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向死而生——南楼北望
时间:2018-06-23 08:51:01

  明月歪了下头,收回手,撑着脸看外面的樱花。“哦,你是这么看的啊。”她懒洋洋地说,“说实话,这么看倒也没错,不,应该说很对。”
  纯子的头就垂得更低了。
  “不过仔细想想,你还是个没满15岁的小姑娘呢。”明月哈哈一笑,豪爽地一拍纯子的背,“中二的年纪却能有反省自己的想法,这不是很了不起吗?”
  “……了不起?”
  “是啊,人都是在成长的嘛。”年轻的阴阳师伸了个懒腰,“反省自己,然后努力去改变和成长,这样就很不错了。天生圣人或许有吧,可我没见过。”她笑眯眯地猛揉了两下纯子的长发,“况且,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们对待生活的态度又应该怎么样,这些谁都没有规定。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好好生活下去吧。犯错也没关系,佑姬夫人会照顾你,我……也会让式神看顾你的。”
  纯子又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突然眼泪就冒出来了。她“呜哇”一声,扑到明月怀里就开始哭,把对未来的迷茫不安、对自我的怀疑全部哭了出来。明月赶紧搂住她,还认真回忆了一下哄孩子改怎么哄——乖乖不哭?
  “我……我知道了呜呜呜……”纯子抽抽噎噎地说,“明、明月小姐也……也要好好生活下去……呜呜呜……”
  “啊啊,我会的。”明月好笑地轻拍她的脊背,“想哭就哭吧。”
  纯子把脑袋拱在她怀里,使劲蹭了蹭,像是在点头。明月一面安慰她,一面想:哎呀,真的还是个小姑娘呢。
  庭院里春樱烂漫,草木青嫩,和煦的阳光照耀出一片祥和的春景。明月偏着头,慢慢在这样宁静的景色里回忆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她经历过很多离别,也曾很多次地告诉过别人,一定要按照自己真正的意愿好好活下去。现在一想,或许她这么做有些过分吧?因为很多时候都是她先离开,成了别人眼里没能好好活下去的那一个。
  但是,总算每一次她都是遵从了自己真正的愿望。身不由己的事情有很多,但至少在这一点上她是自由的。唔,怎么听上去有点阿Q?果然迅哥儿才是真犀利。
  “算了。”明月突然说。
  纯子在她怀里打了个哭嗝,红着眼睛抬头问她怎么了。
  “一点小事罢了。”明月微微一笑,“只是我差点犯了个错误。差点,我就要替别人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了。但其实,那样的决定只能让当事人自己来做吧。”
  比如要不要记得什么,要不要忘记什么。
  “哦……”
  ******
  船冈山里也有樱花,而且是百年樱花老树,枝干舒展,层层樱花轻笼如云。酒吞童子站在山顶,注视着平安京的方向。他无法直接看见天地间的气息流转,却也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阴阳的变化——阳气渐渐浓郁到了让妖族难以忍受的地步。
  下方的樱花树枝摇了摇,晃落一片纷飞的花瓣雨。酒吞皱眉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另一只大妖怪在樱花树附近走来走去,低头弯腰像在找什么东西。森林之中,那家伙的白头发显眼得难以忽视。酒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茨木找得太认真,根本没发现他。
  “啧……”酒吞不得不出声,“喂茨木童子,你这家伙在干嘛呢?”
  听到他的声音,底下的茨木立即站直身体,摆出一脸“无事发生”的表情。酒吞跳下去,正落到离他不远的一块山石上,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茨木。“你在找什么?”他问。
  几乎就是在酒吞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完的时候,茨木就回了句“没什么”。酒吞便挑了挑眉,哼笑一声,拿出个什么东西丢给他。
  “拿去。”
  茨木下意识接住。他低头一看,正是红线串在一起的整整齐齐五枚铜钱,古早的黄铜上留存着磨损的痕迹。他表情一凝,立即手臂肌肉一动、手掌收紧,好像想要捏碎那个东西;但他的动作终究凝固了。
  酒吞见状,又哼笑一声,“既然舍不得,当时就别扔。”
  茨木握住铜钱,垂下手,没抬头。“酒吞童子,这个……为什么在你那儿?”
