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皇婶,萱萱可想你!”丹绯哭笑不得,赵萱跟她也就是在京郊别庄的时候玩耍过两日,可小家伙已经黏在她身上,一副熟的不行的样子。
太子妃随后进来,一众人都赶忙起身行礼,丹绯身旁的位置便是留给太子妃的,坐定之后,太子妃瞧了瞧赵萱,笑道:“快坐好,成什么样子?”
赵萱不说话,却只在丹绯身上磨磨蹭蹭不下来。“娘娘不必担心,让公主这般坐着便好。”
丹绯这般说,太子妃也不再多管赵萱,笑着同丹绯说道:“今日你生辰,本宫也是选了许久备礼,没想到方才瞧见二弟送的墨兰,倒是将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丹绯忙道:“多谢太子妃娘娘和诚王殿下。”
“再过几日你便要同五郎大婚,你们二人和和美美的,我送什么都愿意。”
众人瞧着上首太子妃万分热络的样子,心里算盘也打得极响,出身宫女如何,只要姓赵的这家人认了,那不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几个女人之一?一时间屋内便又开始说笑起来,方才那场闹剧跟不曾发生过一般。
这事情到最后还是传到了赵格耳中。当日众人离府的时候,还有不少贵妇在猜测恭王殿下知晓之后会不会迁怒辅国公府,没想到这没成婚的小夫妻俩还在拿着这件事情打趣。
“王爷今日怕是要被人笑话了。”
瞧着丹绯弯着眼睛的样子,赵格挑眉:“那又如何,本王就是喜欢。”说罢可怜兮兮地耸了耸鼻子:“可喜欢我?”
丹绯支支吾吾地回道:“还行吧。”
赵格见她又是耳尖泛红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丹绯的耳朵:“口是心非。”
丹绯一把揪下来赵格作怪的大手:“这两日见得太多,王爷还是快回府去!”说着就将人往外推,赵格半推半就,笑眯眯地出了镇北侯府,手上还觉得有丹绯身上的余温,暖烘烘的,让他心下熨帖得厉害。
第97章
皇帝将今年春狩的日子提前了几天,周行也知会了丹绯一声,他现下已不像先前那般,跟着赵格才有资格到昭苑去。
周行离开镇北侯府去昭苑的时候,丹绯还将人送出了门,没想到三日后传来消息,皇帝春狩遇刺,赵格救驾重伤,生死未卜。
消息是一直跟在周行身边的一个侍卫送回来的,丹绯听罢之后,腿一软便坐在了榻上。
惊蛰几个忙上前给她拍背递水,丹绯瞧着这侍卫,脸上笑意说不出的扭曲,声音也发颤,问道:“你见过王爷了?阿兄让你这样讲的?”
“属下未曾见过王爷,侯爷这般吩咐,让将消息告诉郡主。”
丹绯忽然一把抓住惊蛰的手,声音半颤半笑地说:“这怎么会,说不准是假的对不对,不让旁人知晓到底是什么样子,肯定会好好的…”
惊蛰瞧她说着说着眼里便往下淌,忙道:“郡主放心,王爷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什么大事!”
丹绯瞧着下首来通传的单膝跪地的侍卫,闭了闭眼,收住眼泪,开口道:“都先下去,若敢出去嚼半句舌头,先打二十大板再逐出府去!”
下首丫鬟们瞧了瞧丹绯,跟那侍卫一道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等人一走,丹绯双手放在膝盖处端坐在软榻上,一动不动,半晌之后忽然咬着下唇哭了起来,她先前再告诉自己没有赵格照样能好生活下去,可没想到听到生死未卜四个字的一瞬,让她几乎没了喘息的力气。
昭苑行宫,赵格住的宫殿外,守着上百羽林卫,周行匆匆进去,瞧了一眼,赵格仍旧双眼紧闭躺在床榻上,因为失血过多嘴唇也苍白无力。
“王爷可好些了?”
“有些起色,不过能不能撑得过去只看今晚。”
太医院的圣手大部分都守在这里,皇上受惊,现下已经起驾回宫,遇刺的消息也并未封锁,恭王重伤的消息也不作隐瞒,周行这才遣人先回去跟丹绯交代一声,免得她从别处得知更加手忙脚乱。
“有劳各位大人。”周行跟太医们又叮嘱了几句,又匆匆忙忙出去,现下整个行宫的安危都由他负责,万万不能有何闪失。
丹绯一夜未眠,从知道赵格重伤开始,她觉得自己脑子都有些滞涩,待在房中不一会儿便到了傍晚,也没用晚膳就躺在了床上,不知为何,心里慌得厉害,总觉得今夜是赵格生死攸关的时候,她不敢合眼,生怕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不管是好是坏,她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太医们都守在赵格榻前,半夜时分,恭王殿下烧得唇色灰白,不少人都觉得熬不过去这一夜,万幸在清晨的时候退了高烧。
赵格这次为救驾被羽箭从胸前贯穿,皇帝大发雷霆,当时便让赵和带人彻查此事。
直到第三日,赵格才醒了过来,开口第一句话便问:“郡主何在?”
