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不想再谈论这些,她已经与薛长瑜退婚,而且薛长瑜这辈子帮了她不少忙,为了苏怀瑾,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不只是坠崖,还有许多次。
人心到底是肉长的,苏怀瑾心底里对薛长瑜那股怨恨,多多少少有些被消磨了,如今的苏怀瑾,只想要离薛长瑜远一些,然后保住整个苏家,让苏正别再扣上谋反的大帽子。
只是不知苏正怎么想的,总是想要亲近拉拢薛长瑜。
苏怀瑾说:“父亲,咱们家已经是高门大户,父亲也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这样,不是挺好儿?为何还要参与储君之争呢?太子与燕王的关系如此紧张,我们苏家何苦自讨没趣儿?若以后万一……万一有个差池,父亲该当如何是好?”
苏正却不以为意,说:“女儿啊,你一个小女子,不懂这些,虽然为父现在位极人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伴君如伴虎啊,若是皇上哪一天不欢心了,丞相不是说换就换?为父看得出来,燕王很爱见你,你加把劲儿,努力努力,嫁进了燕王府,挨着为父如今的地位,你必定是正妃,说不定往后就是太子妃,就是皇后娘娘!”
苏怀瑾见苏正一脸兴奋,心里没来由有些失望,正如他所说的,是了,她的确做过燕王的正妃,做过太子妃,只剩下一步之遥,就坐上了皇后的宝座,即使她不是皇后,也没有和她平起平坐的皇贵妃,苏怀瑾是执掌六宫凤印的皇贵妃,权利如同皇后,她与皇后的宝座,只差一个子嗣。
最后又能怎么样?
只不过是爬的越高,摔得越狠罢了。
苏怀瑾只想保住苏正,保住苏家,可惜苏正压根不懂,还一心撞破了头往上爬。
苏怀瑾觉得,并不是自己不争,如今和薛长瑜可以匹敌的,只有太子的一股势力,但是太子是什么人,苏怀瑾看的也透透彻彻,若说薛长瑜暴躁易怒,刚愎自用,但至少薛长瑜骨子里有底线,到底是为了百姓而治国。
太子则不一样,太子骨子里压根儿没有底线,贪赃枉法的事情做的不少,草菅人命的事情数不胜数,他只有外表是光鲜而温柔的,令人看起来优柔寡断,又宅心仁厚,说到底,太子是为了权势和利益治国。
苏怀瑾不可能说服自己,为了报复薛长瑜,就助纣为虐的帮助太子。
苏怀瑾既然已经通过祁老九的事情看穿了太子,更不能如此做。
因此苏怀瑾只想让苏正远离薛长瑜,但苏正偏偏不听。
苏怀瑾无奈的说:“父亲,女儿有些累了,先回房了。”
苏正还想要让苏怀瑾听自己教诲,哪知道苏怀瑾竟然掉头要走,苏正十分气怒,也没有什么办法。
苏怀瑾回了闺房,绿衣焦急的说:“小姐,您怎么和老爷这般顶撞啊?老爷肯定十分气恼。”
苏怀瑾没说话,摇了摇头,绿衣试探地说:“小姐,是因为王爷不够好,所以小姐不爱见王爷么?”
苏怀瑾仍然没说话,只是在心里想着,不是不够好,而是这辈子实在匪夷所思,薛长瑜的表现太好了,她能看得出来,薛长瑜时时刻刻都在压制这他那易怒的脾性。
不知怎么的,薛长瑜连自己的脾性都改了……
绿衣也不知具体怎么回事,只好站在一面儿不说话。
没一会子,苏辰苏午突然来了,恭敬的说:“小姐,驿馆的云安郡主,令人过来给小姐道歉来着,还送来了许多歉礼。”
苏怀瑾有些诧异,云安郡主遣人来给自己道歉。
苏怀瑾一笑,说:“这云安郡主也真不容易,身上背着血海深仇,还要上赶着给仇人道歉。”
绿衣听不懂,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脸迷茫。
苏怀瑾心里暗暗的想着,这云安郡主,要么就是想苟延残喘,要么就是太聪明,大智若愚,想要明哲保身。
虽然这两点,目前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关键在日后……
冬至祭祀很快就到了。
冬至日是大薛国最大的庆典,一直以来,冬至日都是大薛国新年的开始,因此在这一天,一定要祭祀祖先,大摆宴席,之后还要组织冬狩。
凡是皇亲国戚,朝廷大臣,全都会参加冬狩。
冬至宴已经摆在皇宫之中,苏正和苏怀瑾都要参加,苏正特意令苏怀瑾大妆起来,打扮的明艳照人,准备带着苏怀瑾到宫里去现弄现弄呢。
毕竟苏怀瑾如今可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苏正都要沾光,有这样的好机会,自然要现弄一番。
自从那日薛长瑜离开苏府,就开始忙碌起来,毕竟他要接待使臣,冬至日的事情也需要忙碌,今日就是冬至宴席,薛长瑜知道,苏怀瑾一定会进宫,因此早早赶到宫中,准备守株待兔!