  “本大爷可不想多管闲事。是红叶捡回来的。”酒吞刻意用不耐烦的语调说,“好了,别婆婆妈妈了,茨木童子,你之前不是回大江山了吗,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去年那件事过后,茨木整个就像回到了当年的烽烟岁月里,浑身都是泛着铁锈气的杀意。他劝说酒吞和他一同回到大江山,整顿妖族来和人族开战,但酒吞一来没心思,二来也觉得这不是好时机。茨木一反往昔的纠缠不清,径自回去了。可前几天他重新回到了京都北郊的船冈山。
  提到这件事,茨木的表情重新冷凝下去,双手也悄然握紧。“不光是我,其他地方的妖怪也在往这里汇聚。”他眼神颇为凝重,“大江山,还有其他地方,阴气衰退得太厉害,相比而言,唯有平安京附近还适合妖族修行。”
  出乎意料,酒吞看上去并不吃惊。“这件事本大爷已经听说了。”他手指叩着臂膀,眼里显出和他粗狂的外表不相符合的冷静之色,“哼,看样子到现在这一步,本大爷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是吗……”茨木笑了,“不愧是酒吞童子。”
  这句话他曾经说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兴奋而狂热,但这一次他的笑声却冰冷凶狠,眼里还透着恨意。
  “酒吞童子,你打算怎么做?”
  “直接攻上上贺茂神社。”酒吞说,镇定从容的模样总算有了昔日纵横战场的风采,“不出意外的话,人类最终的封印仪式会在四月的贺茂祭上举行。你的阴阳师会在祭祀上完成最后的封印,而那也是封印暴露在外的唯一时机。”
  “那不是‘我的阴阳师’!”茨木激烈地低吼。
  “啧,随你怎么说吧。”酒吞不耐地回了一句,“总之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只要打破封印就行了。”他冷笑一声,“茨木童子,到时候你别心软。”
  “心软?”
  茨木轻轻眯起眼睛,放任黑气在眼中蔓延;那两只暗金色的眼珠里涌动着浓烈的憎恨和愤怒。几片樱花瓣晃晃悠悠地飘落,经过他生长着花纹的脸颊,忽然被无形的杀意分割成碎片。
  “如果她真的要阻拦在妖族未来的道路上……”茨木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我会亲手杀了她。
 
 
第77章 贺茂祭(1)
  贺茂川从上贺茂神山里流出, 多年来滋润着京都东郊的土地。沿河两岸搭建有许多棚屋, 里面居住的平民们大多打渔为生。和繁华绮丽的平安京相比, 这片平民区破败贫瘠,但也透出一种艰难求生的坚韧和活力。
  而今天的氛围又格外不同。
  绫子站在门口,停下脚步, 仔细在听她父亲和客人的交谈,尽管她并不是很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她只知道里面那位穿着白色狩衣的大人是从上贺茂神山下来的神官,还带来了其他一些神官——他们现在正在外面忙碌着。
  “……打扰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您真是太客气了。是我们该感谢神社一直以来的庇护才对。”
  绫子的父亲这么说。神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人不算多么俊雅,却自有富足中长大的清淡闲适。闻言他微笑道:“这些都是我们神主的安排, 我们也只是执行命令而已。”他站起身, 又朝门口点了点头,说一句“绫子小姐回来了啊。”
  在父亲略有些尴尬的呵斥声中,绫子拉开自家简陋的木门, 冲里面的人露出一个羞涩中不乏开朗的笑容:“已经和大家说明了情况,现在各位神官大人已经开始工作了。”
  屋里的神官点点头, 说那他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接着便出了屋子。绫子敏捷地把路让出来, 微微鞠躬行礼, 同时又拿眼睛好奇地去瞄神官的背影。她父亲看到了,又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在神官的背影消失后责怪女儿失礼。绫子点头应了, 但从神情里能看出, 她并不真的在乎。
  绫子的父亲无奈一笑。他名叫忠辅,是个妻子早已去世的渔夫,一直以来只有绫子这一个女儿,便很宠爱,何况绫子又是个开朗又勤劳的好孩子。几年前,因为他的无心之失,河里的妖怪报复到了绫子身上,还是平安京里安倍晴明大人和源博雅大人出手解决的,自那之后他就更心疼女儿一些。因为感激晴明和博雅,他不时送去一些香鱼,变相地也提高了自己在这一片的地位,勉强也能算是个长者了吧?于是这一回,神社的人就直接找到了他。
  绫子扶着门框往外张望;她看见那些白衣乌帽的男子走来走去,手里还不停地比划什么。“父亲,”她回头问,“神官说的话是真的吗?”
  忠辅按住女儿的肩,神色有些凝重。他不懂阴阳术,更没有对抗鬼怪的能力,所以只能选择相信山上那座伫立了百年的镇国神社。“不清楚,但是按照他们的话去做吧,绫子。”忠辅皱眉,“贺茂祭那一天……真的会出现百妖肆虐的情景吗?真是可怕啊。”
  绫子歪了歪头。“没关系的吧,父亲?”她脸上有一种盲目的乐观,“那可是百年镇国神社的神主,说了会保护我们,就一定能做到吧!”
