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你“幸福”吗[快穿]——皈依缓缓
时间:2018-06-24 09:49:32

  夜色骤起,两边的房屋逐渐有人点亮门前的灯笼,曲灯踏着唯有的光芒,一步一步走向了,再也没有她的地方。
  *
  南城。
  聚眉峰顶,渡山寺外。
  初春时节,南城的桃花开的正艳。
  世家贵族的公子小姐纷涌而至,只为一窥掩藏在深山冷寺的人间至景。
  有着灰袍的僧侣们从人潮中穿行而过,更显掩唇娇笑的少女们身姿婀娜秀美绝伦,屡屡引起锦袍公子们的温和注目。
  此时,一位头顶新烫了戒疤的小和尚怀里捧着什么,用宽大的僧袍遮着,一双大眼儿机警的看了几眼来寺内踏春的行人,这才低下头,紧了紧怀里的东西,疾步走向人烟稀少的地方。
  姹紫嫣红飘然远去,院墙两旁藤蔓环绕,小和尚踏着沾满青苔的灰色石板,神情稍稍放松了些,停在了一扇紧闭的禅房门前。
  抱紧酒坛子,小和尚轻声道:“女施主,慎言已将桃花酿取来。”
  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紧接着,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脸和一只胳膊,“多谢小师父。”
  慎言不敢抬头,微红着脸将酒往门缝里递了递,呐呐道:“师父吩咐过,为女施主取物,不必言谢。”
  想了想,慎言又道:“施主莫怪慎言多嘴,施主的伤久未痊愈,还是……少斟饮未妙。”
  语毕,不等回应,又匆匆离开。
  禅房内一片空寂。
  抛去角落里的几个瓶瓶罐罐,一张简单的木床,洗的发白却散发着皂角清香的灰色被子,两个微黄的蒲团,以及一张矮矮的黑色小木桌,就是这间禅房里的全部物件。
  寺庙香火清冷,一日只有两餐,平均一餐一个馒头一碗粥一小碟咸菜,就能支撑每一个僧人的五脏庙。
  香客也一视同仁。
  更何况来养伤的。
  寻欢在这里住了两个月,即便是给了主持丰厚的香油钱,吃食上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唯有的,似乎只剩取之不竭的桃花酿。
  捂着肚子一屁股坐到蒲团上,抱着酒坛子深深嗅了一口,寻欢才揭开上面的红布团。
  咧开嘴笑了笑,寻欢抱着酒坛子就开始喝。
  开了半扇的窗,有桃枝在随风摇曳,也有深粉的花瓣在簌簌飘落,更有幽幽香气企图往禅房内钻。
  混合着桃花酿的醇香,寻欢不知道这一刻是该清醒还是该醉。
  肚子和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寻欢思绪飘远,只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小饮一口。
  等日光从桃花树移到了禅房窗口,一坛桃花酿已经被喝了个干干净净。
  寻欢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整了整衣衫,这才推开门走出去。
  ——
  寻欢到主院的时候,却被告知主持在大殿讲经,脚步一转,只好又去往大殿。
  靠在一根柱子后面,寻欢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正前方盘腿而坐一脸宝相庄严的老和尚。
  似乎是注意到了寻欢的视线,老和尚睁开眼直直的望过来,两人对视了一小会儿,老和尚才缓缓点了下头,又闭上了眼。
  寻欢松了口气,悄无声息退离了这里。
  抄小道下了山,寻欢准备先找个客栈住着。
  在街上游荡了会儿,寻欢停在了一家卖小馄饨的摊子上。
  摊主麻利的上了一碗水晶馄饨,寻欢吹散上面的热气,舀了一颗就往嘴里吞。
  接近两个月的馒头白粥,现在吃什么都是人间美味,故而,寻欢吃完又要了第二碗。
  勺子才舀了汤,还没喂进嘴里,飞过来一个人就把寻欢的桌子砸翻了。
  那一碗滚烫的馄饨倒在了来人的身上,似乎是晕过去了,那人被烫了,也只抽搐了两下,并没有醒过来。
  寻欢没有在意一直给她道歉的摊主,反而皱着眉头蹲在了那人身前。
  馄饨刚出锅,很烫。
  可这样人都没醒,可见原本伤的更重。
  南城的治安一向不如北城,鱼龙混杂,是非聚集之地。
  晕倒的人年龄很小,最多不过五六岁,穿着打满布丁却很干净的旧衣,手脚都露出一截来,估摸着是衣衫太小。
  从北城一路游历,天子脚下,名山大川,湖泊海域,哪怕是塞外,她也是去过的。
  两三年过去,她准备回北城看看,却在临近南城时受了伤,这才偷偷潜入渡山寺,一养就是两个月。
  遗憾的看了眼热气不再沾满泥土的馄饨,寻欢弯腰将小孩子抱起来,准备去就近的医馆看看。
  谁知,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嚣张至极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破空的鞭子声——
  “谁准你带他走了!弄脏了本公子的衣服还敢跑,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都给我上,将两人一起打死!”