太医见他转醒,都忙上前来,又被这么一问,心里一转便知道说的是那位即将嫁入恭王府的安和郡主。
“回王爷,郡主在京中,不曾到行宫来。”
周行一只脚进殿便听到太医这般回话,上前行礼之后说道:“末将现下便将王爷转醒的消息送到宫中和小妹那里。”
“让人将她送过来。”
赵格这会儿连手都抬不起,却万分想立刻见到丹绯。
皇后只知赵格受伤,却不知伤势究竟如何,但皇帝一直待在前朝,不踏入后宫半步,她再着急也只能在凤禧宫抄写佛经,直到消息送来她才松了口气,可一想到说小儿已无性命之忧,便掉了眼泪出来,她的儿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直到转出来她才知晓。
丹绯来的时候,正有人在给赵格喂粥,丹绯将碗从那宫女手中接过,一言不发,全部喂下去之后才开口问:“王爷现下觉得如何?”
“放心就是,”赵格说着,眼神却丝毫不从丹绯身上挪开:“你倒是脸色极差。”
一宿没睡加上流了不少眼泪,丹绯现下双眼红肿,眼下黑青,也没施一点脂粉,一边给赵格掖被角,一边说道:“稍稍有些担心,睡得不好。”
赵格勾唇:“稍稍?”
“自知王爷吉人天相。”赵格这会儿似笑非笑盯着她,让丹绯稍稍有些窘迫。
“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怕阎王爷还想收我,就想先见见你,免得留憾。”
丹绯瞧他这般说,忙将赵格的嘴捂了个严实:“王爷慎言才是!”
赵格趁机在丹绯手心啄了一口,烫得丹绯赶忙收手,才笑眯眯地说道:“行了,见也见过了,你回去就是,还要准备大婚的事情,没几日了。”
丹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明明是个手都抬不起的伤患,怎么还能惦记这么多事情?
“王爷身上有伤,婚期后延才是。”
“不可!”赵格一激动,扯到伤口,皱起眉头,又忙说道:“定是什么时候便什么时候,我还想更早一些。”
丹绯见他激动,忙道:“好好好,先不说这个。”
“那你回府去吧,大婚之前不能多见面。”
丹绯没想到这个时候赵格还惦记着这件事情,半晌没说话,最后还是告诉赵格:“王爷,这风俗哪有这么严苛,不过是我寻的由头罢了。”
赵格却半点儿不恼,一脸笑意:“这是愿意在行宫多留几日了?”他遵守这件事情,一般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其次也是知晓丹绯心里那一点点小九九,由着她罢了。
丹绯听出了赵格话音,有些脸红,轻咳了一声方才说道:“时间久了也不合适。”
“明日让人送你回府。”赵格也知道,毕竟二人还未大婚,还是要有些顾忌。
这一日丹绯便一直守在赵格床前,冯九奉皇命来的时候,便见到床榻上重伤的恭王殿下满面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和郡主,心里轻叹了一声,上前行礼。
“皇上听说王爷醒了,便让奴才过来走一趟,”说着一甩拂尘,笑眯眯地瞧向丹绯:“没想到郡主也在。”
“本王让周将军带她过来的。”
赵格不轻不淡地解释了一句。
“皇上又赏了王爷几支老参,说让王爷现在行宫安心养伤,等活动自如了再回京也不迟,”说着说着瞧了丹绯一眼:“皇上还让奴才问王爷一句,大婚的日子可要往后重新选选?”
“劳冯公公回禀父皇,婚期不变。”
冯九瞧着赵格这伤势,出声劝道:“王爷可得先将伤养好不是?”
“这是自然,冯公公不必担忧。”
丹绯在一旁瞧着,不好插话,冯九看赵格坚持,只得说道:“既如此,奴才回宫禀告皇上,看看万岁爷的意思。”
丹绯将冯九送到殿外,回到赵格床榻前,说道:“皇上也担忧王爷身体,大婚其实是一件辛苦事,稍稍往后拖几日也不无妨,”顿了顿咬牙说了句:“我又不会跑了。”
“跑了我也要将人抓回来,”赵格似玩笑似正经地说了句,又道:“你放心,还有一个多月,肯定养不到上战场的地步,但是娶你回府还是绰绰有余。”
丹绯已经懒得多劝,哼了一声说道:“罢了,到时候若是出什么岔子,可怪不得旁人。”
冯九回宫之后,将赵格的意思回禀给皇帝,皇帝叹了口气:“由他去吧。”他自己一生只觉贵妃最合心意,偶尔还觉得堂堂大昭皇帝不该跟个情种一般,没想到这出自皇后腹中的儿子比之自己还更甚一些。
冯九见皇帝神色不佳,忙问:“皇上可服药了?”
