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盛谨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从那些曾经患过抑郁症的人口中知道,有些患了抑郁症的人,不一定会表现得很消沉,他们很清醒,懂得隐藏情绪,有时候他们表面嘻嘻哈哈跟正常人没区别,但可能他笑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怎么自杀。
所以盛谨很怕,怕盛晨会步入上一世的路,所以他尽可能不要让宋明予和苏薇薇接近盛晨。
现在看来,一切似乎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陈墨深这个变数。
盛谨看着陈墨深的照片,眼一眯,表情竟看起来有几分狠戾与危险。
也只有独自一人待着的时候,盛谨才不会压抑自己的本性。
或许他的性格有些不着调,然而上一世能跟陈墨深交手不落下风的他,性格里也有戾气与果敢的一面。
盛谨把这些视频都转存好,才一一删掉聊天记录,确保盛晨不会发现这件事。
至于告诉盛晨他是重生回来的?还是算了,讲了盛晨也不会相信。
盛谨本来是想自己找人查,然而看了眼他自己的银\'行\'卡的余额,突然间想起他作为一个未成年,用银\'行\'卡的每一笔消费盛齐远都会知道的,一个顶级的私家侦探肯定不会低于七位数,盛齐远肯定会查他拿拿笔钱干了什么。
盛谨:……
盛谨觉得,他重生唯一的优势就是又上一世的记忆,然而现在事情的发展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和上一世背道而驰,四舍五入,他大概已经没有什么优势了,反而因为小孩的身份碍手碍脚的。
不过他有晨晨啊,以前他问晨晨给钱的时候,晨晨从来不会问他要钱干嘛,简直是无条件溺爱,他觉得要不是自己思想觉悟高,指不定已经被盛晨惯成一个纨绔子弟。
盛谨把被子一掀,屁颠屁颠跑过去找盛晨要钱。
盛谨敲敲盛晨的房门,拧开门把手才知道门没锁,他朝里面探头进去,发现盛晨不在房间里面。
楼下也不见盛晨的身影,他问了秦姨,才知道好像是公司出了事,盛晨赶回公司加班了。
盛谨给盛晨打了电话,问她要钱。
那头盛晨好像很忙,“盛谨,我保险柜里有现金,信用卡放在床头柜抽屉里,密码都是******,我现在有事要忙,先挂了。”
盛晨没等盛谨反应过来就挂了电话,盛谨通过嘈杂的背景音听到盛晨好像在开会,一群人争辩很是激烈。
公司经常会有一些突发情况,盛谨没多想,反而庆幸盛晨在忙,也就意味着盛晨不会过多关注他花了多少钱买了什么,真是老天都在帮他。
盛谨拿了盛晨的信用卡就想走了,然后突然想起身上没现金,他找到盛晨房间里的保险柜。
转动保险柜的锁,盛谨打开保险柜,首先看到的是里面闪闪发光的珠宝,现金和黄金占据一个小小的角落。
盛谨拿了一沓现金,正准备关上保险柜,却被最下层的一个箱子吸引了注意力。
箱子不大,造型古朴得像个古董,经过时间的洗涤颜色还是很纯正,上了锁,锁上的锈迹斑驳,看起来有些年了。
盛谨鬼使神差的,凭着一股直觉认为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他怀着罪恶的心情从抽屉里找到钥匙,打开这个箱子。
箱子里东西不多,一张纸,一张照片,一个本子,不过里面空间很大,应该还放有其他东西,不过已经被丢掉了。
盛谨首先拿起那本硬皮本子,本子的外表看起来还非常崭新,不过一翻开,就闻到一股陈旧的纸张味,扉页上签有盛晨龙飞凤舞的大名,夹着一张一寸的证件照。
盛谨把证件照拿起来,看到证件照上是宋明予的脸,那时候的宋明予比现在青涩多了,眼神更加温柔,双颊还带着一点未消退的婴儿肥。
盛谨嗤笑一声,宋明予还没他长得好看,像个小白脸似的,晨晨怎么会看上他?还死心塌地的一喜欢就是那么多年。
其实连盛晨都忘了,当年她把宋明予的证件照夹进去过。
翻开笔记本的内页,盛谨知道这是一本日记,本来,以盛谨的修养是绝对不会偷看别人别人的日记的,可是谁叫他略略瞥一眼,看到的都是宋明予的名字。
XXXX年XX月XX日,晴
今天我又看到那天晚上救我那个小帅哥了,原来他叫宋明予,名字真好听。
XXXX年XX月XX日,小雨
我叫老盛给我转学到一中,跟宋明予做了同桌。
日记并不是每天都记,像是想起来了记一下,那天有什么高兴的事或者值得纪念的事就记一下,
这本日记记录了盛晨和宋明予当年的恋爱经过,到盛晨和宋明予确定关系那天就戛然而止,不知道是懒得记还是不想记了。
盛谨仔细看完,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为盛晨不值。晨晨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非要在宋明予那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他合上日记本,拿起那张照片,那是个婴儿的照片,不过看不出来是谁。他把照片放回去,眼角地发现里面那张纸露出了带有 certification(证明)英文字母的一角。
盛谨把那张纸拿出来,展开,他的英文很好,就算是通篇的医学专业术语他都能毫无障碍读下去,更别说这张证明的单词很简单,简单到一般的中学生也能看懂。
然而就是这一张薄薄的纸,在盛谨手里仿佛重若千金。
这是一份英国的出生医学证明,母亲一栏是盛晨的名字,而新生儿一栏,是他盛谨的名字,时间是六年前的四月二十一日。
盛谨反复看了几遍,发现这张出生证明是真的。
他和晨晨,不是姐弟而是母子?