  周围的人显然是司空见惯了,就算有流露不忍的路人,也只是偏过头低叹一声“可惜了”。
  寻欢眉梢微动,脚步瞬移,抬手一把揪住了鞭子,声线低而冷,“公子是否太霸道了些?”
  由于两人拉扯着,鞭子绷成紧紧一条直线,寻欢说完用力一拉,身高七尺的健硕少爷就朝她砸过来,寻欢手腕一转,避过馄饨摊子,把半空中的人狠狠砸到了地上。
  嫌弃溅起的灰尘,寻欢退了几步,这才看向抱着周身呼痛的男子,“公子可是痛的厉害?”见他咬牙切齿恨不得上来撕了她的姿态,寻欢冷笑一声,“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怎的公子这般惊痛?”
  冷目看了一圈周围企图围上来的狗腿子,寻欢朝桌子上扔下一粒碎银子,跟老板道了歉,“馄饨很好吃,我下回还来。”
  握在手中的鞭子狠狠朝地上抽了一记,位置离躺着的男子只差分毫,看着他惊惧愤恨的眼神,寻欢道:“公子是富足之人,砸了人家的摊子,总不会连赔偿都不屑给吧。”
  王莽被搀扶着站起来,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甩到了摊主怀里,“可以了吧?”
  “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莽是也。小娘皮行事如此狠辣,就不怕事后报复吗?”
  一字一句,皆是不怀好意。
  寻欢已经懒得跟他废话了,鞭子凌空一落,直接勾住了王莽的脖子,“公子的名字我记下了,你家大业大,想必寻我也很容易。我没碰见便罢,之后若碰见了,公子还要像现在这般朝无辜之人伸出魔爪,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莽死命扯着鞭子,脸憋的通红,听见寻欢的话心里只剩下了怕,哪敢摇头。
  寻欢走后,王莽一把扯下鞭子,捂着脖子就开始咳嗽,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的骂人。
  本来还想找周围的人出气,可嗓子里痛的厉害,连带着胸腔也跟着痛,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阴影似乎就缠上他了。
  朝随从踢了一脚,嘴里吩咐着什么,便恨恨的家去了。
  这头。
  穿过一条小巷子之后,怀里的人慢慢有了动静。
  他睁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先是迷茫的看了下自己的处境,又偏着脑袋回忆了下,这才猛的睁大双眼,脸上露出焦急来,“……娘。”
  挣扎着下地,小家伙只看了寻欢一眼,腿一弯就跪下了,“姐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只要你能救我娘,让我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朝地上磕了头,小家伙满口哽咽,“便是……便是要我的性命我也愿意,只求恩人,救救我娘。”
 
 
第108章 小子(13)
  繁华的街市过后,萧瑟随之而来。
  秦斐之领着寻欢进了一座小宅子,入目一片破败之景。分明是春天,可这里却阴冷的仿若寒冬。
  指尖悄悄抠进掌心,秦斐之不敢看她,即使身上带着伤,衣摆也沾上脏污,但他走在前头的小小背影,却是笔直而锋利的。
  寻欢收回打量,跟上了他的步伐。
  宅子很小,穿过前厅便是内院。
  一股浓郁的药味侵入口鼻,看着堆在小厨房门口的药罐,寻欢心里隐约有了考量。
  掀起厚重的门帘,咳嗽声骤然响起,一道嘶哑破碎的女音传来:“……咳咳……可是斐之……回来了?”
  “娘!”清脆的喊了声,秦斐之跑过去蹲在床边,满眼担忧,“您有没有好一点?”
  张嫣想开口说话,可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到了后面,即使有秦斐之不停给她顺气喂水,却还是快要咳的背过气去。
  寻欢皱着眉头立在门口,在秦斐之哀求的眼神下走上前,俯身为张嫣把脉。
  谁知一把脉,寻欢的眉头皱的更深,“去把窗户打开,门帘也先撩起来。”
  秦斐之咬着下唇在原地踌躇,“可是大夫说过,娘不能受风……”
  寻欢没有强求,放下张嫣的胳膊,自己去打开了窗户。
  “你可知你娘得了什么病?”寻欢站在窗口透了口气,视线停在开的正旺的一株白玉兰上面。
  室内的空气开始流通,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秦斐之总觉得娘的呼吸平稳不少,便稳了稳心神答道:“大夫说,娘是郁结于心。”
  屋子总算不是黑乎乎的了,就着光线,寻欢总终于清了床上躺着的人。
  花帐下,软被里,小妇人一脸病容。
  面色白里透灰,眼眶深陷,颧骨凸显,嘴唇由于刚刚的喂水显得不那么干裂,却也是没有任何血色的。
  她眼角含泪,半靠在床头,仅靠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支撑着,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夫人。”寻欢坐在床沿,掏出帕子为张嫣拭泪,“我与犬子有缘,不想看他孤苦伶仃。你若真心疼惜他,我便救治你。可是,倘若你依旧无法振作,不想振作,便是华佗在世,纵有妙手回春之能,到头来,也只能换得一句黑发人送白发人。”
  “夫人可知,今日若不是我停留此地,犬子怕是会与你,同去同归。”
  张嫣无法自抑的溢出热泪,一边摇头一边去拉秦斐之的手,眼看情绪就要失控,秦斐之倏地痛呼起来。
  “……斐……斐之,你怎么……了?”
