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
“阿姨叫我来吃饭啊。”
沈钦从轻轻“噢”了一声。
沈阿姨也探出头来,看到沈钦从,笑道:“快换衣服洗洗手,这个我做不好。”
沈钦从听了,去里面换了身衣服,又仔细洗了手进了厨房。
三个人在厨房忙着,能做的几乎都让沈钦从做了。
池以柔并没有太插上手,只是帮了一点小忙。
饭菜上桌的时候,倒是她端上去的,也就这个她有把握不帮倒忙了。
席间一直是池以柔和沈阿姨在说话。
沈钦从就默默地吃东西。
只有在沈阿姨问到他的时候,才说上一句。
桌上有鱼,之前在公司,有鱼的时候,沈钦从都默默帮池以柔把刺挑出来。
今晚却很礼貌地保持了界线。
沈阿姨也没有说类似“这个菜离得远,钦从你帮柔柔夹一点”这种强行让两人互动的话。
这是池以柔最喜欢沈阿姨的地方,永远有分寸,不让人觉得尴尬。
席间还算和洽,池以柔没有任何不适,沈钦从也未主动找话。
吃完饭,沈阿姨打发沈钦从去洗碗。
厨房水声哗啦哗啦响,让外面人说的话很难传进去。
沈阿姨带着池以柔进了里面坐。
她拉着池以柔的手,思忖许久,才轻声说道:“柔柔,是不是那小子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阿姨。”
沈阿姨的声音很暖很柔:“阿姨其实不该跟你说这些,你们都是大孩子了,感情上的事也都是你们自己的事,阿姨不该介入。可……”
沈阿姨欲言又止。
“阿姨您说。”
“可这孩子这几天状态实在不好,问他什么也不说,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很担心。柔柔,他要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你就告诉阿姨,阿姨帮你罚他,或者你打他骂他都好。阿姨是真心希望你俩能好好的,前阵子还梦见你俩要结婚了……”
池以柔心中轻叹。
听沈阿姨这话中的意思,看来沈钦从一直都没跟沈阿姨说他们已经分开了。
尽管池以柔觉得这件事不能由她说出口,可也不好一直让沈阿姨这么误会着。
她挣扎了好久,才开口:“沈阿姨……其实我俩早就,分开了。”
沈阿姨听到这话时的惊诧难掩。
“这孩子一直都没跟我说过。”
“他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对不住你。”
“没有,阿姨,我们没什么矛盾,分手挺和平的。”
沈阿姨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情况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只当是两人闹了不开心,没曾想……
池以柔看出沈阿姨脸上难掩的低落,她轻声劝慰着。
沈阿姨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叹息着说了句:“怎么会这样……”
两人坐着,谁也没再说话。
沈阿姨能清楚感觉到沈钦从情绪低落与池以柔有关,可没想到两人都分开这么久了。
这中间的事她也丝毫不清楚。
可是看着儿子日渐消沉,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柔柔……”
“阿姨。”
“他要不是犯了难以容忍的大错,能不能……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要是再惹你一点不开心,阿姨以后不会让他再踏进这个门。”
池以柔垂眸许久,“阿姨,给我一周时间考虑一下好吗。”
“好,好。”
离开的时候,沈钦从跟着换了鞋,默默陪池以柔下楼。
在电梯里,他稍带歉意:“我不知道我妈叫了你。”
池以柔抬头看了眼沈钦从这副努力遮掩也掩不住的憔悴模样,冷声道:“你这副模样,就不要回家让沈阿姨担心,你妈妈身体很好吗?”
“我没回……是我妈去了我那儿。”
出了电梯,池以柔拉开驾驶室车门。
“我送你?”
“你这副样子能开车?我要是保住小命要紧。”
池以柔把腿挪进驾驶室。
她没急着关门,只是慢慢地系着安全带。
她低着头问了一句:“你真的还想跟我一起?”
