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票是蛇精病——余珊珊
时间:2018-06-24 09:53:39

  唐父正在书房里喝茶、练书法。
  唐朵也没管肖宇成上了多久夜班,直接把人拉到外面的小院里,把卖房的事一说,连肖宇成都愣了。
  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看来是真不知道。
  沉吟良久,肖宇成问:“你打算怎么做?”
  唐朵冷冷的看着他:“手术费到底要多少,你上次说钱够,够了怎么还要卖房?”
  肖宇成叹了口气:“除了手术,还有后续的复检,调理,那些地方也要出不少。我这里也在想办法……”
  隔了一秒,见唐朵皱着眉,一脸凝重,便又说:“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依我看,这个房子也未必能卖得掉。”
  唐朵:“为什么?”
  肖宇成小声说:“今天在医院听说的,我们院的头等病房进来一个病人,好像是做房地产的,还提到这片地皮,说有开发商看上了,今年就要落实拆迁的事。”
  唐朵:“消息可靠么?”
  肖宇成:“这我就不知道了,等等看,也许过阵子会出新闻。”
  唐朵垂下眼,半晌才问:“哪家地产公司?”
  肖宇成:“梁辉地产。”
  唐朵一愣,倏地抬眼看他。
  肖宇成问:“怎么了?”
  唐朵又很快恢复平静:“没事,就是觉得耳熟。”
  肖宇成:“当然耳熟了,梁辉地产可是咱们这儿数一数二的,你就算没见过他们的办公大楼,也应该在新闻上听过……”
  他正在科普,原本还打算长篇大论,话说到一半却忽然顿住了。
  唐朵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目光直直的越过她,落在后方。
  肖宇成那种目光,唐朵很熟悉,许多年前在医院的走廊里,他也是那么看一个人的,后来还和那个人厮打在一起。
  意识到是谁,唐朵心里突突跳了两下,终是叹出一口气,回过身。
  院门外,站着两个人。
  矮一点的那个身材更敦实,是被唐朵拉黑的廖岩,他手里拿着几个大礼盒,一动不动的站在高个儿的旁边。
  高个儿男人有些清瘦,头发剃的很短,脸如刀削,眼睛定定的落在唐朵身上,正是程征。
  肖宇成皱着眉,小声对唐朵说:“你先进去,我来应付。”
  唐朵没动,只看着程征。
  静了两秒,唐朵率先迈开腿,拉开院门走出去了,不到几步,就来到两人跟前。
  肖宇成有点着急,立刻跟出去,却被廖岩挡住。
  日头有点晃眼,天渐渐热了。
  唐朵也没有要跟他杵在阳光下对峙的意思,很快就略过他,走到阴凉地下。
  程征停了一秒,跟上去。
  ……
  春末,风有点大,吹着头上的树枝刷刷作响。
  恍惚间,又想起以前的事。
  那时候,唐朵玩车,玩得风生水起,还在一个大家都认为很牛逼的比赛上赢了程征。
  后来程征发现是唐朵,又来念叨,又来管教。
  她拽拽的站在那儿,仰着头问他:“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听你的话?”
  大家都在说,只要能在比赛上赢过Sunlight,就能睡她。
  程征愣住了,脸色突然有点不自然。
  她脸上也有点红,明明害羞了,却还故作镇定的说:“你赢了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的声音在发抖,眼神也直勾勾的盯着他脸上的表情。
  他别开脸,有些恼羞成怒:“丫头片子,别不识好歹!”
  她笑了,低着头,没说话。
  地上,落下两道影子,挨的很近,几乎相叠。
  她用脚尖戳了戳,看着地上那道比较高的影子,侧着头,头发被吹乱,还用手乱拨的样子。
  笨蛋,就算比了,她也会故意输的啊。
  ……
  风有点大,迷了眼。
  唐朵有点烦,拨开蒙在脸上的头发,先一步开口:“以后不用再买那些东西了。”
  她指的是廖岩手里的礼盒。
  隔了一秒,她对上他的目光,这才发现他的眼窝比几年前更深,眼睛很黑,却没有光,连眼尾锐气的棱角都变得柔和。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要赎罪,可以变现。我给你个卡号,你什么时候想扔钱了就扔进去。唐果马上就要手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影子和太阳的关系差不多定了,坦克也出来啦!
