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瑜也不清楚,苏怀瑾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别说是薛长瑜了,苏怀瑾也十分信任冯北,冯北的作风和口碑,有目共睹,他绝不会是一个乘人之危,强占女子的人。
薛长瑜听着皱起眉来,说:“你的意思是说?”
苏怀瑾说:“说不准是有人陷害冯北,但是这事儿,还要等冯北回来了,仔细问问清楚。”
就这光景,正好冯北从外面大步跑进来,他一身都是汗,侍卫的衣裳已经湿透了,大冬日里的,热汗滚滚的顺着鬓角淌下来,那面儿祁老九和吕彦全都来了,跟着快速跑进来。
苏怀瑾连忙说:“吕先生,快这边请。”
众人大多是男子,也不好跟着进去,只好在门外候着,苏怀瑾带着吕彦走进去,冯北也想进去,但是又觉得没脸进去,急的狠狠攥拳,发狠的砸了两下旁边的墙壁,拳头的关节顿时裂开,鲜血长流,他却浑似不知道疼一样。
苏怀瑾带着吕彦进去,已经放下床帐,吕彦看不到云安郡主的模样,此时云安郡主竟然已经醒了,似乎十分害怕,蜷缩在榻里面,隐约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苏怀瑾心急如焚,让吕彦稍等,走过去掀起床帐一角,低声安慰说:“郡主,郡主不必害怕。”
云安郡主吓了一跳,不过苏怀瑾声音温柔,也没有恶意,云安郡主起初很是害怕,不过后来也就好了一些。
苏怀瑾让她躺下来,低声说:“郡主发热了,怀瑾寻了大夫,令大夫给郡主瞧一瞧病,只是诊脉,有帐子隔着,郡主不必害怕。”
云安郡主脸色惨白,咬着嘴唇,勉强点了点头,这才躺下来,苏怀瑾在她手腕上搭了帕子,随即对吕彦说:“吕先生。”
吕彦点了点头,隔着床帐,给云安郡主请脉。
吕彦不知云安郡主到底什么情况,不过显然云安郡主脉象很乱,受惊过度,而且还发了热,虽吕彦不知具体怎么发热,但是到底也能开出药方来,先把热退下去再说,不然云安郡主这身子板,绝对禁不起折腾。
吕彦诊脉之后,连忙去开药方,对苏怀瑾说:“不知郡主……有没有外伤,我先开汤药,吃两副看看效果,应该就会退热,具体的……”
吕彦说到这里,也不好再说,毕竟云安郡主的手腕上也都是红色的痕迹,吕彦虽不多说,但是到底看出了一些。
苏怀瑾尴尬的点了点头,说:“多谢吕先生了。”
“不必言谢。”
吕彦说着,正要收拾药箱,结果就在这时候,“呼——”一声,一阵疾风吹来,一猛子将床帐吹得翻了起来。
床帐“哗啦哗啦”的卷起来,就在这一刹那,吕彦正好抬头,就看到了躺在榻上,一脸憔悴的云安郡主。
“啪嚓!!!”一声巨响,吕彦显然吃了一惊,直接将药箱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随即竟不顾失态,一步踏上去,猛地掀开帐帘子,一时间,吕彦和云安郡主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足足吃惊,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吕先生?”
苏怀瑾不知吕彦怎么回事儿,连忙跑过去,吕彦这一刹那,从震惊到冷静,瞬间恢复了正常,只是额头上竟然出了一些冷汗。
苏怀瑾忙说:“吕先生,怎的了?”
吕彦则是淡淡的说:“不,没什么,方才吕某失态,认错人罢了。”
【第73章】
吕彦的药箱打碎了,这么大动静,外面听的清清楚楚,众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端,连忙全都冲进来。
苏怀瑾赶紧把帐帘子给云安郡主拉好,那面薛长瑜已经冲到外间,但又不敢贸然进来,只是朗声说:“瑾儿,可有什么事?”
苏怀瑾连忙说:“无事,不必进来。”
薛长瑜这才松了口气,众人也没有退出外室,全都守在外面。
苏怀瑾狐疑的看了一眼失态的吕彦,吕彦已经回过神来,俯下身去捡地上的东西,把掉出来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塞进药箱里,然后快速的往外走。
吕彦走到里外间的门边上,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有帐帘子隔着,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吕彦仍然看了一眼,这才提着药箱退了出去。
祁老九也在外面守着,看见吕彦出来,连忙说:“怎么的?那么大动静?”
吕彦淡淡的说:“是吕某一个不慎,把药箱摔在了地上,实在是失礼。”
薛长瑜说:“刑国郡主怎么样?”
