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一条明显地红色痕迹显现了出来，他挂在腰间的小坛子有一个悄悄的裂开了痕迹。
姜舒允惊疑不定地看着赵起，他刚刚只是看出来店铺里卖的东西确实有几个好东西，这才在这里和老板磨叽。至于老板本人，他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没想到瞬间被打脸。
“哟，还带了点防身的东西。”
赵起咬着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本来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面容瞬间显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小伙子身上的东西倒不少，不过你还是得学会多前辈尊重点，像我这样脾气好的老头可不多了。”
“前辈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谢晓瑜走过来的速度不快，刚好看到了姜舒允伸手被教训的全程，人是为了给她找画符的材料才在这里的，她不能不管。
所以她笑盈盈地就站了出去，一点都不怂地和赵起来了个面对面。
“您脾气好不好我不知道，您身上的那大仙看着可不是个脾气好的主儿。”
赵起吸烟头的动作一顿，他睁开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谢晓瑜，神情稍微凝重了些。
“小丫头灵气不弱，这阴阳眼开得也不错。”
“许久没看见那么有潜力的小辈们了，你们和我进来吧。”
说罢，他转头就走进了他身后的店铺里。那黑底金字的牌匾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赵氏寿材铺”五个大字。
谢晓瑜眼神奇异地瞟了李彦易和姜舒允一眼。
“你们给我买朱砂买到棺材铺里来了，是店铺名都没看直接进来问的？”
她虽然嘴上没说，但是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在问，你们这种行为真的没有被店里的人给打出来吗？
姜舒允心里苦。
他也不想的，他又不是没有脑子怎么可能去棺材铺买朱砂。他出来找路人问路的时候，人家直接带他来了这家店他又有什么办法。
来都来了，当然是要进去问问看的。
结果一问还真有嘿，而且还是高纯度的那种，就是买的话要通过刚刚那位老爷子的同意。据说这老爷子是铺子的主人，最近一直在找一位符法高超的大师做法，这朱砂就是为了给大师做酬劳准备的。
姜舒允一想，专业好像也挺对口就把谢晓瑜给推荐上去了，谁知道这老头竟然那么挑剔。
棺材铺里就只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在看店，他看到赵起带着谢晓瑜他们进店铺后面的时候，眼神都没动一下，一直尽职尽责地坐在店铺里看店。
进入店铺后面的小院，穿过小院进了一件宽大的书房里，正对门的地方就摆放着一张大大的书桌。上面黄色的空白符纸堆了一叠，鲜红的朱砂在砚台里研磨完毕，一副等着人挥毫泼墨的场景。
“小丫头，驱邪符会画吗？”
赵起点点书桌，示意谢晓瑜上前。
“会啊，但是我觉得您这情况可不适合去画什么驱邪符，我这有一种更加适合你的符纸。”
谢晓瑜对着赵起微微一笑，也不说那是什么符咒，走到桌子旁边拿起符笔蘸了朱砂就开始画符。
赵起准备的这些材料自然是不能和她从朱瑞那边买的相提并论，但是也算得上是上等的材料了，拿来画符也不算埋没。
笔走龙蛇，繁复的咒文在谢晓瑜的手下仿佛是乖巧的小姑娘，一点都不费事的就画成了一张，连重来一次都用不着。
“老先生看看这张符可符合您的需求？”
谢晓瑜伸手一抛，那张墨迹还没干的符纸像有生命一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滑到了赵起的面前。
赵起伸手接过，黄色的符纸瞬间凭空自燃了起来，谢晓瑜隐隐听到了一声属于动物的惨叫声。
“就要这样的符纸，二十张，你可以拿走我店里所有准备好的材料。”
赵起像是突然摆脱了什么桎梏一样，伛偻的腰突然一下子挺了起来。他盯着那堆符纸燃烧过后的灰烬楞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立刻向谢晓瑜下了订单。
“二十张，老先生你这是在欺负我年纪小不懂事吗？”
展现自身的实力，成功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身上后，谢晓瑜笑了一声，慢里斯条地把符笔收拾好放在一边。
“您拿来交换的这些东西，换十张符纸都算得上是我尊老爱幼。再说了，这不同的符纸针对不同的人，可也是有不同的价格的。”
“我可不相信，以您的手段会找不到一个会画驱神符的人。我已经拿出了我的诚意，您可也不能这么吝啬。”
驱神符，顾名思义就是能够驱赶神灵的一种符纸。不是指拿着这符纸就能和神明战斗，要是这符那么牛掰的话，那干脆就画一堆带在身上，遇到事情就往自己身上拍一张，完美维持高强度战斗能力。
这符其实是一种偏辅助的符纸，它针对那种被鬼上身和请神后无法送走该神明的状况有奇效。
