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子歌憋住了想要说脏话的冲动,而且的确——没有任何规则。导演组也只能耸耸肩,示意一切照常拍摄不需要暂停。没办法,有这个小祖宗在,少了那么点拘束他就可以搅起腥风血雨。
顾子歌叹气,两个人至好埋头再去找钥匙。
傅冽拿着钥匙,乔迩跟在后面,他不停地按动着启动车和锁车按键,终于发现了角落里面一辆车,闪烁着光。傅冽跑上前,打开车门。
“终于有车坐了。”乔迩伸了个懒腰。
“你别挡着路。”
“你傻站着干什么呢?”
“嗯?”乔迩看着傅冽一直站在那里,奇怪地走过去,凑过去看。
此时,车子上面贴着几个大字,乔迩眯眼,定睛聚焦一看——
恭喜你们,你们的交通工具是轻轨。
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是轻轨站在哪里,以及该在哪一站下车等等。纸上面,卡着两张轻轨单薄的票,在寒风中,看上去甚是凄凉。
来得太快,去得太快。
人生就是这样的大起大落。
没办法,两个人只好欣然的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傅冽将车窗上贴着的白纸撕下来放在口袋里面,乔迩拿着那两张票。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两只手缩在口袋里来取暖,向着轻轨站的方向前进。
傅冽看着走在前面的小身影,她的长裙贴着腿,另一边随着风被吹得放起来,她两条腿很细,黑色的丝袜是唯一可以御寒的,上面宽松的连帽衫似乎将风全部灌了进去。刚刚还好,不知道为什么前往轻轨站的路上风这么大。
可能是风口吧。
她那么小一点,被风吹跑了都不为过。
傅冽上前,垂着头道:“围巾给你?”
“摄影机还拍着在呢。”乔迩小幅度地摇摇头,轻言细语道,“到时候,你那一紫禁城的老婆粉,不把我撕成一条条的,放到油锅里炸成油条。”
“……”傅冽紧抿着嘴唇。
片刻,他道:“你走我后面。”
他的声音很小,嘴巴被围巾遮住,就算是拍摄组的人也不知道,刚刚傅冽到底和乔小花说了什么。只知道乔小花貌似脚步放慢了,跟着傅祖宗的屁股后面走。
走了大概五分钟,终于过了风口。
检票,在异国他乡,两个人可以放肆地乘坐任何交通工具,这种轻松与自由,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在喧嚣混乱的娱乐圈里面,完全没有自由可言,到哪里都有私生饭相随,这样的随意感,也是傅冽愿意参加这种节目的原因。
节目组包下了那一列车厢,就只有两个人坐在车上。
此时的阳光正好,照在乔迩的头发上,可以看到杂乱又可爱的绒毛。她向后靠,似乎可以融入到光芒之中。她的皮肤,像是半透明的一样,微微凹陷的眼窝,深色的眸子,都在阳光的调和下,温顺又迷人。
她看着外面,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傅冽原本想靠着睡觉,但看着乔迩,看着看着,就毫无困意了。
很快就进入了一段冗长的隧道,两边只有漆黑的石壁,什么都看不见。两个人并不知道接下来会迎来什么样子的光景。他们不知道旁边车厢的情况,也不知道,这个轻轨才是最大的奖项。
被誉为,全世界最美的十大路途之一。
天光乍泄。
外面的金色像是山水墨画般转开,卷轴一点点的铺平。外面,雪山,阳光,流云,地上,波光粼粼的溪流,像是水蓝色的绸缎绣上了碎钻一般,穿插在颜色素雅的矮楼之间,像是星河流淌,房屋像是伫立在星星之上。
美不胜收。
她的眼睛里面装满了,那些圣洁的美景。
她的脸,在傅冽眼里,似乎也是美景之一。
他扫视旁边的摄影组,其他人也都看向他。傅冽抬头,不着痕迹地挥了挥,示意现在拍摄暂停。
谁都不能打扰,他的美景。
傅冽上前,站在乔迩旁边。
外面的景色太美,溪流的秀丽和雪山的磅礴融汇在一起。美丽得难以忘记其魅力。还真是人生大起大落。这或许就算是运气决定命运。
外面的景色飞快的掠过,生怕会遗漏下一些纯洁又魅力的景色,她手肘撑在玻璃窗前,看向外面。
突然,乔迩转过头。
“美吗?”她激动得问道。
“美。”傅冽回道。
乔迩笑,笑得特别烂漫。
多久,没看到乔迩这样的笑,像是清晨的甘露加了点酒那般,软糯却又吸引人。他想要仰起头,一口气干了这杯水。
鬼知道,这几年,他是多么想要,想要见到这样的她。
第10章 解释 尽在不言中
