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点点头，依言往前走了几步。
此时，在训练的几个运动员也干脆都凑近了看。
冯启站在宋暖身后，简单告诉她几句要领，宋暖拿着弓看了一会儿，就站直了身体，左手持弓，右手把箭搭在箭台上，箭尾槽扣在弓弦箭扣上，食指中指无名指一起扣弦，轻轻松松一把就把弓拉起来。
宋暖看着对面的箭靶子，稳住了身体，手指一放，箭“嗖”的一下离弦而去。
瞬间，射箭场掌声雷动。
第一次射箭就射到8环，这对于仅仅十一岁的孩子来说，已经很棒了。
虽然是第一次射箭，可宋暖知道，中间的那个10环才是自己的目标。
她咬了咬下唇看着冯启，“冯叔叔，我还想射一次。”
冯启点头，“好。”
宋暖并没着急拿箭，她左手掂着弓，用了用力，然后对冯启说：“叔叔，我可不可以用右手拿弓，左手拉弦？”
第15章
冯启看着宋暖从车上下来，给他鞠躬，他满意的点了下头，并示意她等他一下。
闻越看着冯启陪一行人走过去，轻声在宋暖后面问：“都是谁啊。”
宋暖摇摇头，“不认识。”
冯启陪着几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人走过，其中一个还看了宋暖一眼，然后低下头不知道和冯启说了什么。
闻越看着，又在宋暖身后嚷：“那人刚刚看你了，欸，又看了，怎么，你不认识？”
宋暖这才板直了身子，认真看了一眼，寻思了半天才说：“咦，好像有点眼熟。”
说完，自己又摇摇头，还是不确定。
闻越准备打完招呼再走，毕竟冯启是宋暖的教练，也是姐夫的朋友。
站在那里陪着宋暖等，闻越看着宋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对路昂说的话，自己也十分后悔，自己不该说那些话，也是对宋暖保护欲太强了，才会那样。
虽然，闻越也觉得路昂时万里挑一的男人，只一点，他的爱情恐惧症，这一点，就完全可以成为他反对的理由。
姐姐闻蓝已经去世了，就留下宋暖一个女儿，他的外甥女，他不舍得宋暖受伤，尤其是在感情问题上。
闻越看着宋暖，此刻她正背着手，整个人直挺挺的站着，多年的训练，已经让她成了习惯，即使是站着，也站的直直的，那么好看。
她身高170CM，四肢修长，常年的训练，使得宋暖身姿挺拔，单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宋暖还是小时候的圆脸蛋，不过因为平时练的辛苦，瘦的不行，下巴也逐渐尖起来，也就这一点冯启不是太满意，每次见到宋暖就会问：“吃饭了吗，吃了多少，你那个点什么时候给我吃回来？”
冯启说的那个点，就是宋暖的圆脸支撑点，冯启有个小迷信，练射箭的，圆脸最好，为啥？圆脸的话抬起胳膊会有个支撑点，稳得嘞！
这是冯启的原话，也是他现在最操心宋暖的地方，因为随着慢慢长大，宋暖似乎下巴开始变尖了些。
宋暖迎着太阳，踮起脚，后跟悬空，背着手做拉伸，做了几个就回头问闻越：“昨晚我们怎么回去的？”
“你还说！”闻越瞪了她一眼，“你和关欣两个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你说你们两个大姑娘在吧台喝酒就喝吧，喝点度数低的，无伤大雅，好家伙，你们喝的那是什么，二锅头！”
闻越看着宋暖那一头卷发，早晨刚刚洗过，所以比平时更卷了一些，还有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像什么来着，路昂无意间说的。
闻越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路昂无意中说了一句，你外甥女的眼睛，像小鹿的眼睛，亮晶晶的，但不闪躲。
闻越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他现在是又怕又急，怕的是路昂来真的，急的是如果他真的看上了宋暖又被他阻拦，这一辈子他可能真的不会谈恋爱了。
闻越的叹气声闯进宋暖耳朵里，小姑娘笑着去拉他，“小舅舅，你生气啦，不是没事吗。”
“对了，正说着呢，你看看大街上有哪个小姑娘包里装二锅头的，你看看去。”
宋暖吐了吐舌头，眼睛转了转，“那个盛荣怎么在我家？”
