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国特使来京之前,特意送了书信过来,说有意献上安澜鼎,表达两国结盟的诚心,这令皇上十分心动。
若是在他这一辈,能顺利的将安澜鼎收归大薛,这意义可是非同凡响的,也代表着大薛的强盛。
因此,皇上才会这般轻松的同意,令刑国使臣进京。
不过如今放眼望去,礼品虽多,但肯定没有这个安澜鼎。
刑国的大皇子笑眯眯的走出来,拱手说:“皇上,安澜鼎,外臣已经带到,正装在殿外的辎车内。”
他这么一说,皇上迫不及待的站起来,直接走出了大殿,放眼望去,辎车数不胜数,少说也有二十几辆,而且都是大型辎车,放下安澜鼎绰绰有余。
众人也跟着皇上走出来,全都恭敬的站在后面,皇上蹙眉说:“这是何意?”
刑国大皇子笑着说:“是这样儿的,这二十辆辎车之内,有的是珍馐,有的是美玉,有的是拳头一般大小的夜明珠,但只有一辆辎车,装的是我刑国至宝安澜鼎,今日宴席只有丝竹作伴,岂不乏味?皇上不妨猜一猜,哪一辆辎车,装的是安澜鼎?”
皇上一听,登时有些气怒,群臣也是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刑国使臣什么意思?”
“也忒的大胆了?”
“这是消遣咱们么?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皇上脸色难看,冷笑了一声,说:“刑国特使,你的意思是,朕若是猜不中,这鼎,你们就不献了?”
刑国大皇子笑着说:“皇上,这话从何说起呢?众所周知,安澜鼎乃是天下宝鼎,百年来孕育了历代龙气,早就灵气非凡,皇上乃真龙天子,九五之尊,怎么可能猜不中宝鼎呢?再者说了,猜中与不中,这不过是……顺从天意罢了。”
他这话说的,皇上脸色更难看了,若是猜不中,岂不是……天意如此?
可这二十辆辎车,每个辎车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猜中?
刑国大皇子说:“皇上,不妨以三次为限,猜一猜这安澜鼎在哪辆辎车之中?皇上选中哪辆辎车,外臣定然就将哪辆辎车,进献给皇上。”
大臣们更是窃窃私语起来,说好了献鼎,现在好了,说的冠冕堂皇,还把顺从天意也搬了出来,给皇上盖上了什么真龙天子的大帽子,若是猜不中,岂不是太亏?
可是刑国显然有备而来,猜中的可能性自然少之又少。
刑国大皇子笑着拱手说:“恭请皇上!”
皇上又气又怒,但是如今他们正要与商阳国交战,怎么可能再明目张胆的得罪刑国?自然不好和刑国撕开脸皮,而刑国呢,明显是有备而来,有恃无恐。
皇上虽不甘心,但是也不想放过这三次机会,当即穿梭在辎车中间,用眼目仔细的去分辨,他心想着,安澜鼎是重器,重量自然不可小觑,车辙印记最深的,恐怕就是安澜鼎。
皇上这么想着,立时找到了车辙印记最深的一辆,冷笑一声,说:“朕选这一辆。”
他这么一说,苏怀瑾顿时“啧”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恨铁不成钢似的,轻微摇了摇头。
不为了别的,正因为方才一瞬间,苏怀瑾脑海中已经“叮——”的一声。
【系统:目明三重,生效】
二十辆密不透风的辎车,一瞬间被苏怀瑾看的清清楚楚,透透彻彻,里面装的是金山银山,还是石块废铁,或者是安澜宝鼎,简直是一目了然。
而皇上选择的那辆辎车,的确是最重的,因为里面满满都是废弃的青铜角料。
“咔嚓!”一声,辎车被打开,一瞬间,群臣发出“嗬——”的抽气声,夹杂着“唉——”的叹气声,果然失望至极。
不是!
一车的废物!
