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归来(重生)——月半弯
时间:2018-06-22 08:13:59

  反观自家小姐,却是太懂事了些。可这么好的小姐,如何偏就被毁了一张脸呢?
  “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们家老爷大小也是个六品京官啊……”袁钊钰强自摁下心头的郁气——
  内宅的事袁钊钰自然从未过问过,却也大致知道,家里姐妹即便是庶女,每一季至少都要添八套新衣,头面首饰也是一季一换,全是帝都最新推出的样式,至于说万千宠爱在一身的珠姐儿,添置的好东西更是数也数不过来……
  “你说我们家老爷太太?”张元清明显有些不以为然,只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终究把满腹的不满又咽了回去,“公子无事的话继续坐会儿吧,我得去看看那粪肥沤的怎么样了。”
  张元清说完,不待袁钊钰说什么,就自管自的下去了。
  袁钊钰可不是那等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公子,哪里察觉不出张元清话里未尽的意思?
  平常要被漠视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小小年纪的蕴宁就明白,这世上能依仗的只有自己?
  如果是之前,也就是会对这个表妹有些怜悯罢了,可从父亲口里却了解到,眼前这个,极有可能是自己嫡亲的妹妹。
  却因为被人恶意换走——
  到现在,袁钊钰可不也和袁烈一般,认定当初的事绝非偶然。
  毕竟,除非知道真正身份,任何爹娘都不可能对亲生孩儿做到这般!
  那些穷苦人家,实在养不起孩子,还会想着把孩子送出去,以便保住小命,如何程家这样的殷食人家,唯一的嫡女却活的这般无助恓惶!
  坐在高台上,遥遥瞧着时而俯身,时而站起的小小身影,袁钊钰终于明白父亲的暴怒为何。
  到得最后,竟是无论如何再也看不下去,一撩袍子就从花厅里跑了下来。
  待得蕴宁听到脚步声时,袁钊钰已是奔到了眼前,却是径直伸出手钳住蕴宁的手腕:
  “别做了!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顿了顿又道:“你的衣服、首饰,你祖父的养老,还有这些下人们的月钱,都包在我身上。”
  说着拉着蕴宁的手就想往外拽,不意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阿钰,拿开你的手!”
  袁钊钰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拳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头顶当头砸来。
  袁钊钰吓得一激灵,却是下意识的抢上前一步,护在蕴宁身前。也在回头的瞬间瞧清楚了来人,登时大吃一惊:
  “陆大哥?”
  来人可不正是陆瑄?
  那拳头带着风停在袁钊钰的面门处,又快速的化拳为掌,袁钊钰猝不及防,只觉手腕处一阵酸麻,无力掌控之下,登时放开蕴宁的手,人也往旁边一踉跄,整个人坐倒在田垄里。
  “啊呀,你坐哪儿呢——”瞧着袁钊钰屁股下刚栽上的青苗,陆瑄又是恼火,又是不好意思,忙看向蕴宁,“宁姐儿莫要担心,我很快就能帮你种好,真的。”
  说着也不顾身上月白镶金边的锦袍,就要矮下身形拾掇。却被蕴宁叫住:
  “好了,你们俩都出去吧。”
  这位袁家表哥,怕是把自己那坛果酒喝完了,不然,如何做事这么古里古怪?
  亏得自己不是真正的小姑娘,不然听了他这番话,还不得误会?
  却又觉得不解,明明自己那坛果酒淡的紧,就是自己一个人喝了,应该也不致醉倒才对%
  至于说陆瑄,明明穿着一身要去见客的衣衫,这么弄了一身泥的话,便是有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只话虽这么说,陆瑄的厚底靴上还是沾上了些湿润的泥土。
  蕴宁拿了个竹刷递过去,指了指不远处清澈的溪水:
  “去刷刷,等干了,赶紧去做正事才是正经。”
  竟然被看出来了吗?陆瑄神情明显有些懊恼——
  今儿个出来,可不是有正事在身?
  只经过山庄门前时,却是止不住想要进来看一眼。
  也幸好自己来了,不然,袁大这小子不定还要发什么疯呢。
  这么想着,不由瞪了袁钊钰一眼。不意,正和神情恼火的袁钊钰视线撞了个正着——
  呦呵,还对自己不满呢!
  心头一时益发忌惮,面上却是不显:
  “阿钰怎么这个时候跑过来了?可是弟妹回了娘家,你一个人无聊就跑到山庄里了?正好我要去松庐书院,咱们一块儿走吧。”
  说着,上前搂住袁钊钰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直接带着就往外走,边走还不忘嘱咐蕴宁:
  “天气热,去花厅那里歇会儿,我很快就会回来,剩余的药苗交给我就好!”
