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在上——白糖奶兔
时间:2018-06-26 09:12:09

  赵彻几乎不敢直视这双眼睛,那么清澈分明,将他的龌龊心思瞧的一清二楚,是,他就是这样想的,他的正妃之位只能是陆雅怡,也就是如今他才有机会能得到她。
  谢婉宁没有直接把话说出来,但是赵彻知道谢婉宁都明白,此刻不得不感叹她的冰雪心思,就是当朝官员也没有几个能将事情想得这般通透的,实在是聪明,他越发着迷,这样的女人谁不喜欢呢。
  可是她竟然都说出来了……她怎么敢都说出来,她可是来求他的,分明是她有求于他,她怎么敢。
  赵彻又往前进了一步,然后俯下身,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她玲珑明媚的脸庞就被抬了起来:“谢姑娘,怕是你忘记了……此番你来是求我的,”他说着话声音就冷厉了起来。
  谢婉宁听到他的声音却有些恍惚,她想起前世,她也是求过赵彻的,那时候是在庄子里,她一步也不能走出去,实在闷得慌,就软言求他:“王爷,您放臣女出去玩会儿吧,无聊的紧,您前些日子搬来的话本子都瞧完了,”她皱起了眉。
  赵彻就摸了摸她的头:“既然这般无聊,还不如给我缝制外袍,也好给你打发时间。”
  她一贯最不耐烦女红,更别提给他缝制外袍了,当即就转过身冷着他。
  赵彻也不哄她,声音还更加冰冷:“谢婉宁,如今可是你在求我。”
  她想了想还是弯了眉眼,做出一副软弱的样子:“王爷……”然后拽了拽他的衣袖。
  记忆回笼,下巴的触感越发清晰,谢婉宁软了眉眼,声音柔婉:“王爷……,我只想求您在牢里照顾下我的祖父和父亲,臣女方才的话也并非是胡言乱语,还望王爷原谅。”
  手上的触感这般的好,以至于赵彻不自觉用了力,过了会儿才松开手,她的下巴上竟就有红红的指印了。
  眼前的姑娘眼尾发红,面色苍白,红唇也似失了颜色,身子骨瘦弱,伶仃荏苒,实在引人怜惜,就是她一贯坚韧的脸上也露出了软弱的神情,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
  赵彻细细地想了她方才的一番话,他知道她的性子,强迫也是不成的,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他一定叫她心甘情愿的嫁给她:“你回去吧,外面雨大,婆子已经备好伞了。”
  赵彻说完就转过身:“你放心,两位谢大人在里面都会好好的……但是,只这一次,若是还有下次,你知道的……”
  他如今冷眼旁观这局势,谢亭章是基本没有机会再出来的,只要他耐心的等,她总是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的,没错,他这招是以进为退。
  谢婉宁行了个礼,裙裾如莲花一般散开:“多谢晋王殿下。”
  直到回到了马车里,谢婉宁靠在马车壁上,身后的靠枕都滑落下来,她身子一软,再也撑不住了。
  不管怎样,祖父和父亲暂时不会有危险了……
  山栀见状连忙跟上前扶起谢婉宁,谢婉宁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是的,她在来之前就想好了方才的一切,所幸她前世在赵彻身边这么多年,也算是摸清了他的性子。
  她按照预先设计好的,先是强硬,再是服软,他果然应了,谢婉宁知道,赵彻在等着下一次她再去找他,等那时候再娶她过门做妾室,可是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在这段争取到的时间里,她一定会寻到办法救祖父和父亲。
  谢婉宁伸手抓住了一侧倒下的迎枕,方才厢房的事一幕幕走马灯一样浮现在眼前,他竟然真的存了和前世一样的心思,幸好她再不是原来的她了。
  山栀一直候在外头,外面雨势那么大,她是听不清屋里面的声音的,只知道过了好久姑娘才出来,现下姑娘像是受不住的样子,她很担心:“姑娘,您和晋王殿下在厢房里都说了些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出来。”
  谢婉宁有些失神:“祖父和父亲都在牢里,我方才是在……求他。”
  山栀一向缜密,接着问:“晋王殿下答应您就老爷他们出来了?”
