳子直接挣成了好几段,几截绳子簌簌下落,而后抬头一笑。
这笑……怎么有种略无赖的感觉。
曹操诡异地沉默了半晌,才对吕宁姝道:“随我去议事之处。”
“喏!”吕宁姝应声,下意识地回头望了客房的方向一眼。
此时屋内只剩曹丕一人,他缓缓地打开箱子,指端触着方才吕宁姝换下的那件深衣,细细描摹着上面的绣线。
上面的体温已经没了。
胭色……果然很适合她。
以吕宁姝的智商根本没发现的一点便是——这件衣服意外的合身。若是不量尺码定做,这种类型的衣服其实很难做到这么合身的程度。
很好看。
不枉……他费心思暗地里请了人做。
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的事,不过只是早有预谋而已。
包括这次许都附近的瘟疫。
议事之处。
这次的瘟疫来的太过突然,在那之前,既没有大面积的天灾也没有人祸。
而且它出现的时间也太过巧合,刚巧是在曹操休养生息的时候。再有……便是张机的推断了。
张机此人深知瘟疫之害,而且他还惊讶地发现,城外的疫病刚巧是先前害死他家族百口人的“伤寒”。
很是巧合。
伤寒刚发病时很缓慢,一开始很难被注意到,于是在不知不觉中便能传染许多人。
曹操开门见山,严肃道:“我怀疑……此次四处流散的瘟疫乃是人为所致。”
吕宁姝毫不犹豫地上前道:“末将愿前往城外一探究竟。”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二更我就问惊喜不!
答案揭晓~宁姝是168啦
有小可爱很细心,前面说是接近曹操的高度,本文私设曹老板170,168就是接近了嘛~
☆、医圣张机
吕宁姝这样干脆地自请去调查这莫名其妙蔓延的瘟疫, 其实并不是没有经过考量的。
首先她并不是舍己为人完全不把自个儿性命当一回事的人,吕宁姝自认为她的思想境界还没达到那种高度。
其次她自穿到这里有记忆开始就从来没生过一次病, 哪怕是那种寻常的小毛小病都没有。
这让吕宁姝心里面升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会不会……根本就不怕那些病菌?
这并不是没有追寻的缘由, 就在上一回汉水之中曹丕落了水还脸色苍白了好几天呢,而吕宁姝自个儿却一直都活蹦乱跳的。
再加上张机之前的那个诊断……吕宁姝觉得自己兴许可以去一试。
职业道德极高的张机已经出城为人诊治了, 他云游四海, 这样规模的瘟疫不知接触了多少,更何况这次闹出的疫病还是他最想攻克的“伤寒”。
曹操见吕宁姝神色坚定的样子, 问道:“你可有把握不染上这疫病?”
自戏志才死后他实在有点担心啊。
张机这人实在是非常的热心,偶然一次见到郭嘉面色不对, 脚步虚浮, 还主动跑去跟曹操说让他养生之类的话, 否则活不了太长,也是个早逝的命。
弄得郭嘉现在不但天天要喝能苦死人的补药,而且他的私生活还被一直被那个御史中丞陈群死死盯着, 一旦发现不对就弹劾他。
张机仿佛跟陈群很有共同语言,这俩好似要变成大汉朝的风纪委员二人组似的。
这对于平日里风流成性、行为相较而言也并不是太检点的郭嘉来说简直是悲催极了。
吕宁姝虽然心里也没底, 但还是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回答道:“末将不惧其害。”
曹操打量了她一番,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
吕宁姝回府换上一身并不引人注目的轻便衫袍,严厉嘱咐了亲兵一番后就直接策马出了城。
她这次什么人都没带。
疫病传染起来真不是好玩的, 如果她并不是那种生不了病的体质,那么多带一个人就会多危险一分。
像她现在这样孤身一人低调出城,还能起到遮掩的作用,若是真的有人恶意传播病源, 她还不至于打草惊蛇。
已经确认染上伤寒的人都被迁到了城外的“病迁坊”,用现代一点的话来说就是隔离病人的地方。那儿离许都更远些。
“张太公。”吕宁姝总觉得这个称呼怪怪的。
太公是这个年代对老者的尊称,按理来说称呼官职要更合适些,可关键是张机这个厌恶官场的医者不肯接受官职啊!
张机正忙活着呢,听到吕宁姝的称呼连连摆手:“老夫不敢当啊。”
虽然这个时代医者的地位并不高,不过在吕宁姝的观念里医者都是值得被尊重的,尤其是张机这样医德极好而且只追寻自己信念的医者。
吕宁姝刚要走近,手里就被塞了一块干净的布条。
“挡住面孔。”
她乖乖照做,扯着布条在口鼻之上绕了两圈。
张机继续低头忙活,口中不往嘱咐道:“将军自便,切记这附近的东西不要随便乱碰,以免被传染。”
吕宁姝对他道了声谢就往一开始发现病源的地方跑。
那是一条现在已经变成了死水的沟渠。
她牵起缰绳,行云流水般地翻身下了马,月白色的袍角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利落潇洒的弧度。
吕宁姝眯着眼,俯身凑近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