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双叒叕上热搜了——白日上楼
时间:2018-06-27 10:02:58

  “想逃吗?”江溪刻意放柔了声音,属于高中生特有的清柔嗓音灌入钟慧尔耳朵,她“噗嗤”笑了声,好似听到了格外有趣的笑话:
  “谁不想逃?有屁快放!”
  江溪没介意她的粗鲁,“我有办法逃出去。”
  “跟我合作。”
  钟慧尔仿佛是听到天方夜谭,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你脑子烧坏了?”
  摆明了不信。
  “难道事情还能变得更坏吗?”江溪压低了声音,在黑暗里竟然听起来有几分可靠:“不如闯一把。”
  钟慧尔猛地坐直身子,动作拉扯到伤处,她嘶了一声:“你当我没试过?!”
  “别想了,整个村子都布满了眼线,我们逃不出去的。”
  江溪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你就这点勇气?”
  钟慧尔被激怒了,在这暗无天日的折磨里,她脾气早变得越来越古怪,越来越暴躁,声音才要尖利起来,却又被江溪一巴掌捂了回去,少女冷冷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提神醒脑:
  “安静。”
  “不如先来听一听我的计划。”
  钟慧尔眨了眨眼睛,江溪见她冷静下来,才又放开了手。
  暗夜里,琐碎的絮语在不大的瓦房里窸窸窣窣地响起,听不真切,仿佛是谁梦中含糊的呓语,孩子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咕哝着翻个身继续睡了。
  *******
  江溪耐心地等了足足七天。
  就这七天,她也一天都没有浪费,毕竟人气值这种关乎性命的要紧东西,谁也不会嫌多——于是,孩子们发现,原来那个冷冰冰的江姐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变身成了温柔又暖心的小天使。
  对江溪本人而言——
  这滋味却不是太美妙。
  孩子固然可爱,可一群孩子就成了灾难。
  为了那点人气值,她硬生生将自己折腾成了一个把屎把尿都尽心尽力的老妈子,还乐在其中。每逢脑中“叮叮当当”提示人气值升高的音乐响起时,江溪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延长线,那点疲乏就又一下子消散了。
  孩子其实是一种极其敏锐的生物,他们拥有野兽般的直觉,不够真诚的虚情假意是无法骗过他们的:他们往往能从细枝末节里窥到你的真心。
  江溪早就发觉了,自己十分有演戏的天赋。
  她太清楚,真实的自己委实不是一个温暖阳光的人,内心深藏的阴暗冷酷若是摊在阳光下,恐怕会让见者心惊,可此时扮起知心姐姐来,却驾轻就熟,半点不吃力。
  前世能逃亡在外整整一年,直到自首才被抓住,也多亏了江溪这身演技:装疯卖傻,撒娇卖痴,信手拈来,毫不违和。
  追根溯源,江溪发现自己还得感谢被困的那段经历。
  当年被困桑家荡,她唯一能汲取外界信息的窗口,仅仅是一台黑白电视机。这台只能收得到华央台和地方台的黑白电视机,成为了江溪支撑下去的精神寄托,她沉湎在虚拟的剧情里,扮演着他人的人生——唯有这个办法,才能麻痹自己,解缓现实的压抑和痛苦,让自己好过些。
  这么一日日下来,演技想不好都不成。
  “多少人气值了?”
  江溪在脑中问。
  掌心的菩心草一日比一日活泼精神,与她气机相连,江溪能感觉到,最近自己的精力越发充沛了。比起周围喝稀粥喝得面色如土的同伴们,她的气色好得过了分。若非同样的蓬头垢面,她刻意掩饰,恐怕早就引起旁人注意了。
  “四十四。”
  铅印字与江溪算了笔账,九个幼儿,其中七个喜欢,两个好感,统共三十七,加上初始值十,与男孩儿的五,大贵的一,再扣去存活九日,统共四十四。
  成人的防备心,果真要超出幼儿许多。
  虽说大贵那边江溪已然放弃了拉拢的打算,但抱着多条朋友多条路的原则,江溪逮着机会依然会与其唠唠家常,这般绞尽脑汁,也才得了这么一点肤浅的好感,甚至那钟慧尔,更是连一丝好感都欠奉——
  要不是确定两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蹦跶不出去,江溪几乎要怀疑前世那一嗓子,今生还会再度响起。
  “小铅,预兑四滴解忧露。”
  小铅沉默地表示拒绝——一如拒绝江溪随口取的称呼。
  对这个想出现就出现,不想出现就神隐的家伙,江溪显然是毫无办法,晓以大义对一个非人类而言——也并不大实际。
  “小铅?”
  “两滴。”
  两滴够干什么?塞牙缝吗?
