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归来(重生)——月半弯
时间:2018-06-22 08:13:59

  更别说,宁姐儿眼下也不过是个毁了容的六品小吏之女罢了……
  正自沉吟,袁铁再次悄无声息的上前禀道:
  “主子,除了陆家公子外,我们还发现了两个人……”
  因那陆瑄和大少爷相熟,更甚者,袁铁发现,陆瑄的身手可不是一般的高明,便是自己,竟也看不出他的深浅,出于谨慎,在陆瑄现身时,他便隐在一旁。倒是没被陆瑄识破,却也意外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在山庄外窥探的人。
  只这两人的身份却是有些诡异——
  一个是前不久刚加入锦衣卫的叫陈封的二流子,另一个更好,竟是程蕴宁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袁烈瞬间抬头。
  “据属下调查,这所谓的青梅竹马,怕是别有玄机。”袁铁略顿了一下,“据说当初程家老爷子为了帮宁小姐疗治脸上疤痕,曾发下誓愿,说是即便踏遍天涯海角,也要觅得奇药。可就在程仲外出寻药时,那顾德忠却趁虚而入……”
  当下把调查的结果细细说出。
  “……亏得当时小姐聪明,没有跟他一同离开,不然现在……”
  这也是袁铁在调查的过程中,唯一想不通的一点——实在是之前的情况来看,明明宁小姐对顾德忠死心塌地的紧,怎么就一夕之间突然开窍了?
  “那个毒妇!”袁烈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好半天才道,“陈封此人先不用管他,他会去山庄,十有八、九,是冲着侯府来的——那陈封,可不正是封烨手下一等一得用的人?”
  口中说着,却是有些头疼——
  锦衣卫的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山庄都送出去了,宁姐儿不过一个弱女子,他们竟还派人盯着……
  尤其还是被封烨这样的疯子给盯上。
  “封烨?”袁铁也是大吃一惊。
  自认杀人无数,可真是论起残忍来,袁铁对封烨还真是自愧不如。
  这人明明年纪不大,却心狠手辣的紧,且一旦盯上谁,就跟只疯狗一般,不连皮带骨头咬下块肉来誓不罢休。
  来帝都这才多久啊?就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
  偏是这样的封烨,却是入了皇上的眼,官职一路青云直上,竟是一月一迁,到现在,那疯子已是坐在了千户的位子上……
  “听说这些时日,工部那里也不甚太平……”袁铁又忆起一事。
  “无妨,周文芳那人,我却是看不上的,睿哥儿和他们家自是并无干系。”
  袁铁的意思,袁烈自然明白。却是封烨这些时日,分明又盯上了工部尚书周文芳。
  好在当初,周家虽是试探过,想要和武安侯府结为儿女亲家,只袁烈却是以为周文芳太过老奸巨猾,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索性直接让夫人找借口给回了。
  随即冷笑一声:
  “当初封平会死在边疆,可不全是匈奴人的罪孽!封烨会如此,怕是查出了什么。”
  之前被封烨抄的那几户人家,可不也全是和封平之死有关的?
  只这些勾结匈奴的无耻之徒,却是多年镇守边疆的袁烈最为厌恶的,自是乐于看封烨使出种种手段惩戒他们。
  “主子的意思,封烨会对周尚书出手?”袁铁明显有些不敢置信。
  实在是封烨再怎么厉害,名头却不甚好听,酷吏的凶名更是早已传遍帝都,至于周文芳,却是连侍两朝,说是根深叶茂也不为过。
  要说封烨能把一个位高权重的堂堂二品大员给弄倒,袁铁却是不信的。
  袁烈摆了摆手,分明不欲再说:
  “让他们尽管狗咬狗去。你今儿个不是已经查出来丁氏身边的秦姓仆妇,当时就在产房里吗?只管抓过来。”
  袁铁应了声,很快无声无息的消失。
  棋牌胡同。
  程庆轩并丁淑芳拖着疲惫的身形从车上下来。
  程庆轩还好些,不过双腿有些僵硬罢了,丁淑芳却根本是连路都走不成了——
  跪了整整两天下来,真是腿都要跪残了。
  偏是老爷子极好说话,直接表示,所谓别府另居,他根本没有放在心里,想要他也搬过来,却是万万不行。
  程庆轩小心翼翼的表示,不然,他们就搬过来,老爷子却冷哼一声,理都没理,抬脚走了。
  到如今,程庆轩当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什么叫搬出来容易,搬回去难,这就是了。
  再细细回想起之前如何非要猪油蒙了心搬家,自己这老婆可不是功不可没?待丁淑芳当真不是一般的冷淡。
  “老爷莫要烦扰,当初一切罪责都在我身上,过了今夜,明儿个我就去静心庵待着为程家满门祈福,想必老爷子就不会怪罪您了。”丁淑芳声音伤感,“还有府中中馈,老爷也赶紧接了宁姐儿回来,交给她支应,老爷子最是看重他……看在眼里,想必也会熨帖些,到时老爷再说些软乎话……”
  “太太——”旁边扶着丁淑芳的秦妈妈,神情一紧,忙要小声提醒。却被丁淑芳给瞪了回去。
  “也罢,”程庆轩却是连犹豫都没有,“既是岳父发了话,我也不好说什么,就只是一点,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等爹爹的怒气褪了些,我很快就会找机会把你接回来。”
  丁淑芳嗯了声,也不再搭理程庆轩,直接回了房。
  秦妈妈早忍不住了,刚掩了门就忍不住道:
  “太太,您怎么能去静心庵呢?还要把府里中馈交给那个死丫头……”
  不是因为她,太太能落到这等地步?