列车向着城市飞驰,隔着群山,可以看到鳞次栉比的楼房。此时,摄影的人都已经离开,整个车厢里真真正正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脱离了节目,傅冽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在工作状态之外,他靠在一根扶手上,伸出手懒散地理了理围巾。
闭上眼睛。
这几天他在干什么,自从重新邂逅了乔迩之后,他仿佛忘记了一切过往的事情,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整个心情都是轻盈的,轻盈得像是羽毛一样随着微风飘舞。回到了同桌的时候,随意又愉悦的斗嘴,看着她笑。
睁开眼睛,她灰蓝色连帽衫下面,墨绿色的百褶裙俏皮地晃着。
列车划过轨道,轮胎与金属激烈地摩擦,发出独特却又尖锐的声音。这样的声音,横穿过傅冽的脑海,将他的记忆牵引住,牵引到了几年前。那是高三的时候,他已经很久没有去上学了,学校的日子很无聊,卷子比雪还要白,老师的骂声麻木到模糊,黑板上,红色的粉笔狰狞地写着高考倒计时。
对傅冽来说,都是空的。
他蹲在校园附近的小店门前,用几个钢镚买了被啤酒,喝了起来。看着远处荧光色的孤寂身影,是扫雪的人拿着枯树枝做的大扫帚在扫雪。
这是没有乔迩的第一个冬天。
几个狐朋狗友跑过来,也蹲在小店的门口蹭着暖气,几个人谈天说地,一会儿说到混完高中后要干什么,一会儿又说到班上哪个妹子的奶子巨大。而傅冽,就安静地,安静地看着扫雪人扫雪,然后喝完啤酒。
他瞥见,不远处有一个绿色的邮筒,被雪覆盖了表面。
“傅哥,看什么呢?”一个同伴见傅冽半天没说话,问道。
“那是邮筒?”傅冽在冬阳下眯了眯眼,声音飘着问道。
“对。”
“寄信的?”傅冽问道。
“傅哥,你这不是废话吗?”一个同伴回道,“难不成还是用来收垃圾的?”
傅冽站起来,拍来拍手上的灰,将易拉罐放到垃圾桶里,走进了刚刚的那家小店,眼神在琳琅满目的商品前游走,最后,貌似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启唇问道:“有可以邮寄的纸吗?”
“有有有,有几张明信片。”老板热情地拿出几张明信片摆在柜台上面,“卖得便宜,小哥你看看这上面的图案,都不是批发的,以前到处玩的时候收集的一些,你要是需要——”
“这个。”傅冽打断老板即将滔滔不绝的演讲,随性地指了一张,从校裤口袋里面拿出几个钢镚,放到玻璃柜台上,柜台与硬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有笔吗?”
“有有有。”
“借一下。”
老板拿出笔,傅冽拿过来,看着白净的卡片,一时间写字的手顿住,然后,潦草地在明信片上写着字。他的字本不差,有着锐利的笔锋,可此时,他似乎要把负能量全部发泄在字上,每一笔,都带着烦闷。
白色的卡片上,潦草地写着——
我是傅冽。
然后顿了一下,又提笔,字更加潦草——
你他妈给我回来。
他拿起明信片,向着邮筒走过去,几个同伴跟在他后面,提醒道:“傅哥啊傅哥,寄信是要贴邮票的啊,还要写地址的,你这寄也寄不出去啊。”
“傅哥,你这真寄不出去。”
“所以呢。”傅冽将信投进去,不耐烦地颦眉。
他早知道寄不出去,他写的那些话,都他妈是个屁。
如果高二那年,乔迩没有离开,他绝对不会去干那样的傻事。他以为她永远不会回到他身边,直到那次酒吧见面。那是多少个冬天后,多少次经过那个邮筒,多少次,去思考那个不知去向的信。
他克制了。
睁开眼睛,他看着乔迩,外面的风景,美得一塌糊涂,包括她啊。乔迩转过身,看着傅冽,其实从见面到现在,两个人都默契地将过去的事情忽略掉,像是重新开始新的相遇那般。可现在,这个场景下,眼神一对上。
乔迩转过头,傅冽歪着头看她,跟那种挑逗的注视不同,是很认真地在看。
“我想要个解释。”
突然,傅冽与场景格格不入的语言打破了原本的气氛。
“嗯。”乔迩点点头。
“我想要一个,你当年不告而别的解释。”傅冽看向她,眼睛明亮澄澈,装着远处的雪山,声音沉而柔和。
“情势所逼。”
四个字作为答复。
直到离开的那天早上,乔迩才知道自己要离开了。那时候走得实在是太急,基本上就是一段颠沛流离的逃亡。原本做生意的父亲生意失败,欠下巨额赔款,为了躲避那些催债的夺命追击,只好离开这座城市。
这几年,债务已经差不多还感觉了,父母习惯了下面住的城市,没有了以前跌宕起伏的大生意,做着稳定而轻松的工作。
“我爸爸欠债了,如果不走,我们一家人会被打死。”
傅冽沉默了。
外面的风景依旧很美,列车进入了城市里面,穿梭在建筑物之间,可以清晰地看清这个城市的风貌。就算是现在这个高峰期,路上的汽车仍旧很少,反而是行人横道上的人多了起来,就算是人流密集的地方,也井然有序,一尘不染。
“你走后——”
“嗯?”