“瞧瞧,你一出宫,朕就给忘了。”
冯九心里狠狠地将今日御前当差的太监骂了一顿,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忙道:“奴才这会儿便服侍皇上用药。”
瞧着皇帝将药用罢,冯九才退了出去,直接让人将今日当差的御前太监叫了过来。
“皇上吃药的事情都能忘记,我看你是长了几个脑袋?!”
“冯爷爷息怒啊,方才不知皇上为何大发雷霆,奴才将药端了过去,还被皇上赏了一下。”说着将头上的伤痕小心翼翼地露了出来。
这太监头发下面血淋淋的,想来是皇上恼了,直接用砚台之类砸的,叹了口气说道:“下次就算是皇上要砍你脑袋,掉脑袋之前也得先把用药的事情给服侍好了!”
“是是是,冯爷爷放心!”
皇上这些年一直甚少大动肝火,更不会亲自动手责罚御前的太监,今日定是气狠了,冯九在心里琢磨了一遭,十成十跟这次昭苑之事有关,说不准还真是牵扯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第98章
丹绯这一夜宿在行宫中,赵格看她疲累,便早早让她歇下,知晓赵格无事,一觉睡得有些沉,却早早醒了过来。
昨夜睡前便想早起给赵格做早膳,太医吩咐,赵格现下饮食要清淡软烂,丹绯便取了核桃,小火煮沸,煮至软熟,寻了个没用过的修眉的小镊子,剥皮之后锤成糊状,少水小火加了大枣和花生炖煮,出锅之后将大枣去核去皮,花生也捣碎在里面,搅拌均匀,稍稍撒了些糖桂花上去。
锅里跟笋和火腿一道炖的冬瓜,将汁收干,只取冬瓜在瓷碗里,锅里剩余的东西弃掉不用。又取了厨房大师傅做好的杏仁豆腐,便算是赵格的早膳。
送到赵格床头的时候,恭王殿下眉开眼笑,喂饭还是丹绯的事情,并不假手他人。
等赵格用好之后,丹绯笑眯眯地问他:“王爷今日觉得如何?”她昨夜不放心,便又问过太医,赵格想要行动自如应该得三个月左右,最好还是静养。
“好好好,你在这儿我好得快些。”
丹绯不理会他油腔滑调,放缓了声音轻声问他:“王爷觉得婚期稍稍延后一些如何?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要养好了才是。”
赵格瞧着她,从今天一早的早膳端进来开始,他便知晓在二人的事情上,丹绯已经再无半点芥蒂,却还是弯着眼睛回道:“过些日子朝中怕有大变,还是早些大婚,免得一拖再拖。”
这次皇帝昭苑遇刺便是征兆,丹绯一时无话。
赵格瞧着丹绯细白的脖颈,喉结微动,鬼使神差地嘟囔了一句:“先大婚罢了,又不能做什么。”
丹绯倒是不知他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手上正在给拧铜盆中的帕巾,随口问了一句:“王爷说什么?”
“没什么,”赵格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你今日回去之后便好生待在镇北侯府,不要出门。”
丹绯点了点头,赵格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一次还好父皇让我随行。”不然的话现下怕是已经改朝换代了。
“皇上没事,王爷也一定要好好养伤。”丹绯对昭苑的事情心下稍有猜测,但是在行宫也不能随便多言,只能叮嘱赵格养好身子。
周行将丹绯送回侯府之后,又将镇北侯府的守卫从新安排了一番,才返回昭苑行宫,看形式赵格至少要在那里再待月余,他奉皇命便要一直守在行宫。
丹绯回去之后,赵格倒是不让丹绯再往行宫来,伤势好了一些之后手臂能动倒是迷上了给丹绯写信,写他伤势如何,行宫膳食合不合心意,问丹绯嫁衣绣到什么地步,还有一日,送了一封信,说得了极好的几匹料子,让丹绯裁作里衣。
看到那轻薄柔软最关键是透光的绢纱之后,丹绯轻啐了赵格一口,躺在床上还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既然说了让裁里衣,丹绯勾唇,拾起针线也不浪费,不慌不忙地动起手来。
五月底的时候,丹绯又收到一封从昭苑行宫的来信,先说他伤势好了不少,不日便要回京到恭王府,准备大婚的事宜,又说丹绯前两日让人送去的里衣他很喜欢,来日便穿给她瞧瞧,最后却写到先前丹绯跟他说过的和离书之事。
赵和去行宫探望赵格,他便顺势按照丹绯当时要求的条件,将和离书写好交给赵和,二人之间的约定也交代得一清二楚,丹绯看罢之后一时竟不知如何作想,微微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这些日子赵格重伤,她差一点便忘记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