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若初到家喝了口热水拆开信。信是她三莲姐写来的,问她过年回不回去,她和王大厂的婚礼提前了,因为她怀孕了,日子就定在新历的1月30号,农历的腊月二十五,邀请她回去参加她的婚礼。
何若初放下信,发了一会儿的呆,这辈子好多事儿的走向和上辈子都已经不一样了。
上辈子的张三莲是在2000年的秋天才和王大厂结的婚,婚前两人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没成想这辈子他们直接未婚先孕。想了想,何若初又忍不住笑了,上辈子她和张三莲一起去的深圳打的工,两人吃住都在一起,后来不愿意住厂子里,也是两人一起出来合租的房,王大厂住的宿舍。
这辈子没了他在她们中间掺和,依他们俩的感情,怀孕生孩子根本就在情理之中。
好在他们订婚都两年多了,现在提前结婚也不会有人说啥,只是未婚先孕这事儿让人诟病,但要说两人扯了证没办酒也不会有人说啥。
在信上,张三莲给了何若初一个电话号码,这个号码是她自己的,深圳门路多,王大厂从厂子里同事的手上花两百块钱买了个不知道转了几手的手机,手机挺破的,除了打电话以外啥也不能干了。
何若初掏出手机拨通了张三莲的电话,两人在电话里唠了两三个小时,两人都很激动,各自聊了这小半年的生活,要不是裴邢回来了,她俩还能再聊下去。
“和谁打电话呢,聊得这么开心?”
“三莲姐,就是我结婚的时候给我做伴娘的那个,她怀孕了,腊月二十五要结婚,问我回不回去。”何若初把有点烫手的电话放到枕头边,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脸上笑意不减。
裴邢想了想:“今年不是我们营值班,到时候我再请半个月假,咱们回去过个年,我也有很多年都没在家过年了。”
这对何若初来说绝对是个惊喜,她从床上蹦到何若初的背上:“阿邢你真棒。”
裴邢弯着腰把手放到何若初的屁股上托着她的屁.股防止她掉下来,家里暖气足,何若初就只穿了一条单裤,裴邢原本是托着她的后来就慢慢地变了味儿,到最后都不知道怎么滚到床上去的。
裴邢都有好几天没和何若初亲近了,老兵退伍了,新兵也到了,裴邢是被廖声一把坑成了新兵营的负责人,因为是特殊时期,每天他都要跟着新兵连连长在盯着新兵的训练,三营的训练他也不能落下,整个人忙成了陀螺,也就今天他才得点空。
开了荤没多久的男人跟打桩机似的,燃何若初累得够呛。
裴邢在半夜三点的时候睡醒了,小心的下了床床上衣服,在黑暗中亲了何若初一口,打着电筒去往新兵营去,今年分到他们团的新兵有三百多个,时间紧任务重,他不得不加快训练的脚步。
一夜好眠。
次日何若初又投入到了事业中,天越冷她们越忙,之前一个月挣两千块钱,现在她一个月挣四千多,营业额成倍的翻,在他们回家之前,县城里别的店也推出了外卖服务。
平安县不大,这样一来,市场便过度的饱和了,顾客们选择多了,她们得的店里多多少少受到了些影响,何若初算完账后给何大姐他们放了假。等裴邢一放假,他们就收拾收拾行李回家去了。
第55章
何若初和裴刑是在2月20号的时候上的火车, 来的时候他们在路上走了一天一夜, 回去的时候却足足坐了三两夜天的火车。为了防止晕车, 何若初提前做了准备, 晕车药晕车贴啥都没落下,早在上车前就用了。
他们这次回来除了几件衣服, 啥也没带,裴邢的假期请到了初十,他们初七就得走,算上花费在路上的时间,满打满算的也没有半个月。
给家里人的礼物两口子在平安县就邮寄回来了, 给家里各个女性亲戚买的都是林诗店里的最新款冬装,给小孩儿买的都是玩具,什么电动小车一类的, 给女孩子买了漂漂亮亮的衣服和几组芭比娃娃, 都是托林诗的妹妹从香港带回来的。质量和内地估计差不到哪里去,只是名头好听。
何若初进入中省, 越往何若初家那边走越绿,路边上的田里种上了冬小麦, 此时已经有一个手掌那么长了,绿油油的铺在地上, 一片接着一片的,就跟草原似的, 让人心旷神怡。
对于何若初的形容, 裴邢嗤之以鼻:“等到明年五一, 你就该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草原了。”
“那怎么一样,现在是冬天,你有本事在冬天给我变一个草原出来看看。我在那边看了半个月光秃秃的啥也没有的黄土地了,现在看到这郁郁葱葱的绿色我还不能感叹感叹了?”这又快到何若初的特殊时期了,一点就炸,跟个喷火龙似的,每到这个时候,裴邢就夹着尾巴过活。
这会儿听到何若初怼他,他一点儿怨怼都不敢有,赶忙从座位上拿了热水给何若初喝,心里暗想自己大意了,这个时候他触霉头,这不是找挨骂吗?
