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向死而生——南楼北望
时间:2018-06-23 08:51:01

  “呵,这个……”
  真奇怪,那种长睡过后的声音沙哑, 他刚刚分明已经摆脱了,但现在当他开口, 那种嘶哑又隐隐回归;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的嘶哑, 潜伏在他的声音里。
  “这是人类的谎言?”他在笑,却是隐隐的冷笑,充满戾气,像山林中的野兽面对突如其来的诱惑,疯狂地怀疑这是不是致命的陷阱或毒/药。“哼……人类永远这样狡猾而且卑劣。不愿意成为我的所有物?想从我身边逃离?”
  他笑声升高, 声音中的暴戾和偏执的怒火也愈发明显。
  “还是说,这是阴阳师的计谋, 是垂涎妖怪的力量, 想骗我和你签订契约?怎么,就如此渴望得到强力的式神吗, 卑劣弱小的人类?”
  一旦真正发怒,茨木童子就完全展露了妖怪的狰狞:眼里的邪恶残暴彻底暴露,脸上妖纹流动着猩红色的不详光芒;他的笑容是残酷的, 骨白色的牙齿发生了变化, 变回真正妖类的尖锐。那种阴冷锐利的森然惨白, 昭示着曾有怎样的血腥在他齿间磨碎。
  “你难道以为妖怪可以随便招惹?”白发恶鬼目光森然,“人肉的滋味,也久违了!人类,乖乖闭嘴成为我的所有物!还是说,你更想被我嚼肉吸髓,吃得一干二净?”
  妖力四溢,邪气弥漫;这里转眼就成了阴冷之地,连门外的绿叶楼梯也瞬间枯萎,化为齑粉。邪恶的源头是白发玄铠的古老恶鬼;他目光所及之处,连空气都哀鸣颤抖。
  然而,这种冷酷而暴烈的怒火直接指向的对象,却仿佛是唯一不受影响的存在。
  “想吃了我?”
  她纤细娇嫩的指头落在他森冷的利齿边,停住不动,就像完全不明白,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就能让她血溅当场,发出痛苦的惨叫。
  ——让他期待的惨叫。
  杀戮中的血腥从来只让茨木兴奋,甚至让他因渴望而颤抖。然而现在,一想象到画面中奄奄一息、沾满鲜血的是她,短短的极度愉悦过后,茨木却突然感到一阵无限接近痛苦的心悸。
  心悸,痛苦,哪一样都是莫名的软弱,哪一样都更让他狂怒。
  然而她竟还敢笑出声。她竟然敢。
  “真的?”
  她竟然敢如此轻松地笑。
  茨木陡然生出一种更深层次的黑暗情绪。不如就这样毁了她吧。毁了她,吃了她。所有那些诡计也好狡猾也好卑劣也好反抗也好,全部一点点嚼碎直到把她融进每一寸骨血里,用这样的方式让她为自己的轻慢付出代价,让她成为他赫赫战绩中的一个记号,让她,让她……
  让她……永远不要离开他。
  她温暖的吐息更加接近,就在他嘴边,像愚蠢到自己送上门来的美味。
  “想吃的话,就吃好了。”
  一个吻,比此前更深。
  甜美的气息忽然充盈;浓郁的、深入灵魂的甜美,充斥了他对世界全部的感知。在她轻轻舔舐过第一颗尖锐的利齿时,茨木本能地就收回了所有属于妖怪的尖利。
  他居然恐惧,恐惧于她会被自己弄伤。但是那浓烈的甜香如毒/药,瞬间激发无数狂乱的迷离的想法——那些刻进骨髓的欲/望,山呼海啸,压倒了所有多疑引起的愤怒,继而连脆弱的恐惧都压倒。
  扑食前的野兽,会在一刹那爆发,狠狠将猎物扑倒。
  他扑上去。
  擒住她,禁锢她,尽情掠夺她。那些一直引诱他的可恶的该死的香甜到像是虚妄的气息,全部从她身上抢过来。
  她急促细碎的呼吸交融在他的呼吸里,简直像她的生命也蔓延在他的生命里。他突然发现,相较于想象中她的痛苦和哀鸣,此刻怀里传递出的柔软的吐息,竟更能带来精神和身体的双满足快。然而这满足只短短一瞬,立即就有雪崩一样的渴望和贪婪迸发,淌满他身体中每一寸,在骨头上烧成铺天盖地的火焰。
  妖怪是力量的聚合,也是偏执的造物。欲/望之火一旦引燃,除非得到满足,否则永不平息,只会把生命烧成黑洞,直到死亡把一切求而不得的焚身之痛化为乌有。
  但明月抓住他的肩。纤细的手指,用力嵌进肌肉,随之爆发的是强大的力量。他们位置转眼调转,而且是他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却还能用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寸寸逡巡。
  那被乌黑长发覆盖的身体,雪白得像要发光。
  “呵呵呵……”
  周围也是真的在发光。原本弥漫的阴森妖气被清净之风涤荡一清,连不久前被妖力浸染而枯萎的灵植也受到灵力滋润,重又焕发生机。先是几点灵光次第闪烁,紧接着大片微光盈盈亮起。
  她在光里。
  人类的灵力……原来也可以强大至此吗。茨木在难耐的欲/火中笑得表情扭曲,双手紧紧抓住她。过程中他为了方便,手掌早就变成了人类的修长灵活,但威力半分不少。此刻他死死抓住她,根本忘了留力,但他立即发现,她完全不像外表那样柔弱,不管他再如何用力,也连她细致的皮肤都不会划破。茨木更加大笑起来,眼里的黑暗盘旋翻滚,说不上愤怒更多兴奋更多还是被求不得的欲/望灼烧出的痛苦更多。
  “茨木童子!”