  袁钊钰一开始有些懵,心说自己媳妇儿什么时候回娘家了?而且,怎么就觉得说道“弟妹”两字时,声音一下高了八度不止呢。好像唯恐旁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成婚一般。
  更可气的是后面的意思,什么叫他很快回来,这明明是袁家的山庄,不对,宁姐儿的山庄才对。
  只可惜身手却是较之陆瑄差了些,虽然百般不愿,最后还是被陆瑄从山庄里拖了出来。
  “你放开我……”眼看出了山庄,袁钊钰抬手就想推开陆瑄,没想到陆瑄却先放了手,气力用空之下可不是险些往前仆倒?
  登时气结。
  陆瑄脸上的笑容也早已不翼而飞,似是看透了袁钊钰的心事,竟是冷笑一声: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可是成了家的人,记得以后离宁姐儿远点儿。”
  袁钊钰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等醒过神来,却是大为光火:
  “你知道什么,蕴宁是我……表妹……”
  一时懊恼至极,更不能忍的是,陆瑄又以什么身份这般教训自己?
  “表哥?呵呵!好,我姑且信你一回,只有一点,阿钰,你可得记住,要是真心疼爱宁姐儿,可别让我再瞧见做那等逾礼的事!没事儿的话,赶紧去宫里当你的值吧。”
  袁钊钰被训的头上青筋直蹦,想要反驳,却偏是不知说什么好。“你,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好,我这就走,你也得走!”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陆瑄要是留下怕是自己这一天都得心惊肉跳。
  陆瑄眉毛挑了下,已是飞身上马。
  没想到陆瑄这么痛快,袁钊钰一时有些愣神,不意陆瑄却是抽出马鞭,朝着袁钊钰马屁股上就是一记鞭子。
  亏得袁钊钰马术了得,忙死死抱住马脖子,才没有被猝然吃痛的马儿给掀翻下来。
  气的咒骂连连。
  至于陆瑄,则一直眼瞧着袁钊钰一人一骑瞧不见影子,才施施然一抖马缰绳,朝着松庐书院的方向而去——
  跟着的荆南荆北长出一口气——
  自家小主子终于要走了,须知今儿个要见的松庐书院的大儒,可是阁老特意拜托的,真是去晚了,少不得会让大儒不满。
  话说回来,小主子平日里最是冷静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这程家小姐的事,就跳脱成这样了?
  
 
  ☆、67
 
  荆南荆北想些什么, 陆瑄却是根本就没有在意。
  虽然说不清为什么,却总觉得今儿个的袁钊钰奇怪的紧, 尤其是那望着蕴宁时欲语还休的可疑神情……
  这般想着, 忽然调转马头,再次朝着栖霞山庄的方向而去。
  把个荆南荆北给惊得, 忙不迭喊:
  “主子, 老爷和那位汪先生约定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可是不敢耽搁了。”
  好容易小主子吐口会长居府里, 可不把太夫人高兴坏了?更甚者,陆瑄还说, 要参加来年的春闱。
  消息传到墨竹堂, 听说老爷连浮三大白, 第二天回来,便兴冲冲跑来寻小主子,说是特意去了一趟松庐书院, 说动了大儒汪松禾公收他做关门弟子。
  今儿个一早,更是让人送来全套见客的精美衣衫, 那番殷殷期盼之情,当真是溢于言表。
  小主子本是不愿意去的,却在知道夫人房间里扫出一地的瓷器碎渣, 更甚者还借口不舒坦,连五日一次的给太夫人问安都省了,又改口答应了下来——
  服侍陆瑄这么久了,两人可比谁都清楚, 自家小主子是一个多护短的人。
  可之前他护短的对象,从来都是太夫人一个罢了,现在两人算是看明白了,分明还要再加上一个程蕴宁啊!
  两人又是叹气又是无奈,心知陆瑄的性子,认定了什么,当真是八匹马也拉不过来。
  自然,两人心里可也和太夫人一般,早就认定,就凭陆瑄的才华,来年科考金榜题名根本就是手到擒来,区别只在于能不能中状元罢了,拜不拜大儒为师根本没的差,也就老爷在哪里患得患失。
  且少爷的性子,但凡说了,就绝不会不做,待会儿定然还要往书院去。这会儿两人已是开始头疼——
  惹恼了那汪先生,无法入书院就读,说不得就会让夫人看笑话……
  至于蕴宁,看到再次去而复返的袁钊钰,可不也目瞪口呆?