盛谨蹲在那里,拿着那张出生证明愣了好久,如遭雷击般,目光呆滞,因为长时间没有眨眼,眼睛干涩得泛出一些生理盐水。
盛谨回过神,用指尖拭掉眼角的水渍,慢腾腾又镇静地把那张证明放回去,还不忘把一切都恢复原样,关上保险柜。
站起来的时候他踉跄了下,扶住墙壁才没有让自己摔倒。他在原地站了会,等那阵脚麻的感觉过去后,很平静地走出房门。
那一沓现金被他遗落在地上忘了拿。
他回了房间,把自己摔在床上,用手臂盖住眼睛,思绪发散,好像又回到上一世。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盛晨有时候会用那种愧疚的眼神看着他,也知道为什么盛晨对他都是有求必应的溺爱。
以往的那些被他忽略的蛛丝马迹现在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里。以往他觉得奇怪的地方都找到了原因。
盛齐远从来不要求他叫盛晨姐姐,从小让他叫盛晨的小名晨晨;
盛晨看着他时偶尔会露出温柔的眼神,还有上一世盛晨对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
上一世他不明白宋明予为什么把宋氏交给他一个外人继承,现在也找到了答案――
因为他是盛晨和宋明予的儿子,亲生儿子。
盛谨又想起盛晨和宋明予相继自杀,他们宁愿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也不愿告诉自己,他上一世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到死也不知道这件事。
突然间,他有些怨盛晨,怨她从来不告诉他真相,怨她狠心把他丢下。
他从床上坐起来,走到洗手间里看着他这张和盛晨极为相似的脸。
他仔细想着上一世自己那张脸,长开了的五官好像有两分和宋明予相似。
盛谨在房间里待了很久,直到秦姨上来敲门叫他下去吃晚饭。
盛谨看了一圈没发现盛晨的身影,他问道:“秦姨,晨晨呢?”
秦姨给盛谨舀了饭端到他面前,“晨晨她今晚会加班到很晚,叫咱们别等她吃饭了。”
“哦。”盛谨低下头,那一刻说不出来是失落还是庆幸。
盛谨喜欢吃鱼,但又不喜欢吃姜,他慢条斯理把姜丝挑出来。
挑了一半,他想到一件事,动作顿了下。
他记得宋明予和他一样,是不吃葱姜蒜的,而盛家没人讨厌这些。
他把鱼推到一边,扒了几口饭,觉得索然无味。
秦姨有些疑惑:“盛谨,今天的菜不好吃吗?”
“不是,”盛谨摇头,“我不饿。”
“秦姨,我吃饱了,大汪你喂了吗?”
秦姨点头,“刚喂了,你要下去遛大汪?”
“嗯,我下去了,不遛遛大汪我怕它会精力过剩把家都拆了。”
盛谨在秦姨看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就是饭吃得少了一些。秦姨只当他是因为盛晨不在家自己吃饭太寂寞了,又或者是在房间里吃了零食,没太在意。
她像往常那样叮嘱盛谨:“别出了小区啊,要是有大人叫你帮忙什么的千万不要理他。”
“我知道了!”
大门一关,盛谨敛了笑容,皱着眉,整个人看起来消沉又恍惚。
他摸摸大汪的狗头,轻轻说了声:“大骗子,他们都是大骗子。”
大汪听不懂他说什么,垂着舌头表情看起来很蠢。
“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
盛谨等了一分多钟,电梯还没上来,他看了眼才发现是他忘了按电梯。
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神奇,盛谨和宋明予四目相对,他在电梯外,宋明予在电梯内。
盛谨这一次见到宋明予,心情复杂,甚至还有些微妙的同情。
这个人是给他贡献了一半基因的父亲,上一世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有人都选择瞒了他。
而这一世,他提前知道了,宋江城也知道了,就连苏薇薇可能也猜出来了,但作为当事人的宋明予,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么一想,他有点同情宋明予。
然而那点同情是微不足道的,盛谨是绝对不会告诉宋明予这件事的。他上一世没跟自己坦白,这一世自己凭什么要告诉他?呸!