哪知道苏怀瑾一进宫,顿时变成了焦点,所有人都过来和苏怀瑾攀谈。
“叮——”
【系统:魅力九重,生效】
“叮——”“叮——”“叮——”
系统不断的提示着,苏怀瑾有些应接不暇,没想到自己一进宫,这么多人围过来。
这次不只是总督的儿子,提督的侄子等等,还有什么这个亲王,那个郡王的亲戚,全都围过来了。
“苏姑娘果然明艳照人!”
“哎,要我说,苏姑娘不只是明艳照人,而且聪慧异常!”
“是啊是啊,真真儿是奇女子啊!”
“苏姑娘,明日我府上办宴,不知苏姑娘肯不肯赏脸,来我府上做客?”
“后日是我母亲的生辰大寿,不知有没有荣幸,能请到苏姑娘光临寒舍?”
“大后日……”
苏怀瑾顿时头疼不已,明日后日大后日,一口气全都要给自己排满了?
苏怀瑾对这些王亲贵族根本不感兴趣,只觉大家殷勤备至,而且一脸虚伪,实在难看的厉害。
薛长瑜还准备守株待兔呢,结果发现,守株的人,不止自己一个,而且还挺多,兔子却只有一只,若是不主动过去,这怎么可能撞得上来?
薛长瑜顿时喝了一碗一碗的陈年老醋,当下准备亲自过去,哪知道薛长瑜还没走过去,那面儿苏怀瑾已经说:“真是对不住各位,咸平公主约了怀瑾,怀瑾有事在身,先行一步了。”
苏正正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哪知道苏怀瑾竟然先跑了,连忙喊了两声,但是苏怀瑾都没回头,赶紧往前走去。
薛长瑜一见苏怀瑾走了,当即有些着急,连忙跟在后面,而且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跟着,就暗搓搓跟在后面。
冯北顿时眼皮子一跳,说:“王爷……您怎么不上去打招呼?”
薛长瑜摆了摆手,说:“先看看情况,若是这般上去巧遇,次数太多,本王怕瑾儿太聪明,会被识破。”
冯北顿时一阵无语,抬起头来,看了看天,先想着,就算苏姑娘不聪明,也已经识破了,更别说苏姑娘冰雪聪明,生得一副玲珑心肝了。
王爷的那些巧遇,早就被识破了百八十次了。
薛长瑜暗搓搓的跟在苏怀瑾身后,没成想苏怀瑾真的是去找咸平公主的。
按理来说,咸平公主是太子的亲妹妹,苏怀瑾用祁沛的案子,将太子拖下了水,还被大宗正府纠察,差点就出了大事儿,咸平公主该当芥蒂苏怀瑾的。
不过咸平公主性子很直,而且脑袋里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因此并没有因为太子的事情,记恨苏怀瑾,反而觉得苏怀瑾是个好的,若没有苏怀瑾,那一直在太子身后,借着太子名头办坏事儿的太子太傅,就要一直得逞了。
不得不说,咸平公主是这个宫里头,难得最单纯的一个。
苏怀瑾走过去,咸平公主已经在等了,看到苏怀瑾十分欢心,手里拿着一样东西,迎过来,笑着说:“苏姐姐,你看,咱们放风筝罢!”
苏怀瑾一愣,随即笑起来,说:“这大冬日里的放风筝?吹跑了怎么办?”
咸平公主笑着说:“不会的,我昨儿个夜里头,令方迁看过了天相,今日没大风的。”
苏怀瑾忍不住“噗嗤”一笑,险些忘了方迁是个多才多艺的,天文地理都懂一些,要不然怎么能得到皇上的赏识和重用?
堂堂厂公大人,竟然要把观察天相用在放风筝上,也是绝无仅有的了。
咸平公主执意,苏怀瑾也觉得挺有意思,两个人竟然真的开始放风筝起来。
薛长瑜躲在一棵树后,就那么看着苏怀瑾放风筝,忍不住笑了一声,眼神有些痴迷,满满都是宠溺。
看的一边的冯北没来又打了一个寒颤,总觉得王爷病的不轻……
结果就在这个光景,四周的确是没风,但是咸平公主竟然把风筝卡到了树梢上,怎么拽也拽不下来。
苏怀瑾和咸平公主仰着头,看着树上的风筝,苏怀瑾连忙说:“别着急,找个内监过来,让他们够下来就是了。”
咸平公主点了点头,说:“那我去找,苏姐姐你等一等。”
她正说着,躲在树后的薛长瑜眼睛一亮,竟然挑唇一笑,笑容里都是运筹帷幄,不知道的还以为燕王殿下要征战沙场呢。
薛长瑜对冯北一笑,说:“冯北,看来本王该出场了。”
冯北:“……”眼皮子莫名的跳。
【第70章】
就在咸平公主准备找内监帮她们把风筝摘下来的时候,薛长瑜施施然走了出来,一副“好巧”的模样。
薛长瑜故作惊讶的说:“咸平,怎么了?”