  希望如此,忠辅想。他抬起头,朝着水波荡漾的贺茂川上游看去,看向那片葱郁的神山,好像这样能一眼看到深藏其中的神社,看到其中正在发生什么一般。无云的蓝天横亘在他头上,沉默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在忠辅和绫子没注意到的窗边,一颗眼球上下跳动着,同样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而与此同时,藏于深山的上贺茂神社里,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眼球在主殿附近漂浮着,试图窥视神主的行踪。
  神主坐在廊下,慢腾腾地叠一只千纸鹤,好似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眼球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审视着她。直到她再叠好一只千纸鹤,轻轻一笑:“哎呀,也该看够了吧……”
  她忽然朝着眼球所在的方向看过去,托起掌中的千纸鹤。刹那间纸鹤化为血肉俱全的鸟儿,闪电般扑过去,对准来不及逃走的眼球就是狠狠一啄!
  “要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道满——大人。”
  ******
  平安京某座华丽的屋宅中,道满捂着眼睛“哎哟”一声,转眼一缕鲜血就从他掌缝里流出。道满移开手,被鲜血模糊了的眼睛盯着掌上的鲜血,“嗬嗬”地笑起来;既像是苦笑,又像是感兴趣的笑容。
  “真不客气啊。”道满嘟哝着,手里忙着止血。
  站在他面前的兼家惊骇地望着这一幕,等了好半天眼睛,才勉强压下喉咙间那声惊呼,谨慎地问:“道满大人……您没事吧?”
  右眼汩汩流着鲜血的道满看上去一点不像“没事”。但他满不在乎地甩甩头,说:“哎,小伤而已。不过那位神主下手可真是不客气,道满我的眼睛可差一点就瞎啦。”他拿脏兮兮的手帕擦擦眼睛,末了把沾满血的手绢揉成一团,随手往旁边一递。一只通体漆黑的蛇忽然出现在他肩上,一口把那团带血的手绢吞了下去,而后“嘶嘶”着再度隐去。
  饶是见了不少诡异的场景,兼家还是觉得汗毛倒竖。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有求于人,便咬咬牙站定了,重新把头微微凑上前去,低声说:“情况怎么样,道满大人?”
  道满冷眼看着他这番举动,意味不明地笑了几声:“嘿嘿,我看那边倒是一切顺利,不管是神主所在的上贺茂神社也好,还是贺茂川边上的渔民也好,真是半点差错都没有。让您失望了吗,兼家大人?”
  兼家已经有些习惯这个播磨国阴阳师的阴阳怪气了;他选择只听自己想听的部分。“渔民?”他皱眉,“明月小姐管那些渔民做什么?还是说……这是祭祀必须的?”兼家眼睛微亮,“道满大人,能从这里下手吗?”
  “那可没有关系。”
  “那那些神官涉足那种卑贱的地方做什么!”
  “哈哈哈,这谁知道?或许是怕祭典那天动静太大,危害到无辜的人的安全吧?您知道的,兼家大人,贺茂家向来自诩为人道的守护者。”道满挠挠头,颇有兴致地猜测着,然后又状似心有余悸般,摸摸自己的右眼,感叹道:“不过神主下手可真狠哪。”
  “什么?贵族为什么要在意那些卑贱的平民?真的和祭典……”
  “毫无关系。”道满斩钉截铁地否认了兼家的猜想,脸上的笑容近乎嘲弄,“兼家大人,您要是想破坏祭祀,最好听在下一言,想办法在贺茂祭那天混进上贺茂神社里去,而不是把心思放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面。”
  兼家面皮抽搐两下,脸上带出一丝阴沉的怒色。“道满大人不是答应帮助我了吗?祭日那天,难道您不在神社里?”他质问道,“怎么,还要让我亲自动手吗?”
  “哎,当然是这样的啦;毕竟按照实赖大人的意思,那一天在下是要跟着兼通大人前往神社观礼的么。”道满假作惊奇地睁大眼睛,笑容里那缕嘲讽却始终不变,“况且,兼家大人,我说过只能给您提供方法,而具体的事情必须要您亲自完成……”他顿了顿,眼神里闪现出一点意味深长来,“这也是‘咒’的一部分。”
  兼家脸上闪过一丝恼火的神色。现在藤原北家的家主,也就是他的伯父实赖,有意将权力传给自己一系,为此还刻意拉拢和他关系不和的弟弟兼通。这回如此重要的祭典,竟然是让兼通代表藤原家前去观礼。哼,他可是买通神社的神官从而打听到了消息,知道了假如让实赖的计划顺利实施,气运不仅会集中在人族身上,更会被实赖一系牢牢把控,令他兼家永无翻身之日!他自然不甘心,便试图联合芦屋道满来破坏祭典。
  假如有必要……
  “只要杀死最关键的神主,就没有问题了吧?”兼家一眯眼,显出狠厉之色,“直说了吧,道满大人,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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