皇上脸色顿时就青了。
刑国大皇子笑着说:“皇上不必介怀,还有两次机会,皇上乃真龙天子,自有龙气护佑。”
皇上本想发作,但是刑国大皇子又开始给他盖高帽子,这回好了,皇上想发作也没办法,只好强忍怒气。
但是他已经不敢再去选,毕竟车辙印记最深的,竟然是一车废铁,想来刑国算准了他会怎么挑选,已经下足了圈套。
皇上目光一扫,说:“玉珒,你来看看。”
太子薛玉珒被点了名,心里一抖,他刚刚被大宗正院纠察过,如今还算是半个戴罪之身,若他也选错了,与安澜鼎失之交臂,到时候皇上一定会怪罪于他。
但是太子薛玉珒又不敢违逆,只好顶着一头冷汗,站了出来。
薛玉珒恭敬的说:“是,父皇,儿臣领命。”
他说着,也穿梭于辎车之中,之前皇上选了最重的辎车,似乎不对,于是薛玉珒再三思量,觉得刑国诡计多端,功于心计,善于算计,于是就选了一个最边角,最不起眼的辎车。
太子深吸了好几口气,说:“这一辆。”
他的话音一落,苏怀瑾似乎已经不忍去看,侧头避过,还皱了皱眉。
苏怀瑾心里叹口气,她方才已经把辎车看的十分透彻,每一辆里面是什么都清清楚楚,这一辆车还不顶上一辆,之前起码是青铜废料,熔了还能再铸。
而这一辆辎车……
“咔嚓!”一声。
辎车再次打开,刑国大皇子“哈哈”大笑起来,说:“原来大薛的太子,喜欢脂粉顽意儿,这一车脂粉,外臣本想送给各宫娘娘的。”
胭脂水粉……
太子的脸色瞬间也青的不行,咬牙切齿的,脸上的肌肉都暴突出来,毕竟他可是被刑国大皇子奚落了一番。
皇上也十分失望,瞪了一眼太子薛玉珒。
薛长瑜一直注意着苏怀瑾,眼睛一刻都没有移开过,他发现苏怀瑾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仿佛老早就知道那些辎车里装的是什么,连续两次,全都叹气不止。
薛长瑜蹙了蹙眉,心中有些狐疑,不过就这时候,皇上已经说:“老四,你过来看看。”
薛长瑜连忙抬起头来,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这次再猜不到,刑国的诡计必然得逞,那安澜鼎不过走个过场,最后还是要运送回刑国的。
如果皇上这时候和刑国撕破脸皮,面临的就是商阳国和刑国的南北夹击,因此皇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刑国发怒,那这怒火,很可能发泄在薛长瑜和太子身上。
尤其是薛长瑜,太子好在还有皇后吹枕边风,薛长瑜的地位远不如太子,自然是最受苦的一个。
薛长瑜蹙了蹙眉,但是也不能违逆,拱手说:“是,皇上。”
他这么说着,下意识的看向苏怀瑾。
苏怀瑾蹙着眉,似乎在想什么。
她的确在想什么,刑国大皇子嚣张至极,那日里接风酒宴,眼神还十分露骨猥琐,令苏怀瑾心中不快,总想着教训教训这大皇子,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罢了。
苏怀瑾心中思忖着,到底要不要跟薛长瑜说,哪个辎车里面,装的是安澜鼎。
但是问题是,怎么告诉薛长瑜?
薛长瑜又怎么可能相信自己?
就在苏怀瑾思忖的光景,薛长瑜已经从大殿之中走了出来,穿梭在辎车之中,他来回走了两圈,但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越走……
离苏怀瑾越近。
苏怀瑾有些狐疑,刚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后来就发现不是错觉,四皇子薛长瑜晃晃荡荡的,仿佛遛大街一样,真的晃到自己面前来了。
苏怀瑾狐疑的去看,就见薛长瑜在对自己打眼色,还眨了眨眼睛。
燕王本就生的俊美无俦,苏怀瑾可以肯定,在场众人之间,只论颜色,并没有能超越薛长瑜的。
薛长瑜这么一眨眼,还努力打眼色,那表情就跟“抛媚眼”似的,恨不得能酥倒一片姑娘。
苏怀瑾眼皮一跳,不为别的,只因着燕王殿下这眼神也太“风情万种”了,苏怀瑾险些吃不消。
薛长瑜又用眼神去扫那些辎车,示意苏怀瑾给他出主意。
苏怀瑾看了半天,这才稍微明白一点子,原来薛长瑜的眼睛跟抽了筋儿似的,竟然是在示意自己。
苏怀瑾已经顾不得心中狐疑,为何四皇子把这样子的大事交给自己一个小女子来决定。
但是无疑的,苏怀瑾知道安澜鼎在哪辆辎车之中。
“叮——”
【系统:目明三重,生效】
苏怀瑾又审度了一遍所有辎车,确定无误之后,这才示意薛长瑜。
薛长瑜有些诧异,两个人“眉来眼去”半天,苏怀瑾的意思竟然是第一辆,也就是他们眼底下的辎车。
薛长瑜突然有些恍然大悟,俗话说了,灯下黑,越是明摆着,越是被人忽略,这的确是刑国狡诈的作风。
薛长瑜随即一笑,那笑容更是酥倒无数,一片风度翩翩,还“哗啦”一声抖开折扇,轻轻摇了摇,配着他雪白的王袍,更显俊美,令人不堪逼视。
薛长瑜淡淡的说:“第一辆。”
他的话音一落,刑国大皇子脸色显然一僵,薛长瑜不给他机会,亲自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嘭!”一声,自行打开了辎车大门。
“嗬——!!”
众人齐刷刷抽了一口冷气,有人瞠目结舌,有人睁大眼睛,有人则是呆立当场,只有苏怀瑾微微一笑,似乎早有准备。
“安、安澜鼎!”