“他帮我把你送回家啊，你们两个都醉成狗，我一个人怎么弄，还有路昂……”
说道路昂，闻越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反正，你以后再这么喝，我就告诉你们教练，我管不了你，你们教练治的住你！”
“那，路昂呢？”
小鹿眼睛宋可爱看着闻越问。
“他，他回冰岛了。”闻越有些不耐烦，“你问他干什么？”
“没什么。”宋暖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又问：“小舅舅，他有女朋友吗？”
闻越：“……”这么直接的！
“没有。”闻越诚实的回。
“哦。”宋暖听了，倒是笑了，嘴角翘着，微小的弧度。
她扬起的嘴角，似乎带着一种甜蜜，手指也动了动，抓了一把细碎的短发，吃吃的看着脚尖笑了起来。
闻越是心理医生，他懂。
看着她低着头在偷笑，闻越只是觉得头更大了。
正想说她，就看见冯启走过来，叫了宋暖一声。
宋暖听到叫她，立刻抬起头，小跑过去。
闻越也跟着快步走过去。
“回家啦？”冯启看着宋暖问。
“嗯。”宋暖点点头。
“你好，冯教练。”闻越跟过来说。
“嗯，好。”冯启对着闻越笑笑，然后对宋暖说：“进去吧，收拾一下就去训练，高萌萌她们都已经去了。”
“是，教练。”宋暖喊了一声，就跑进大门。
闻越知道冯启有事要和他说，特意留了下来。
“刚刚我还说给老宋打电话，没想到就见到你了。”冯启对着远方那群人扬了下下巴，“知道他们是谁吗？”
闻越摇头。
“省队的。”冯启幽幽的说。
他抬眼又看了宋暖飞奔的背影，心里不舍的说了一句：“哎，留不住啊，也不能留。”
闻越听出了意思，连忙问：“是来挑人的？”
“嗯。”冯启点头，“下周的个人赛，只要宋暖能进前三，去省队的事就板上钉钉了。”
“真的？”闻越高兴的不得了。
“是啊，是个好苗子，当时我就说，她天生就是练这个的，哎，很好，很好。”冯启心里高兴，又不舍得，自己爱徒去省队，他最开心，可是真的要走，那么小就培养的苗子，又舍不得了。
“谢谢冯教练，我替宋暖感谢您。”
“是她自己争气，虽然起步晚，但有天赋，还那么努力，练体育的最怕就是这个，有人有毅力但没天赋，有人有天赋但整天吊儿郎当，只有宋暖，我教了大半辈子了，这种又有天赋又肯努力的，她呀，独一个！”
冯启说着，对着闻越摆摆手，“你回去告诉你姐夫一声，让他有个准备，不过别告诉宋暖，怕她有压力。”
“知道，谢谢教练。”
冯启点着头，就往里面走，闻越也驱车离开。
来到训练场前，宋暖已经在做热身了。
冯启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看了半天，宋暖一回头，正好看到冯启在盯着她，立刻就拿手捂住鼻子以下。
“好了，别捂了，早就看见了，还是没圆！”
宋暖笑了笑，“教练，现在都流行尖下巴，越尖越好看。我这，在别人看来，已经是圆的不能再圆了。”
“哼，我看啊，还是不够圆。你看，射箭好的，哪一个不是圆圆脸，我一说吧，你们还说我老迷信。”
“那，教练，萌萌以后一定能拿世界冠军。”
宋暖一说完，引的所有人都笑了，孟浩也在后面笑个不停。
冯启看见他，“你怎么还没走？”
“再待一段。”孟浩说。
“去哪？”高萌萌把弓放好，立刻问，“孟队医去哪啊，不在市队了？”
“他本来就是上面调来帮忙的，”冯启说，“省里要了多少次了，他死赖着不走，也不知道为什么。”
“走走，冯队，很快就走。”孟浩说完，看了宋暖一眼。
她已经做完热身，正准备练拉弓。
孟浩走到宋暖身边，看着她后背，问了句：“怎么样，后背还疼不疼？”
“好多了。”宋暖笑着说。
“我看看。”孟浩说完，手覆在宋暖左后肩处，按了两下，“还可以，不是那么僵硬了。”
“嗯。”宋暖点头。
高萌萌凑过来，“咱们市唯一一个左手弓，一定要保护好。”
“去你的！”宋暖笑着推她，“还不去训练，一会儿又该挨训了。”
“怕什么，有你垫背呢，谁不知道，冯队最不舍得骂你了。”高萌萌又说，“我就很奇怪，你吃饭右手拿筷子，写字也是右手，怎么拉弓就左手拉？不可思议。”
孟浩笑着说：“我看宋暖应该是左右手都会，是不是？”
“嗯，小时候就左手，后来看大家都用右手，就强迫自己用右手，可是，一有突然事件，还是左手为先，谁知道拉弓也是，右手也可以拉，不过没左手有力气，也没左手更稳。”
孟浩听了：“这就是了。”