何若初哼了一声,接过水小口小口的抿着。
他们俩觉得没啥,反而将这当成小情趣乐在其中,倒是他们上铺的那个男的听不下去了,他将头从床上伸出来,直直的看着坐在对面床上的裴邢,不赞同的道:“兄弟,媳妇儿不是这么惯的,这女人啊,越惯越上天,就得管着。”
裴邢愿意对何若初伏小做低但却并不代表他对被人也这样,听那男人的话,他不乐意了,眉头一拧:“我对我媳妇儿爱咋样咋样,关你屁事儿?”
裴邢太凶了,吓得男人头一缩,缩回床上去了,心里气死了,一直在心里念叨裴邢不识好人心。
何若初喝了水躺床上继续睡了,理都没搭理她上铺的那个神经病。她不能生气,生气伤身体。
“我先睡会儿,到了地儿你叫我起来。”何若初吩咐裴邢。
裴邢一瞬间从超凶的大老虎进化成小狮子,上铺的男人在心里直感叹世风日下。他觉得他生不逢时,他要是早生个一两百年,哪里用得着哄着这些女人呢?就像他家的那个母老虎,就跟他下铺的这个女人一样,一点儿不顺心就拿自己出气,每次回家身上都得多许多痕迹,偏偏又打不过,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何若初一觉就睡到了街镇火车站,裴邢把她叫起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懵逼,待喝了有些温凉的水以后总算清醒了些,待火车进了站,她和裴刑手拉着手下了车。
火车站人多,不拉着点儿裴邢总感觉何若初会丢,他觉得自从他结婚以后自己的心都操了个稀碎。
来火车站接何若初和裴刑的是裴二哥,快过年了,他们车队也放假了。
他们像走的时候一样去裴二嫂家休息,这次回来,何若初总感觉裴二嫂和往常不一样了。何若初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裴二哥和裴二嫂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儿,连裴家宗都没有上次那么淘气了,让一个七八岁的正值人厌狗嫌的年纪的男孩子不再淘气,前后差别那么大,何若初用脚趾头都知道裴二哥家出大事儿了。
吃了晚饭睡觉时何若初和裴刑说起这个事儿,裴刑有些茫然 :“有啥事儿啊,我没感觉啊,我倒是觉得二嫂现在挺好的,说话都不带刺了。以前我一听她说话就像抽她,现在好多了。”
裴刑反而觉得这是好事儿。
何若初已经不想和裴刑这个直男说话了,毕竟他这人送给她的花都是假的,能指望他啥。
她的好奇心在回到裴家村时得到了裴母的解答,原来裴二哥和杨青的关系暴露了,从平安县出来裴二哥就和杨青疏远了,杨青不甘心,在裴二哥出车以后她先找到了裴二嫂,跟裴二嫂打了一架以后又找到了裴家。那天这事儿闹得很大,街坊邻居谁不笑话她们家?
裴母心里苦:“现在我都不好意思出门,我和你爸磊落了一辈子,没想到临老了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那现在我二嫂咋想的?”
裴母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鞋垫子放进针线篓里:“你二嫂闹离婚呢,你二哥不愿意。”
想起刚刚上小学的二孙子,裴母真是越想越糟心,她就不明白了,她二儿子脑瓜子里到底在想傻,他媳妇儿除了墨迹点还有啥对不起他的他要在外面招花惹草?
裴母想到二儿子就头疼,只是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他爱咋地就咋地吧,她也累了,懒得管了。
何若初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便没在管这事儿了,横竖跟她没什么关系,看裴母这样的,裴二哥哪怕离了婚杨青都不可能进裴家和她做妯娌,那她就更不关心了,反正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两次。
在裴家村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她便跟着裴邢回了门头沟。婚期将至,张家不比何若初家,她家亲戚多,早在昨天他们就忙碌起来了,何若初的到来让张家人十分的高兴,把她迎进了家里,让她陪着张三莲在屋里待着,啥活都不用她干。
半年不见,张三莲比以前胖了好多人也黑了。
“若若,我终于见到你了。”张三莲一见到何若初就要抱她,把她嫂子吓了个够呛,赶紧扶住她。
何若初和张三莲聊了好一会儿,便出去和裴刑一起上她家去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她不能不回来。
家里和她走之前没什么差别,只是屋里落了好多灰尘,屋前的小菜园子里的瓜藤还搭在架子上,院子里还算干净。
他们也打算住在这里,随意的看了看便出门了,他们去了陈姨婆家。
到了这个冬天,陈姨婆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从入了冬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炕上度过的。表舅妈把她带进陈姨婆的屋子,陈姨婆在房间睡觉,她觉浅,何若初她们一进来,陈姨婆就醒了。
她睁开混沌的眼:“兰啊,谁来了?”她眼睛已经看不清了,上了医院去看,医生说她得了白内障,只能上大医院做手术。
