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人也真不容易,不眠不休全凭一口气撑着,看到刘玥亲笔信送到后,就再也撑不住了,好在大夫说他只是心神损耗太过,加上人也年轻,将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刘玥点点头,众人都识趣,看到大事都讨论得差不多就纷纷告退。打扰人谈恋爱是要被驴踢的,打扰上司夫妻的久别重逢更是没眼色的蠢蛋。
当房门被猛然推开,那个穿着盔甲的明艳女子踏步走入,时隔半个月,这对倒霉夫妻终于又在益州团聚。诸葛亮正醒着喝药,转头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形,着实瘦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刘玥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卧床的年轻文士,只觉得诸葛亮脸色苍白,人也消瘦了不少。
两个人静静打量着对方,直到刘玥深吸一口气,快步到诸葛亮的身边坐下。后者顿了顿,继续举起碗来饮下剩余的药汁,因为苦涩而微微皱眉。
“你……”她想问对方为什么不走,又想问那封和离书在哪里,可千言万语都只凝聚成一声温柔的低语:“你还好吗?”
“你回来了,那就一切都好。”诸葛亮平静道,“总归是过去了。”
“若是我真的死在荆州,你当如何是好?”刘玥皱眉。
“凤德说的话自己都忘了吗?”年轻文士挑眉,“不过同生共死而已。”
刘玥张了张嘴,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即便是现代人的爱情中,也没有如此轻易愿意为爱人而死。同生共死说的简单,但真的事到临头又有几人能做到。
最终她只是轻轻捏住了对方的手,低声说道:“不会再这样了。”
诸葛亮抬眸看她,后者脸颊微红,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刚刚喝了药的年轻人开始咳嗽起来,他捂住嘴避免失礼,又带着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这里刘玥——
他一向知道刘玥比较没皮没脸,但哪个女子说得出这些话。面对刘琮威胁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卧龙,此刻也红了脸,羞恼道:“凤德,光天化日你如何……”
脸皮比城墙厚的明艳女子笑了起来,明眸皓齿,宛若灿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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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了自家正经人夫君,不正经的刘玥溜溜达达跑去软禁着刘琮的房间。贾诩和荀攸忌惮刘表,也避免落人口舌,倒是对这位公子很客气,好吃好喝供着,还让美婢好生伺候。
刘玥走进房间的时候,自家二哥还搂着一个半露香肩的美人在喝酒呢。州牧府的婢女都是千挑万选的,自然不会拿出来给刘琮糟蹋,所以贾诩干脆买了几个美人扔进来,让门外士兵一起严加看管。
所以那美人认不出刘玥来,只觉得奇怪,就一直盯着她看。刘琮正喝得晕晕乎乎,顺着美人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女大十八变,刘玥和他分别有好些年了,所以醉醺醺的刘琮努力想了半天,这才意识到来的是谁。想明白后,这位二哥就把腿上的美人推到地上,拍着桌子对刘玥吼道:“你看看你养的这些人!我好歹也是你亲哥哥,是阿翁让我来接手益州的,难不成你死了,益州要拱手让给外姓人吗?”
刘玥没理他,走过去提起一个喝光的酒壶,冷冰冰反问道:“让给外姓人?就你这样的酒囊饭袋,就算我把益州给了你,你又能守得住多久?你以为蔡氏会一直替你撑腰,你以为世家对你都忠心耿耿?你怕不是忘了刘璋是怎么丢了益州的!”
刘琮瞪着自家妹妹。
“到时候你打算向谁投降,摇尾乞怜求个活命?你想把阿翁和我打下的基业送给谁?送给曹操,送给袁绍,还是江东的孙策!”刘玥将酒壶猛地扔到地上,精致的银酒壶被摔碎,里面残余的几滴美酒溅出到美人脸上,后者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这对兄妹,她一个都开罪不起。
“你便认定我是刘璋之辈了?”刘琮不怒反笑,“蔡氏靠不住,难道你手下那些文臣武将都靠得住,也就只有一个诸葛亮愿意陪你死,贾诩荀攸黄忠还不是打算投奔别家?”