“我没事儿,我过一阵儿就没事了……你不用觉得……”
他没往下说。
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要是你同情怜悯想要施舍感情,是不必的。
池以柔一听这话。
没想到还真是因为这个?
原本她还想跟沈阿姨说未必是这个缘故呢,让沈阿姨再问问。
“报答恩情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不会傻到拿自己的终生幸福报恩。既然这样也好,我本来还打算说给我一周时间考虑考虑,看来不用了,那我先走了,你好好调整状态,别让阿姨担心。”
说完,池以柔就要关车门,却被沈钦从一把抓住车门。
池以柔试了两次都没能关上。
“你干嘛?”
“我愿意。”
“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我愿意”让池以柔有些懵。
“我愿意等你考虑。”
原来是这样。
池以柔垂眸片刻。
“好吧。”
池以柔应了一声,回身在车里不知道找什么。
一小会儿,她拿出个东西按在沈钦从脸上。
“好好休息,要是一周后你还是这副糟心模样,就算了。”
说完,池以柔拉上车门,绝尘而去。
沈钦从低头看了卡刚才池以柔按在自己脸上的东西,才发现是一片面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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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公司的事情突然就多了起来。
池以柔是既然去公司了就亲力亲为的典型。
金鸽儿打电话给池以柔的时候,还说她:“你知道诸葛亮是怎么死的吗?”
没等池以柔回答,她就接着说道:“累死的,我看你也不远了。”
其实金鸽儿心里知道,池以柔又专心工作,或多或少和沈钦从有些关系。
她只当是池以柔又陷了进去。
她心里心疼池以柔,嘴上又不好说什么。
生怕池以柔某一瞬间忘了好受些,结果自己一个嘴欠,又让池以柔想起来了。
还真是冤家。
金鸽儿有时候都觉得,这俩人一定是前世相互亏欠,这辈子才这么纠缠不清。
她没事儿就去公司,坐在池以柔办公室里陪着她。
可出人意料的,池以柔的状态看起来竟还不错。
金鸽儿心想,果真受过一次伤,第二次就没那么难过了。
池以柔偶尔抬头,看到金鸽儿一脸悲戚地看着自己,都觉得心里发毛。
最后她忍不住问道:“金鸽儿,你怎么了?”
金鸽儿赶忙说道:“没,没。”
池以柔心中虽不解,可手头工作压着,也没有多余心思去刨根问底。
只想着等手头工作做完,带着金鸽儿去吃点东西,再细问问。
这两日池以柔睡得安慰,吃得也不错。
她没把太多心思放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和沈钦从继续上。
想是没有用的。
她就想在一周后见到沈钦从时,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当是做决定了。
她想听从自己的心。
把手头工作做完,池以柔带着金鸽儿出门。
没曾想一出公司大门,竟然看到了沈钦从的车。
金鸽儿是认得沈钦从的车的。
一看之下,她也没好奇心了。
她只想着不要耽误二人,转身找了个由头就跑。
池以柔看着莫名其妙拔腿就跑的金鸽儿,叫都叫不回来。
沈钦从下了车,从后车座拿了一个大盒子。
池以柔看了一眼沈钦从,发现他状态还真的恢复的不错。
又有点之前让人一见心动的感觉了。
池以柔看着沈钦从抱着递过来的大盒子,问着。
“这是什么?”
“我妈让我给你送的吃的。”
这盒子是个礼盒,盖了盒子盖 ,又打了蝴蝶结。
池以柔只瞥了那么一眼,就知道这么浮夸,绝非沈阿姨让送的。
“你可真有诚意,上来就骗我。这真是你妈妈让你带来的?”
“对不起,是我。”
“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说谎,以后呢,真在一起呢,天天骗我?”
“我怕你不想见我……”
“别找借口。”
“我以后绝不骗你了。”
池以柔看了一眼那个大盒子,接了过去。
“我刚刚静下心,想要考虑这件事,你一来,又乱了,再等一周吧。”
沈钦从听完这话,猛地看向池以柔。
“不行吗?”