吕彦恭敬的回话说:“发热比较严重,不过吕某已经开了药,吃两副汤药,应该已经无碍,剩下的……”
剩下的,吕彦也不用明说了,想必薛长瑜已经明白了。
吕彦退出去之后,内室里只剩下了苏怀瑾和云安郡主,苏怀瑾走过去,隔着帐帘子说:“郡主,怀瑾令丫鬟去给您熬药,郡主若是乏了,先闭眼歇息一会儿。”
她说着,帐帘子里先是一阵安静,随即云安郡主的声音有些沙哑,也很温柔,低声说:“有劳苏姑娘了。”
苏怀瑾说:“刑国郡主言重了。”
苏怀瑾确定郡主无事,这才退出了内室。
她一退出来,所有人都围过来,说:“怎么样了?”
苏怀瑾先摇了摇头,示意众人出去再说,随即第一个走出房舍,其他人也快速跟上来,大家全都退出房舍,苏怀瑾令丫鬟拿着药方去煎药。
这才说:“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
这里是驿馆,除了刑国的使臣之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国家的使臣,因此绝对算是隔墙有耳的地方。
薛长瑜连忙引着众人,在旁边的院落找了个空房间,众人走进去,全都落座,唯独冯北垂首站着,额头上还有很多热汗,不停的往下滚。
薛长瑜连忙说:“刑国郡主如何了?”
苏怀瑾叹了口气,说:“除了发热,似乎还很惧怕。”
他这么一说,冯北突然“咕咚!”一声,又跪在了众人面前,不过这次一句话没说,只是垂着首,而且一脸悔恨。
祁老九一头雾水,都懵了,说:“唉,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清不楚的,刑国郡主发热,不该请御医来么?怎么神神秘秘的叫冯北来找吕彦?”
薛长瑜叹了口气,犹豫再三,还是将事情与祁老九和吕彦说了,毕竟吕彦是大夫,若不让吕彦知道,恐怕药不对症。
祁老九听,睁大了眼睛,平日里一双棱角分明的虎目,此时瞪得跟铜铃一样,震惊的看着冯北,说:“冯北!你……你不要脑袋了?!”
冯北跪在地上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有些粗重。
吕彦则是眯了眯眼睛,意外的冷静沉默,说:“吕某再给郡主开两个成药,驿馆的药炉里肯定有这些个,取了药,给郡主涂在伤患处便可。”
吕彦说着,当即又拿起笔来,写下药名,递给苏怀瑾。
苏怀瑾接过药方看了看,抬起头来又看吕彦,迟疑的说:“吕先生方才失态,可是认识云安郡主?”
她这么一说,祁老九更是惊讶,说:“啊?吕彦你认识刑国郡主?”
吕彦淡淡的说:“并不认识,方才不过认错了人。”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苏怀瑾总觉得,吕彦和云安郡主之间,似乎有些小道道儿,毕竟当时帐帘子掀开的一刹那,吕彦和云安郡主,可是双向吃惊,若是吕彦认错了人,那还真是巧了,云安郡主也恰巧认错了人?
这种巧合,苏怀瑾是不相信的。
祁老九摸着下巴说:“也是啊,吕彦怎么可能认识一个郡主?”
他们这么说着,薛长瑜则是头疼脑涨,支着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沉默了很长时间。
冯北见薛长瑜为难,就说:“王爷,卑将愿一力承担!”
薛长瑜抬起头来,说:“一力承担?这事如果让皇上知道了,你觉得自己能一力承担?恐怕你的肩膀子还没那么宽。”
薛长瑜说的对,他刚刚为大薛夺回安澜鼎,多少人忌惮薛长瑜的功劳,多少人嫉妒薛长瑜的权势,若是出了这样的事,绝对会有很多人站出来,想要趁火打劫的给薛长瑜使绊儿。
薛长瑜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突然说:“冯北,你愿不愿意娶云安郡主为妻。”
他这一句话,倒是惊到了冯北。
冯北还跪在地上,诧异的抬起头来,平日里不见什么喜怒的脸上,如今布满了惊诧,说:“娶……娶云安郡主为妻?”
薛长瑜点了点头,站起来,踱了两步,说:“你没听错,本王问你,你愿不愿意娶云安郡主为妻?”
冯北酒后失德,确实与云安郡主发生了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娶云安郡主为妻。
只是……
冯北慢慢垂下头来,说:“卑将身份卑微,不敢高攀郡主。”
薛长瑜则是眯着眼睛想了想,说:“为今之计,只能在皇上开口纳郡主之前,我先开口,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为你请命指婚,否则你小命难保!”