刘玥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个白痴,她抱臂道:“我是傻了才试图和你讲道理。你毕竟是我亲哥哥,我不会随便杀你,从此便安心留在益州,我让人给你建个大点的房子,你喜欢美妾我就给你找。唯有一点,别给我再找事,否则——你看我敢不敢真杀你。”
说完这句话,刘玥也不看自家兄长的表情,转身就走。刘琮愣了片刻想追上去抓她,却被门口的士兵持戈挡回去,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刘琮下意识地退缩几步,房门就又一次在他面前合上,犹如合上了他和外界最后的通道。刘琮心生恐惧,再也顾不得形象大吼起来:“刘玥!你怎么敢!我是你亲哥哥!阿翁……阿翁绝不会同意的!你给我回来,刘玥!!”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静,地上的美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30举兵江东
刘琮被扣在益州让刘表十分恼怒, 尽管刘玥写信给他解释了一下原因, 并表示二哥在益州过得可舒服了,不信你派使者来看看。
刘表一气之下连写了八封信,一封比一封口气严苛, 让刘玥把自己哥哥放回来,不然就公开斥责刘玥的不孝和手足相残。
手足相残?刘玥冷笑, 她料定刘表只是作势吓他,难道刘表自己不知道自家两个儿子没出息吗?在他百年之后,他们刘家能依靠的不也只有刘玥吗?这种情况下,刘表敢和刘玥彻底翻脸?荆州和益州互为表里,难道要同室操戈让诸侯看笑话?
只是话虽如此, 诸葛亮仍劝她不要和刘表闹得太僵:“刘琮是决不能放回去的, 然而凤德却远不必和岳父闹到那般田地,他心中终究还是有你的。”
宠了二十年的女儿,又视为接班人,哪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刘玥叹了口气,将写好的竹简烧掉,又取了新的来重写。这一回不再提放不放刘琮之事, 只是在信中一一历数他们父女间多年的情谊。
“天下不幸, 分崩离析, 玥幸得托生于宗室,以免饥寒之苦, 又幸得阿翁自小疼爱教养,才免受颠沛流离。阿母早逝, 玥年少,如今母亲音容笑貌俱以忘,已是大不孝之罪。若阿母尚在,又岂会让兄长被身边小人蛊惑以谋害妹婿?”
“玥于九死一生中梦回幼时,忆念阿翁养我育我,令我习武,教我读书,舔犊之情常叫女儿梦醒涕流;又常梦见当年与阿翁同往荆州,一路万民哀嚎,夜半吵得女儿睡不着觉,是阿翁搂着女儿免我惊惧……往事历历,音言在耳。”
“如今女儿不得不让兄长暂居益州,自问饮食起居从不敢怠慢一分,竟引得小人挑拨父女之情,让阿翁忧心烦扰,当是女儿不孝。玥一生所得皆来自阿翁,若阿翁想要,女儿绝不敢不还,唯有掩涕哀叹,以报阿翁养育之恩。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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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玥写完给诸葛亮看了一眼,后者指出几个地方让她又改了改,最后都觉得挺不错。诸葛亮又检查了一遍,问道:“最后那句诗很是不错,凤德的诗才大有长进。”
刘玥:……
不是啊,我只是引用《游子吟》来加强观点而已啊!当年做语文阅读题的时候不都这样吗?引用了什么的话,有力论证了什么观点,增强文章的说服力。
“还有些化用《诗经》的典故在。”诸葛亮念起那首出自《小雅》的诗篇:“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刘玥:好吧,你高兴就好。
这封充满了真诚和套路的信寄出去后,倒是把刘表给惊到了,他还以为翅膀硬了的刘玥会直接怼回去呢,看着信上字字泣血含泪,他也湿了眼眶,举起袖子抹去眼泪。
因为有几年没见到刘玥了,刘表心中的闺女还是当年出嫁时的乖巧模样。加上又想起自己的原配妻子,想起那么多年来对刘玥的期许关怀……哪怕不是亲生的,花了那么多功夫培养出来都舍不得毁掉,更何况这是他当掌上明珠疼爱了二十年的亲闺女。
再说这事难道就没有蔡氏的挑拨?刘表又不傻,回过神想一想就明白了。他拿着信沉默好些时间,终于长叹一声,彻底把此事丢开,从此再不提把刘琮接回荆州。
另一方面,刘玥还贼坏地给刘琮建了大房子,建造得比自己住的都好,又精心挑选了两三个身家清白的美貌女子送给对方当侍妾。刘琮也是个心大的,竟是不多久就传出其中一名侍妾怀孕的消息。
刘玥听到消息后哈哈大笑,和荀攸说道:“从此再没人会说三道四。”
果然,说刘玥残害手足的声音慢慢熄灭,百姓们反而夸奖刘玥对兄长的恭敬谦逊,让自己哥哥住大房子,还养着哥哥全家。再说了,刘玥是什么人啊?那是上天赐予百姓的凤主,是来结束这乱世的女英雄,你想啊,连感染了瘟疫都能痊愈,不是神灵庇佑还是什么?