你走后,我基本不再想去学校,没了动力。
“你走后,妈的再没人帮着作弊了。”傅冽挠了挠头发,眼神飘忽。
乔迩笑。
快要下车的时候跟拍的重新就位,在轻轨站的门口,又一个穿着玩偶服装的工作人高高地挥舞着任务卡,乔迩上前拿过任务卡,而傅冽再次挥了一拳头,碰歪了玩偶头套,工作人员立马手忙脚乱。
低头,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乔迩与傅冽一起看着任务卡。两个人的脸凑得很近,镜头拉近,在镜头里,摄影师突然发现,这小祖宗,哪里他妈在看任务卡,那眼神,每秒至少两次飞到乔小花的脸上。
哎,不愧是傅冽,这细节上的演技都这么好。
简直了,甜得跟什么似的。
上面黑底白字,写得简洁而清楚。
“作为《together》的一员,play together!带着路人一起玩!请在城市里面寻找路人帮忙,做一道J国特色的菜品,菜谱在xxx地,请速速前往。记住了,要在十二点半前到XXX地集合。你问经费?不存在的。好了,加油吧!”
……做菜???
看完任务卡,两人默契地看向对方。
看着对方憋笑的表情,已经是一场灵魂的拷问。
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小祖宗:你以为我在演,其实我是情不自禁:)
第11章 少年 抬下巴
做菜?难道有会做菜的小祖宗吗?当然是没有的。
摄影大哥看着前面的两位,一个裹着围巾两只手揣兜像是在散步一样,另一个仰着头,墨绿色的百褶裙飘来飘去,黑板相间的帆布鞋在沥青路面上跳过来跳过去。摄影师故意隔着很远的距离,因为刚刚凑近的时候,两个人的对话着实是,一言难尽。
“这什么玩意儿?”乔迩挥着手上的任务卡,高高地将手举起来,然后在离傅冽的脸很近的地方晃来晃去。
“自己看,上面写的是中文。”傅冽差点被乔迩用任务卡扇了一耳光,脖子向后猛地躲了一下,用手挡开乔迩挥动的手。
“我看得懂。”乔迩还在情不自禁地挥舞着任务卡,仿佛如果不把这小祖宗扇一耳光,双手就不舒服一样。
傅冽没办法,夺过乔迩手上的任务卡,放在口袋里,低着头问道:“看得懂还问我?”
“你这么冷静?你会做菜?”乔迩瞪大眼睛看向傅冽,手上的任务卡被拿走了,只好把双手缩到宽大的连帽衫袖子里面,看着傅冽沉默了,乔迩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神色黯淡下来,“你比我还不靠谱……你以前连方便面都是我帮你泡的,呵。”
傅冽扫过来一个极淡的眼神,懒散地动了动嘴唇:“知道就好。”
理直气壮,心安理得。
另外一个J国本土的摄影师仍跟在两人的旁边拍来拍去,可两人只要一开始对话就仿佛不在录节目一样,讲起话来完全一点顾忌这玩意儿是要播到电视机上面的。
“那怎么办?”乔迩无可奈何。
“随缘。”傅冽心态平和。
“输了输了。”乔迩不爽地跺脚,狠狠地踩在地面上。
“小输小赢。”傅冽打了个哈欠,再次把脑袋往围巾里面缩了缩,两个人就在路上像是散步一样,旁边的跟拍导演都恨不得冲上来提醒两人:能不能看看任务卡,能不能按线路进行节目!
算了,没得聊。乔迩迈开步子,抿着唇不再说话。
傅冽稍稍加快步伐,跟上去,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么在乎输赢?”
乔迩看了一眼傅冽,他的眸子底下蕴着浅浅的笑意,像是雪山旁的流云,那样缥缈,像是雪地中还未结冰的一汪泉水,在日光下波光粼粼。
缓了下,她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赢可以……”傅冽拖长尾音,像是酝酿着什么大计划一样,“这儿有个法子,但这儿也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