  谢婉宁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就算是他也没有这样大的本领,他应允我会在牢里保全祖父和父亲。”
  山栀心思一向转得快,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家姑娘的意思,她越发心疼,偌大的谢府,竟是要靠姑娘来撑着,因着下雨,马车里燃了一支蜡烛,满室昏黄的光,她清晰地瞧见了谢婉宁小巧下巴上的红痕,看着颇有些触目惊心的味道。
  山栀看到这里猛然就低下了头,晋王可是王爷,那样的高高在上,如何能答应一个落魄小娘子的求助,她一直在怀疑,直到看见了谢婉宁脸上的红痕才确定……山栀轻轻地用簪子挑亮了烛火,纵然她心疼自家姑娘,也没有办法。
  晋王府的厢房里,管事低垂下头:“王爷,您不应该应了那姑娘的。”
  窗扇没有关,微凉的雨丝打在赵彻的身上,他负过手:“此事就这样了,你不要再过问了,”他何尝不知道不应该,可是一看见她荏苒的脸,他就什么都忍不住了。
  赵彻又上前一步关了窗扇,彻底隔绝外面的雨,他想他要慢慢等,等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会嫁给他的,她别无选择了。
  管事的姿态很低,又小心的问了一句:“王爷,那您何时成婚……陆大姑娘已经自女学结业了。”
  赵彻皱了眉,良久才慢慢道:“再过一段日子吧,”他也别无选择,不是吗,为了那个位子,这都是注定要舍弃的。
  ……
  杜氏整日里都在忙活着,自然没有发现自家女儿出府去了,整颗心都扑在这件事上,人一下子就憔悴了好多。
  谢婉宁只觉得累极,她回来什么都不想再做了,洗漱一番就上床歇息。
  她又做梦了,梦里面是个偏殿,上面有个匾额,房屋中央的案桌上放了一对龙凤喜烛,窗户上也贴了喜庆的窗花,竟是个喜房的模样。
  谢婉宁最后收回视线,才发现自己竟坐在喜床上,被面是大红色的,绣了交颈鸳鸯,好不缠绵。
  谢婉宁有种说不出的慌乱,她怎么会在喜房里,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竟是喜服,大襟右祍交领的喜袍,上面绘制的图案栩栩如生,忽而觉得视线受阻,头上竟是缀满流苏的凤冠。
  她又细细地看了这偏殿的布置,越发觉得熟悉,过了会儿才想起来这竟然是她前世的寝殿。
  谢婉宁站起身,她四处走动,最后确定这就是前世她嫁给赵彻的寝殿,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回来了这里,还穿着喜服,而且这喜服是粉红色的,妾室不能着正红色,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样,她一定是在做梦,她绝对不会再嫁给赵彻的。
  这时却听见了脚步声,她转过头就看见同样穿着喜服的赵彻,他身材高大,又穿着红色的吉服,显得很是俊朗。
  他一步步凑近谢婉宁,一贯冷峻的脸上竟然带了笑意:“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揭了盖头,”他说完就牵了谢婉宁的手往床榻上走。
  直到坐在床榻上,赵彻靠近,他侧过脸去看她皎白如玉的耳朵,轻轻呵气道:“谢婉宁,你终于嫁给我了。”
  他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谢婉宁浑身僵硬,这是怎么回事,她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了,如果是梦的话,怎么会这么真实。
  赵彻轻笑,嗓音微哑:“我等了你那么久,终于等到了,你开心吗,我好欢喜。”
  谢婉宁甚至不敢动弹,她不开心,这是她最绝望的事,最恐惧的事,他所谓的爱都只是他的自我欺骗而已。
  这时候忽然又有脚步声响起,谢婉宁和赵彻同时回头,前面立了个穿着竹青色衣袍的男子,他面容俊秀,眼神冰冷:“谢婉宁,你怎么能骗我……”
  谢婉宁大吃一惊,陆起淮怎么出现在这里了,她什么时候骗他了。
  赵彻此时却拉过了她的手:“婉宁已经嫁给我了,”目光里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谢婉宁的力气太小,她挣脱不开赵彻的手,她才不要嫁给赵彻。
  陆起淮的背脊挺直,他看见她们二人相握的手,很是受伤,然后看向谢婉宁:“你忘了……你竟然给忘了。”
  谢婉宁只觉得头疼,她几乎受不住陆起淮的目光,她忘了,她把什么给忘了。
  忽然间画面旋转,昏暗的马车内室里,只有一盏昏黄微弱的灯火,她跌落在陆起淮怀里,陆起淮眉眼俊秀,灯火在他的脸庞上投下了长长的阴影,然后轻笑:“我听见了,你说你要等我回来娶你。”
  她没有忘……
 
 
第84章 
  谢婉宁猛然睁开眼睛,入目就是熟悉的架子床上挂着的帷幔,暖绒的阳光从帷幔的缝隙里透进来,她拉开帘子,阳光很足,天已经大亮了。
  谢婉宁扯开覆在身上的被子,她的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怎么做了那样一个梦,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她抬手揉了揉眉心。
  梦里面陆起淮的指责如在眼前,谢婉宁一下子倒在了床榻上,然后狠狠地滚了几番,她分明就没有答应他,怎么如今做个梦反倒是像犯了错儿一样呢。
  ……