这时候，冯启转了一圈，又转回来，走到宋暖身边时，停下来，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昨天回家了？”
“是。”
“哦，那就好。记住啊，不准谈恋爱。”冯启嘱咐道。
冯启说完，孟浩的脸突然红了。
可是，宋暖没注意到孟浩的变化，因为在冯启说完这句话时，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那个人有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眸子漆黑漆黑的。
那个人讲话的声音很好听，不过，冷飕飕的。
那个人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眼睛看向她的时候，宋暖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怕。
她只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小叔叔，路昂。
可是，为什么就想到他了呢。
不，应该是又想到了。
高萌萌见宋暖在发愣，立刻拿手轻推了她一下。
宋暖回过神，看到冯启正皱着眉盯着她。
“是，知道了，冯队。”
听了宋暖的保证，冯启这才眉头舒展。
可是，宋暖又溜号了。
她看到冯队皱着的眉，又又又想到了路昂。
他的眉头似乎不会舒展开，微皱已经成了他的常态。
舅舅说他有病，可是，他有什么病呢，看起来，很好啊。
宋暖溜着的号被高萌萌的惊呼声叫回来。
“孟队医，你怎么，怎么流鼻血了！”
第16章
路昂把冰岛的事情处理完回裹，已经是一周后了。
重回祖国的怀抱，路昂这次直接去了路健民家。
路健民不知道从哪知道路昂要回国的事情，每天一封邮件的催他，也不打电话，只发邮件，邮件里也只有四个字：何时回家。
路昂在冰岛，每天都会收到这雷打不动的邮件，这四个字在路昂看来，似乎没什么感情，冰冷冷的，但又带着路健民的执拗，路昂一直没有回，路健民还是百折不挠的发，这就是他们家的相处模式，在路昂看来，没有任何感情牵绊，隔着网线，流着相同的血液，却又都各怀心事。
路昂走进这个建了很多年的小区，小区建的久了，在外面看上去，有些破败。小区没有名字，是A大建起的教职工宿舍，路健民和邹红结婚的时候，就住在这里，所以，这里承载着路昂童年所有的记忆。
虽然是宿舍，可后来大家住习惯了，开始认购，那时路健民也花了所有的积蓄，才买下这一室两厅。
路昂沿着小路走进来，上到六楼，最顶层。
他拿着钥匙，插进锁孔一拧，门就打开了。
路健民还没回家。
路昂走进房间，看了看。
路健民的生活和他想象的一样，像一盘不放盐的水煮青菜一样，过的甚是清苦。
但路健民却喜欢这种生活，性格使然。
作为A大的大学教授，路健民是一个十足十的学者。
路昂似乎也遗传了路健民这一点，在学术研究方面十分严谨，只不过，作为年轻人，路昂比路健民会享受生活，不像路健民一样，过着苦行僧的日子。
路昂走进卧室，卧室里乱糟糟的，到处扔着换洗的衣服。皱着眉看完，也没有帮忙收拾，只是轻轻的把门带上，又重新坐回沙发。
茶几上照例是一个茶杯，几本书。
沙发对面，连个电视机也没放，电视柜上落了一些灰尘，上面也是杂七杂八的摞着一些书。
路昂窝在沙发里，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路健民也该回家了。
不一会，上楼的脚步声便响起。
路昂听得出是路健民的声音。
他坐在沙发上，心脏突然狂跳个不停。
上次见路健民，已经是两年前了。
路昂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眉皱的更深。
他听清了，那脚步声，越来越沉重。
路健民的确老了，连脚步声都变的闷起来。
路昂突然想起他小的时候，坐在这个位置看电视，还竖着耳朵听路健民回来没有，每次路健民都是跑上来的，一口气跑到六楼，都不带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轻快的脚步声，变的这么沉重，像抬不起脚一样，每一步似乎都在挪，很费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