  却被丁淑芳打断:
  “乱说什么!宁姐儿还小,少不得有个靠得住的从旁边帮衬,我到时会跟老爷说,让你从旁协助。”
  “太太——”秦妈妈登时发了急,“太太上哪儿我上哪儿……”
  “说什么胡话!”丁淑芳眼中神情更冷,手也一点点的攥紧,“你给我记着……留在这里,留在这里,你的作用更大……”
  “太太……”明白丁淑芳的意思,毕竟,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府里总要留个心腹照看着才好,秦妈妈可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一时眼泪都下来了,“太太莫要生气,我听太太的,听太太的就是……”
  有自己在府里,必不会让那程蕴宁好过。
  秦妈妈抹着眼泪走出房间,只刚下了台阶,一道劲风从脖后袭来,不待秦妈妈软倒,就直接被人提起,几个纵跃,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68
 
  待得再次睁开眼来, 秦妈妈明显有些懵懂。
  明明刚从夫人那里出来,也不知什么时候, 竟是睡过去了。甚而脖子好像落枕了, 不舒服的紧,抬手就想揉脖子, 不意四周烛火同时燃着, 房间里登时亮如白昼。
  秦妈妈吓得“呀”的尖叫一声,却是正前方正吊着个血淋淋的男子, 男子两条胳膊上的血肉好像被篦子耙过一般,一条条挂着, 灯影里宛若泥土中刚挖出的蚯蚓, 不停扭动间, 便有白骨若隐若现。
  男子佝偻着头,看不清是死是活,偏是没了牙齿的嘴大张着, 宛若一个随时准备噬人……
  秦妈妈下衣登时湿了,张开嘴巴, 便要再次尖叫,一个嘶哑的男子嗓音陡然响起:
  “醒了?”
  秦妈妈霍然抬头,一眼瞧见血瓢似的男子后面, 正站着个一身皂衣、黑巾覆面的阴森男子,飘摇灯影下,男子身影被拉得老长,明明男子站着没动, 秦妈妈却觉得宛若一条毒蛇,正吐着长长的芯子朝自己爬来……
  “娘,您真要去静心庵?”一大早,听说了消息的程宝茹就赶到了丁淑芳的房间,不住的哭天抹泪。
  丁淑芳也不理她,只管仰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
  无人劝止,程宝茹就有些尴尬,哭声渐渐小了下去,终是试探着道:
  “娘亲去了庵里,若是想用些什么,或者有什么事,女儿该寻何人……”
  看丁淑芳依旧默然,心里越发忐忑,小心翼翼道:
  “女儿瞧着,不如让姨娘帮着母亲照管着些……”
  这几日冷眼瞧着,太太分明是确然失宠了。甚至连伯府这个依仗,也是没有了的——
  没看秦妈妈,急的嘴都肿了,却始终没提过回伯府搬救兵。且那日,自伯府回来时,程宝茹可不是亲眼瞧见丁淑芳被揍的和猪头相仿,在娘家被教训成这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是伯府人动的手。
  要说这么多年来,太太对自己也算照顾,可姨娘说的也有道理,再怎么着,自己也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是?
  母亲既是没了管家权,再没有比把中馈交给生母更好的事了。
  毕竟姨娘就自己这么一个女儿……
  丁淑芳虽是闭着眼,心里却是恨极——这个黑了心肝的,亏自己自打失去大姐儿,就把一腔子感情扑在她身上,不过甫一落势,就敢跑来糟践自己!