咸平公主看到薛长瑜,立刻跑过去,拉着薛长瑜过来,指着树梢上的风筝,说:“长瑜哥哥,快帮我们把风筝摘下来,就在那面儿。”
薛长瑜笑了笑,只是说:“稍待一会儿。”
他说着,就在苏怀瑾面前耍帅,一撩王袍的衣摆,就听到“哗啦”一声,是衣衫轻响的声音,薛长瑜轻功不弱,顿时一个纵身,“踏踏”两声,轻踏着树干借力,猛地跃起,随即手一扬,直接将树梢上的风筝,轻轻松松的摘了下来。
薛长瑜这一连串的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显得身轻如燕,加之他今日按着一袭白色王袍,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摘下风筝的动作,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
咸平公主一看,笑着拍手说:“太好了!长瑜哥哥真厉害!”
薛长瑜施施然摘下风筝,并不递给咸平公主,而是转身递给苏怀瑾,笑着说:“瑾儿。”
苏怀瑾看到薛长瑜,心里还想着刑国的事情,因此有些避讳,只是恭敬的说:“多谢王爷。”
她说着,将风筝接过来,还给咸平公主。
薛长瑜还想要再凑凑近乎,比如说和她们一起放风筝,或者聊聊天儿等等,于是说:“瑾儿,不如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怀瑾好似没听见,已经对咸平公主说:“公主,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往宴厅去了,去晚了恐有不敬。”
咸平公主眼看时辰还早,但是去早了总比去晚了强,也没有注意苏怀瑾的态度,就点了点头,拉着苏怀瑾说:“苏姐姐,那咱们走罢。”
于是两个人十分要好,拉着手就走了,留下薛长瑜一个人,有些瞠目结舌。
冯北见那两个人走了,这才从假山后面绕出来,说:“王爷……”
薛长瑜望着苏怀瑾走远的背影,蹙了蹙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明明之前,自己与苏怀瑾的关系,才贴近了一些,不知怎么的,从昨日开始,竟然好似又疏远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薛长瑜抬手掸了掸自己的王袍,然后蹙眉沉声对冯北说:“冯北。”
冯北一听燕王唤他,还以为是什么正经的公务要令他去做,毕竟那声音低沉又严肃。
冯北赶紧拱手说:“是,王爷。”
哪知道薛长瑜接口说:“本王方才摘风筝的轻功,是不是不够俊逸?”
冯北:“……”饶是他平日里没什么喜怒,如今也有些绷不住了……
冬至宴席非常隆重,王公大臣,还有各家女眷,千金小姐,来的数不胜数,今日宴席上争奇斗艳,简直就是美女如云,看得人眼花缭乱。
苏怀瑾和咸平公主坐在一起,虽苏怀瑾只是丞相的女儿,咸平公主身为皇后嫡女,身份显贵异常,但是架不住苏怀瑾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因此席位正好和咸平公主挨着。
其他妃子的公主都有些嫉妒,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两个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倒也清闲,薛长瑜则坐在王公的席位上,时不时看过去一眼,只可惜他总是看到苏怀瑾的侧脸,苏怀瑾并不往这边看过来。
宴席很快开始,皇上和皇后娘娘并排坐在上手位置,宴厅上左右两溜席位,整齐排列而下,左手面王公之席,右手面刑国使团席位,其余大臣按照品阶排列,陪坐旁侧,中间则是丝乐场所。
筵席开始,先是皇上致辞,随即就是刑国使团献上礼物。
绫罗绸缎,珊瑚美玉,金山银山,无数运送宝物的辎车停留在宴厅门口,一排排一列列,可以称得上是鳞次栉比,看起来这次刑国为了一同瓜分商阳国,也算是下了苦工了。
皇上看到这么多礼物,似乎十分欢心,笑了笑,眼睛横扫,打量了一番,似乎在寻找什么,又说:“朕听说,你们这次的礼物之中,还有贵国的宝鼎——安澜鼎?怎么的不在队列之中,难不成,是朕记错了?”
一提起安澜鼎,群臣都有些哗然,不为了别的,这安澜鼎,可是赫赫有名的。
苏怀瑾也知道这安澜鼎,虽她是个深处闺房后院的女眷,但是也听说过安澜鼎的大名。
安澜鼎是刑国的国宝,代表着刑国的威严,就如同周朝的九鼎一样,鼎是国之重器,祭祀祖宗的重器,因此各国国君都非常热衷于铸鼎。
说起这个安澜鼎,其实和大薛有些关联。
其实安澜鼎,本是大薛的国宝,当年刑国第一任国君从大薛分裂而出,竟然将安澜鼎偷偷运走,带到了刑国,于是安澜鼎就成为了刑国的至宝。
安澜鼎取义天下太平,本身就意义非凡,到如今,安澜鼎之于大薛,也不仅仅是一个象征天下太平的礼器,而是一个被分裂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