 
 
第37章 
  唐果马上要手术了。
  程征的瞳孔在一瞬间有了细微的变化, 显然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
  七年前, 唐朵考上北方的大学, 程征进了监狱。
  临行前,她来看过他一次。
  隔着探视间冰冷的玻璃, 她的目光又冷又狠, 声音却很稳, 不带一丝愤怒。
  她说:“这个暑假,我看了很多电影, 很多书, 《佛经》、《圣经》、《古兰经》, 《赎罪》、《追风筝的人》、《肖申克的救赎》, 它们很好看,也很有哲理, 但我从中找不到任何一条理由, 可以原谅你,原谅我自己。人要赎罪, 是希望在心理上不那么难过,但是有些罪,一辈子都无法赎清。你和我都应该庆幸,果果还活着。”
  成长的代价是什么?
  那是他们背不起的重量。
  ……
  程征在牢里度日如年, 每到探视时间见到廖岩, 他总会问起唐家的境况,托廖岩想办法把钱寄给他们。
  只是唐家人一次都不收。
  廖岩说:“征哥,要不然就算了吧, 这个结现在是解不开,再过两年等大家情绪淡点了,咱们再试试。”
  程征没说话。
  他坐牢的时间不长,加上表现良好,不到三年就出来了。
  当初跟着他的几个弟兄已经各有出路,尤属廖岩混的最好,还有两个跟他关系铁的,也一直在等他。
  出狱那天,程征缓步走出监狱大门,迎上刺眼的阳光。
  不会儿,从远处开过来一辆破破烂烂的车,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人,是他的兄弟,严冬和齐丞。
  后座里还有一个正在朝着他站的方向招手,大喊着“征哥”,只是眼睛失去了焦距,那是连晓峰。
  严冬和齐丞上去抱住程征。
  “征哥,我们一直在等你呢!”
  “征哥,地方我们都给你安排好了,今天给你接风洗尘!”
  程征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上前紧握住连晓峰的手。
  他问:“就你们三个?”
  严冬和齐丞一起愣住。
  严冬说,廖岩那傻逼前几天跟人干架,现在还躺着下不来床,非要他们抬他来,被他们阻止了,太特么晦气。
  齐丞说:“呃,嫂子还没毕业,不过她跟我们嘱咐了……”
  说到一半,严冬捅了一下齐丞:“现在特么的是暑假,你大爷。”
  ……
  程征很快做起了修车行的买卖,修车挣得不多,但改装车是个大买卖。
  没过两年,就出了一批新的车手,好多都是富二代,有的是钱,缺的是好技术和好的改车师傅。
  程征的手艺很快受到各方关注,却也很快得罪了一批人。
  外面都在说,没见过这么挑三拣四的,到底谁是大爷谁是孙子,上赶着送钱给他,他还问东问西,还要看车技,要看性格,简直有病。
  私下里,严冬和齐丞也在劝程征,如果那些熊孩子非要玩命,他们也拦不住,不找他们改车,也会找别人,早晚还是要把命玩进去,何必呢?
  程征就一句话:“不能折在我手里。”
  再后来,椽子开始带人上门闹事,三天两头来一次,吓走车行的客人,还故意刺激程征。
  程征每次都当他是空气。
  严冬打听过,椽子是因为上头有人给了他钱才来闹的,仿佛程征拒绝的那批富二代里有人记恨上了。
  这个椽子,当年就是在一场比赛上跟唐朵杠上了,扬言要她给兄弟们当大嫂,但他说话没水平,读的书不多,脾气也臭,入不了唐朵的眼。
  逼急了,椽子就当众质问唐朵,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天仙是公主,那些有品位有钱的男人能看上你?操!
  再往后,程征的几个弟兄开始叫唐朵大嫂,唐朵非但没拒绝,还笑得很开心。
  椽子气急败坏又来骂娘。
  唐朵直接撂下一句:“他放的屁都比你香。”
  这话不胫而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圈里的人都在嘲笑椽子。
  直到椽子终于逮着机会报仇了。
  一次,两次,三次,非得往死里整他们。
  唐朵的妹妹和连晓峰成了这里面最大的牺牲品,一个腿残了,一个眼瞎了,椽子手下有兄弟替他顶了事儿,加上上头有个富二代帮他砸了钱,至今安然无恙。
  椽子屡次找车行麻烦,惹怒了严冬和齐丞,大干了一架,进了局子,蹲了几天出来了。
  出来后,兄弟几人在小酒馆喝了一顿大酒。
  严冬和齐丞问程征,要这么一直忍下去?