另外,刘玥之前治理瘟疫,加上刘表有意识的默许,不说益州百姓对自家州牧敬仰万分,就连荆州百姓都私下里奉她为凤主下凡。
而此刻名望甚高的益州牧只表示——什么?连刘琮都抢到我前头造人了!简直不能忍,毕竟古人对于子嗣也十分看重,一个德高望重的主公一定要有一堆孩子来安抚臣下的心,否则后者也会没有安全感的。
之前两人要么在生病要么大病初愈,不适合造人运动,这会儿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刘玥那开了金手指的身体都能上山到老虎了,虽然胸还是没养回来,但胸口碎大石肯定没问题。看着孔明到了十八岁已经长开的俊脸,刘玥觉得没必要再忍了。
年龄也到了,感情也有了,他们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刘玥有时候脑洞清奇到无人可比,趁着荀攸报告公务的时候,把人留下来问哪一天是良辰吉日。
荀攸心里奇怪,但主公开口问,他不能不答,好在他也会算吉日。像他们这个多才多艺的谋士,天文地理琴棋书画都是知晓一些的,只默算着日子问道:“明公挑良辰吉日是要做什么,毕竟动土和出游的吉日不同。”
“嗯……哪一天适合圆房?”大概是和荀攸关系熟了,所谓日久见人心,真实性格是藏不住的,刘玥之前高人凤主的形象早就崩塌,所以她干脆不隐藏了。
荀攸算到一半差点喷出来,但他□□地忍住了,深深认为可能主公和他私交太熟了点!这种问题难道你不该去问诸葛亮吗!他也会算天时啊!
无论内心是如何吐槽的,后者还是在沉默片刻后报出一个三天后的日子,最后拿着一箱竹简走得时候,荀攸还木着脸说道:“恭喜明公好事将近。”
刘玥不要脸地笑道:“同喜同喜。”
荀攸:……谁和你同喜?
所以三天后,诸葛亮刚办完事情回家,就看到刘玥换上一件女装在等他。后者常年带兵打仗,素来不喜欢女装的束缚,更遑论在头上装饰一堆金银玉器,如今却抹了胭脂点了唇,一双眼眸璀璨如星,眨巴着期待地看着他。
有了前两次的血泪教训,这回诸葛亮学聪明了,淡定地进屋把门关上,温声细语地问道:“凤德又要和我谈天下大势了?”
刘玥:……
哦,原来大名鼎鼎诸葛亮也会记仇的啊。
“哦,上次洞房时谈过了,不如这次谈谈各路诸侯?”诸葛亮清冽的眼眸带笑,倒真有几分狐狸的狡黠。每次都是刘玥捉弄他,虽说这也是他主公,但夫妻之事总不见得拿头衔压他吧?
“孔明。”刘玥难得服了软,伸手去拉他,十指交错,让掌心的温度彼此渗透。两世为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要面对那啥,难免兴奋又紧张。
要说诸葛亮也是第一次,但男人怎么认输都不能在时候认怂。随着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减少,他面上不显,心中却在过着一张张的绢画,还有那上面生动形象的人物姿态。嗯,他确定自己是会的。
这一晚,帷幔轻摇,红烛垂泪,不过是一朵花在这世上颤巍巍地盛开,抖动着花瓣上的露水,向着爱人展现盛世芬芳和摇曳身姿。
接着第二天刘玥精神奕奕地跑去军营看练兵了,诸葛军师(前段时间刚封的职务)则因为身体抱恙,不得不在府中多休息一天,这暂且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