  她也像处于愤怒,居高临下,眼眸灼灼生光。但她依旧美,甚至比刚才更美,让他掀起更加疯狂的渴望。茨木简直要在激昂中战栗;积累到顶峰的欲念快把他骨血烧干,如果不是被她压制,他的妖力早已暴走,将周围一切焚烧殆尽,连带将她也烧毁在他身体最深的地方。
  那纤细的手指狠狠扣住他的胸膛,但那细微的疼痛反而成了抚慰;对她的渴慕也连带成就了对疼痛的渴慕,白发恶鬼越发笑得胸膛震动,故意让她掐得更深刻。他想用力把她按下来最好直接在怀里揉碎,但她高高在上的纹丝不动又让他变得越加狂热和亢奋,身体和情绪都更加高昂。
  “明月!你还有更多力量吧!”焦躁饥渴欣喜若狂,他在所有极端情绪的冲刷中喘着气大笑,“全部释放出来,让我见识一下!怎么,你也想把我撕碎吗?哈哈哈哈……”
  “混蛋……”明月本来还忍着,现在到底被他惹得有些冒火,一拳捶他胸膛上,“茨木你这自说自话的混账!疯子!有完没完了!”
  “哈哈哈哈……”
  他根本就是笑得更厉害,盯着她的眼神直白到赤/裸,快要直接燃烧。花纹繁复质地精良的玄铠早给他扔到一旁,看似复杂厚重的衣服根本是妖力凝结,眨眼就能不见。明月用力掐住的全是硬邦邦的肌肉,一拳下去也不可能让他真的受伤……毕竟她也不可能动真格的!
  “笑笑笑笑笑!”明月气结,再捶他一拳,“智障!中二病!”
  智障中二病满脸欲求不满的扭曲。她稍一放松钳制,他就蠢蠢欲动地摸到她身后,粗粝的手掌贴上她来回摩挲。
  明月哆嗦一下。
  “你……算了……我真是自作自受。”她喃喃对自己说,而后深吸一口气,压低身体。咫尺之间,明月逼视茨木,几乎是恶狠狠地吐出一个问句:“一句话,到底做不做?”
  白发恶鬼目光灼烫如岩浆。
  突如其来的爆发。他按下她的头,在一个几尽暴烈的吻中将她翻身压下。
  ……
  明月从来没像现在一样,软绵绵到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唯一能让她期盼的是……
  她抬眼瞅了茨木一眼。
  这个尽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家伙,现在同样懒洋洋地靠在石壁上,浑身上下唯一用力的地方就是抱住她的手臂,两只手还总不老实地乱摸。明月打掉了他的手一次,但他锲而不舍、孜孜不倦,她也就懒得管他。茨木先是试探性地抚两下她的脊背,发现人没反抗后,立即肆无忌惮起来,眼看又要把她摁在墙上弄一次,明月就撑着他的脸不让他凑过来。他甩了两下头,没挣开,悻悻地“哼”了一下,也就不折腾了。结果明月一松手,他突然凑过来重重亲了她一口,旋即冲她耀武扬威地笑。
  “……现在看起来又像只傻乎乎的哈士奇了。”
  “哈士奇?”
  “夸你呢!”
  明月穿好衣服(期间又被阻挠了一下),白他一眼,发现自己声音微哑后又轻轻咳了一声。但这分哑意一时半会儿似乎无法摆脱,她平生头一次知道什么叫羞恼,忍不住瞪茨木一眼;后者不明所以,却扬眉而笑。他边笑,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金眼里的竖瞳忽又变窄,顿生冰冷狠戾之感。
  片刻之间,淡淡的、满布恶意的妖力重又弥漫开去;四周的光线和温度一同黯淡不少。
  “听着,人类……明月。”白发恶鬼捏住她的下巴,笑得邪气四溢,“我不知道你具体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人类脑袋里转的念头从来差不多,来来去去,无非也就那些无聊的事情。刚刚我很满意,所以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别再打歪主意,我就不会对你——还有你那些弱小的同伴——做什么。否则——”
  “明月,你不会以为我的实力只有展露出来的这一点吧?”