  缩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捏紧,一下一下感知着那一小节纸头上的寥寥数语——
  小姐身份,侯府起疑……
  便是为了珠姐儿,这会儿也绝不能和这小贱人翻脸。
  终是在程宝茹脸色越来越白,渐渐有些站不住时张开眼睛:
  “茹姐儿一片孝心,娘亲领了。只你年龄也渐渐大了,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可不得学着管家理事?娘亲想着,不然府里的事务,交给你,和宁姐儿吧……再找个牢靠的人,从旁协助……”
  “就只是一点,娘亲心里,虽是认定咱们娘儿俩亲厚,架不住你爹他,却是以为,嫡庶有别……”
  “娘亲不在府里时,便是想护着你些,也是不行了,你可记着,自己小心些,莫要得罪你妹妹,到最后,落得,娘这般……”
  口里说着,两颗豆大的泪珠慢慢沁出眼眶,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庶女被自己宠的早忘了什么是嫡、什么是庶,习惯了高高在上,却猝然间要被最瞧不上的程蕴宁爬到头上,必然是忍不了的……
  再料不到丁淑芳这般为自己着想,程宝茹登时感动的泪眼婆娑,委实后悔不该听了姨娘挑唆——
  毕竟,姨娘管家哪里比得上自己亲自管家
  连带的对蕴宁厌恨之外,更多了些忌惮——之前虽然猜着太太突然被厌弃和蕴宁有关,却远没有丁淑芳亲口证实来的震撼——
  真是让程蕴宁继续得宠下去,这府里怕是再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母女俩正自相对无言,婢女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太太,老爷让奴婢过来看看,东西收拾的如何了?”
  丁淑芳额头“突突”直跳——
  竟然这么大会儿就等不了吗!
  只再如何愤怒悲哀,也只得起身,到了外边,果然车子已经在等着了。
  程庆轩正在外面不停踱步,瞧见丁淑芳出来,明显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
  丁淑芳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若非为了两人的女儿,自己何至于此?只这些话,却是无法吐出口……
  慌得程宝茹忙帮着抚胸口,才不至于厥过去。
  程庆轩也看了过来,瞧见丁淑芳这般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忙上前接住,低声道:
  “芳儿……”
  内疚之情溢于言表。
  这本是两人刚成亲情浓时的爱称,这会儿听在丁淑芳耳里,却是讽刺的紧,直到坐上车,都不愿看程庆轩一眼。
  待得车子缓缓离开程家,才猛地想起,都这么会儿了,怎么不见秦妈妈?不自觉一阵的心惊肉跳……
  看着丁淑芳坐的马车渐行渐远,程庆轩失落之余,又觉着有些轻松,忙不迭上马,再次赶往老宅,本想把丁氏已是去了静心庵悔过连带着想要让蕴宁回来主持中馈的事情禀告程仲,不想却是吃了闭门羹:
  “老太爷外出了,老爷还是请回吧。”
  “外出?”程庆轩怔了一下,刚想问去哪里了,不想门直接关上了。明白这些人定是得了老爷子的吩咐,只得怏怏的带人离开。
  程仲这会儿可不是已到了栖霞山庄?
  昨儿个接到蕴宁派人传来的消息,说是请老爷子过去一趟,有事相商。
  把个程仲担心的什么似的,是以一大早,就往城门那里等着去了。
  一路上心急火燎,好容易来至山庄外面,却是踌躇着不敢上前——
  每隔五日,老爷子都要小心检识一下蕴宁脸上的疤痕,算算时间,可不就是在这几日,应该就能脱落完毕的?
  多年的希冀,一朝将成为现实,老爷子莫大的开心之余,却更多了些提心吊胆——
  就这么几日了,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吧?或者,会留下些印记?
  越想越是如坐针毡。
  所谓近乡情更怯,方才路上急于星火,这会儿却又迟疑不决。
  好容易鼓起勇气,就要上前推门,不想山庄大门却是从里面打开,迎面正走出来一个纤弱少女。
  少女身着烟霞色掐腰对襟外裳,月华色的长裙更衬得人身材高挑。
  两弯秀眉,颦颦如黛,一双凤眸,顾盼生姿,尤其是脸上的肌肤,也不知怎么养的,竟是比刚剥壳的蛋青还要细白柔嫩,即便不施粉黛,依旧美的让人屏息。
  程仲大为诧异,又有些失落——孙女儿既有客人到访,怕不是自己想的那般。
  下一刻又觉得有些不对,实在是这女孩子的眼睛,怎么恁般熟悉?明明这张脸是自己从没见过的。
  正思索间,那少女已是将将来至身前,却是快走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程仲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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