赵起的情况，谢晓瑜开着阴阳眼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缠在他身上的那条青碧色大蟒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存在。
谢晓瑜的家乡没有什么供奉保家仙的习俗，但是对于在东北那边的出马弟子，她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这些出马弟子和她们灵媒一脉完全处于两种体系，出马弟子的实力与他们供奉的保家仙实力紧密相连。
供奉的保家仙越强大，他们的能耐也就越大。保家仙共分为胡、黄、白、柳、灰五种，胡是狐狸，黄是黄鼠狼，白是刺猬，柳是蛇，灰是老鼠。
这五种动物因为灵性较强，被人类所选中供奉，他们中叫佼佼者确实能够让人类受益。这种关系逐渐发展下去，后来就成了人们口中的保家仙，那些能力较强的人类，甚至能够借助保家仙的力量，让它们附身在自己身上，获取强大的能力。
赵起就是非常明显的一位柳家的出马弟子，可惜他供奉的保家仙明显出了什么问题。虽然一时半会不会要他的性命，但是死死地缠在了他的身上，拼命吸取着他身上的生气。
要不是赵起的底蕴不错，有几件宝贝能够暂时压制保家仙，估计现在他就要躺在自己铺子做的棺材了下葬了。
“我能够提供的这些东西可都价值不菲，小丫头，你不要太过分。”
赵起的眼神闪了闪，拔高了嗓音斥责谢晓瑜。
对于他这种吝啬胆小的样子，谢晓瑜摊摊手，什么也不多说，拉着李彦易他们转身就走。
明码标价，爱换不换。打量着她年纪小，看不出这里面的弯弯道来吗？
谢晓瑜看得分明，赵起能够找齐那么多画符的材料，质量还都非常不错，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会画驱神符的人。刚开始他的要求还只是话辟邪符呢，相比作用比较冷门的驱神符，辟邪符才是初级热门的符纸。
只要是他用心去找，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会画驱邪符的人。
不过就是和这里会画符的一派人关系不怎么样，或者干脆就是对头的关系，不高兴让他们嘚瑟。宁愿自己拖延着，也不肯上门求助，看到她这么一个落单的和这里那些人都没什么关系的人这不就有希望了嘛。
对于赵起的想法，谢晓瑜能猜得出来，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为他提供廉价服务。这年头，她们灵媒的出场费可是很高的，符纸材料什么的，在这边的市场里都跑一圈，质量不能保证，买肯定是都能买到的。
谢晓瑜走的太果断，赵起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眼恢复力量不再被压制的身体，咬牙追了上去。
“等等，你们还想要什么东西，只要我能给的，都可以交换。”
听见赵起挽留的声音，谢晓瑜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砍价这种事情，她已经轻车熟路，一般人都是比不过她的。
一转身，谢晓瑜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
“我不需要东西，我只想要一份资料，关于这柳城里戏曲竞技日的资料。”
“……你们要知道这东西干什么？！”
谢晓瑜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份比较秘密，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非常普通的资料。没想到赵起听见她问这个，像是被刺激到炸了浑身毛的猫一样，整个人都警觉了起来。
他警觉地四处望了望，直接把所有人都拖进了房间里。
“如果你们想要知道这个消息，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要是你们死了，不能和任何存在提起我。”
第64章 失踪的绣花鞋
要是你们都死了, 这个前提可不是什么让人能开心的话。谢晓瑜的脸色一下子臭了，连带着她身后的李彦易和姜舒允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到底是还有求于他们, 赵起也不敢说的太过分, 虽然他打心眼里觉得这几个小年轻要是再继续掺和下去活不过三天。
“你们要找的地方，在青石巷后面的梨谷园里。那里一般有人看守着, 你们进不去, 明天晚上城隍诞辰的时候，不会有人在那里, 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不过，我不建议你们去那里看, 有的戏你们跟着活人一起看最好。”
谢晓瑜：“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起拿着烟斗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没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老头给你们的一个忠告而已, 你们爱信就信，不愿意信我也没有办法。”