“……行。”
沈钦从心情明显有些低落,他欲言又止,最后低声下气地说道:“我都已经来了,也受到惩罚要多等一周了,可以和你一起吃个晚饭嘛?”
池以柔抱着大盒子转身往公司走,留下两个字。
“不能。”
沈钦从看着池以柔离去的背影。
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转身开车门上车离开。
最近他一直在住公司,偶尔状态好的时候也回母亲家。
那个他和池以柔一同住过的房子,他没有再回去。
最近公司也忙,还好工作够忙,可以麻痹自己。
可到底是不同的。
他在一次调香过程中,第四次拿错香精的时候才意识到,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适合做这么精细的事情。
BLAUEN近期筹备在中国建一个调香基地,和自迩投资以及……池以柔的公司合作。
他虽然不直接参与,但也是项目的顾问。
还好不太需要集中注意力。
所以近期他把工作的重心都放在了那里。
虽然有工作分神,可也算是度日如年。
上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他母亲要做手术。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
眼见着临近见面的日子,他心中反而没了期待。
不仅没了期待,反而有点恐慌。
他就是像是一个等待审判裁决的刑囚,等待过程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凌迟。
算起来,这已经是倒数第二天了。
后天他就能找池以柔要个答案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敲,进来的是与他一同到基地工作的助理——Jewel。
“先生,自迩投资的秦绍辉秦先生来了,Bastien让我过来请您。”
Bastien是这边的基地负责人,中文一般。
虽然有翻译,到底还是不大好沟通的。
调香方面Bastien也不大懂,真涉及这方面,还真得由他来解释。
沈钦从知道自迩投资和金鸽儿、池以柔关系匪浅。
这次投资也是自迩投资带着她俩一起的,所以也不怠慢,当即起身,跟着Jewel过去。
一进会客厅,沈钦从脸上刚挂上礼貌的笑。
他目光稍稍一顿,登时笑不出来了。
沈钦从转身就走。
Jewel飞快地和屋里在坐的各位道了声歉,转身追了出去。
“先生,先生!”
沈钦从停下脚步。
“先生,您去哪儿?客人都等着您呢。”
Jewel一脸懵。
她不知道沈钦从怎么好好的突然转身就走。
她有些无措,轻声劝着:“先生……”
沈钦从立了一会儿,“走吧。”
Jewel这才镇定下来,一脸职业微笑跟在沈钦从身后往会客厅走。
沈钦从再次进去,秦绍辉笑着站起身。
沈钦从带着歉意往前走了两步,和秦绍辉握手。
“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儿,出去处理了一下,久等了。”
说话时,沈钦从的目光往秦绍辉旁边瞟去。
旁边不是别人,赫然是池以柔和金鸽儿。
看到秦绍辉握了手,金鸽儿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和沈钦从握了一下。
倒是池以柔大大方方的。
只是两人的手轻轻碰了一下,就很快移开了。
秦绍辉问了一些很专业的问题,沈钦从一一作答。
金鸽儿是全程梦游,只是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丝毫不失礼。
池以柔比金鸽儿专业多了。
她认真地听着,偶尔还会提出个问题。
回答池以柔问题的时候,沈钦从明显耐心更足。
就像教小孩子学习一样,一点一点把晦涩难懂的都解释得清清楚楚。
其实池以柔听着调香方面的东西并不觉得难懂。
再怎样,她也和沈钦从一起了三年。
这期间或多或少都接触了一些调香方面的知识,比秦绍辉要易懂多了。
Bastien是知道沈钦从很有耐心的。
没有耐心的人也很难在调香上有什么造诣。
只是如此有耐心的沈钦从,他还是第一次见。
基地这边大概只有Jewel才知道原因了。
刚去和合的时候,她不知道沈钦从和池以柔的关系,还拦过池以柔。
拦了一次,就知道池以柔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