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样一想通，黄莹莹反而不生气了。
既然大家不是朋友，那对对方也就没有什么可要求的。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关系的人，也就没有必要生气和伤心了。
她是个思维单纯，天性乐观的人，凡事都喜欢想开一些。
崔梓旭曾经对她有恩，这次事件就当还了这个恩情吧，大家以后各自过自己的生活，谁也不欠谁了。
崔梓旭在重症室里躺了几天才转入普通病房，在此期间，他一直都在等待着黄莹莹的到来。
如果她来了，他应该跟她好好道个歉。本来是自己的个人恩怨，却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崔梓旭对黄莹莹始终有种模模糊糊的感情。这种感情并不像他对栗烁那样强烈，但却似乎无法忘怀。
这个整天笑眯眯，像个傻大姐一样的女孩子，在她的身上有他找不到的东西。
那种向着阳光生长的感觉，真的是太难得了。
可是她始终没有等到这个女孩子的到来。
蒋正阳和陶铸很快锁定了沈达程的活动范围，这个人经常活动的区域，除了医院之外，就是一个废弃的工厂。
可以肯定，他现在应该正在招兵买马，很可能正在成立自己的组织。
必须把这个人和他的组织扼杀在摇篮里。
蒋正阳开始了他的老行当，蹲守。
他选择的位置，就在医院里。
鉴于对方是认识他的，所以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医院里，而对方对他也十分小心。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沈达程很可能会回来找崔梓旭，所以蹲守在病房门外，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蒋正阳没有把自己在医院蹲守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栗烁。
他把自己乔装打扮成医院的清洁工，总是拿着扫把，在走廊和消防通道里走来走去。因为打扮得很成功，有一次和栗烁擦肩而过，她都没有把他认出来。
然而沈达程却没有在医院里出现，也没有去看望崔梓旭。他利用完这个外甥之后，就好像把他抛弃了。
崔梓旭虽然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但是他暂时还没有办法坐起来，仍然只能躺着。他的父母只来探望过一次，就再也不来了。
作为家族里边有过犯罪事实的人，基本上就已经被这个家族抛弃了。
尽管崔梓旭的母亲很难过，但是迫于家族的压力和父亲的愤怒，她只能把儿子一个人留在医院里。
崔梓旭有些茫然，他忽然不明白，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为了实现价值，又或者只是为了讨好父母而已？
前些天折磨他的心魔再度出现，他的精神面临崩溃，甚至出现了幻觉。医院不得不派了神经科的医生过来给他治疗，最严重的时候要打安定才能让他入睡。
栗烁和黄莹莹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但是两个人都不想去看望他。
陶铸已经把那几个打砸的嫌疑人全都了回来，但是无论怎么审讯，这些人就是不肯把背后的指使人供出来。
现在几乎所有的推测方向都是朝着沈达程，只是无奈没有确凿的证据。
他手下的这些小混混，还都挺维护他。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在医院里蹲守到他。但是这只狡猾的狐狸就是不上钩。
这天深夜，医院里的走廊上十分安静，除了护士站里的还有人在值班之外，连陪床的家属大部分都已经睡着了。
一个人影从电梯里晃出来，慢慢地朝着崔梓旭的病房门口走了过去。
那人打扮得非常奇怪，晚上在走廊上还要戴着帽子。
他走到崔梓旭的病房门外的时候，停了下来。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平时经常出现的便衣全都不见了。
那个人影在门口晃两圈，伸手去推病房的门。
就在这一瞬间，旁边不远处的楼梯间里，忽然窜出来一个人，一把抓住那个戴帽子的男人。
“沈达程，别来无恙啊。”
第66章
沈达程终于被抓捕归案, 但是在审讯过程中，他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被抓捕的小混混和打手也都不肯指认他, 所以一时之间，无法给沈达程定罪。
“蒋警官，”沈达程的帽子已经摘掉了, 他的眼睛虽然有些苍老，但是却仍然十分有神, “我只是想去探望一下我的外甥, 你们就突然把我抓了起来。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难道因为我是刑满释放人员，就连探视的权利都没有了？”