  江溪也好好在脑子里给小铅算了笔账。
  如果能将这些孩子成功带离贼窟,就算是只有一半从喜欢到信仰,她也稳赚不赔,再加上丢失孩子父母的感激——江溪很确定,她这赤贫户的帽子能立马摘了。
  “富贵险中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小铅,你想菩心草更好,对不对?”
  “阿心好,我才好。”小铅半晌才憋出了一句,“三滴,不能更多。”
  见江溪还待再辨,小铅补充了一句:“再多,会坏了阿心的本源。”
  “好吧。”
  眼见不能再多,江溪遗憾地叹息了声,可小铅突然觉得:事情怎么好像哪里不太对?
  彼时单纯幼嫩的小铅哪里知道,人类是一个多么狡诈的物种——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江溪当年靠着这项本事,从父母那里抠到过不少零花。
  三滴解忧露,对江溪而言,已经足够了。
  稀释过的解忧露,虽然药性不如完足的,可总还是有些效用。
  小铅却显得忧心忡忡,从一板一眼的官家整个成了碎嘴婆子,乱码似的在江溪脑子里一个劲炸烟花:“十日内不补足人气值,菩心草将会与宿主一同暴毙当场。”
  “暴毙”二字还加粗加黑,在脑中空荡荡的一片黑暗里,显得格外惊悚。
  “明白。”
  菩心草似乎感染到江溪语气的郑重,在掌心微微扭了扭身子:加油呀,小溪。
  到得第七天,江溪等的转机终于出现了。
  吃过掺了料的稀粥,江溪就躺到了稻草铺上闭目养神,对钟慧尔时不时扫来的视线视若无睹。
  瓦房里本来就暗,随着最后一点天光暗下,整个房间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孩子们窸窸窣窣地在稻草铺上翻身,间或几声啜泣,几声低语,一切一如往常。
  “江姐姐,你今天心情很好?”
  躺在江溪身旁的男孩趴在铺子上小心地问她,最近几日,他又被拉出去了一次,回来时满身狼藉,江溪怜他幼小就遭此大难,照顾得格外精心。
  男孩儿自然也就更黏她了。
  江溪不意他如此敏锐,伸手安抚似的拍了拍男孩儿脑袋:“睡吧。”
  话音刚落,堂屋外传来一阵巨响,似乎是木头撞击到地面碎裂的声音,与此同时,男人们粗豪的吵嚷声也传了进来。
  “你再给老子逼逼试试,看老子不废了你?!”
  “成哥,成哥,别激动,陆哥不是有意的。”大贵劝架的声音。
  “我草你妈!我告诉你,我草你妈!你个狗逼养的,队长了不起啊?连胯下的鸟都立不起来的废物!老子忍你很久了!”
  劝架声,吵闹声,掺杂到一起,贴墙而睡的人,仿佛能感觉到其中夹杂的冲天怒火。
  江溪伸手将男孩儿的耳朵捂住,“脏,别听。”
  外面吵成了一锅粥,房内孩子们怕得瑟瑟发抖,生怕这群拍花子吵出火气,进来拿他们撒气——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时间差不多了。
  听着外面越闹越拱火的架势,江溪蓦地起身,却被孙婷一把握住了手腕:“小溪,你干什么去?”
  江溪带着点急躁的鼻音响起:“肚子疼,憋不住了。”如果不看毫无表情的脸,这确实像个憋坏了的丫头。
  孙婷一愣,手已经而被甩开,江溪风风火火地捂着肚子拉门出了去。
  钟慧尔看着木门外一闪而逝的光,眼睛闪了闪。
 
 
第6章 偷鸡摸狗
  今日拍花子们的窝里斗,是江溪一手挑起的。
  这世上的男人,耳根子最软之时莫过于床榻之上。
  尤其共同享用一个女人,自然而然就会起比较的心思。男人的雄风,关乎最要紧的脸面威严,半点轻慢不得的。钟慧尔被叫去时,只需言语挑拨两句,今日做猫,明日扮狗,就能让这面和心不合的两人起了龃龉——
  从而演化成一场全武行。
  何况能做拐子的,良心按斤论两称恐怕是负的,交情莫逆那简直是说笑,分赃不均反倒是常有。尤其江溪还注意到,这叫成哥的领头人性子跋扈,常常对底下人呼来喝去,而另一个虎背熊腰的陆哥据说是与成哥一同入的行。
  成哥拿得最多,偏生又没什么人格魅力,底下人恐怕早就牢骚满腹。
  钟慧尔在其中,只是充当了一把火,将这潜在的矛盾迅速激化了。
  陆哥被挑逗得心思活络起来,言语行动中流露出不服管教,成哥又是个暴脾气,一点即燃,两人起冲突简直是天经地义。
  大贵与老乡阿西一人一边,试图撕撸开打得正酣的两人,奈何气力不及,反倒乱成一团,也被扯入了战团。刘美娟趿拉着拖鞋跑出来,神经质地大吼大叫。
  江溪捂着肚子冲出来,径直往厕所跑,果然没什么人注意她——或者说,即便注意到,也不会在意。
  堂屋紧连着唯一的出口,整间屋子的窗户又全部从内封死,平日里连只老鼠都逃不出去。他们五个大人堵在这唯一的出口前,这么一个大活人,要往哪儿逃呢?
