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女医生——珠珠月半
时间:2018-06-23 08:43:43

  遗尿症对孩子心理影响很大,如果心理问题没有解决,即使肾气足了,今后对他行为还是有影响。
  鲁小桥有些担心的抬头看着他爹,害怕这位漂亮温柔的女医生的话,会让他生气。
  鲁大桥绷着脸,瞟了一眼方圆,动了动嘴巴,最后没有开口。
  送走鲁家父亲,又来了两个在疗程中,需要针灸治疗的病人,等病人都走了,方圆回屋里看两个孩子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躺在炕上睡着了。
  聪聪照例像只□□一样翘着屁股趴在那里睡觉,童童则握着两只小拳头放在胸前平躺着。两个人都没有盖被子,方圆上前摸了摸孩子的体温,炕上暖和,还好没有冻着。
  她给孩子盖上被子以后,亲了亲他们的小脸,想起来就快烧完的柴火,正打算拿着砍柴刀出去的时候,发现外面雪已经堆起来半尺深了。
  这时看见已经离开的鲁大桥背着一大捆柴火过来,方圆还没回神之时,他已经把柴火放进灶房,拍拍衣服走人了。
  “小桥爸爸,谢谢你送来的柴火……”方圆冲着离开的背景喊道。
  后来隔三岔五,鲁大桥就会往卫生院这里挑水送柴,家里的锅坑一直是热的,水缸的水也一直是满的,方圆不知怎么感激才好,两个疗程后小桥针灸治疗痊愈,方圆不肯收诊金,但是鲁大桥还是扔下了两只活兔子和一张硝制好的狼皮走了。
  龙关公社可能是社员普遍贫困,靠山吃山,这里不像方圆的老家,对于社员私人打猎并不禁止,只不过经常会宣传不让群众进入深山,怕一不小心没打着猎物,反而落入野兽的肚子里。
  方圆本来想把这一公一母的兔子养起来配种,谁知道陈聪聪一天到晚指着兔子,嚷道:“吃肉!”
  人家鲁大桥以为他喜欢兔子才给他抓活的,谁知小人儿只是欣赏它的美味。最后这两只兔子很快就进了母子三人和及时赶回来的刘医生的肚子里。
  狼皮作了褥子给孩子垫在坑上,刚得了这张狼皮褥子,兄弟两个新鲜的都要往上面躺,一边听妈妈讲狼外婆的故事,后来聪聪在上面尿了一泡童子尿,因为这个不能水洗,方圆只能拿出去晾干,再拿进来的时候,兄弟两个都嫌弃上了,聪聪这个始作俑者都不愿往上面躺,把狼皮推开,扇着鼻子道:“臭!”
  方圆气得咬牙,你自己造的祸,还有脸嫌弃,“等你爸来,让他用。”
  他们离开的时候,陈南方特意留下了儿子没洗过的一件小衣服,说是要留在身边,闻着儿子的味道他才安心。这狼皮褥子上他儿子留下的味道更浓,够他回味的。
  方圆才不承认,她这是吃儿子的醋了。
  方圆以为鲁小桥的尿遗症治好,和鲁家父子不会有什么牵扯了,谁知道一个震得她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鲁大桥托人上门提亲!
  方圆看着媒人一张嘴喋喋不休的和她絮叨着嫁给鲁大桥的种种好处,她的脑门子一阵阵抽疼。
  “别看他长得粗糙嗓门大,但是会疼人,小桥她娘在世的时候,谁不羡慕她,每家的女人都要出去干农活赚工分,就她被男人护在家里干点轻省活,养得白白胖胖,这也是鲁大桥自己有本事,祖传的好手艺,会打猎,家里不愁吃的。小桥她娘是个没福气的,小桥两岁的时候,她去割猪草,被摸下山狼给咬了,小桥娘没了以后,大家伙都劝他再找一个女人,他说是怕娶来的女人会虐待儿子,一直没有再娶。”
  “他家有三间平房,自己养了两头肥猪,一天能赚十个工分,家里老人已经分家,跟着他哥过,你嫁过去以后马上就能当家作主。”
  “你是城里人没错,但是到底带了两个儿子,这女人带着拖油瓶,再嫁本来就难……”
  “真的是鲁大桥托你来提亲的?”到现在方圆还有些不可置信。
  “那是当然的,他亲自上门拜托我的,这事可假不了。”
  “那你们来提这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有丈夫的,我丈夫没死,我们也没离婚。”方圆气笑道。
  媒人惊的从椅子上跳下来:“你丈夫还在?”
  “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
  “那,那我先走了,我再去问问清楚,对不住啊大妹子,这真是搞错了。”媒人无措的离开,差点被门坎绊了一跤。
  不久后,鲁大桥就跑进来了。
  方圆怒瞪他一眼,一脸防备的走出屋子,避开和他同处一室。
  鲁大桥脸上失望而着急:“媒人说你丈夫还在?”
  方圆都不知道作何反应了,她冷冷的看着鲁大桥,点点头。
  “那你怎么一个人带着两孩子出门?”