谢晓瑜：？？？
“老人家，你的驱神符我可还没有给你画呢？”
赵起：……
“话都说完了, 能告诉你们的我都已经说了，难不成你们这群小年轻还想着说话不算话吗？”
赵起有些恼了, 他身上重新显现出了一个阴暗的气息，那条被谢晓瑜拿驱神符赶走的青色大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游了回来，静悄悄地趴在赵起身后冷冷地盯着他们。
“这当然不是, 我们都是说话算话的人，但毕竟只是第一次做交易，您也不能就拿这么点不清楚的消息就把我们给打发了呀。”
面对青色大蟒的威胁，谢晓瑜表现地一点儿压力都没有。在她身后, 李彦易悄悄上前了几步，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长剑悄悄拔出了一半。
那种扑面而来的锋锐之意被青色大蟒敏锐地察觉到了，它吐了吐舌头不安地往后退了些。它的态度也直接影响到了赵起，他脸色难看的看了一眼李彦易捏在手里的那把剑，不甘愿地冷哼了一声。
“竟然还有剑修，你们是哪家的小辈出来历练了吧。”估摸着还是顶尖的几个大门派，否则养不出这么厉害的弟子来。但是你们一堆人扎堆一块历练，欺负他这种老前辈只能单打独斗，良心不会痛吗？
谢晓瑜：不仅不会还美滋滋。
在李彦易长剑的威胁下，赵起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多解释了几句。原来这戏曲竞技一共有两处场地，一处就是在城隍诞辰集会上摆出的台子，另一处就是在这梨谷园内。
城隍诞辰热热闹闹折腾一天后，选出来唱戏最好的几个旦角都会被一起送到梨谷园内再进行竞技。赢了的那个人就会成为这一年的戏魁，戏魁需要在梨谷园内住上三天才能够离开。
等出来之后，会得到柳城的赏银千两，加上一处占地数亩的宅院。
这奖赏不可谓不丰厚，刚开始这戏魁的奖励被宣传出来的时候，的确吸引了许多为了奖励而来的戏曲人。当戏子在台上风光，私下里其实都没有生活的那么自在，若是能够获得这戏魁的奖励，可以说下半生的生活都比较稳定了。
可惜持续了几年戏魁的死亡后，即使柳城人再怎么遮掩也还是被不少人知道了这事，有些名气的戏曲人都不肯再往柳城跑了。
为了能够选出更好的让神明满意的戏魁，柳城人不再宣扬戏曲竞技日的事情。提前一年不到把那些有名的戏曲人都邀请过来，等戏魁选举结束后也会做出一副他们已经离开的假象来。
因为是全城人的谎言加上他们的掩饰确实非常到位，这事到了现在竟然也没有被人揭穿。从第一个戏魁的死亡到现在，已经有十来年之久，算起来已经有十几条人命无辜丧生，但是竟然至今都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死亡的。
谢晓瑜不太相信纯靠人们的隐瞒能够瞒那么久，她隐晦地提了一句如果泄露秘密会如何，赵起那瞬间难看的脸色给了她答案。
这城里的事情，估摸着还是有不同寻常的力量在插手。而且那人肯定比赵起厉害，能够分分钟吊打他，否则赵起才不会表现的那么忌讳。
“货物两讫，多谢前辈的解答了。”
谢晓瑜效率极高的刷刷画完驱神符，拿着她想要的材料准备走人了。
赵起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就连谢晓瑜和他告别的时候他都没有吭声，但是在送他们出门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城隍诞辰是在明天，你们今天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去城隍庙看看，城隍庙的庙祝解签的手艺是一绝。”
“哎，多谢啦。”
谢晓瑜脆生生地道谢，几人交换一个眼神后走人。
“解签听起来倒挺有趣的，我们要不要直接去看看？”
姜舒允出声询问，他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腰里挂着的小坛子都快被他转悠成风铃了，一直晃荡晃荡的相互碰撞。
李彦易：“不，这会儿从城隍庙里的人太多，我们先去园子里听戏。”
姜舒允：“听戏？去哪个园子里听戏，就分开的这么一会儿时间，你们都已经有熟悉的园子了？”
李彦易：“这你就要问谢晓瑜了，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哄着人陪她逛街买东西了。”
姜舒允：？？？
在李彦易看不到的地方，姜舒允偷偷给谢晓瑜竖起大拇指。
谢晓瑜：……就不兴她长得可爱，惹小哥哥喜欢吗？
吴远泽给的园子的地址是在柳城中心，一处非常热闹的街道上。看得出来，他们园子确实非常有名，随便拉个路人问上几句就能值得出来那园子的具体位置。
“清欢院”，这是那园子的名字，走到门口的时候，一辆辆马车已经排起了长队，驾车的马夫蹲在一起熟门熟路的侃大山。
马车的主人们已经都进了园子，对比起来，用双腿走到门口的谢晓瑜等人看起来就稍微不和谐了些，不过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毕竟在柳城这么一个戏曲气氛旺盛的城市里，愿意花上几个月工钱带着家人来听戏的平民也不是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