“你别装作什么都跟你没关系，”陶铸冷冷地说道，“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情, 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沈达程笑，“毕竟我也是这条道上混的，兄弟们私底下讨论的事情，我多少也有耳闻。听说警官们得罪了不少人，看来这工作危险度也挺高的。”
“少在那里油腔滑调的，”由于婚礼被破坏，陶铸本身就对他很不满，“你最好老实交代，说不定还能宽大处理。”
“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交代什么？”沈达程一脸笑容, “总不能因为我有前科, 什么事儿都赖到我头上吧？麻烦你们查清楚了再来抓我，要不然回头说不定我就把你们给告了。”
审讯宣告失败，蒋正阳他们需要最有力的证据。
所以他不得不再次推开崔梓旭的病房门。
“你的舅舅是不是就是背后主使人？”他开门见山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躺在病床上的崔梓旭却没有回答。
“如果你能指认他，你自己是可以减刑的。”
“虽然我很想说是他指使我，但是最终这样去做的人是我自己，他没有拿刀逼着我。”
崔梓旭的精神状态一直处于不稳定状态，时不时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特别是被家人抛弃在医院之后，偶尔还会出现轻生的念头。
蒋正阳只好耐心地跟他说话：“这个案子你不是主谋，你舅舅有唆使的嫌疑。现在如果你能主动交代他的犯罪事实，你就有可能减刑。”
然而崔梓旭仍然在念念叨叨：“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能怪到他人头上，我愿意接受处罚。减刑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作用，我的人生已经毁了。工作上没有进展，感情上也没有知己，现在连我的家人都放弃我了，我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他反反复复念叨的都是这么几句话，完全没有听进去蒋正阳的半个字。
到最后，蒋正阳自己也不得不放弃，因为对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听不进去他所说的话。
临出门的时候，蒋正阳惋惜地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床上，两眼无光的崔梓旭，这个原本前途一片光明的优秀医生，心理素质居然如此差。
他这次恐怕很难再站起来了。
因为无法从崔梓旭那里得到强有力的证词，沈达程不得不被释放。但是他仍然作为最大嫌疑人，成为重点排查对象。
与此同时，一个令人振奋人心的消息传了出来，那个脸上有青斑的男人被抓捕了。
就是他领着人把蒋正阳和栗烁的家砸得惨不忍睹，监控里清晰地拍下了他的影像。
蒋正阳亲自审讯，而对方仍然一口咬定，和沈达程没有半点关系。
陶铸在旁边做记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就看见蒋正阳一把拎起那个男人的衣领，把他按到墙上。
“别瞪着眼睛说瞎话，我知道你跟沈达程是什么关系。虽然你只是他手下的一只狗，但是我没有想到你这只狗这么忠心。”
“警官，你不能这样侮辱人格吧？”
“侮辱你人格？我还想打你呢。”蒋正阳这几天窝了一肚子的火，明明知道背后主使人是谁，偏偏拿不到有力的证据。
昨天审讯完毕，他又匆匆赶到医院去接栗烁。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闲聊的时候，蒋正阳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跟她讲了讲。
“用不用我去劝劝崔梓旭？”
“不用了，他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太正常，而且我也不想让你跟他过多接触。”
“为什么？”
“因为我吃醋啊。”
“……”没想到这男人居然会一口承认，栗烁忍不住抿着嘴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了？”
蒋正阳微微叹了口气：“我跟你在一起之后不是一直很老实吗？”
“那现在怎么办？”虽然心里面很受用，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必须要解决。
“我在想啊，实在不行的话，就给沈达程设个套，等他送上门。”
“怎么设？”
“他不就是想拿我当目标吗？没问题，我给他机会。”
“什么意思？”
“这几天我一个人搬回去住，等他上门。这个人对我恨之入骨，他肯定不会放弃这种机会。”
“你是不是傻？”栗烁急了，“万一你受伤怎么办？再说了，他这么老奸巨猾，肯定不会自己亲自去找你。”
“我会想办法让他亲自出马的。”