  江溪也不是要逃跑。
  厕所位于楼梯转角,楼梯与堂屋折成一个三角,厕所就位于这三角的阴影处,正巧位于所有人视线的盲区。
  江溪心中计算着时间,一溜烟地往楼梯上跑。
  她提着鞋,赤脚往上跐溜,猫似的竟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江溪给自己预留的时间是三分钟,上下楼梯四十秒,剩余两分二十秒用来找她要的东西——如果底下内讧提前结束,钟慧尔也会想办法出来帮她拖时间。
  早在与大贵时不时地“联络感情”、“唠唠家常”里,江溪就提炼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四男一女的拐子窝,大贵与老乡阿西、陆哥全部住在一楼,成哥与女拍花子住二楼,而成哥的房间,就在二楼上去左拐第一间房。
  三十秒过去。
  江溪在预计时间里冲入左拐第一间,农村的土建筑,连一层白腻子都没刷,墙面露出一大片一大片落魄的红砖。
  靠墙一张简单的弹簧床,凉席都卷了毛边,床头柜上喝了一半水的杯子,一只黑色的腰包拉链随意地敞着,露出一打红色的大团结。
  江溪视线不在意地滑过去:那不是她要找的东西。
  四十秒。
  靠门处杵着一张老式的五斗橱,江溪伸手就拉了开来,橱内挂了五六件轻薄的短袖并一件皮夹克,正装休闲都有,江溪一扫而过,视线落在五斗橱靠地面的抽屉上。
  抽屉落了锁,江溪没能拉得开。
  五十秒。
  江溪眉目沉静,明明是紧要关头,却半点不着急,脑中不断过滤着各种消息。
  人贩子通常不会在一处停留太久,为了保证安全,整个窝点是处在不断流动中的。而这窝拍花子唯一一辆车的车钥匙,就保管在队长成哥手中。
  为了保证自己的队长权威,拐子窝最重要的固定资产成哥是绝不愿意假手他人的——这也与江溪从大贵处探得的消息相符。
  钟慧尔半个小时前才被成陆两人拉着玩了趟“双飞”,顺道搓了搓两人之间的火气,据她回来所说,车钥匙当时并不在成哥身上的。
  所以江溪确定,车钥匙一定在成哥的房间里,或者说,就在这五斗橱被锁的抽屉里。毕竟这间土瓦房应该是向村人租的,其他地方都不安全。
  六十秒。
  房间简陋,家具简单,所有东西都一目了然。
  江溪翻了腰包夹层、枕头、床下,除了一叠喜庆的红票子,她几乎是一无所获:
  八十秒过去了。
  楼下的吵闹声渐渐弱了下来,江溪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重新站到五斗橱前,当视线扫过一排挂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时,突然“咦”了一声。
  现在正当九月,学校开学没几日,正是炎热时节,平日里都穿着轻薄的夏装,偏偏斗橱里挂着一件皮夹克:实在是非常不合时宜。
  想来这件皮夹克应该是成哥心爱之物——而人一般都有个习惯,心爱之物习惯与心爱之物放在一块,这样才合眼缘,顺心意。
  江溪伸手掏了掏,果然在皮夹口的内袋找到了一把小小巧巧的钥匙,而后用这把钥匙顺顺当当地开了锁,在抽屉里找到了车钥匙,意外之喜是,还得来了一张叠成豆腐块的桂市地图。
  一百秒。
  江溪“蹭蹭蹭”下楼,满载而归。
  成哥和陆哥还在楼底下互相指着鼻子对骂,大贵与老乡一人一边拉着不让两人凑到一块,浑身上下都是撕扯过的狼狈。
  江溪干脆正儿八经地上了趟厕所,装模作样地冲厕、洗手,之后才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往东边屋里走,一副老实模样。
  “慢着。”
  正当江溪离门两三米远时,一道声音制止了她,女拍花子撩起薄薄的单眼皮,朝她抬了抬下巴:
  “干什么去了?”
  江溪脸色苍白,腿抖得跟筛糠似的,嗫嚅着道:“我,我肚子疼,上、上厕所去了。”看上去胆子着实不大。
  她近来老实乖巧的人设立得极为成功,出门前又将自己弄得邋里邋遢、蓬头垢面,让人完全提不起看第二眼的兴致,所以即使女拍花子看不顺眼这小娘皮一身细皮嫩肉的好模样,也没多加怀疑,只想着为难为难她。
  “手伸出来。”
  江溪颤颤巍巍地伸出左手,刘美娟“啪”地一声打开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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