  “孩子的爷爷在这边,我是先带他们过来探亲,我丈夫请了假以后就会过来接我们。”
  “我听小桥提到,你小儿子说你丈夫已经死了。”鲁大桥有些难堪的解释道,向一个已婚妇人提亲,碰到这样的大糗事他也些慌乱了,真不该听孩子瞎说,“真对不住,我向你赔礼道歉,你就当啥事也没发生过。”
  说完他掉头就跑掉了。
  方圆四下找了一番,从灶房拿出一节干树枝,折断后握在手里,怒气冲冲的找儿子去了。
 
 
第98章 
  “陈聪聪, 你给我过来!”方圆挥着树枝找到了在外面打雪仗的儿子, 把他带回家里。
  童童放下手里的雪球, 和刚结识不久的小伙伴们告别, 急忙跟在后面跑回去,他不知道弟弟惹了什么事, 让妈妈这么生气。
  “你说,你爸爸在哪?”方圆大声的问道。
  陈聪聪被妈妈突然拽回来,正生着气呢,他抿着小嘴看着妈妈,就是不吭声。
  “你为什么说爸爸死了?”方圆挥着树枝作势要打下去。
  “哇……”童童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话, 他放声大哭起来,“陈叔叔没有死,他没有死, 他马上就来找我们了。”
  被童童的哭声唤回了理智, 方圆扔下树枝,过去把童童拉过来抱在怀里, 安抚道:“童童别怕,陈叔叔没事。”
  她是被今天这一出闹剧气到了, 没有了思考能力,才会来责问两岁的儿子, 孩子们之间误传的话,只有鲁大桥这种人才会不细究, 她怎么也被影响了。
  “坏妈妈。”聪聪跑过来, 虎着脸对她道。
  方圆哭笑不得, 捏了儿子最不喜欢让人碰的脸蛋一记,问道:“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陈聪聪不作声。
  “你有爸爸的,是吧?”方圆试探的问道,儿子是不是太小了,离开家不久,就把陈南方忘记了么?
  “笨妈妈。”聪聪不屑的看了妈妈一眼,过去拉着哥哥的手,“走,玩去。”
  方圆虽然好奇,但是也知道,从语言表达还有问题的儿子口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在等待孩子爸到来和行医中度过。
  龙山公社卫生院三名医生,方圆因为是女性,又带了两个孩子,其他两人照顾她,让她留在卫生院坐诊,刘医生和卫生院原有的卫生员定期下生产队出诊。
  在这个缺乏医疗设施的简陋的卫生院里,方圆最怕接到的是需要立即手术的病人,幸好现在她只碰到两个剖腹产手术和一个阑尾手术,一台手术里,她要用有限的器械,一人分担麻醉师、护士职责来完成这个手术,这也是对她的考验,幸好术后辅以针灸治疗,病人恢复情况尚可。
  龙山公社民风彪悍,这里的人个头大、嗓门大、脾气大,不过却是纯朴善良的,社员们直爽真诚,有气当场撒出来,有仇直接开揍,有恩的话也是牢记于心,是以一报十的性格。
  方圆和刘医生来这里以后,很快就成了最受公社欢迎的人了,社员们的陈年旧疾治疗改善、头疼脑热、摔伤骨折都能得到及时的救治,这些他们都牢记在心里,方圆从开始的时候担心柴火不够,水没人挑,现在家里的柴堆得满院子都是,水缸里的水天天都是满的,萝卜、大白菜地窑都快塞不下,时不时还有人朝院子里再扔一捧进来。
  鲁大桥虽然闹了一个乌龙,后来不好意思再出现在方圆面前,不过院子里突然出现的野鸡应该是他偷偷扔进来的。
  龙山公社的人高大,但不表示个个都能打猎弄点野味,大家基本还是靠种地生活,公社的田地不多,每年大家伙分的粮食有限,上交了一部份国家以后,留下来那些也只能够全家吃个半饱。
  所以放眼望去,大部份社员都是瘦骨嶙峋的,高大的骨架子挂着空荡荡的补丁衣裳,冬天没有农活,大家都窝家里不出门,不动的话可以少耗力,肚子不会饿的太快,而且有时候兄弟几个共穿一件棉衣,外面泼水成冰,还是缩在破棉絮的被窝里暖和。
  方圆来这里巡医,有县医院的工资可以领,有卫生部门的全国粮票副食品票据的补助,还有公社的粮食定额供应,收入增加,她肯定不会亏待自己和两个孩子,只是有时候有钱也没地花,她想托人带些精面大米和肉食品进来,但是外出的社员回来,愧疚的把钱和票子还给方圆,告诉她没买到。
  社员外出也只是去周边公社或县上,冬季这个时节,粮食和肉食市面上也很少见到,肉食供应店是从凌晨就有人开始排队的,没几个小时就被人抢购一空,大米在北方本来就比较少,没买到也不奇怪。
  只是方圆想到每次等着吃大米饭的童童,就有些心疼,小家伙跟着他们已经吃了两个月面食了,现在的动物馒头也已经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这会儿,他把中午没吃的小猪馒头留了下来,递给了他新交的好朋友喜宝,这个黄色的玉米面馒头在童童看来难以下咽,却是喜宝眼中的最好的美食。
  “放在火上烤一烤……”童童这样建议,但是他的小伙伴早就迫不及待的往嘴巴里塞了。
  “是甜的!”喜宝惊喜的叫道,很快他没时间说话,埋头解决这个他没吃过的美味。
  童童看着他的样子,怀疑他们吃的不是一样的东西,他有些心虚,自己真的是一个挑食的不乖的孩子么?