  他神情里的多疑和阴狠,全是认真的。和最开始的时候一样认真。明月先是愣愣听完这一段威胁,又定定盯他看了很久,直到她的心沉得不能再往下沉。
  “你,你没想起来?但是我当时留下来的‘术’明明只需要……就能……”她茫然自语,“不不,我要冷静,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说不定过保质期了?啊哈哈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她本来还有点伤心和失落,结果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心虚了,不住打量茨木,琢磨着咒术过期会不会对他身体产生了不太好的影响……比如更中二了??
  “仔细看看……好像眼睛更黑了?更浑浊了?”明月伸手去掰茨木的眼皮,担忧道,“哎呀,难道是乙肝?”
  茨木:???
  她自言自语,秀眉微蹙,仿佛沉入了一个人的世界,而把他隔绝在外;一旦意识到这一点,茨木内心那种深渊一般永远填不满的焦躁感——又回来了。
  一焦躁,就容易口出恶言。
  “呵呵呵,明月,我说了,不准再打别的主意。”焦躁中的茨木,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嘴角犹在笑,眼睛却冰冷邪恶得骇人,“别以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能控制我!刚刚只不过是我刚好有兴致,你又自己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
  啪。
  他的话没能说完。
  明月面无表情地举着手,不待被她打得彻底偏过头去的茨木回过神,自己整整衣襟,又踢一脚白发恶鬼的小腿,然后转身就走。
  气得发抖。饶是理智上知道不该怪他,她自己才是这一切的源头,但这种来自亲近之人的猝不及防的恶意羞辱,还是立即让她情绪失控。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植物的茎叶被她重重踏碎;细小的绿点在飞散到半空时发出奇妙的微光。她每走一步,身边就亮起一蓬生机勃勃的光。无数细叶急速旋转,恰如她此刻心里急速奔腾的盛怒。明月甚至无法分辨她为何愤怒至此,这怒火张牙舞爪的程度是否合适,她的转身就走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去他的正确选择!生气需要理由吗?需要吗?!
  转眼一条翠绿小径铺开,比被茨木毁掉的那一条更精巧可爱,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明月气冲冲刚踏上第一步,手腕就被身后那只妖怪拽住,她想也没想,就势回身一拳重重揍过去——
  然后正正打在他脸上。
  明月一半因为愤怒,一半以为他会躲,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硬是不躲也不接,一声不吭地挨了这一拳。明月这下打得是真重,一拳过去,就算大妖怪皮糙肉厚很耐打,也立即给打青了一块。他偏着头,长长的白发遮住脸,几秒过后,他随意唾出一口血沫,这才转头看她。
  属于妖怪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消气了?”茨木牢牢拉住她,另一只手想去摸她脸颊,在被她用力打开过后,他顿了顿,挑衅般咧开嘴,笑得阴沉,“还不行?好,无所谓,要怎么样你才能顺从我?要见血,还是干脆撕下这条手臂?”
  他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
  “还是说,要掏出这颗心脏你才会感到满意?”
  他脸上那种无所谓甚至还带有期待的表情,简直像个疯子!
  “你神经病啊!”明月气急败坏,又狠狠踢了一脚茨木的小腿,手里揪住茨木的衣领大吼,“有意思吗,有意思吗?智障混球中二病!以为在演琼瑶吗?”
  她整个人基本是扑在茨木怀里对他发火。茨木毫不在意,甚至因为她的主动接近而感到一丝愉悦。
  “无所谓。”他双臂合拢将她抱起,见她虽然满面怒色却没有挣扎,于是真正露出满意的笑容——尽管当这笑容配合上他眼里深沉的黑暗,就显得异常阴郁,但这的确是一个真心的笑容,代表发自内心的满足;就像被毒液浇灌出的玫瑰,再如何扭曲也还是玫瑰。
  “明月,你要什么?”这一回他竟然异常轻言细语,“你是阴阳师,要式神?还是只需要我为你杀人?好,都可以,我都答应你——”
  “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
  他看起来彻彻底底是一只邪恶的大妖怪,充满戾气、充满毫不掩饰的丛生的欲念,然而在点点灵光浮动里,他的神情同时又像稚子,充满渴望又充满害怕,想要接近又不敢接近。
  猛虎想要嗅一嗅蔷薇时怎么办?在原地团团打转,不知道怎么办。
  点点灵力缓缓飘零,像一场安静的细雪,由上而下,落在他渴慕的瞳仁里。有一刹那他觉得心神恍惚,好像眼前这一幕无比熟悉,本该刻骨铭心乃至痛彻心扉,但那些飘渺虚幻的影子一晃而过,像日光边缘迅速掠过的暗影。
  “……所以才说你是个笨蛋。”
  他的蔷薇在叹息声里垂下脖颈,轻轻用脸颊贴上他。
  “一开始不就说了,会一直跟你在一起。”
  “茨木,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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