  现如今虽说谢亭章和谢昌政都被关押在监牢里,也被按下了罪名,但还是要经过大理寺的审查,最后还要过皇上的眼,因此离最后定罪至少还要月余的时间。
  也因此,谢府的人逐渐就松懈了起来,外面风声虽紧,但看这意思是不会殃及到余下的谢府人,谢德政为此很是放了心,谢府的下人婆子们也都如同往常一般扫撒。
  陆修文身为当朝首辅,权势几可遮天,但还是有好些人不吃他的路子,那些人就是传说中铮铮傲骨的言官,自古以来全凭三寸不烂之舌,什么事都敢谏上一番,就算是皇上也不能随意治罪,陆修文自然也不能,在这其中也有好些言官为谢亭章二人说话,朝中局势尚还未彻底明朗。
  谢婉宁细细思忖过了,就算位高权重如陆修文,想要治谢亭章的罪也要废一番功夫,他说的罪名是贪墨,想必现在正在伪造证据。
  她前些日子又去求过赵彻,在监牢里的这段时间可以不必担心他们二人了,现下最重要的是在这仅剩的时间里寻到救出他们的法子。
  可是这法子哪里有那么好想,纵使谢婉宁重生归来,到底抵不过陆修文的权势,她觉得前路迷茫,现下哪里还有什么出路,她不自觉又想起了远在大同的陆起淮,若是他在就好了。
  日子渐渐过去,朝中不时有人为谢亭章求情,也有人参谢亭章的错处,还是处在僵局中。
  天气越来越热,谢府也逐渐人心不稳了,过了这好些时间,老太爷竟还没放出来,原本辉煌繁盛的谢府怕是要自此一蹶不振了,整个儿谢府也显现出了颓势,人心都散的差不多了。
  谢府大房,谢德政和顾氏分坐在两侧的椅子上,中间的案几上是天青色的茶壶,二人分别斟了茶,面色颇有些凝重的样子。
  绣娘站在顾氏身后,殷勤地给顾氏添了茶,然后端谨地退到身后,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一看就被顾氏管教的很好。
  绣娘原是谢德政从金陵府带回来的小妾,去岁刚回来时顾氏直接没许她进门,一直给养在外头,今年回来才冷着脸叫她进府,她这才好不容易在谢府站稳了脚跟,因此时时注意,唯恐犯了错。
  顾氏像是有些疲乏的样子,回头看着绣娘:“你先出去,我和老爷有事要谈,你们也都出去,掩好门,”后面半句话自然是同丫鬟们说的。
  绣娘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领着丫鬟们出了门,她亲自将门掩好,冲着小丫鬟们道:“你们离远些,可别作怪,”她自己却没有动弹,而是站在门旁边,离的很近。
  一众小丫鬟不敢不从,直退后了好几步,老爷新纳的这房妾室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竟然笼络了夫人,整日里跟在夫人后头,一看便是得了宠信的样子,她们哪敢不服。
  绣娘见丫鬟都走远了,她的身子却往后靠了靠,将耳朵贴在门口,里面的动静听的很是分明。
  顾氏叹了口气:“陆首辅想针对咱们谢府,爹和二老爷能不能出来还未可知,这可怎么办。”
  谢德政摸了摸胡须,他的面色有些阴沉,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顾氏看了看屋子的四周,道:“看这意思,这事到最后也是爹和二老爷的,虽说不会危及到咱们大房的性命安全,但……”说到一半便没说了。
  谢德政这才开口:“你继续说。”
  顾氏揣测着道:“不管怎么说,咱们谢府往后落败是定然的,断不可能恢复往日的气派,就算现在咱们大房没受到牵连,可日后呢?日子久了,别的不说,你以后在朝中升迁的机会……”
  谢德政的脸色果然越发阴沉:“你有什么话,一起便都说了吧。”
  “咱们大房若是想摘离谢府出去好好的存活,少不得要做些事的。”
  谢德政明白顾氏的意思:“那依你之见……”
  顾氏的脸上就带了笑:“咱们大房如今没有可以依靠的人,那就去寻一个依靠,换一条路便好,我瞧着大皇子和二皇子,不论咱们搭上了哪条线,咱们便无虞了。”
  “咱们如何能同那些贵人搭上线。”
  顾氏的笑容越发的大:“近在眼前呢,咱们谢府的二姑娘容色惊人,怕是满京城的小娘子都敌不过她,反正我是再没见过比二姑娘更好看的小娘子,你说那些皇子见了咱们二姑娘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谢德政脸上的神情有些不悦:“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那可是我二弟的嫡女。”
  顾氏却一点儿都不怕,她同谢德政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可以说是没人比她更了解谢德政了,他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儒雅模样,实际上比谁都狠。
  顾氏做了个不得已的神情:“为了保住咱们谢府,咱们大房,还有老爷您的仕途,少不得要二姑娘做些牺牲了,更何况,如今她父亲被关在牢里,她是一定要听老爷您的话的,咱们大周朝,最重视一个孝字。”
  谢德政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脸上的神情有些唏嘘:“婉宁也大了,自然是要帮衬着咱们谢府的,”然后闭上了眼。
  顾氏嘴角微撇,眼前的人一副伪善的模样,可那又怎么样,一切还不是掌握在她的手中,就说那个妖妖娆娆的妾室吧,如今还不是向她服软,整日里做小服低的,她摸着茶碗,低低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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