  秦斐之就要摇头。
  寻欢一把接过张嫣,任由苦涩的药味将自己包裹,不带任何情绪的回答她,“他差点被人打死,受了伤。”
  按下开始挣扎的张嫣,寻欢揪住秦斐之单薄的衣裳一扯,在他惊慌失措的视线下,指着他身上青紫的痕迹说:“你看,这就是没有人保护的下场。”
  “你一日不振作,你的孩子,就永远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指尖摸索到张嫣背后,一股令人舒适又温热的气息从背心一点一点散开,在她即将陷入昏睡之际,耳边传来一声低叹:“睡吧。”
  秦斐之不知道寻欢做了什么,但当他看到娘的面容,一时惊怔的说不出话来。
  自父亲去世,娘便病到至今。他每每守在床边看着她睡去,眉眼一直都带着痛苦,这一年来,这种痛苦如影随形,从未从娘的脸上撤去。
  可方才……
  心不在焉的将衣服穿好,室内早已没有了寻欢的身影。
  秦斐之一急,跑了几步,当即被身上的伤扯的龇牙咧嘴。
  “跑什么,我又不会走。”
  寻欢正在检查张嫣喝的药,看见秦斐之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吩咐道:“将门帘先掀起一半,你娘需要新鲜透气的环境。”
  秦斐之很听话。
  寻欢喜欢这样乖的孩子,又命令他把被子都抱出来晒着,还没等她说什么,小家伙已经自觉的开始打井水洗衣服了。
  挑挑眉,寻欢四处走了走,心里还是有些满意的。
  前院凌乱衰败,内院倒是整洁。
  不知怎么的,寻欢多看了几眼那株白玉兰,又忆起张嫣的面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一时想不起来,寻欢抱臂看秦斐之洗了会儿衣服,这才抖抖袖子要出门。
  “恩……姐姐!”见寻欢转过头来,秦斐之小心翼翼问道:“姐姐要去哪里?几时回来?”
  寻欢随意摆摆手,“你先洗着,我去给你们抓药。”
  背后。
  秦斐之双手浸在冰冷的井水里,心中却一片火热。
  她说,给你们,抓药。
  身上的伤似乎没那么痛了,秦斐之抹了抹眼泪,继续洗剩下的衣服。
  *
  寻欢买了很多药,但这些药,大多是补身体的,而非治病。
  自那一日起,张嫣的病总算有了起色,连带着人也精神了不少,虽然还是瘦弱的模样,可眼底不再暗淡无光了。
  “姐姐,今天吃什么呀?”
  半月过去,秦斐之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现在的亲近自然,可谓改变良多。
  张嫣就躺在寻欢买来的躺椅上,上面铺了一层被晒的软绵绵的薄被,空气中漂浮着她最爱的玉兰花香,耳边是儿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再加上时不时传来的温声软语,张嫣只觉心头甚足。
  从前她只觉得,失去丈夫便是生不如死。
  她一病不起,不愿去看这个世界,不愿去照顾那株白玉兰花,更加不愿,去看为了自己的身子一直奔波不停的儿子。
  可是啊。
  没有了丈夫,这世间从未因她而停顿分毫。
  春日来了,白玉兰继续开着。
  可她的孩子,却由于她的不作为,分明已经八岁了,却硬生生瘦成五六岁的样子。
  “娘,您怎么又哭了。”
  儿子举着一颗山楂球跑过来,轻手轻脚的给她擦眼泪,呼出的气息满是酸甜。张嫣一怔,在寻欢看过来的时候立马道歉:“对……对不起,说好了不能哭的,姑娘,我以后定不会再犯了。”
  见寻欢只是望着她也不说话,张嫣急了,“姑娘,姑娘信我,我——”
  “随便你。”硬邦邦的甩了一句话,寻欢背过身去,“反正身子是你自己的,你不用向我保证什么。”
  从地上捡起一朵快要凋零的白玉兰,寻欢嗅了嗅,嗅完了觉得不好闻又扔掉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