  “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神情却明显有些狐疑。
  “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很快就会回来帮你把药苗种上。”陆瑄笑的那叫一个阳光灿烂,不待蕴宁开口,便径直进了药田,驾轻就熟的开始挖坑、栽种,动作当真行云流水一般,配着他俊美的侧颜,当真是赏心悦目的紧。
  蕴宁心里一动,揉了揉酸痛的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有些苦有些涩、又有些甜的感觉一点点涌上心头,看着那因为赶时间而动作越来越快的矫健背影,竟是有些痴了。
  远远瞧着的荆南荆北却是越发相对无语。平日里对着不相干的人时,一律高冷姿态的小主子,竟也有这么知冷知热的一面,可真是难能可贵啊,传出去不定得惊掉多少人的眼睛呢。
  不得不说陆瑄具有绝佳的学习才能,再加上他身有功夫,当真是种的既快又好。堪堪在太阳即将落山时,终是把药苗全部栽好。
  “耽误了做正事,看你回去怎么同家人交代。”蕴宁瞪了陆瑄一眼,明明是埋怨的语气,却是多了些从前不曾有的娇嗔。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说道做到。”陆瑄边就着蕴宁端来的脸盆净手边道,语毕却又想到一点,“只一点,要是我被家人赶出来了,你记得收留我就好。”
  “收留你?想的倒美!叫我说,被撵出来也活该。”口里虽这么说,却又端来一盆水,命令道,“抬脚。”
  陆瑄听话的抬起一只脚,蕴宁拿了竹刷,帮他把上面的泥清洗干净。
  有微风吹来,花影浮动间,专心致志刷鞋的纤柔少女侧颜当真美丽至极,陆瑄痴痴的盯着看,只恨不得时光就此停驻才好……
  不意蕴宁忽然住手,照着脚踝处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啊呀!”陆瑄大呼小叫的呼着痛,却是又把另一只脚抬起来,慢悠悠道,“嗯,被撵出来是我活该,”
  顿了顿又小声道:
  “可我乐意……”
  甚至开始幻想,真被撵出来的话,自己该如何死赖在这里……
  可惜的是,也就想想罢了,便是有祖母在,怕是整个陆府,就没人敢说让自己滚出去。一时竟颇是有些遗憾。
  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荆南荆北,瞧着笑的傻子似的陆瑄,已是连叹气都不会了——
  即便陆瑄心里恨不得再多呆会儿才好,蕴宁却已是手脚麻利的帮他把鞋子清扫干净,荆南荆北这才活了过来似的,牵了马匹过来。
  好在陆瑄这会儿却是爽快的多了,飞身就上了马,笑吟吟的对蕴宁道:
  “得空了我给你送几个伶俐的小厮,”
  说完又觉得别扭,总觉得真是让小厮来的话,可真是打心眼里闹心,忙又改口:
  “还是丫头吧,也跟你做个伴不是?放心,俱都伶俐的紧,本就是会园艺的,你稍微指点一下就成。到时候,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浑然忘了,今儿个做活的分明是他陆瑄才对。
  三人再次打马离开山庄。
  “主子不回去吗?”看陆瑄依旧往松庐书院的方向而去,两人不觉一诧。
  “谁说要回去了?我还得去见汪先生呢。”陆瑄心情大好之下,话也难得的多起来。
  “还要去?”两人哑然——
  可是早听说,那位汪先生性子古怪的紧,小主子这么放人鸽子,这会儿了再赶过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陆瑄却是并未答话,径直一挥马鞭,蹄声得得而去——
  老头子的伎俩也就哄得了别人,既是已然说定了,不管自己几时去,那汪先生必然都是会见一见的。
  甚而去的早了,还不定能见着人——
  不管什么时候,老头子可不是都不忘要磨练一下自己?
  今儿个这一出,除了那汪松禾真有才学之外,必然还有锤炼自己耐心的意思。
  只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从不缺耐心,只是要看,那个人值不值得自己付出耐心……
  直到天色昏黑时,一行三人才终是进了书院,刚把马系好,便有一位满头华发的老者从外面缓步而入,一眼看到负手立于院中的陆瑄,神情登时满意之极——
  不错不错,一大早就借故外出,就是为了杀杀这位阁老之子的傲气。没想到被自己晾了这么久,却依旧这般气定神闲,没有一点儿相府公子的骄矜自满,怪不得陆阁老语气间恁般自得……
  陆瑄已是转过身来,施施然同汪松禾见礼,浑然不知,栖霞山庄的所作所为,已是以最快速度送到了袁烈案头。
  殊不知,饶是袁大侯爷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是一头雾水,竟是沉思半晌,都闹不懂陆瑄到底要做什么——
  那陆瑄足智多谋,做起事来滑不溜丢,却又如隔着云海,让人摸不着头脑,他这般费尽心思讨好宁姐儿,到底是有着什么目的?
  要说是冲着程家,简直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毕竟,袁烈心底清楚的很,以陆瑄的家世和才貌,即便宁姐儿这会儿身份已明,可也完全用不着堂堂陆家九少爷这般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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