  这时房门被打开,一阵风雪带了进来。
  “童童,又有朋友来找你了。”
  方圆身后跟着几个人公社的孩子,五到八岁的年纪,个个冻得跺脚搓手,一进屋以后,几双眼睛都朝喜宝望去。
  喜宝吃的更快了,这时被馒头噎到,他突着眼睛猛拍胸膛,方圆看到,连忙过去给他拍了拍,倒杯水让他喝下去。
  童童心虚的看了妈妈一眼,他当时不想吃这个馒头,借口说是晚点再吃,现在把它给了喜宝,妈妈不知道会不会怪他。
  方圆含笑道:“妈妈在灶里焖了一些土豆,这会儿应该熟了,你帮忙去拿过来和朋友们一起吃。”
  童童高兴的点头。
  几个孩子围着火盆吃土豆,吃好土豆,围成一圈开始玩扑克牌和弹石子游戏,现在诊室没有病人,就让他们在这里玩了。
  方圆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发现聪聪已经醒了,坐在炕头有些发愣,他的小脸睡得红通通的,小眼睛似睁非睁,方圆过去把他抱起来,聪聪窝在妈妈的怀里哼哧。
  “睡醒了没有啊?”方圆轻轻的摇了一下儿子问。
  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
  “聪聪,你想不想爸爸,妈妈给你读一封爸爸的信吧。”来到这里以后,她给家里去了一封信,留了地址后,陆续就从老家收了好几封来信,都是痴心爸爸陈南方寄过来的,信里大篇文字都在念叨他的宝贝儿子。
  见儿子没反应,方圆抱着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沓信件,拆开一封读起来。
  “贤妻佳儿,启信佳……”方圆一边读着陈南方抓耳挠腮写出来的文绉绉的来信,一边和儿子解释意思,跟他说爸爸对他的思念和记挂。
  念好信以后,方圆的每日一问又开始了,“爸爸叫什么名字呀?”
  这些日子她时不时就问一下这个问题,主要是被前段时间的闹剧刺激到,怕儿子把陈南方忘记。
  “烦!”陈聪聪虽然说话几个字的蹦,但是知道的词还挺多。
  方圆以为自己听错,她问:“聪聪,你是说妈妈烦?”
  “烦,妈妈。”聪聪在她怀里抬头看着她道。
  方圆伤心的想把他扔下去了。
  “你觉得妈妈烦,妈妈也觉得你烦。”方圆赌气道。
  陈聪聪这时主动伸出小手摸了摸妈妈的脸,方圆的心又暖和过来了,她把儿子放在炕上,找出纸和笔,对聪聪道:“我们给爸爸写信吧,你想爸爸的话,就催他一下。”
  聪聪看了妈妈一眼,然后低头对着信纸——大大的吹了一口气。
  方圆愣住了,继而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东倒西歪,她叭唧一下亲了儿子脸蛋一口,对聪聪道:“傻小子,你可真可爱。”
  新年一天比一天近了,社员们开始置办起年货,各家各户贴上了革命化的春联:“人民公社千家福、社会主义万载春”“忆苦思甜永远不忘GCD、展望未来更加热爱最高领袖”……
  方圆托外出的刘医生带了年货回来,大都是孩子们喜欢的零嘴。
  进入腊月,热闹的杀猪年开始了。大部分人家都要杀猪,完成国家的一户一头猪的派购任务,小猪自己留着过年吃了,大一点的杀完再卖一些换钱。每家杀猪,一来解决一年的油水(这里每个社员一年只能领到3斤豆油),二来过年了,忙了一年给自家改善一下生活,也请老亲少友、生产队头头们吃一顿,方圆和刘医生也经常被热情的社员拉过去吃杀猪菜。
  每次有社员家里杀猪,方圆总会去买一些猪骨头、猪肉回来,冻在地窑里备着,腊月以后家里每天都有肉吃,馒头做成肉包子以后,薄皮嫩馅,童童的食欲又上来了。
  因为方圆手头松,对孩子也大方,卫生院这里聚集的孩子越来越多,童童会把好吃的省下来分给朋友们,聪聪这个滑头就不一样,他经常会用肉包子和糖果引得孩子打架,方圆每次看到,气恼之余又有些心虚,这事以前爱丽也常做,聪聪的这个毛病,不能推到陈南方身上了,可能是自己这边的问题。
  在童童问了无数次爸爸什么时候来的时候,终于在小年夜的这一天,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扛着大包,踩着积雪,行色匆匆的往龙关公社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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