“是宝鼎!!”
“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是安澜鼎!安澜鼎又回到咱们大薛了!”
群臣议论纷纷,一时间都忘了压低声音,雀跃不已,苏怀瑾则看了一眼刑国的大皇子。
刑国大皇子脸色阴沉,果然一脸意料之外,又暴跳如雷的模样,气的不行,但是无从发火,那模样好像火盆里的蚂蚁,烧了屁股一般。
苏怀瑾挑唇一笑,瞧见刑国的大皇子这团团打转的滑稽模样,她心理果然就舒坦多了……
☆、第39章 心甘情愿
【第71章】
大皇子的模样, 就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气急败坏,急的团团转, 似乎想要找茬把安澜鼎留下来。
毕竟刑国这次, 只是借口安澜鼎作为诚意, 他们压根儿不想把安澜鼎送给大薛,没成想竟然真的猜到了。
大皇子想要说话,那面儿的薛长瑜已经“哗啦!”一声收了折扇,笑着说:“那就多谢刑国特使了,刑国特使如此慷慨大方,那我们大薛,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刑国的皇子更是气的脸色发青, 胸口快速起伏, 那模样好像随时都要爆炸一般。
薛长瑜说罢了, 转头对皇上说:“恭喜父皇!”
他的话音一落, 四周王公大臣,顿时此起披伏的山呼着:“恭喜皇上!恭喜皇上!”
在场众人都雀跃不已,毕竟安澜鼎代表的可不是一口礼器而已,代表的则是国家的威严, 安澜鼎消失这么多年, 都摆在刑国的宝殿之中,随着刑国一天天壮大, 根本没有人还能考虑, 安澜鼎有朝一日会回到大薛。
不过也有不怎么雀跃的, 除了刑国的那些使臣之外,还有几个大薛的人,自然就是太子薛玉珒,还有皇后等等。
皇上猜了一次,太子猜了一次,眼看都没有猜中,谁成想竟然真的让四皇子薛长瑜猜中了?
薛长瑜在朝中势力本就稳固,再加上成功夺回了安澜鼎,这一下子更是要声名大噪,恨不能盖过太子两头,皇后和当事人的太子怎么可能欢心。
太子有些强颜欢笑,不能令人看出来,只是冷眼扫了一眼薛长瑜。
薛长瑜根本不看他一眼,反而是盯着苏怀瑾笑,也不知做什么,别人都欢欣鼓舞,薛长瑜就盯着苏怀瑾看,还在打眼色。
说起来,苏怀瑾也并不是为了帮助薛长瑜,而是因为单纯看不过刑国的大皇子,暴虐狠毒,而且那日瞧苏怀瑾的眼光还十分猥亵,苏怀瑾自然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恶气。
不过是因着自己不好出头,所以借着四皇子薛长瑜的手,敲打敲打刑国大皇子罢了。
薛长瑜显然十分欢心,倒不是欢心能猜中安澜鼎,而是欢心能和瑾儿“眉来眼去”。
苏怀瑾见薛长瑜仍然频频看过来,顿时有些头疼,连忙转过身去,当做没看见一般。
皇上自然是龙颜大悦,笑着说:“好好好!刑国果然是大国,作风就是不一样,一送礼就是安澜鼎这样的国之重器,朕也是佩服佩服了!”
刑国大皇子此时已经接近暴怒的边缘,但是话都已经承诺了,又怎么好否认,只能忍着这口怒气。
皇上又说:“来人!把安澜鼎给朕好生卸下来,明日朕要亲自护送安澜鼎,前往祭坛祭祀!”
“是!”
很快有御前侍卫过来,小心翼翼的卸下安澜鼎,大皇子眼里能喷火,却没有别的办法,眼睁睁看着安澜鼎被侍卫们抬走。
皇上笑着说:“好了好了,尽兴也尽兴了,那就请大家开环畅饮,今日朕欢心,众卿只管无醉不归!”
群臣顿时笑了起来,只有刑国的使臣们有些笑不出来,强颜欢笑的挑了挑嘴唇,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皇上带头,又走回了宴厅,王公大臣们纷纷跟随而入,刑国大皇子这才恶狠狠的对大行令低声说:“你不是说,不会被猜中么?!现在怎么回事儿?!”
刑国大行令吓得连连颤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这……这……大皇子,卑臣……”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刑国大皇子一脚踹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大行令磕在地上,手掌顿时鲜血长流,刑国大皇子似乎觉得不解恨,当即又冲上来,对着大行令的头,连踹了两脚。
“咚!”一响,大行令的头砸在地上,加之他年纪大了,一时间有些发懵,天旋地转,根本爬不起来。
众臣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刑国大皇子在殿外发飙,看起来真真儿是气急败坏了,大行令瞧起来有些可怜儿,趴在地上,嘴角都流血了。
不过这到底是人家刑国的事情,他们也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