  程征说:“不忍,就得还手,结果就是继续蹲号子,咱们仨不能都进去,也不能老进去。他的目的就是这个,这个当咱不能再上了。如果实在忍不住,就想想我蹲的那两年多。”
  从这以后,严冬和齐丞也开始将椽子等人当做空气,有时候明明气的脖子都憋红了,还是得忍。
  几天后,程征去找椽子上头的富二代,谈了很久,也不知道双方达成什么条件,总之,椽子没再来过。
  ……
  再后来,车行陆续有一些改装车的生意,活儿不多,但强度很大,雇主要求高,程征又要顾全安全性能,经常为了调一个小零件整宿整宿的熬着。
  给唐家的钱,程征也没停过,退回来的钱都被他单独放进一张储、蓄、卡里。
  每周三,程征都会回立心孤儿院看看,他知道唐家人周二去,为了不让肖院长为难,选择避开。
  肖院长是肖宇成的母亲,他生自医学世家,却跟了母姓,自小品学兼优,以前因为肖院长工作的关系,也跟孤儿院的孩子们照过几面,自然也认得孩子王小坦克。
  程征在孤儿院长大,是肖院长最头疼也最喜欢的孩子之一。
  程征一直没有被人收养,还没成年就出去打工,挣钱贴补院里,唐朵被领养后也经常跑回来看看。
  直到那场意外发生,唐朵没再回来过孤儿院,程征每次来话都很少,只安静的陪小朋友们玩。
  肖宇成知道程征每周三会来,也选择避开,偶尔听到肖院长提起,母子俩必定大吵一架。
  对肖院长来说,程征再坏,也是她的“孩子”。
  对肖宇成来说,程征无论好坏,都跟他们没关系。
  偶尔,程征会陪连晓峰去医院检查眼睛,很少在医院碰到肖宇成。
  唯有那么一次,连晓峰眼睛里进了东西,又辣又疼,程征急坏了,带他去挂急诊,撞上肖宇成。
  肖宇成给连晓峰清洗了眼睛,面无表情且机械性的告知程征回去后的注意事项。
  程征交了费,准备接连晓峰回家。
  临走前,肖宇成将他拦住,只有一句话:“别再让我在这里看见你,我不想多一起医疗事故。”
  程征一声没吭。
  那次意外,不仅唐果赔上了一双腿,还有肖宇成的一双手,他伤到了筋脉,但后期恢复得很好,和正常人一样,只是上了医科大之后,不能留在外科。
  肖宇成是急诊科里出色的医生,临场应变很快,可他不能进手术室,越是细微的需要手感的手术,他的手越会发抖。
  ……
  就这样,时间一晃即逝,很快就到了唐朵大学毕业的那年。
  所有人都在等,等她回到这里。
  但他们等来的只是唐朵已经在北边找到工作的消息。
  反倒是严冬和齐丞住的地方,突然收到了一个快件,是唐朵寄来的。
  两人不敢相信,也不敢拆,上面清楚地写着“转交程征”。
  程征拆开快递后,只看了一眼,就对几人说:“晚上一块儿看吧。”
  快递口袋里没有信,也没有只字片语,只有一张电影的DVD,名叫《步履不停》。
  严冬和齐丞研究半天,只看出来这是个日本导演拍的剧情片,讲的是一家人的故事,却搞不懂唐朵的用意。
  到了晚上,三个大男人凑在一起看这部片。
  严冬和齐丞起先还严阵以待,怀疑电影里有陷阱,更加怕这片子的人物关系会出现一对姐妹,甚至出现人间惨剧。
  结果,什么都没有。
  影片节奏缓慢,说的又是日文,严冬和齐丞紧盯半天,很快就睡得死去活来。
  唯有程征,看的很专注。
  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个片段是唐朵要他看的。
  然后,他等到了——
  这部电影讲的是一家人一年一度家庭聚会的故事。
  每一年的这一天都是这家大儿子的忌日,老母亲会将一个叫良雄的外人叫到家里来。
  十年前,良雄还是个小孩,他出了意外,是这家的大儿子救了他。
  一晃十年,良雄成了一个二十几岁平庸的男人,所有人都在取笑他。
  这家的老父亲见到他很气愤,认为自己出色的大儿子用生命换来的是个废物,而家里的其他人也不喜欢良雄。
  但二儿子却觉得难受,一天晚上忍不住,对老母亲说:“该放过良雄了吧,别再约他过来了,我觉得怪可怜的,他见到我们也不大好受。”
  老母亲织着毛衣,非常淡的回了这样一句:“所以我才请他来啊。才十年就淡忘的话,太便宜他了。”
  二儿子小声说:“那又不是他的错。”
  老母亲有些哽咽,笑道:“对父母来说都是一样的,无人怪罪才是最痛苦的,每年让他痛苦一回,这样应该不算过分吧。明年,我还会请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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