可眼睛这样精密的地方,陈姨婆怎么敢做手术,最后只拿了药回来,每天上点儿,会不会好的都听天由命了。陈姨婆年纪大了,这辈子活得也算够本了,早年婆婆和善男人体贴,老年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妇儿都是孝顺的人,她眼睛不好的这几个月她儿媳妇儿把她治理得井井有条的。
她的这一辈子都这么好命了,她还图啥?还有啥好遗憾的?没有了,她孙子在今年也升了年级主任了,日后到了底下,她也能对她那个早死的男人有交代了。
表舅妈走到抗边把陈姨婆扶起来,柔声道:“妈,若若和她男人回来看你来了。”
陈姨婆乐了,这一乐眼泪也跟着出来了,表舅妈赶紧拿手帕给陈姨婆擦脸,陈姨婆像是习惯了,她努力眯着眼睛,咋也看不清切:“兰啊,你把路灯打开。若啊,你过来,让姨婆好好看看你。”
何若初看她这样,想到了她奶奶,在她奶奶弥留之际,眼睛也是不好了,老爱流眼泪,拉着陈姨婆的手,陈姨婆的手是正真的肉包骨,哪怕屋里炕再热乎,她的手也是凉的。何若初很难过,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心里,让她喘不过气。
“姨婆。”
“嗳,好孩子,让姨婆好好瞧瞧。”表舅妈拉亮灯,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何若初的脸蛋红润,精神头也好,穿得也好,不是受苦的样,陈姨婆放下心来了。
表舅妈在一边说道:“早几天啊,你姨婆就叫我们给你打电话,问你今年回不回来看看,她总觉得她没多少日子了,不看看你她不放心。”说到后面,表舅妈声音哽咽。
她脾气软,陈姨婆一起硬,婆媳俩一软一硬的性子在一块儿处着,大半辈子过去了,从没红过脸,跟亲母女一样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陈姨婆做主的,只要陈姨婆在,他们这一家啊,就有了定心骨了。
何若初的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她亲情缘分浅,在结婚前和亲外婆家那边一点联系都没有,结婚后去了部队除了偶尔和赵博涛通通信,别的也没什么了,陈姨婆是她从外家得到的唯一温暖。
“姨婆,你别这么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何若初说得笃定,她清楚的记得上辈子陈姨婆去世时是2002年,离现在还有一年多两年呢。
“承你吉言了。”表舅妈一改脸上的愁容。
陈姨婆的脸笑开了花,谁不爱听好话?何若初说得陈恳,陈姨婆听得熨帖,她觉得她没白疼何若初。
之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裴邢在外屋和表舅喝酒说话,侧耳倾听到何若初的笑声,对表舅越发尊敬。
第56章
晚上何若初两口子在陈姨婆家睡的, 裴邢给裴母打了电话, 裴母心里虽然失落,倒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五了张三莲嫁人的正日子了,何若初昨夜和表舅妈还有陈姨婆一起睡的, 三人聊天聊了半宿, 到了半夜两点才睡,感觉才刚刚睡着就又得棋类。
农村人起来都早, 何若初迷瞪着眼出来洗漱的时候才六点,表舅妈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昨晚睡觉之前表舅妈起来泡了糯米,一大早的她就起来蒸米糕了,蒸米糕放了红枣.核桃仁、瓜子仁和葡萄干, 一层干果一层糯米的铺起来, 糯米是今年刚打下来的新米, 清香扑鼻,加上各类干果的香味,十分美味,只是有点腻,何若初吃了一块儿便吃不下去了, 倒是裴邢吃了好几块。
吃过早饭,何若初和裴刑打着手电往张三莲家去,离张家还有好远呢,他们就听到了张家那边传来的人声, 何若初和裴刑加快脚步。
进了张家贴了大红对联的门, 裴刑被张大哥拉去喝酒, 昨晚上张大哥就想找裴刑喝酒,无奈裴刑跑得太快,张大哥忙完了找了他三遍都没找到他,今天可不能放过他了,上次把他灌醉这个事儿今天他得找找场子。
何若初去了张三莲的房间,张三莲已经打扮好了房间炕上坐着了,她的妆容到底没有请表舅妈给做,王大厂从县城的影楼里的化妆师来给她做的造型了。
何若初已经出嫁了不能给张三莲送嫁,给她送嫁的是她外婆家的两个表妹,何若初和她们不熟,在新房一直待到王家来接人。张三莲怀孕的事儿亲戚们都知道了,原本新娘出嫁要娘家哥哥背着出门子的习俗也没遵守,被新郎打横抱到了车上。
这辈子王大厂日子比起上辈子有不小的改变,因为张三莲羡慕何若初开了个小店,于是两人就在发了工资的第一个月去市场里批了一些头花发夹一类的小东西去夜市摆摊,一摆就是一半夜,睡个五六个小时就要起来上班。
人虽然累,但是回报也是丰富的,半年的时间他俩的工资和挣得钱加起来有六千多了,挣得钱都给张三莲拿着,这次结婚也是小两口拿的钱,双方父母自然是高兴的,这一高兴啊少不得掏腰包,把原本接亲的拖拉机和摩托车换成了小汽车。
何若初跟张婶子把张三莲送上车,张婶子眼泪汪汪的,张三莲的眼泪也流下来了,但她不敢回头看她妈一眼,直愣愣地望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