冯北看向薛长瑜,似乎想要说什么,薛长瑜又说:“身份你不用担心,京城城门领正好空缺了一个,兵部昨天还在问我的意见,我想让你去顶这个空缺,虽然是从四品的官,但好在云安郡主是郡主,而非公主,勉强也算是登对。”
薛长瑜说完,沉默了一下,又说:“但是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刑国郡主愿不愿意嫁你,如果刑国郡主首肯,我顶多在皇上面前挨两句责骂,也能成就一番‘美事’,若是郡主不肯……”
众人听了,心里都很清楚,酒后失德侮辱郡主,若是云安郡主不愿下嫁冯北,那么冯北难逃一死,而且很可能还会引起薛国和刑国的一场大战。
冯北听了,声音很是低沉的说:“这件事情,还是先请问郡主,无论结果如何,卑将不会有任何怨言。”
薛长瑜点了点头,说:“也只能如此了。”
苏怀瑾想了想,说:“刑国郡主如今有些受惊,等一会子汤药好了,端进去的时候再问一问,这会儿先令郡主一个人冷静一番,再说罢。”
众人都觉得苏怀瑾说的有道理,唯独吕彦似乎入定了一样,不知在想什么,一直眯着眼睛,心不在焉似的。
苏怀瑾突然说:“冯北,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冯北说:“是,苏姑娘。”
苏怀瑾说:“你昨日在宴席上,饮酒了?”
冯北点了点头,说:“是。”
苏怀瑾又问:“饮了很多?”
冯北听着她的话,蹙起眉头,想了想,似乎在回忆,随即有些不确定的说:“似乎……似乎只饮了一杯。”
“一杯!?”
众人都一惊,齐刷刷的看向冯北,祁老九也说:“一杯?一杯你就醉得……醉得那样儿了?”
虽祁老九说的有些糙,但其实都是大家想问的,冯北就算再不胜酒力,只有一杯酒,不会醉得酒后失德罢?顶多脑子里晕乎乎。
冯北的记忆有些不怎么清楚,他只依稀记得,昨天晚上自己的确喝了酒,后来记忆就不怎么清晰了。
他似乎听到了呜咽又隐忍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还有温暖的体温,令一向冷静持重的冯北有些发狂,想要发狠的掠夺,而那隐忍的声音,仿佛往烈火上浇了一捧油,激怒了冯北,令冯北变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
等冯北意识清晰的时候,天色已经灰蒙蒙的,将尽天明,他躺在宫中临时下榻的房舍里,但并非自己一个人,身边竟然还蜷缩着一个,看起来憔悴单薄的女子。
当时冯北脑子里“轰隆——”一声,懵的乱七八糟的,那女子背对着他,蜷缩在角落,冯北连忙过去查看,稍微拨开女子沾染着泪痕的秀发,冯北脑子里更是“轰隆”一响,已经怔愣的根本无法回神。
是云安郡主!
冯北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如今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遭,云安郡主看起来憔悴羸弱,仿佛经受了巨大的折磨,而自己竟然如此不堪。
冯北双手攥拳,低下头来,呼吸有些沉重。
苏怀瑾突然说:“冯北,是谁给你斟的酒?宫女么?还是女酒?”
冯北听苏姑娘这么问,声音沙哑的说:“回苏姑娘,都不是,是云安郡主敬的酒。”
☆、第40章 两情相悦
【第74章】
苏怀瑾蹙了蹙眉,喃喃的说:“郡主……”
祁老九一拍桌子, 说:“我知了, 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冯北, 偷偷在郡主的酒杯里下了东西!”
祁老九又说:“说不定就是刑国的大皇子, 他的秉性不是一向很坏, 而且还多次打骂云安郡主。”
薛长瑜却若有所思, 摇了摇头, 说:“可是……刑国大皇子一心想要把云安郡主献给皇上,以求两国能够暂时结盟,为何突然要陷害起冯北来?”
冯北不过是个侍卫而已, 而且又不是御前侍卫, 身上也没有品级, 只是薛长瑜身边的护卫而已。
苏怀瑾说:“是这个道理儿, 若是利用云安郡主陷害冯北, 那不如陷害王爷来的实在, 来的有利可图, 不是么?”
苏怀瑾这么一说,祁老九点点头, 薛长瑜却眼皮一跳。
苏怀瑾又说:“你们想想看, 若是大皇子做的,为何不陷害王爷, 王爷和皇上因为一个女子反目, 总比侍卫和皇上因为一个女子反目, 利益来的多.”
薛长瑜顿时眼皮又是狂跳, 因为这话从瑾儿嘴里听起来,让他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不知怎么得浑身发毛。
薛长瑜连忙想要打岔,说自己没有,结果祁老九不给他这个机会。
祁老九又一脸认真的说:“我知了!”
薛长瑜被打断了话头,无奈的说:“九爷,你又知道什么了?”
祁老九说:“没准是刑国大皇子想要陷害给王爷,结果没成想,云安郡主将那杯酒敬给了冯北,所以冯北替王爷‘受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