“那你找人保护你，让陶铸埋伏在附近。”栗烁紧张。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栗烁忽然掂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我总觉得你又要干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不会的，现在跟以前不一样。”蒋正阳注视着她的眼睛，“我有你在，就要让你心安。”
第67章
栗烁上班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她很少有这样的情况，一般出现这样的事情, 都和蒋正阳有关。
这个人非要跑回去, 一个人住在旧公寓里。
尽管他说陶铸会派人来保护他，而他自己也没有那么好欺负, 但是栗烁仍然非常紧张。
因为陶铸派了更多的人手, 来保护黄莹莹和她。
沈达程被放回去几天了, 暂时一直没有出现新的状况。那些小混混被抓起来之后，似乎一切都重新平静下来。
但是大家心里面都很清楚，沈达程一定会做出一次反扑, 因为他手下的人几乎快要被抓光了。不管是作为报复，还是为了重整他老大的风范，他都肯定要做出一些行动。
蒋正阳拎着一个购物袋，从超市里面出来。他故意在里面磨蹭到超市关门, 就是为了，趁着天黑解决一些事情。
他避开大路, 偏偏走那条无人的小巷子。
如果没有推算失误的话，这些人是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
果然，他在巷子里面走到一半的时候, 听到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听声音不止一个人。
蒋正阳迅速把袋子扔在旁边的地上, 然后朝着墙壁快步跑过去。等跑到跟前之后，他转过身来, 背朝墙壁站定。
这么一来, 他的背后就有屏障了。
“你们的老大呢？”他冲着人群喊。虽然光线不太明亮, 但是看得出来，至少有十几个人。
看样子，沈达程是打算今天把他彻底解决掉。
那些小混混，要么戴着帽子，要么戴着墨镜，或者口罩，谁都没有把正脸露出来。
他们的手里拎个棍子和刀子，一个个跃跃欲试，似乎下一秒钟就会扑上来，把蒋正阳砍成肉泥。
蒋正阳沉下心来，仔细看了看周围，没有那么多地方能让他逃走，就连跑向小区门口的路也被堵死了。
他心里面暗暗有些着急，陶铸此刻不在身边，他回去接黄莹莹，稍后才会赶过来。
这十几个人围着他，但是没有人直接冲上来。
蒋正阳心念一动，冲着人群大声喊：“你们的大哥在哪，他要一直当缩头乌龟吗？鬼鬼祟祟躲在后面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出来！”
他这样喊了两声，仍然不见沈达程的人影，却听见有人在后面咳嗽了一声，立刻就有一个小混混大吼一声，拿着手里的棍子冲了上来。
蒋正阳灵巧的躲过他的攻击，抬手把他的棍子抓住，使出他当年训练过的巧劲，一下子把这个小混混绊倒在地上，踩到他的胸口上。
其他几个人也拿着棍子和刀子往前冲，蒋正阳眼疾手快，把地上的小混混一把拉起来，挡在自己身前，当做一个挡箭牌。
其他小混混顿时愣住了。
“有本事你们就冲上来呀！”蒋正阳继续大声吼，却不是冲着他们，而是冲着刚才发出咳嗽声的暗处，“你们大哥一点本事都没有，到现在都不敢跟我正面冲突，整天派你们这些小混混过来跟我捣蛋，有什么意思呢？”
然而暗处仍然没什么动静。
“现在你们的兄弟就在我手上，如果你们动手，倒霉的就是你们兄弟。想想看吧，你们帮这个所谓的大哥出生入死，他却躲起来，不管你们的死活，这样的大哥跟了有什么用？”
他把手里的小混混往前推了推，几乎对上最前面的那个人的刀尖。
小混混吓得腿哆嗦起来，如果不是蒋正阳拉着他，他可能已经跪在地上了。
蒋正阳冷笑一声，把小混混又往前推了推，那刀尖就刺破了他的衣服，顶着他的胸口，甚至能感到一点疼痛。
“你们别打我呀，大哥，救命啊！”小混混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咱们当初说好的不是这样啊，我还年轻，还有老爸老妈女朋友，我还不想死呢！”
他叫得很大声，蒋正阳推着他往前走，其他小混混竟然后退了一步，拿着刀的小混混，甚至把刀扔下了。
蒋正阳心中暗暗冷笑，他推测的果然没有错。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都已经被抓起来了，剩下的这些很多都是刚刚召集来的，并没有那么忠心，江湖气也没有那么重，有些甚至像是未成年的十几岁少年。
“你们都散开吧。”终于从暗处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小混混们很快向后退开，让出一条道路来。
沈达程从人群后面走到前面来，他看着蒋正阳：“你倒是很有本事，比当年还厉害。”
蒋正阳慢慢的把手放进衣服口袋里，准备去按手机上的录音键。
“不用多此一举了，”沈达程站着不动，“你也应该清楚我找你的原因，当年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难道就不应该给我个说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