宋明予被盛谨一个眼神看得发毛,借着电梯的反光镜不着痕迹地望了眼自己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盛谨收回目光,踏进电梯里,低头跟大汪说:“你看刚刚电视剧里那个男主,孩子都不认他,啧,真是可怜,大汪,你别学那个男人那么坏啊。”
宋明予看了眼他,确定他是和大汪说话,但却有种指桑骂槐的感觉。
真是奇怪。
第44章 宰客
盛谨就是仗着宋明予什么都不知道, 指桑骂槐奚落一番宋明予。
不过奚落完了, 他又忽然想到,如果不是他意外发现了真相,那他跟宋明予有什么区别?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人,五十步笑百步吗?
他撇了撇嘴。
宋明予把盛谨的表情变化眼里,他觉得盛谨这个小孩有点意思,虽然他不是很能理解小孩子的内心世界,可就是莫名的看盛谨顺眼。
父子天性这种东西, 可能是存在的, 也可能是不存在的。就像对于盛谨来说,就算知道宋明予的身份, 他对宋明予就是亲近不起来。
盛谨牵着狗走出电梯,却看见宋明予跟在他身后,并不是他的错觉,也不是因为宋明予和他顺路――他走的方向并不是出小区的方向。
盛谨停下脚步,牵着大汪, 仰着头看起来气势很足:“你跟着你干嘛!”
殊不知, 他仰着头瞪大眼睛的样子,因为一张带着肉肉的婴儿肥的圆脸而看起来莫名的可爱。
宋明予蹲下来和他平视, 微笑道:“盛谨,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盛谨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家晨晨说了, 大人找小孩帮忙, 十有八\'九不安好心。”
“咳咳……”宋明予没想到盛谨这么机警, 事实上他的确不安好心。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偶遇,每一次的巧合背后都是无数次处心积虑,为了能假装和盛谨偶遇,宋明予看了几天,摸清盛谨遛狗的规律。
他制作偶遇,就是为了从盛谨口中得知盛晨最近的消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宋明予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哪知盛谨太精明,他出师未捷,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又恢复原样:“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盛谨一挑眉,“什么问题?”
想了想,他补充道:“我收费很贵的,一个问题一万块,可以微信和支付宝转账。”
宋明予:……他是不是该赞美一下盛谨不愧是盛家人?这么小就懂得把(如)握(何)商(抢)机(钱)?
他掏出手机添加盛谨为好友,给他转了十万。
盛谨收了钱,对宋明予的态度稍微好了点,虽然这个稍微好以肉眼是看不出区别的,“好了,问吧。”
宋明予:“你姐姐现在在哪?”
盛谨一掀眼帘,瞧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嘛?”
宋明予一本正经严肃道:“我找你姐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宋明予现在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一点也不觉得骗小孩有什么不道德的,非常巧的是,盛谨也是这么认为的,骗骗宋明予,良心一点都不痛,毕竟他又没说一定会讲真话。
“哦,我听秦姨说她好像跟一个男的去约会了。”盛谨捂着嘴,微微勾着唇,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你姐……”宋明予心慌了下,眼帘微微颤动,他花了几秒钟消化这句话,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低沉着嗓子问盛谨:“她去约会?真的?跟谁去的?”
盛谨一摊手,表情天真无邪:“我不知道啊,可能是我未来姐夫吧。”
“她什么时候去的?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她……”
盛谨打断他,哼了声:“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没准她今晚都不回来了呢!”
“她今晚不回来?”很显然,宋明予听漏了两个字。
盛谨没吭声,表情看起来就是默认了。
他望着宋明予急匆匆离开的背影,眉毛一挑,啧了声,虽然昧了宋明予十万块,但良心真的一点都不会痛,果然,他就适合做一个奸商。
盛谨遛了几天狗,早就成为小区里的团宠,这个主要还是跟长得好看有关。
那些正在备孕的,或者是正在怀的就更喜欢盛谨了,仿佛多瞅几眼盛谨就能生出来个和盛谨一样好看的孩子。
盛谨则牵着大汪,走路不紧不慢,面上端的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宋明予去而复返。
盛谨有些惊讶,还有点心虚,“你怎么回来了?”